四海游骑-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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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确是逃掉了。”黑袍人莫名其妙地说。
“怪事,怪事。”屠龙僧一面不住地自语,一面向柴哲打量,突然问:“小辈,你姓 柴?”
“不错,在下姓柴。”柴哲有点心惊地答。人的名,树的影。面对大名鼎鼎天下第一 僧,而且眼看凶僧一铲便将一名武林高手打成两段。不由他不心惊。上次在毕拉寺不曾和这 凶僧交手,这次恐怕势难避免了。
“江湖上有一个姓柴名哲的人,你认识他么?”屠龙僧问。
“你认识他?”柴哲避重就轻地反问。
“呸!佛爷在问你。”
“认识他又怎样?”
“佛爷要打听他的下落。”
“有何责干?’”
“佛爷要看看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在下无可奉告。”
“你敢不说?”
气氛一紧,紧要关头突传来了隐隐人声:“八成儿是他,只要将人抓到便可证实了。活 的固然赏格重。但太过冒险,三哥,如果被小弟碰上了,我宁可偷袭将他击毙,可不愿冒险 捉活的,赏银没到手,送掉老命才冤呢!”
人声渐近,所有的人皆不约而同问人树林隐身相候。
柴哲三人隐人左面的林木深处,他低声向姑娘说:“小弟,你和半耳僧先撤,我断后, 扔脱这凶僧。”
三人一溜烟溜之大吉,绕道向北走了。
身后,号叫声和叱喝声震耳,显然屠龙僧已和先前发话的人动上手了。
人地生疏,没有向导,黑夜中想要找一座三家村,谈何容易?好在柴哲觅路的经验丰 富,不久便找到一条小径,循小径北行,接近了柘矶山。远远地,便看到前面有一线火光闪 动。有火光走有人家,三人毫不迟疑地向灯光闪耀处走去。
三人都有了兵刃,姑娘将剑匣留在藏包裹处,不再有匣累赘。接近了灯光外泻处,三人 将剑改系在背上,小心翼翼地戒备着向前接近。
确是一处三家村,怪的是中间的一户中门大开,大门口挂着的门灯迎风摇曳,既无家 犬,也不见有人。
柴哲一怔,在门外广场前的林缘停步,低声说:“屋中有古怪,怎么半夜三更敞开大 门,而又不见有人?替我掩护,我进去看看。”
“大哥,不先在四周探探门路么?”姑娘问。有旁人在,她叫柴哲为大哥。
“不必了,如果真有凶险,便不会如此放布疑阵了。”
他向前掠出,姑娘和半耳僧随后左右齐进,一人把守在大门外,另一人间至屋角警戒。
柴哲大踏步进入堂屋,简陋的堂屋里空荡无人,他亮声高叫道:“里面有人么?有客人 请见宅主。”
连叫三次,不见任何动静。
他略一思索,最后大踏步向内堂门走去。距门约有两丈余,蓦地内堂门一声轻响,倏然 大开,人影乍现,一个高大的黑无常鬼挟着一阵冷冷阴风向外窜,劈面撞到。
这位黑无常确是吓人,高顶帽前赫然写着四个字:见我生财。黑袍曳地,颈下挂着一串 银箔冥锭,左手提着锁魂索和勾瑰牌,右手挟着哭丧杖。脸色黑如锅底,大口似血盆。这位 黑无常唯一与真鬼不同的是:口中没吊着一根长舌头;再就是走路时不是并着双脚跳的。
黑无常冲出内堂门,伸出哭丧杖,指向柴哲的胸口,急抢而至。
柴哲对鬼神并无印象,这辈子他听过的鬼故事甚多,但从未看见真鬼,也从不知道鬼神 为厉的可怕,反正立心正则百邪回避,他不做亏心事,怕什么鬼神?他屹立如山,右掌立于 胸前,作势击出,左手徐伸,指尖露出三分长的光闪闪铁翎箭尖,虎目中神光四射,沉凝的 脸色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情,目不转瞬地注视着冲来的黑无常。
黑无常被他镇静沉凝的神情所惊,脚下不由自主地慢下来了,最后终于止步,伸出的哭 丧杖尾,距柴哲的胸前仅有尺余,竟不敢递出。
双方僵持着,互相注视,不言不动,气氛显得十分恐怖阴森。
把守大门的姑娘,也吃惊地呆住了。
久久,柴哲冷冷一笑,右掌缓慢地向前移。
黑无常反而将杖徐徐收回,用刺耳而生硬的尖噪门发话道:“你好大的胆子,真是不知 死活。”
柴哲心中大定,冷笑道:“黑无常是不说话的,你阁下开了口517Ζ,自然是人而不是鬼 了。”
“你不怕鬼?”
