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铭-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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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书店送书,书就由肖同志点数对单之后入库、上架。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虽然陈同志模样长的还不错,个子也大,可惜了家世不好,出身小城镇工人家庭,就这一点来说跟肖同志是不配的。肖同志一开始也没考虑过要跟一个搬运工怎么样。可是陈同志想了,他很想跟这个北京姑娘怎么样,就算他知道她的家世显赫,父亲是将军,他也没因此消停了那颗贼心。
那时候新华书店还是纯国营单位,那时候的国营单位的特点之一就是全面关心员工的人生。单位领导眼看着肖同志已经到了适婚年龄还没找,就出面找她谈话说要帮助她解决终身大事。肖同志回家跟肖将军夫妇一说,肖将军觉得这样也挺好。肖母说先问问家世再见面。要是家庭情况不是太好就不要见面。还有不能是单亲家庭,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都不合群,结婚之后容易家庭不和睦。
单位领导给介绍的这位,虽然门庭没有肖同志高,但也是个书香门第。男方自己也刚大学毕业,在机械厂任工程师。肖母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催着肖同志赶快结婚。肖同志自己倒是没那么待见男方,她怎么看他长的都太普通,那种脸见过10次都记不住。性格也不讨喜,见了几次面都不愿意跟他说话,他要么不做声,出声就说他们厂里的机械。谁关心那个呀。当她回家跟她妈妈抱怨这些的时候,他的这些缺点在肖母眼里却都是优点。肖母说男人长的俏命不好,招风,话多更不好,油嘴滑舌的,一看就不实成。这样看来,就算肖同志没那么满意,这门婚事也基本定下来了。
有一次陈同志送书没看见肖同志,就问起签收的大姐。大姐一听他问,就充分发挥市井小民的强项——冷嘲热讽加八卦嚼舌,说:“我说小陈啊,你就别惦记了,她们家什么家庭啊,那不是你能惦记的,啊!”
“我没有……我不是……我就问问她哪儿去了,每回来都能看见,今儿没看见就问一问么……”
“哪儿去了?跟对象儿见面去了。是我们主任给介绍的,这次出去见面是我们主任给的假——随便见,不扣工时……哎!你干吗去呀?”
陈同志那时候就是一浑小子,他认定他心爱的姑娘让人给抢跑了,他就要把她抢回来。他采取的策略是一边讨好肖同志,一边威胁肖同志的相亲对象。他每次到书店都要给肖同志带点儿好吃的,甜言蜜语的哄着,甭管肖同志穿什么他都说像天仙。他跑人家相亲同志的厂门口等着人下班儿,看见那人骑自行车过来了,跑上去一把把那人从自行车上拉下来打了一顿。一边打一边骂:“你个孙子,你勾引我女朋友?你他妈找死呢?!”他很有策略,速战速决,重击两下就跑了。同厂的人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他人就跑没影儿了。反正现在全厂人都知道他们工程师因为一女的被一小混混打了。这事情闹的有点儿严重,不光是男方家里不高兴,肖母也十二分地不高兴。肖同志的哥哥听说这事儿之后怒了,找了几个哥们儿在书店附近堵着陈同志。当他看见陈同志和肖同志一起从书店走出来,还有说有笑的,就更怒了,招呼哥儿几个,冲上去就给他一顿暴打。陈同志不认识肖同志的哥哥,见一帮人冲过来以为抢劫的,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把肖同志拉到身后护着,“X!那么多人,小爷今天出门遇见扫把星了嘿。英州你别怕,我就是不要命也要你……”肖同志被他这句话震住了,还没反应过来,这位刚才放了豪言壮语的壮士就被打趴下了。肖同志尖叫着扑上去拉开打他的人,陈同志被消的都鼠迷了还冲肖同志一笑,笑过了之后才感觉疼,捂着肚子在地下哎哎直叫。因为这件事儿肖同志一个月没给她哥好脸色。肖哥哥心里郁闷的很,本来是为了妹夫出头才打的那小子,到最后这混蛋却成了他妹夫。
