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安短篇武侠-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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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好办了。
只有有求于人,就有弱点。
有弱点便可以控制,控制了对方的弱点,那么,对方的强处也等于是自己的了。
何况,林晚笑只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
一直到很久以后,“德诗厅”何富猛才知道自己这一点有多大的谬误。
错得有多厉害。
林晚笑很温顺。
很乖。
她甚至令人耽心,因为像她那么一个美丽女子,竟然不懂得说“不”;而像她那么一位美丽女子,不懂得说“不”,绝对是件令人担心的事。
林晚笑仿佛还不懂得为自己耽心。
她只常为别人耽心。
耽心人着凉。耽心人伤心。耽心人不成功便成仁。耽心人太耽心。但她的耽心一点也不婆妈、唠叨,甚至也没有悲脸愁容,她一句话都胜过别人千言万语,有时候还胜过千军万马。
当“下三滥”的子弟给派去与“太平门”高手决死战之前,心里忐忑,常来找她,她只说:“我知道你一定能取胜,而且还能得胜回来。不过,就算不得胜,也一样要回来。活着回来就是胜利。”
当大家聚在一起,商议大事,要她也提供策略,她只说:“你们都比我聪明,都比我勇敢。外面的事我不懂,我只懂的:你们的主意都是最好的。”
当大伙儿一起醉闹,其中有些子弟兴致勃勃的要她一道参加江湖中人的盛宴,她只说:“我知道你们的朋友都是最优秀的,个个都比我能干,我只是个小女子,我在这儿,只怕妨碍你们吃酒笑乐;但只要看着你们吃酒笑乐,我便是最开心的女子了。”
大家听了,都很感动,都引这女子为知音。
谁都是这样想:假使谁能娶着林晚笑为妻,那实在是莫大的幸运、莫大的幸福——甚至要比当“下三滥”的头领更有意思多了!
当人人都是这样想的时候,于是有不少私下的格斗,都是为了争取林晚笑的芳心,而私下进行的。
不少人受伤。
也有人死。
亦有人从此反目成仇。
然而林晚笑仍然巧笑倩兮也寂兮寥兮的当她的美人,美得极有说服力,美得有点失常的美着。
她在的地方,仿佛不是荷花特别香的地方,就是桃花非常多的地方。
而她不管寂寂的冬雪、还是漠漠的夏夜里,她仍是依然无恙的唇红眉黛的寂寞着。
她的笑意仍十分星星,这女子就算不躺下来也一样身材修长着。
——娶到她真是几生修来的福气……
当人人都是这样想的时候,她的力量已经形成。
“德诗厅”何富猛原来只想把她留下,并不是真的打算助她复兴“不愁门”。可是,要帮她的人愈来愈多,要助她重振“不愁门”的声浪愈来愈高,而她依然美得不惊匕鬯,美得不动声色,仿佛悠闲得很快乐,又好象悠闲就是快乐;有时她又忙碌得很快活,就似忙碌就是快活。
就连“煮鹤亭”亭主何胜神、“焚琴楼”楼主何太太也对林晚笑不恶意,而且还常存好感。“德诗厅”厅主何富猛是最了解他这两位师弟、师妹,他们俩连“战僧”何签都容不下,但对何平和林晚笑,却绝对是例外。
——真是天之骄子,天之骄女:好一对璧人!
然后何富猛也发现了:林晚笑虽然温顺,但并不易欺;她很乖,但并不笨。
当“下三滥”子弟联名合署第十三次“请准光复不愁门”动议上呈之时,何富猛已知林晚笑这小小女子的实力,已不可轻忽,更不能低估了。
他现在已不能把这女子逐走。
(他当然也想把这女子收为“己用”,但这样一来,几乎是等于跟所有“下三滥”同门为敌。)
(这种事他想做,但不能做,也不敢做。)
(——当然,明着不能做,可暗着做。)
而今唯一善策,就是化解。
把林晚笑变成是“下三滥”的人,忘了“不愁门”,那么,“下三滥”便可增一高手、少一劲敌了。
要把林晚笑完全变成是“下三滥”的人,首先,要林晚笑先为“下三滥”的人。
林晚笑毕竟是个女子。
再美、再好、再不得了的女子,还是得要嫁人的。
——只要她嫁一“下三滥”的弟子,她便是“下三滥”的人了。
可是,要把这样一个漂亮得不是漂亮可以形容的女子,嫁给谁呢?用什么方式、选什么人,才可以免去这一场随时会因争风呷醋而演变成同门大相斗的危机呢?
