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飞燕-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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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了幽冥地府。”上面的阎王说话了。
“哈哈哈哈!”他仰天狂笑,声震屋瓦:“就算是到了幽冥地府,在下也要把道宏观主带走。”
“为何?”
“那是在下与道宏观主的事。阁下,你是道宏观主的师门长辈吧?在下惟你是问。”
“大胆!”
“胆不大就不会来,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少在我面前神气,我不吃你那一套。”
“你是什么人?”
“晁凌风,你不至于没有印象吧?”
阎王眼神一变,似感意外。
“难怪你敢猖狂。”阎王厉声说:“拿下他。”
腥风压体,黑无常一闪即降,一声怪响,锁魂链突然挟呼呼是风,拦腰缠到。
钩正是对付链的最好兵刃,竹钩杖一闪,便钩住了缠上来的链。
晁凌风不再客气,左掌同时一扬、一抓、一抄、一挥,但这些变化太快,即使在对面也无法看清,只能看到他的手掌伸出,如此而已。
砰一声大震,黑无常斜飞丈外,重重地惯倒在墀角,似乎骨头已被摔散了,伸手伸脚抖动,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这点点伎俩,少来献宝。”晁凌风大声说,从竹钩上取下夺获的八尺长锁魂链,左手将链抡得呼呼怪响;“下一个动手脚的人,就不会如此幸运了。”
从双方的距离估计,他的手掌确已触及黑无常,因此极易被旁观的人误认是被他将人锨扔而出的,并没任何奇处。
但在扮阎王的人看来,却又另有看法,黑无意练有精深的气功,拉开马步屹立如泰山,即使用千斤巨锤痛击,也难将马步撼动分毫,决不可能人一沾掌,便被摔飞攒倒,人毕竟不是纸糊的。
那么,黑无常必定是被某种不测的武功所制,不明不白吃足了苦头。
“咦!孽障果然有所恃而来。”阎王惊讶地叫:“你们要小心……”
白无常一声怪叫,挺无常棒飞扑而下,棒一伸毒烟喷出,灰雾远及丈外。
晁凌风及时右闪,毒雾无功。
无常棒势如崩山,来一记力道千钧的横扫千军,威力笼罩三丈方圆,挨上了必定腰折体裂。
虎虎罡风声如万顷松涛,潜劲直迫三丈外。
棒到人影下缩,委地直贴高不足一尺。
棒挟风雷掠过,人影重现伸张。
锁魂链有如电光一闪,快得肉眼难辩,殿中本来就幽暗,满殿映着绿色的幽光,视力大打折扣,因此谁也没看到链子飞出。
白无常惊叫一声,身躯突然向下一颜。接着,无常棒余势末尽,带动了白无常的身躯,向左廓拄前人后飞旋而去,去势惊人。
左廓的鬼卒们大惊失色,惊恐地走避。在轰然大震中,无常棒扔出,白无常也重重地摔倒。
晁凌风站在原地,左手的锁魂链抡得呼呼怪响。
先前白无常进招的地面,遗留下一条人腿,自膝盖以上四寸左右折断,是被锁魂链硬生生勒断的。
鲜血仍在流出,血腥刺鼻
“下一个人,如果没练有铁颈功,最好不要出来送死。”晃凌风抡动着链子说:“即使这人的颈脖,比白无常的腿坚硬十倍,在下也可以用链子把他的颈脖勒断,灵不灵立可分晓。”
“仙师替我……报……仇……”白无常在两名鬼卒的救助下,声嘶力竭地狂叫:“我……我右腿……哎……唷……轻一占……”
猝然一击,吓坏了不少人。
扮阎王的人骇然一震,挺身站起,顺手拈起案上搁着的松纹古定剑。
“弟子收拾他。”扮判官的人沉声说,抓起案上笔架中的判官笔,举步下墀。
晁凌风眼神一变,一双虎目突然反射出幽绿色的光芒,像煞了夜间肉食兽类的眼睛,左手的锁魂链不再抡动,斜垂在身前徐徐左右轻摆。
整个人似乎笼罩在一种看不见,但可以感觉得出的怪异气流内,双油与袍袂,有韵律地徐徐飘扬。
判官笔向前一伸,判官口中念念有词,笔尖突然幻发一星异光,碧中带金渐渐扩大。
风生五步,寒气袭人,云生殿顶,雾起两廊。
呆立在壁前的飞燕,感到这刹那间,天地突然变色。
