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游骑-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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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宏达对这一带并不陌生,岳琪亦略有所知,虽则漫天风雪视线有限,仍可从风向概略 分辨出方位。
踏入积雪盈立的冰雪平原,白茫茫天地一色,他们便知道已进入安图草原了。
金宏达回望模糊的黑石山区,苦笑道:“但愿黑石谷能将他们困住,不然我们仍难脱 身。”
柴哲摇摇头,大声说:“黑石山区的山都不高,算不得险峻,当他们发觉山谷可以困人 时,便会越山而过的,或者逐谷留记深道,不难出困。”
“也许他们会知难而退。”
“不会的,我知道端木鹰场的为人,他不会轻易罢手的。”高峰接口道。
“糟的是我已将偷听到的话全告诉了他们,如果他们能出困,便会追到安图牧地。至于 他们是否敢到噶达索齐老峰撒野,便不得而知了。”柴哲接着解释。
“可不可以不定安图牧地?”杜珍娘惶然问,她确是害怕端木鹰扬赶来。
“杜姑娘,如果不走安图牧地讨些粮食,我们便会冻饿而死,不能不走。”金宏达无可 奈何地说。
柴哲拂落飘在脸上的雪花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必须作最坏的打算。在距安图族 的住处不远,请金兄告诉我。”
“你……”
“我要先潜入冬窝子看看是否有危险。我们停留了三天,谁知道他们是否会比我们先 到?”
“我可以伴同你前往么?”
“金兄能一同前往,小可求之不得,就此一言为定。”
近午时分,吃完仅有的一顿干粮,如果找不到安图族的住处,下一顿便得挨饿。大风雪 中在平原地带摸索,天地一色,方向难辨,是否能找得到,只有靠运气了。
安图族的冬窝子,在草原西南角一座山谷中。辰牌末巳牌初,进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由于风狂雪暴,所有的番人皆躲在帐幕中,并未派有警哨。这一带除了安图族之外,并 无外族居留,最近的一族也相距在半日程外,数百年来从未发生过战争,一年四季中,皆不 用派人守望警戒,隆冬大雪期间,更用不着耽心有外人侵入。
不速之客是黑鹰会会主报应神端木鹰扬父子和他们的手下瓜牙,共有十五个人,有四个 人受伤不能走,鬼使神差地被他们误打误撞的,找到了安图族的冬窝子。
冬窝子建在一处山崖围绕的小盆地下,共有十九座黑羊皮帐,倚崖报架起了简陋的牲口 拦,风吹不到,确是极理想的避寒之处。
端木鹰扬确是不死心,花了两天工夫,居然脱出了黑石谷,到了安图牧地的西端。他带 了三个通译,有一个已死在泉眼内,目下仍有两个熟悉番情的人。
他固执地要追沈襄,更不肯放过柴哲,要找安图族的人查问线索。他以为柴哲定然已经 过了安图牧地,往噶达索齐老峰找昆仑双圣的师兄保护,希望在柴哲到达噶达索齐老峰之前 追及。即使追到喝达索齐老峰,他倚仗人多,尽足以对付昆仑双圣的师兄。
他们并不知安图族的住处,在西面逐谷搜寻,白费了一天工夫。
这天,他们已披了一座山谷,失望地折返,再进入另一座山谷。已牌初,终于发现了前 面的十九座黑羊皮帐,不由心中狂喜。
走在前面的一名通译,也不知是安图族的冬窝子,反正见到了番人,至少可以打听一下 消息,便喜悦地说:“禀会主,前面是番人的冬窝子,这种冬帐可容纳数户,十九座帐幕, 人数必有四五百,我们去看看。”
“是不是安图族?”会主停下来问。
“不知道。”通泽率直地答,接着解释道:“须进了皮帐,看了皮帐中的摆设,方可看 出是哪一族人。”
“爹,我们要小心些,柴小狗熟悉番情,善和番人打交道。他们有一半人受了伤,也许 在此地养伤也未可知?”端木长风叫。
端木鹰扬冷冷一笑,阴森森地说:“为父已有计划,我们先遍搜每一座帐篷,再言其 他。巫兄弟,你认得哪一座是族主的皮帐?”