为此,何富猛有点费煞思量。
终于他想到了,其实他也怎么想结果都是一样,因为在“下三滥”中,再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何平。
“爱好和平”,但一向喜欢“打抱不平”的,何平。
三、四十一抑五十七伏
这句话的力量就像野火一般燃烧起来。
“你要不要娶她?”何富猛把何平传召到“德诗厅”来,问了他这样一句话,“如果你想,我们可以替你拿主意,把她许配给你,不过,你在娶她之前,先得要完成一件事。”
“杀了战僧。”
杀了战僧。
杀了战僧!
——杀了战僧?!
这句话轰的一声,打进何平的脑海里,在一刹那间,他心里像害了几场病,几场变幻,几场虚惊,还有几场破碎空虚,万劫轮回。
杀了战僧。杀了战僧。杀了战僧。杀了战僧。杀了战僧。杀了战僧。杀了战僧。杀了战僧。杀了战僧。杀了战僧。杀了战僧。杀了战僧。杀了战僧。杀了……
——为了林晚笑,杀了战僧。
——为了她,杀了他。
——为了爱人,所以杀了……
他能够这样做吗?
——这究竟是门主的命令?还是厅主的意思?
眼前,这主掌“下三滥”何氏一族、一人这下万人之上的瘦矮老人何富猛,正以一种奇特的神情,望定他,等着他的答案。
他应该怎么回答?
于是他想起了战僧:战僧那一张充满斗志的脸,那种可以衍生无穷力量的神情。
他忽然想起战僧曾对他说过的话:
“黑道走得多,黑口黑面,在所难免。”
他无由的想起这句话,在这时际居然也有点好笑,他觉得:如果由战僧来回答这个问题,战僧一定会下决定得比他快、比他大胆、比他痛快。
看到战僧的模样,他们怀疑就算在乌鲁木齐骂他一声,他都会听得到。
那汉子竖起双眉冲着“太平门”八王中的“树王”梁削寒,道:“你要我杀了‘孩子王’何平!?”
梁消寒虽跟他隔了老远,却仍给这人看得心中一寒,不过此际他身后是七七四十株不同的树,而他布在石阶两旁的还有十一名助手、七名帮手,还有十三名高手,而战僧却还在八十四级石阶之下,他可以不怕。
一个人要是不怕,也得先要“不怕得起”。
现在他就不怕“得起”——因为人多势众。
“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他是‘下三滥’中年轻一代最强的一人,杀了他,我们便可以大挫‘下三滥’何家威风。”
“为什么要我杀他?!”
“因为只有你才杀得了他。”
“为什么我要杀他?!”
“因为杀了他,有你的好处。”
“什么好处?!”
“何平自‘下三滥’崛起以来,抢了你的锋头,压了你不少威望,你杀了他,你便可以重振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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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忘了,我也是姓何的。”
“就是因为你是姓何的,而且是给‘下三滥’何家元老扫地出门、天涯追杀的叛徒。”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因为你来了。”
“我来了不一定就答应你。”
“嘿。”梁削寒只冷笑,没说下去。他的冷笑比说话说了更多的话。他没说出来但笑出来的意思是:你已经来了,要是不答应,还能活着出去吗?他没有说出来,只是要留回一些情面罢了。
“那你来是为了什么?”他反问。
不是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下三滥”,你又何必要来!
战僧与梁削寒相距八十四级石阶,梁削寒高高在上,战僧屈于下风,但仍然有一股气吞天下的声势。
“我为什么要来?”战僧不知不没有笑,但他的眉一扬,他脸上的刀疤就“笑”了起来:“你们不是抓了一个女子吗?”
梁削寒笑了起来:“消息果然灵通。那是那个‘孩子王’最心爱的女子,把她抓了来,稳保何平不敢造次。”
然后他用一种“你我都是男人”了然会心的说:“你想要她吧?她是个很出色的女人。”
战僧道:“我要她。”
“好!”梁削寒道:“杀了‘孩子王’何平,林晚笑就是你的了。”
战僧摇首:“不一定要杀何平,我也要定她了。”
梁削寒脸色一寒:“什么意思!”