她看不见阎王、看不见鬼卒、看不见晁凌风,但见眼前一片灰茫茫,天地一色,已一无所见,一无所有。
寒风飒然掠过,好冷。
她打一寒噤,本能地、下意识地拔剑出鞘。
她听到一声轻雷,眼前突然出现各色各样的七彩奇光流转闪动,然后狂风呼啸,走石飞沙。
风和沙,都打不到她的身上,反正就在她身前不远,她可以看得见,感觉得到。
接着,无数天兵天将往复冲杀,各种传说中的怪兽异禽奔腾博击。
她所看到的是惊心动魄的战场呈现在她眼前,而她却是在战场边缘的旁观者,一切厮杀与她无关。
她想叫,叫不出声音。
她想动,全身已经麻木不受控制。
她除了旁观之外,毫无办法。
她只知道自己在心中狂叫:“晁兄!晁兄……”
她知道自己关心晁凌风的安危,可是,她毫无办法。
天兵天将厮杀良久奇禽异兽倏灭倏现,杀击与吼声,令她心胆俱寒,全身汗出如雨。
厮杀呐喊中,出现一条巨大无朋的青龙,张牙舞爪旋舞,天动地摇。
传出连续数声锐啸,破风声刺耳。
她神智略清,这种锐利的破风声她熟悉极了,那是暗器飞行的厉啸声。她是暗器的大行家。
她的小银梭在江湖上人见人怕。
又一声轻雷,青龙突然隐没,一道青虹夭矫而起,似从迢远的云天深处横空而至,愈近光芒愈盛,终至耀目生花,挟风雷突然麇临宇宙。
这瞬间,狂风乍起,电闪雷鸣,似乎天门突然洞开,霄电自天疾下,深入九幽地底,洞开冥狱之门。
她张口结舌,浑身可怕地战栗。
接着,她听到一声熟悉的沉叱。
是晁凌风的叱声!
她像是如从恶梦中惊醒,眼前幻像全消。
眼中呈现先前的幽暗殿堂,没有云雾、没有风雷、没有青虹、没有金甲神兵、没有青龙、没有奇禽异兽。
她真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恶梦,这里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晁凌风站在那儿,像一座屹立的天神。
他的锁魂链,缠住了判官的脖子,判官仰躺在他脚下。他拉紧了链,脚踏住判官的小腹。
“噢……”判官的喉间,发出可怕的叫号,双手死扣住链子,阻止链上传来的可怖勒劲。
“你这点点道行,再修炼二十年,也奈何不了区区在下。”晁凌风冷冷地说。
他用竹钩杖打掉判官的判官帽,刮动判官脸上的化装油彩:“原来你是道宏观主,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上面的阎王已离开案座,站在神案前,右手仗剑,左手握住作法器的串铃。
“放了他!”阎王沉喝:“本仙师要以一甲子道行,斗一斗你这外魔不侵的武林高手。”
“你最好等一等,在下处置了这妖道,再和你了断,斗法赌命,在下一概奉陪。”晁凌风说。
“不,本仙师……”
“你如果等不及,在下先炼化这妖道。”
“哼!不要用人质威胁本仙师。”
“你怎么说,那是你的事。在下只对办自己的事有兴趣,不受任何外力所左右。”
“师……父……”道宏观主嘎声叫:“救救弟子……弟子受……受不了……”
“哦!原来你这位扮阎王的人,是道宏观主的师父。”晁凌风恍然:“打了小的,老的必定会出头。同样地,在下处置了小的,然后找老的。你不会甘休,在下也不会罢手。小的所做灭绝人性的罪行,也必然是老的在主谋。”
“住口!你说什么灭绝人性的罪行?”
“何不等在下先问问小的?”
“你……好,你问吧!”
“呵呵!道宏观主,令师的话,你可听清了?”晁凌风向快咽气的道宏问:“要不要令师再说一遍?”
“我……我我……”道宏终于崩溃了。
“说吧!商柏年是你的什么人?”
“这……”
“这里除了令师之外,还有不少人,有些是你的同门,有些是你的属下,希望你不要撒谎。”
“他……他是替贫道跑……跑腿的信徒。”
“你要他到南京谋生路,那是大吉大利大发的方向,对不对?”
“是的。”
“他却不吉不利不发,反而送了命,你这大法师不替信徒指示迷津,反而指引死路。啧啧啧!你也真够狠。你知道他与伙夫胡老七有交情,可以接近厨房。请教,商柏年向谁取得毒药?”
“这……”
“是你给他的?说!我在听”。
“老天!不……不是我。”道宏狂叫。
‘准?李世鸿?还是江永隆?”