肖家当然不同意肖同志嫁给陈同志。肖母一度把肖同志禁足在家不让他们来往。但是这就好比往燃烧的正旺的炉火上滴水,反而会烧的更旺。肖同志什么也听不进去,就一门儿心思的要跟了这个外地来的愣头小子。这天要下雨,姑娘要嫁人,这谁也挡不住。你能关她一天、一个月、一年,你能关她一辈子么?于是乎,在肖同志和陈同志坚持不懈的斗争下,二人终于冲破层层障碍喜结良缘。结婚当天肖母还跟肖同志说过这话:这个人是你自己选的,你也知道我们全家都不待见他,以后要是日子过不好你可别后悔,也别埋怨我们当初没劝住。
刚有陈肖那会儿他们日子过的是不好。因为肖母十分不看好这门婚姻,不待见陈同志,更埋怨女儿不听话,二人结婚时基本没从肖家捞到什么好处。要不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呢,在失去肖家的支持下,肖同志动用了认识的一切人脉搞定了陈同志的户口和他们的住房。虽然是单位分房但是还是要自己出一部分钱的。交了这部分钱之后他们家简直是一贫如洗。那时候刚有陈肖,肖同志产后身体不好不能上班,只有陈同志一人在外面赚钱。那时候陈同志的亲戚在一个饮料厂给陈同志找了个工作,陈同志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学习。陈同志说了,跟你相亲那小子不是大学生么,小爷我就考个大学,省的你们家看不起你。肖同志闻言很高兴,心想陈同志不但仗义会疼人,还很上进。她把这事儿跟自己嫂子说了,嫂子建议陈同志还不如学门手艺或者考个资格证什么的比较实用。肖同志觉得有理,就到书店买了会计学的书给陈同志,说:老陈,咱不考大学,咱考会计师,大学生有的是,中国会计师才几个啊。除了这两项,陈同志还要每天凌晨2点多就要起床,骑着三轮车到火车站拉蔬菜海鲜什么的送到菜市场。也就是说陈同志每天的睡眠时间也就4、5个小时。虽然辛苦,但是那时候的陈同志很来劲。他娶了他喜欢的女人,这个女人给她带来了房子、孩子还有幸福。三九天他顶着凛冽的寒风骑着三轮车拉菜,鼻涕冻出来留在脸上冻成冰棍儿,但是他想着家里的妻女浑身又有了热情,铆劲儿地蹬车。陈同志冬天干活儿冻了脚,夜里痒的睡不着觉,一挠就钻心地疼。肖同志每天都给陈同志泡一盆冬青水洗脚,别人给的偏方说这个之冻疮。肖同志捧着陈同志长满冻疮的脚,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陈同志就搂着她说别哭,别哭,我没事儿,冬天长冻疮不正常么,再说长脚上又没长脸上,我这拾掇拾掇出去别人还得说你家男人俊。就算日子再苦,肖同志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她的男人每天都那么精力充沛地为他们的小日子拼搏着。尽管他的工作在肖家人看来不那么体面,但是肖同志就是能看到他的好,就是觉得他好。
和娘家的矛盾激化是因为陈肖生病的事儿。那时候哦陈肖都两岁了,小孩儿健康情况不太好,经常感冒发烧的。有次陈肖半夜发高烧,陈同志夫妇赶紧抱着去医院挂急诊。俩人在医院陪了一宿,第二天肖母和肖同志的哥哥、嫂子来医院看陈肖,肖母就把这对小夫妻 一顿数落,说家里穷的连个孩子都养不好。肖同志的哥哥把肖同志拉到一边说妹妹你跟他离婚吧,离了婚你回家来哥养你跟孩子,但是我不能养他啊。肖同志一听就怒了,说看在你是我哥的份儿上我就当这话我没听见。可是陈同志无意中听见了,而且深受打击。当晚陈同志回家有点儿晚,还喝了很多酒。肖同志扶他上床的时候他拉住肖同志说:英州,我们离婚吧,我给不了你幸福,你跟孩子跟着我就是受苦……肖同志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听见哥说的话了。英州,你跟我离婚,再找个好的,你那么好,一定能找个更好的、有钱的……他要是干嫌弃你带个拖油瓶我就打残他!小爷我就打的他连姥姥家都不认识……肖同志转身去厨房拿出一个笤帚嘎达,把陈同志按床上一顿抽,一边抽一边哭:你怎么那么孬种,你怎么那么不争气!别人看不上你你就自个儿作践自个儿!我打你个不争气的!我就他妈不离!谁劝也不离!我这辈子就跟定你了,你说也不行!你敢不要姑奶奶今天就打死你这儿!也省的我看来寒心……陈同志第一次看见肖同志这么有爆发力的时候,他被她给震住了,被她的愤怒和眼泪给震住了。那时候住筒子楼,邻居听见这屋里打起来了就过来劝架,一开门看见俩人抱着哭呢。