战僧看了看八十四级石阶,然后开始起步,并继续说他的话:“只要杀了你,也一样可以要她——”他说了十二个字,已杀上第三十八级。十六名高手已在他蚯蚓一样的剑光下蜷倒于地。
他一路杀了上来,哪怕还有一百八十级。
谁拦阻他冲势的,都给他砍倒,如砍倒一棵棵小树一般。
——战僧居然不杀何平,反而冲着自己杀了上来,这可使梁削寒慌了手脚!
(早知如此,就不惹这煞星了!)
三十八级之后战僧的冲势慢了许多。
因为阻止他冲上来的人越来越多。
而敌人之中,武功也越来越高。
但战僧还是冲了上来。
敌人愈多,他打得愈是痛快。
高手愈强,他杀得更是淋漓。
他已冲上第五十二级。
梁削寒抽弓。
弓大如牛。
拔树。
——以树为箭。
弯弓搭树——
运劲。
瞄准。
射!
梁削寒瘦得像连皮都包不住磷磷瘦骨。
但他全身的肉都像是钢做的骨。
那一棵偌大的树,一射而下,直奔战僧,你绝对可以想像那有多巨多大多强多劲的力!
着!
战僧大喝一声。
他一手抱住了树。
树徒然而止,差半尺就要击陷他的胸膛。
然后连人带树倒“射”了回来。
那是因为战僧抱着树倒冲了上来。
其势若箭!
树就成了他的武器,横扫千军,拦阻的人如遭狂风落叶!
梁削寒的脸色像患了伤寒。
他是“树王”。
从来就只有他以树为武器——但而今这“武器”竟落入别人手里,运用起来似还比他更具声威。
他也长啸一声。
那是特别的啸声。
特别也是一种怪。
怪啸甫起,树动根摇。
战僧已冲上了第六十三级石阶!
陡然,石阶裂开数个大洞,树根突露,像是会动的八爪鱼须一般,卷缠战僧脚踝。
战僧居然理也不理。
他身法虽然快,而且怪,但仍遭好几条比大腿还粗的树根缠住脚踝、小腿。
可是他顿也不顿。
身势仍然往上冲,完全没有顾碍。
树根崩紧,发出令人牙齿发酸的声音。
战僧身形依然上冲。
冲势莫可挽回。
然后梁削寒发现了一件事:
那几棵树,并没有用它们的根扯住战僧的双腿,反而给战僧把它们扯下了陷洞里去,然后,战僧双足像拖了几个孩子一般的——这些树,砰蓬砰蓬的在石阶上给战僧扯了上来!
战僧手里还抱了一棵树,但身法全不因此而略有减缓。
他甚至已回复前三十八级进的劲急。
梁削寒又斯吼了一声。
五棵树,都“动”了起来,而且,还“走”向战僧。
战僧这时已冲上第八十一级。
他看也不看,手上的树,直飞了出去,同时间,一运劲,已崩断了缠在双脚上的所有树根,连脚下石阶,一起震裂,从后掩杀上来的敌人,会立足不住。
他手上的树,撞上那些“会动的树”,全纠缠在一起,桠呻枝吟之际,战僧已上了八十四阶,然后他忽以四十一仰五十七伏间,便已穿过了林子,并且斫倒了九棵树,迅速而诡异的接近梁削寒。
梁削寒一掌拍在一棵树干上。
那一棵树至少有两三万张叶子,全像利刃一般,在旋风中飞罩向战僧。
这种密集的暗器,谁也招架不了、挡不住。
不过梁削寒发现这全没用。
因为战僧已在仰卧之间一步便到了他眼前。
他按着蚯蚓一般的剑柄,离他仅一步遥。
飞叶已完全击空。
然后他听见战僧缓缓的、缓缓缓缓的、缓缓的问:
“树王,你还有几棵树没用?”
梁削寒也长吸了一口气,道:“二十七棵。”
战僧道:“要不要一块都用上?”
梁削寒道:“不必了。何必自取其辱,况且你不一定非杀我不可吧?”
战僧道:“我只要你交出林晚笑。”
梁削寒道:“好,她一根寒毛也少不了。”
(此处原文可能缺漏)
梁消寒道:“我们还是朋友吧?”
“你还没动剩下的廿七棵树,我对你手下的人也只伤不杀,”战僧说,“至少,我们不是敌人。”
“既然不是敌人,我有一事请教、一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