“在下为何要怕鬼?如果世间真有鬼,鬼必定比人可爱的多,当然厉鬼例外。”
“你姓什么叫什么?来此有何贵干?”
“你阁下不先通名运姓,不是有欠礼貌么?”
‘哦姓黑,名奇。绰号就叫黑无常。”
“在下姓柴,名中平。”
“来此有何责干?”
“小事一件,找中州三剑客有事商量。”
“商量五万两黄金和三宝。”
“就算是吧。”
“没有商量。”
“……!”
“你们快见机离开是非之地,留住老命多活几年。”
“你老兄是三剑客的人。”
“不是。金宝已经有主,谁要是妄想谁便活不成。”
“已经有主了?”
“不错。”
“谁?”
“不必多问,快走。”
“在下没有走的打算。”
“你不想活?”
“废话!在下活得好好地。”
“那你就挟尾巴快滚。”
“在下如果坚持不离开呢?”
“黑某便不客气,收你的魂,夺你的魄,要你的命。”
“在下未获消息之前,决不离开。”柴哲斩钉截铁地说。
黑无常一声怪叫,哭丧杖再伸。
柴哲的掌,也再次前移,蓄劲待发。
黑无常伸出的杖再次停顿,柴哲冷笑道:“你如果真想做真鬼,不妨上前出招。”
“你这小子真会唬人。”黑无常恼羞地叫。
“在下不是唬你,如果在下要杀你的话,在阁下冲出内堂门的一刹那,你已经没有命 了。”
“你……”
“阁下,在下要消息。”柴哲冷静地说。
黑无常忍无可忍,猛地将杖向前急点,左手的链子和勾瑰牌,凶猛地兜头便砸,揉身而 上。杖攻柴哲的左侧胁,链与牌则稍偏左,等于是将柴哲限制在中间,无法闪避,意图一击 奏功。
柴哲在兵刃及体前向后暴退。黑无常如影附形跟踪追击,仗始终锲而不舍,连续急点, 但链与牌却无法跟上,链子是软的,不能连续抽打。
柴哲始终退在杖尖前寸余,虎目中逐渐涌起杀机,避过了五杖追袭,已退近门旁。他冷 笑一声,将铁翎箭收好,猛起伸手一抄,便抓住了点来的杖尾,扭身一闪,躲避了链和牌的 一击。
黑无常吃了一惊,奋力夺杖,链牌凶猛地抽出。
柴哲突然放手,黑无常骤不及防,身向后挫,链牌“卡拉拉”一阵暴响,抽打在地面上 响声震耳。
柴哲已从杖侧切入,反掌便劈,“噗”一声劈在黑无常的右颈侧,把黑无常打得向左侧 倒了。
这瞬间,姑娘已一闪而至,飞脚便踢,猛攻黑无常的心窝,如果被她踢中,黑无常死定 了。
“留活口!”柴哲叫。
姑娘收腿前窜,掠过黑无常的上空。
黑无常扭身倒地,哭丧杖丢掉了,仍想抡链牌反击,大喝一声挥链牌护身。
柴哲已经贴近,一手抓住扫来的销魂链索,猛地一抖,“啪”一声震偏了勾魂牌,紧接 着伸脚便挑,靴尖挑中黑无常的腰背,黑无常浑身发软,手脚脱力。
柴哲一不做二不休,夺过链索一振,便套住了黑无常的颈脖,绕了一圈,一脚踏住对方 的胸膛,双手一紧。
黑无常双手死命地猛抓链营进索,但抓不住,绝望地挣扎,眼珠子逐渐向外突.张大 嘴。伸出古头,额上有筋跳动,无法喘气不片刻便挣扎渐止。
柴哲直待此时方松掉链索,抓住黑无常的石手扭转,压在地上用脚踏住肘部,等对方清 醒后,方冷冷地说:“在下本该杀你但咱们无冤无伙.杀你徒污我手。阁下,我要消息。”
黑无常一咬牙,奋余力挣扎滚转。
柴哲手上一紧,再次抽紧链索。
“我……说……”黑无常含糊地叫。
柴哲松了链索,冷笑道:“阁下再要是逞强的话,休怪在下做得太绝,对你这种人,用 不着慈悲,剜出你一只眼睛,割断你一手一脚的大筋,你便会……”
“不!不……我……我不……不再逞强。”黑无常恐怖的叫。
“这还差不多。”
“我……愿供给消息。”
“在下希望你能诚心合作。中州三剑客目下在何处?”
“刚走半个更次。”
“到何处去了?”