第一位通泽姓巫,名统,是黑鹰会中的一流好手。
“认识,靠崖根门挂了坐家僧法器的,就是族主的帐篷,帐内面一端,必定住了坐家喇 嘛僧。”巫统肯定地答。
“我们先控制族主,再押着族主和坐家僧逐帐搜查。”端木鹰扬沉静地答,立即分派人 手,留下两个照顾伤者,自己率领了其他八个人,悄然进入管区,直扑族主的皮帐。番人再 狠,也狠不过这群杀人如麻的中原武林高手,正在无戒备之下,还不是探囊取物般容易?突 然闯入帐中,族主的二十余名男女老少,连丝毫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族主是个年约半百的人,正与全家老少在高灶旁聊天,发现有人闯入,还来不及站起来 喝问,六柄长剑两把钢刀已三面合围,通译的沉声震耳:“大家不许动,坐在原地。谁是族 主?”
通译巫统的前面,坐着一个年轻番人,蓦地旋身暴起,伸手拔刀回头猛扑,速度相当 快,势如猛虎回头。
巫统冷哼一声,飞起一脚,“噗”一声踢中番人的右手,番人刚出鞘的刀脱手而飞,飞 过右面几名老少的顶门,惊得番人伏地狂叫,一个个吓软了。
巫统一不做二不休,顺势用剑把的云头“噗”一声敲在番人的右颈侧。
“嗯……”番人闷声叫,趴下了,发出两声呻吟,昏倒在地毯上。
“谁敢再反抗,他得死!”巫统大喝。
族主徐徐站起,布满横纹的黑色脸盘,泛出骇然而又惊怒的表情,徐徐问道:“我就是 族主,你们是些什么人?”
八个人浑身是雪,帐中温暖,但仍不除去裹头毡巾,以免露出汉人的本来面目。
“我们是来找人的,找他有事。”巫统冷冷地答。
“你们是哪一族的人?”族主问。
“你不必问,我们并无恶意。”
“你们未经许可便闯入帐来示威,还说并无恶意?你们的兵器不是我们所用的东西,到 底是……”
“我们要找人。你们是哪一族的人?”
“我们是安图族。”
巫统大喜,用汉语向端木鹰扬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们是安图 族。”
“问正主儿的消息,他们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反正下一步我们得搜。”端木鹰扬也 欣喜地交待。
巫统转向族主沉声说:“我们是从星宿海绰火尔族来,追赶九个人,他们已经逃到贵族 的地境,我们要求贵族协助,将那九个人交出来,不然的话,我们恐怕要对不起你们了。”
绰火尔族以饶勇善战著称,安图牧地与星宿海相距非远,安图族人岂有不知之理?
安图族主脸色一变,脸上泛出了俱容,紧张地说:“自从降雪以来,从没有外人踏入本 族的地境,只有山南的白利族,尼牙木错族几个朋友来过。”
“你敢说谎?”巫统声色俱厉地喝问。
“我……我怎么敢撒谎?你……你们可以问问本族的人。”
“真的?”
“真的从……从来没……没有外人来过。”
端木鹰扬突然说:“巫兄弟,他在撒谎,他的神情分明表示有外人来过,好好套他,我 们先搜。”
巫统应了一声,向安图族主说:“你说没有外人来过,我们要挨帐搜查,如果发现你窝 藏了那九个人,贵族将会永远后悔。”
安图族主神色又变,无可奈何地说:“我不骗你们,你们要找的九个人,本族毫无所 知,要搜查,你们查好了。”
“你,你的妻子,带我们去查所有的帐篷,其他的人,除了小孩之外,都取下头上的毡 巾,知道么?”巫统大声叱喝。
番人在家时,毡巾仍包在头上,但不掩口鼻,脸部皆暴露在外,只有少数的人将毡巾盖 住嘴部以下,容易分辨是不是番人。
安图族主不答应也得答应,巫统向他提出严重警告,帐篷中的老少妇孺全是人质,留下 四个人监视,如果他胆敢反抗,或者他的族人敢轻举妄动,人质便会受到残忍的屠杀,他怎 能不答应?
搜完了十九座羊皮帐,端木鹰扬仍不死心,坚持再搜藏牲口的棚屋。
所有的番人皆听从族主的劝告,不敢反抗,全都出到帐外:站在风雪中怒目而视,群情 汹汹。
会主留在外面的同伴与受伤的人,皆在族主的皮帐中安顿,跟随族主前往搜查的四个 人,是会主、巫统、古灵,和一个叫尤世全的人。
牲口拥有两个管草料的人,草料房也躺了一个有病的番人。两个管草料的人,在族主的 示意下,取下了裹头的毡巾。
“本族的人已全部让你们看过了。”族主忍着满腔怒火说。
“先搜附近。”端木鹰扬下令。
众人在牲口棚附近搜了一遍,最后进入了草料棚。
照管草料的人,宿处便在草料棚中。番人的食住皆十分简单,住的地方无衾无褥,皮袄 向上一拉套住脑袋,往草中一钻,便可一觉睡到天亮。
端木鹰扬推开了棚门,便看到草中露出一双脚。
“这里怎么还有人?”他鹰目炯炯地问。
巫统一把揪住族主的衣襟,厉声问:“你说全族的人都看过了,怎么这里还有一个人尸
安图族主急叫道:“这人已病得快死了,等他断气就要送至谷后天葬。难道连快死的 人,都要给你们看?”
