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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亦筝笙-第63章

小说: 亦筝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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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遇见你,事隔经年。

我将如何致你?

以沉默,以眼泪。

事隔经年。

他与她,一个浸在深浓夜色,一个沐着华灯亮色,目光隔着时空,隔着脉脉前尘,又再一次的堪堪相遇,恍然间,只觉过往的一幕幕犹如浮光碎影掠过眼前,盈手难握,终不可追。

“慕桓!”终是他的妻子替他解了这个魔咒,她看见了他,不自禁的喊出了声,小跑着迎了过来。

他低眉,对着妻子安抚性的温倦浅笑,复又向客厅当中走来,竟是一眼也不再去看光亮处的那抹清丽倩影,“听枪炮声,像是在闸北的方向,打不到这边来的,大家先各自回房休息吧。

又转身对亦筝道:“准备几个房间给薄将军和他随行的警卫。”

亦筝刚想说怎么叫得这样生疏,却听得薄聿铮淡淡开口,“不用麻烦,我来看看爸爸,顺道接亦笙,公馆那边已经诸事齐备。”

不待纪桓开口,亦筝已经急道:“那怎么行,现在都那么晚了,外面又在打仗,你们就住在这里吧。”

亦笙却是看了一眼丈夫,没有说话。

薄聿铮摇头道:不了二姐,我们的人太多,不便叨扰。况我的公馆也是在法租界内,相隔不远,不会有事的。”

“可是。。。。亦筝还是着急,不由自主的转头去看纪桓。

而纪桓淡淡看向薄聿铮,“时局动荡,没有什么比人身安全更为重要,那些细枝末节的事就不必太看重了。”

他话语中的双关薄聿铮如何听不出来,他却只是一笑,“何以纪公馆就比我那里安全?”

纪桓眸光微动,却是不动声色的开口:“我在上海立足多年,与日本商行有良好的生意往来,前些日子日本浪人横行之初,我就想办法疏通过关系,如果今晚的战火果真是终日双方在开战的话,那么整个上海滩不会有哪里比我这里更安全——即便没有这层关系,一个普通商人的家里,总是比军政要员府邸引起的关注要小得多,尤其是在战争期间。”

薄聿铮的眸光微现冷意,面色却依然平静,他淡淡一笑,“生意往来,普通商人,恐怕不尽然罢。”

他们两个这样暗藏锋利的对话不免让亦筝和亦笙两姐妹感到了不对劲,亦筝虽听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然而纪薄两人之间平静之下暗涌的紧张氛围她却是感受得到的,在她身边的亦笙,心底的不安却是比她还要大得多。

“你是什么意思?”过了片刻,纪桓重又开口,面色未变,问话的语气亦是不愠不惊。

薄聿铮尚未答话,却听得楼上骤然传来看护惊悸的声音,“不好了,盛老先生不好了!”

众人皆是一惊,齐齐便往盛远航的房间赶去,纪桓请来的医生和随亦笙一道过来的张医生就住在盛远航房间的隔壁,更已先一步冲了进去,关上了门。

盛家子女进不了房间,只得拉住那看护去问,那看护显然也是吓坏了的,声音当中都还带着余悸,“我也不知道,盛老先生醒了过来,我问他要不要喝水,谁知道他听着那枪炮声突然就情绪激动起来,然后整个人都痉挛了。。。。。”

她并没有完全照实来说,事实上,她问盛远航要不要喝水的时候,看着他不住去看窗外,又看自己眼中一片焦虑疑问的神色,她自己心底也慌,房间里又没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于是她也没多想便开口道,“外面好象是在打仗,前些天日本人就在上海肆意横行,也不知是不是他们打上海来了,这可怎么办,上海会不会成了第二个东北。。。。。”

她没有想到,正是她这一句无心之语,竟让病榻上的盛远航瞬间激动了起来,她被自己惹出来的祸吓坏了,又知道盛远航的两个女婿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得罪不起,又如何敢说出实情。

好在亦笙等人此刻也无心理会她,只是一心焦急的等待医生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这一夜,却是谁也没有睡意,整个纪公馆内一片静默,只听着隐约的枪炮声在远处强起。

张医生开门出来的时候,见到外面密密等着的众人,略微怔了一下。

“我爸爸怎么样了?”亦笙情急的开口问道。

“打过针,盛老先生的情况暂时稳住了。”他顿了顿,择言开口道。

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亦笙又问:“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他了吗?”