陈同志身高184cm,他的智商比身高要高,不然仅仅一个高中毕业的水平是怎么考到会计师资格的?他拿到证就到饮料厂的财务上班了,肖家对他也没那么排斥了。肖同志的父母心疼外孙女,经常把小孩儿接过去住。陈同志就有更多的时间看书。他不像当时的文学青年看什么小说散文的,他看那时候翻译过来的卡耐基丛书和一些跟经济学有关的书。他的目的非常明确——赚钱。他是个不安分的人,有个不安分的灵魂,注定要做一番跟大多数人不同的事业。他不再满足于会计的工作,他浑身的细胞都像安上了雷达一样,日夜都在搜索着机会,一个赚钱、赚大钱的机会。
陈同志的第一桶金来自于东北三江平原。那时候三江平原刚开发,一眼望不到头的肥沃黑土地将建设成中国的粮仓。陈同志看新闻看到的时候后脑勺一麻,他知道他等的机会到了。他去了一趟东北,跟那儿的农民签了个合同,他答应要给他们弄两台播种机。因为三江平原太大了,靠人力耕种基本不现实。农机站一看有人送机器来了,高高兴兴地跟他签了合同,还说拖拉机也缺,你要是有就都送来。陈同志回来之后找饮料厂的厂长,他说:我有个亲戚在唐山,就是生产加工农机器具厂的厂长,厂里拿出点儿钱来就当入股,赚了咱对半儿分,陪了算我的。厂长一听,似乎可行,就说:你小子鬼精鬼精的,这好事儿你能想到我?我这不是没钱么,有钱我就自个儿赚了。可这是挪用公款啊!我是会计,你是厂长么。言下之意就是我们俩不说谁能发现啊。陈同志用尽了一切人脉弄了一笔钱和公家的批条儿,低价弄了两台播种机到三江平原。这一次他分到了4万块。他用这4万块当敲门砖结识了某银行行长,然后他用两瓶儿五粮液把行长给灌倒之后贷到了一笔在当时来说着实不小的款,这笔贷款的1/10其实都用来行贿机械厂的领导了,然后他 又跟机械厂签了一个先付预定款,机器运抵后再付全款的合同。这一次他包了一个火车皮运送农机。这一次,他赚了600多万。在改革开放初期,只要你有胆子伸手去捞,遍地都有黄金。陈同志不只是有胆子,他有个能包天的大胆子。所以他发财了,所以他现在成了很多人仰视的人物。
陈同志当着外人一直说自己只是运气好,国家政策好才有幸过上好日子。他当着商业杂志的记者也这么说。实际上是有这一部分原因,他好像先天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在政策变以前就能根据点蛛丝马迹察觉出风向来。在东北平原上赚了钱就辞了工作,倒腾农机倒腾了两年觉得没什么油头了就撒手撤出那片广袤的土地。那时候除了他还有别人往那儿倒腾农机,大伙儿就像苍蝇叮肉一样叮在那个地方想赚个腰缠万贯。陈同志撤出之后马上就有政策下来,管制农机交易。而此时此地的农机市场也基本饱和了。陈同志回到北京之后肖家人建议他还是找个单位上班,手里的会计资格证不能浪费了。陈同志觉得要是就这么找个单位上班儿那就不是浪费证的问题了,那是浪费人生。他眼看着大街上私家车、公家车都越来越多了,就开了个修车厂,修车洗车很赚钱。陈同志的修车厂开到第四家分店的时候,他在东北认识的一朋友找到了他。这个人的意思就是让陈同志把没有出处的车改装一下。陈同志当然知道这车的来路不明,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是帮助别人改装车而已,就是检察院问起来他也这么说。凡是违法的事儿都是有暴利可图的。可以说这个改装事业基本奠定了陈同志日后发展的经济基础。陈同志钱赚的差不多了,就把几个修车厂给兑了出去。那时候周围的人都不能理解他为什么把能生金蛋的母鸡转手给了别人。陈同志说我不是给,我开修车厂没花几个钱,兑出去赚了不少。这是事实,更大的事实是这找上门来的东北朋友是个拉皮条的,不拉人肉皮条,他是专门给人销赃的。那段时间全国的丢车案件频发,有一大批专业的偷车人才分散在各地。事情终于闹大了,都上了《焦点访谈》,引起了中央的重视。陈同志在那之前就收手不干了,他说要去南方看看,那儿有很多机会。
1992年,中国改革开放以后第一次房地产热,陈同志就是在这个时候涉足房地产业的。一直到现在,经历了经济的几次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