“这……”
“说!”
“是……是江永隆。”
“江永隆的真名号是什么?”
“我的天!我怎么知道?我接受了一个人五千两银子,条件是差一个可以接近胡老七的人,将一包可以令人昏睡的迷药放入饭菜中,如此而已。全船暴毙的消息传来,我也难过了好些天,我只知道他们要迷昏全船的人作案,怎知他们志在杀光船上的人?我……”
“你这天杀的畜生:你敢说你不知道?作案会给你五千两银子?五千两银子挑也要三四个人。找一个杀手谋杀一个人,一百两银子也有人抢着干,你……”
“我发誓,我真不知道他们要谋杀全船的人。三江船行与青龙帮关系密切,我与青龙帮的人也小有交情,我怎会丧心病狂帮助他们去谋杀五十二个人?”
“他们?那么,除江永隆之外,还有几个人?”
“我知道还有一个……”
“李世鸿?”
“我不知道,反正另有一个,那人才是将毒药交给江永隆的人,由江永隆交给商柏年施放。”
“哼!你都不知道,给你五千两银子的人,你该知道了吧?”
“我真的不知道,那人是晚上来的,戴了头罩,银票是荆州宝泉局所发,三省通兑的官票,凭票即付十足兑现的铁票,我一点也不清楚那家伙的底细。”
“你说谎!”晃凌风冷笑。
“我如果撒谎,天打雷劈!”道宏罚起咒来。
“我就知道你撒谎,你的心事瞒不了我。”
“冤枉!”
“晁凌风,且慢!”扮阎王的人高叫。
“阁下有何见教?”
“你是青龙帮请来追查的人?”
“不是,在下与青龙帮毫无干连。”
“那你……”
“在下是受害人之一。全船五十二个人,失踪了三个,失踪的人有江永隆、李世鸿,和区区在下。要不是在下命大,恰好那天吞服了一些辟毒保元养神的药物,仅昏睡了大半天,不然早就死了。”
“五十二条人命关天,这孽障居然敢做出这种残忍恶毒灭绝人性的事,你不追究,本法师也不会不管,请交给本法师盘问……”
“不,在下要自己问。”昆凌风断然拒绝:“在下要将人带走,片刻再将人带回交还阁下.阁下有意见吗?”
“这……好,本仙师答应你。”
“谢谢。请照顾飞燕杨姑娘。当在下将人带回。而杨姑娘有些什么三长两短,其后果之严重,阁下应该明白,暂且告辞。”
声落人动,但见黑影一闪即逝,微风飒然,人已失踪。
“晁兄……”飞燕杨娟急叫。
“杨姑娘,请留步。”大法帅急叫:“姑娘请不要乱跑,本仙师担了万千风险。”
“你……”
“你如果有了三长两短,这里将血流成河,姑娘千万不要任性。你追不上他的,他用的是隐形遁术,本仙师苦修一甲子。距他的境界仍然遥而又遥。”
“你是什么人?”
“逍遥仙客。”
“这……宇内三妖仙之一……”飞燕大吃一惊:“你……你竟然奈……奈何不了晁凌风?”
“唔!你的口气不对,你……”逍遥仙客眼神一变:“晁凌风不是你的朋友吗?”
“当然是,那还用问吗?”飞燕不悦地说。
“哼!但愿如此。”逍遥仙客冷冷一笑:“你给我乖乖等着,不然休怪本仙师作法因住你,哼!”
不久,晁凌风挟着神智清醒的道宏观主,无声无息出现在殿口。
“大法师,道宏毫发无损交还给你。”晁凌风将道宏向内一推:“阁下最好带着他远走高飞。因为就算在下不找他,他的日子同样难过,送银子给他的人.如果不杀他灭口.是不会罢休的。杨姑娘,咱们走!”
飞燕杨娟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崩溃了,全身大汗彻体,双腿软弱得像是已经麻木了,似乎要拒绝支撑她那疲乏的身躯。
刚才她所看到的,感觉到的一切变故,是那么真实,确切。决不是幻觉。更不可能是做恶梦。
她觉得,自己仍然能站在此地而不倒下去、真是难以置信的事。她实在是太幸运了。
她刚迈动软弱颤抖的腿,刚挪动了半步。
鬼影一闪,她感到阴风彻体生寒,身侧多了一个人,鼻中嗅到男人散发出来的,令她感到恶心的体气。
“姓晁的,你不能说来就来,说去就去。”这人的嗓门十分刺耳,每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