“盛老先生现在重又睡下了,刘医生在里面守着,不会有事。我理解诸位的心情,但现在还是不要打搅盛老先生休息为好。”

他既这样说了,众人也便慢慢的散了,薄聿铮对着张医生问道:“我岳丈的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好转?”

张医生看了看不远处的亦笙,压低了声音,“少帅,借一步说话。”

却没想到,还是被她听见。

“不用,亦笙缓缓的走了过来,一双眼中有强装的坚强和掩藏不住的恐惧,声音听来却还算镇定,“里面那个是我爸爸,不管他的情况是好是坏,我都要知道。”

张医生为难的去看薄聿铮,过了片刻,薄聿铮伸手牢牢搂住亦笙,然后对着张医生慢慢点了下头。

那张医生于是只得避开亦笙的眼睛,狠下心来开口道:“盛老先生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请少帅和少夫人有个心理准备。”

亦笙过了好半天,才怔怔道:“就一点法子也没有了吗?”

那张医生缓缓摇头,“即便现在动手术也是无济于事,只会让盛老先生白白受罪,请少夫人节哀。。。。。若是盛老先生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尽快帮他达成吧。”

怀中的身体,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薄聿铮既感沉重,又是心疼,不由得紧了紧搂着她的手臂。

正要开口宽慰,却听见楼道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齐剑钊面色凝重的大步前来,“少帅,去打探情况的卫兵回来了,日本海军陆战队全数登岸,趁夜袭我上海闸北,他还带了个人过来,正在楼下等着。”

第三十六回

薄聿铮神色一凛,低头对怀中的妻子道:“你先去睡一会,我等下过来陪你。

亦笙点头,她虽心底惶惑想要留他在身边,却也明白他身上的责任和对这个国家的深沉情感,于是轻声道:“你去吧,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薄聿铮虽心疼她强撑起来的坚强,却更清楚战端已开,刻不容缓,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紧了紧揽着她的手臂,然后松开,粘身住楼下走去。

他到了楼下,只见客厅当中坐着的正是漏夜赶来的淞沪警备司令,此刻他正与纪桓在一起交谈着什么,显然也是旧识。

薄聿铮眉峰微聚,而那戴司令见他下来,立刻起身脚跟相扣。,对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钧座!”

他看着薄聿铮,脸上现出磐许绝处逢生的激动神色,z再说道:  “钧座,卑职本是听着齐秘书在,想通过他找钧座想办法的,没想到钧座也在,实在是太好了……”

薄聿铮教微颔首,却是开口道:“戴司令随找到我的公馆再做称述吧。”

那戴司令虽有些不解和着急,却仍是立刻无条件的应了一声“是”。

齐剑钊闻言,立刻就吩咐备车,薄聿铮却转头对他道:“剑钊,你和战骁带—队警卫留在这里,务必护少夫人周全。”

他原打算是接妻子一道走的,也知道只要他开口,她必然会随他离开,可是如今岳丈已是病势垂危,而他们父女感情素来极深,他终究是不忍在这个时候迫她离了父亲病塌不得尽孝,就如同当日虽明知上海时局动荡,却依然派卫队送她前来,而自己亦是不眠不休将手上的急件交代完毕,便昼夜兼程赶了过来一样。

这么些年来,齐钊钊亦是十分清楚少夫人对少帅的重要性的,当即肃然正色道:

“是,请少帅放心,剑钊等必不负所托!”

薄聿铮点点头,便带着随行卫兵向大门外走去,那戴司令也立刻匆匆跟上。

却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得身后传来亦笙的声音,“等等。”

他回头,只见她快步下了楼梯,到他面前,“我和你一道回去。”

原本一直冷眼旁观的纪桓,却是自亦笙下楼的那一刻起便微变了神色,此刻闻言,心底更是一沉,然而现在他的身边却只有从醒园赶过来的白爷和几个下人,根本没有能够说动她的人,不得已,他只得亲自开口挽留,“都这个时候了,爸爸又病着,就在这儿住下吧,你要谈什么可以去我的书房,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

薄聿铮尚拳开口,亦茎已经转身面向纪桓,摇头轻道:“不用了,姐夫。”