族主的长子是个身材奇壮的人,忍无可忍,愤怒地拦出,大叫道:“你们要找的人到底 是什么人?为何无理取闹,别以为你们胁迫我们全家,便可胡作非为了,你们如果要战争, 只消我全家老少有一个人被侮辱,本族的人便会奋不顾身群起而攻,你们决不能活着离开安 图牧地。”
巫统不得不考虑后果,果然不敢逼得太紧,便将族主放了,将族主长子的话译出。
端木鹰扬当然知道利害后果,不再计较,拨开乱草,看到了一张脸色苍黑的番人面孔。 这位番人气息微弱,张开一双茫然无神的眼睛,失神地躺在草中动也不动。
古灵的脸上突然涌现喜色,接着踏出一步,却又倏然止住,闭上了刚要呼叫的口,转身 翻动别处的草堆。
会主不再理会病了的番人,仔细地搜遍每一处可藏人的角落,不得不失望地离开。
回到族主的帐篷,端木鹰扬要巫统向族主提出要求,一是认为柴哲一群人尚未赶到,因 此禁止安图族的人外出,以免番人通风报信。一是十五个人借住帐中,以便受伤的同伴养 伤。
所有的番人,一概被禁止离开番幕所在地,由会主派人在冬窝子的内口监视,不许番人 越雷池一步。
族主在刀剑的威迫下,不得不暂时屈服,立即通知同族的人,不许离开帐篷。
古灵心中有事,安顿停当,建议道:“冬窝子的四周,有树林也有可藏人的石堆,我们 必需先派人先搜一搜友近,或许可发现些蛛丝马迹呢。”
端木鹰扬自然赞同,本想派几个人四处搜查,古灵又道:“派人多了,此地无法照顾, 派四个人各走一方,有所发现再出动其他的人,尚未为晚。”
“也好,派四个人,堂主是否也穷驾走一趟?”
“属下该前往。”
“好,长风儿、文兄弟、尤副坛主,你三人随古堂主到外面走走。如遇可疑线索,不可 鲁莽大意,速来禀报。”
四人立即带了兵刃外出,古灵说:“少会主往南,搜冬窝子出口的两侧。尤副坛主往 东,文兄弟走西,本堂主搜北面谷底。”
四人冒风雪出发,古灵泰然地向北走,搜过了几处不大受人注意的角落之后,折身进入 了草棚。
管草料的两个番人,已经到羊栏去了。他掩人棚中,迅速在百宝囊中掏出一粒丹丸,弄 破腊衣,扶起病了的番人,将丹丸塞入番人的口中,低叫道:“梭宗僧格,你听得懂我的话 么?”
这位番人正是梭宗僧格,他的病并没有想像中那么严重,只是故意僵卧而已。他自然认 得已取下裹头毡巾的古灵,苦于听不懂汉语,不住摇头。
古灵大急,拖开地上的草,用手指在地上写道:“你认识汉字么?”
梭宗僧格怎会认识汉字?伊伊哑哑说着番话,不住摇头,急得古灵抓耳挠腮。
古灵突然急中生智,先画了一个人,说:“柴哲。”
梭宗僧格听得懂这两个字,点点头。
古灵再画上一个人,指了指自己说:“古灵。”
梭宗僧格又点点头。
古灵连画了提刀带剑的十四个人,跟在代表他的人身后,用手比划着说:“我们,要杀 柴哲。”
他做的手势很逼真,梭宗僧格居然听得懂,怪眼连翻,气愤地用番语说:“你们要杀 他?你们的心像狼。”
古灵听不懂,正在焦急,暮地,他听到背面的后门传出声息,猛地旋身虎跳而起。
先前曾见过的两位管草料番人之一,正恶狠狠地像一头扑鼠的猫,挺番刀飞扑而上。
他向侧一闪,右手一抄,拔出了钢刀。
番人一刀落空,转身作势上扑,一步一步逼近,用不太流利的走调汉语说:“你们, 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