“柘矶山的山颠。”
“到山颠作甚?”
“与一批江湖人约斗。”
“你说谎!”
“皇天后……后士同鉴,我……字字皆真。”
“哼!不久前在南面的树林中,在下就曾经与旋风剑客交过手,而阁下却说他们到柘矶 山约会,有来你苦头还没吃足是吧?”
“且慢!我……我听说他们要到柘矶山约会,只看到他们动身,至于到底到了何处,却 无从知悉了。”
“你留在此地……”
“黑某也是前来劫金的人,本想投奔三剑客,以便接近暗施手脚。却没想到三剑客奸似 鬼,精明过人,断然拒绝收容,在下只好留下了。”
“三剑客约会的江湖人是谁?”
“在下没见过,不知道。”
“没听说过?”
“没有。”
“柴哲松掉链索,移动脚,冷冷地说:“如果你阁下有一字虚言,所说不实,在下会找 你黑无常算帐的,滚!”
说完,向姑娘挥手示意,出门而去。
黑无常狼狈地爬起,奔至门外,目送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后,方奔回堂屋鼓掌三下。 内堂奔出三个蒙面人,穿黑劲装带了兵刃。
黑无常解下头上的高帽,用衣袖拭掉睑上的墨迹,一面向三个蒙面人苦笑道:“老天 爷,真是两世为人,危险极了。”
一名蒙面人冷哼一声说:“杨兄为何不用暗号叫咱们出来合力擒杀他。”
黑无常哼了一声,冷笑道:“叫你们出来送死么?他来了三个人,咱们四个人下手,不 啻驱羊斗虎,除非是不想活了,你没看见兄弟的窘境么?这小子足以教咱们四个人死一百次 而有余。”
“他是不是正点子?”另一名蒙面人问。
“很像,但似乎身材比正点子高大,脸貌确有七八分相像,但不知是与不是。我看,还 是尽快禀报大公子,请大公子赶来认一认。兄弟没把握,相处不久,未能确定是不是他。 走!”
“走?到哪里去……”
“你与方贤弟前去禀报大公子,我与石兄弟跟踪他们到柘矶山。切记要快,迟恐不 及。”
“好,兄弟与方老弟先走一步。”
柘矶山伸出江心,西面是鄱阳湖的出水口,东北是大江,有一条小径沿山脊可到矶首, 是一处视界辽阔观赏江景的好地方,矶首顶端建有一座观浪亭,登亭远眺,大矶雄峙北面, 石钟罗列于南;前面烟波浩瀚,渔舟星罗棋布。下面柘矶港桅槁林立,大小船只在百艘以 上。
三人鱼贯而行,柴哲在前,半耳僧断后,相距五步左右,沿小径右面山脊的树林登上了 柘矶山,戒备着籍草木掩身,向前探索前进。
柘矶山危机四伏,杀气冲霄。
走在后面的半耳僧突然发出一声暗号,疾走数步,到了姑娘身侧,低声道:“施主,快 通知柴施主,后面有人跟踪。”
姑娘低声说:“知道了,有两个人跟来的。”
“咦!施主知道了?”
“我大哥早就知道了。”
“他们……”
“他们是从黑无常藏身的村子跟来的。”
“要不要……”
“先别打草惊蛇,让他们跟来,等会儿利用他们带路。”
越过一处小山坡,柴哲伏在一株大树下,示意后面的两人走近。向半耳僧低声道:“大 师可留在此地,或者退出是非之地,此地凶险,大师必须打定主意。”
“贫僧愿追随两位施主……”
“不行,老实告诉你,在下兄弟并非为劫金宝而来的。”
“那……”
“在下意在寻找一位朋友的下落而来,不瞒你说,前来劫金的人,无一不是身手了得的 人,大师身上带伤,很难与这些江湖高手论长短。在下自顾不暇,万一大师有了三长两短, 于心难安,此时退出,还来得及。”
“贫僧……”
“在下的话,已经说得够委婉了,希望大师了解在下的心意。至于脱身的事,大师不必 耽心,在下会将后面跟来的人引走的。”
半耳僧不是糊徐虫,心中明白,诚恳地说:“贫僧深领盛情,就此退出。但在风波未息 之前,贫僧不会离开湖口,潜伏附近与地理鬼成施主联系,打听各方的动静,希望有为施主 效劳的机会,如有所差,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师盛情,在下心领了。走!”
走了百十步,荣哲示意半耳僧藏身在一丛草中,便与姑娘发足急奔,匆匆走了。
后面跟踪的两个人不敢跟得太紧,循脚步声急迫,没留意伏在草中的半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