那一声姐夫,叫得极轻,是似听惯了的声音,也是那么多年来在夜深人静时反复紧绕在耳边的声音,然而此刻,当它真切响起,却是如同一只带了刺的小于,

缓缓握住他的心脏,一点一点收紧,那样钝窒沉闷的疼,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短暂的沉默过后,亦笙又再开口:“反正我现在也是不能去看爸爸的,再说隔得又不远,我明天一早过来也是一样的。”

本是想要缓和下气氛的,自己的声音却也如同此刻的心绪一群,起来赶低。

到后来,她索性也不费力去维持这表面上的相安无事了,而事实上,她也再没有这个心力,于是不发一言的转身,甚至也不去等薄聿铮,率先便上了等在大门外的汽车。

纪桓静静站着,听夜色中车子发动的声音,渐渐走运。

他缓缓的吸气,呼出,仿佛这样便能将心底那沉钝的疼痛稍加缓解。

又一声轰鸣的炮声在这个城市的夜空中响了起来,他的眉心一抽,似是触到某个病处,不受控制的蓦然抬手,一拳便狠狠的击向了身侧的玻璃柜子。

“哐……”的一声,柜子上嵌着的大块玻璃碎了一地,连同那玻璃碎片一同掉落的,还有他手上淋漓的血,深红急涌,大滴大漓的滴落在满地的玻璃渣里,那样的狰狞狼籍,又是那样的怵目惊心。

就连白爷,都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悻怔住了,愣了片刻才回过神,一把去拽他的手想要察看伤势。

却没有想到,被他很很的挥了开去,他骤然回过头来,眼神中还残留着不及掩藏暴虐急怒和惨痛,像极了负伤的兽,他町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你立刻跟那边联系,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我还是那句话,如果她有半点闪失,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说完,便拂袖和转身,步履急而不稳,点滴红意一路尾随。

白爷是自小看着他长大的,对他的一切再了解不过,即便早知盛亦笙向来是他的弱点,然而此刻,面对着这个几乎全然陌生的纪桓,他却还是不由得震住了,他一点都不怀疑他方才所说的话,他相信,为了盛亦笙,他的确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白爷低头看了看那谁浸着血的玻璃渣子,又去看纪桓的背影,明明是年轻挺祓的身姿,却透着浓重的寂寥与苍凉,伴着些许绝望又漠然的气息,就那样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

生平第一次,他没有因他的许逆而暴跳如雷,顿了片刻,他无声的转身走进了夜色当中。

而在同一方深浓夜色笼罩下,疾行的车子中,亦笙将头靠在后座上,静静闭着眼睛。

薄聿铮动作轻柔的伸手让她靠着自己,虽是不长的路,却也想让她睡得舒服点儿。

然而亦笙却并没有睡着,她睁开眼睛看着他,声音轻而街,“绍之,  你是不是介意我从前的事。”

他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慢慢摇了摇头,“亦笙,我不是那样狭隘的人,对你也从没有过任何的不信任。我今天这样做,有我的理由,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在听他与纪桓对话时心底便起的不安,此刻又一点一点的慢慢扩大,更是没来由的忽而就想到了姐姐当年在杭州对她说过的话,她的声音听来略微不稳,“那是不是,是不是他做了什么不应该的?”

薄聿铮看着她,开口,“还只是捕风捉影的事,我不便轻下妄言。”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也不会对任何人下定论,尤其那人是他,尤其是在她面前。

在他骨子里面,并不屑去说情敌的不是。

只是事关国家,事关她在意的人,该有的防备和提点,他能做的也都做了。

车子不一会便到了薄聿铮的公馆,那本就是冯帅夫妇专程为他与亦笙的婚事而购置的宅子,待到婚礼过后,便也正式归到了他们小两口名下,当做他们给儿子儿媳的新婚礼物。

亦笙知道丈夫还有正事,纵然了无睡意,却还是随下人一道四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好让他安心。

而薄聿铮则带着淞泸警备司令部的戴司令和一众下僚,径直去了书房。

那戴司令因着事出紧急,一进门便情急的开口道:“钧座,卑职有要事禀告!”

薄聿铮点头,“现在闸北方而情况如何?”

“日本海军陆战队二千余人己在坦克的掩护下全数登岸,沿北四川路以西各支路占领我淞泸铁跆防线,蔡、蒋两位将军正率部在天通庵车站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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