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义行-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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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人面目虽隐在黄纱后面,举止却严然有一种慑人的威仪。毒寡妇看得心头暗震,不由自主退了开去。
粉魔白玉香脸上难上了诸笑,恭恭敬敬地侧身肃客道:“请坐。”
那三名黄衣人笔直走到白玉香桌前,一言不发地坐了下去,为首的坐在白玉香对面,其余两人分别据左右,却微微欠着身躯,只用半边屁股挨着椅子。
白玉香亲自执壶,斟了三杯酒道:“石楼美酒名闻天下,三位请品尝品尝。”
为首黄衣人摆了摆手,道:“不必。你的东西带来了没有?”
白玉香道:“现在区区怀中。”
为首黄衣人一伸手,道:“拿来。”
白玉香竟没有迟疑,爽然从怀里取出半张把好的羊皮纸,双手递了过去。那为首黄衣人略一展现,道:“这并非全部,还有一半呢?”
白玉香笑道:“另一半,区区不敢带在身边,须等三位鉴别真伪,议变价钱之后,才好去取来。”
那人啤了一声,道:“阁下的生意门槛,倒很精明?”
白玉香道:“不敢。区区是为安全着想,以防被人觊觎夺取,俗话说:匹夫无罪,怀医其罪……”
那为首黄衣人似乎不愿多费唇舌,冷冷截口道:“货色不假,老夫决定买下了。你要什么代价?说吧!”
白玉香馅笑道:“三位是高明人,不用区区说得,自然也知道东西的价值,决不是金钱可以估量的,所以……区区的意思是……”
那人不耐烦:“你的意思怎样?爽爽快快说出来好了。”
白玉香叹声道:“区区斗胆,希望以物换物。”
黄农入微征道:“以物换物?你想交换什么?”
白玉香轻轻说道:“区区也极好武,上次见识了诸位那神鬼莫测的玄妙剑法后,委实由衷羡慕——”
黄衣人道:“你是说,想用这东西跟咱们交换剑法?”
白玉香拱手道:“如蒙惠允,无任荣幸。”
那黄衣人突然仰面大笑起来,连声道:“好主意,的确是个绝妙的好主意。哈!哈哈……”
这一阵笑声,宛如深谷中响起一串闷鸣,直震得满店杯盏籁统颤抖,在座酒客都急急掩住耳朵,”甚至“干山四煞”也为之骇然变色,必须运功抗拒才挺坐得住。
白玉香却神色自若,毫无惊容,含笑道:‘阁下这是答应了?”
那黄衣人爽快地点点头,道:“老夫同意交换,但有个条件。”
白玉香道:“什么条件?”
为首黄在人道:“你必须先交出另一半飞絮舞’心法秘诀,而且,现在就得拿出来。”
白玉香沉吟道:“这个——”
那为首黄衣人冷笑道:“不用搪塞推倭,老夫知道那半张羊皮纸,就在你身上。”
白天香笑了笑,举手一摆,“火鸟四姬”立即解下肩后铁葫芦,闪身而出,分立在三名黄衣人身后。
为首黄衣人不悦地道:“这算什么意思?”
白玉香一面探手入怀,取出了另外半张羊皮纸,一面得意地笑道:“区区经营生意,一向很谨慎,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们.手中那四只葫芦,内蓄硝矿,只须按动机钮,便能喷出毒火,方圆五丈以内,绝难幸—-”
最后一个“免字”还未出口,听“呛”的一声响,剑芒一闪顿故,四颗如花似玉的怪首,飞坠落地。
鲜血飞溅,满室惊呼,有的骇然而立,有的骨软筋酥,四具无头的尸体还没有倒地,那左右两名黄衣的长剑已经还鞘。
“千山四煞”就在近处,竟未看见那两名黄衣人何时拔剑出手。四只霸道的喷火葫芦,居然也来不及按钮发动,便掉落在地上。
白玉香佛然变色道:“三位这是什么意思?”
第三十九章 怪异行业
那为首黄衣人悠闲道:“老夫行事也很谨慎,一向不愿外人持械站在背后,那样会使老夫感到如芒在背,坐不安席。”
四具血淋淋的尸体倒在地上,满店酒客都惊得呆了,包括不久前还跋扈霸道的“千山四煞”在内,人人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白玉香紧紧捏着半张羊皮纸,手心也溢出冷汗,但仍然镇定的笑了笑道:“三位剑法果然迅速凌厉,区区又开了一次眼界。”
为首黄衣人道:“白朋友的镇定功夫,委实也高人一等。”
白玉香微笑道:“生意人将本求利,不做赔本买卖,这四名侍婢随我多年,本利计算起来,可也不是小数目。”
那黄衣人哈哈笑道:“有价钱便好商量,只怕是无价之宝,事情就难办了。”
白玉香“涮”的一声抖开招扇,摇了几摇道:“区区开出价来只怕三位会舍不得。”
黄衣人道:“许你漫天叫价,就许咱们就地还钱。”
白玉香招扇一合,指着那襟镶银边的为首黄在人道:“区区先要你一条右臂,权当利息。”
那黄衣人右手正握着半张羊皮纸,这时低头一看,握纸的手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
他骇然一惊。急忙甩手将羊皮纸掷在桌上,左右两名黄衣人同时按剑跳了起来。
那为首黄衣人摆手止住两名同伴,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仍然端坐在座位上,片刻之后,才点点头道:“白朋友这毒粉无色无味,中毒的人竟毫无感觉,当真高明得很。”
白玉香得意地道:“而且,区区这毒粉走皮不走脉,运功抗拒,也是徒然。”
那为首黄衣人又点点头道:“不错,这大约是一种极毒的花粉炼制的吧?”
白玉香得意的道:“区区不知道炼制的方法,只知道它是‘毒王’百草先生的独门秘制.远非一般平常毒物可比,为了这东西,区区也曾付出极大代价。”
那为首黄衣人赞叹道:“武林中奇人异土,委实太少,白朋友做这行生意,本钱也够雄厚的了。”
白玉香道:“没有雄厚的本钱,白某人也不敢做这种冒险的买卖了。”
两人隔桌对坐,居然谈笑风生,讨论着毒物性质和来源。白玉香对“火鸟四姬”被杀,似乎不觉得伤感,那黄衣人右臂中毒,也毫无激怒的表示。这情形,倒看得满店酒客如堕五里雾中。
过了好一会,黄衣人轻旺了口气,哺南道:“既有毒粉,必有解药。但白朋友行事谨慎持重,那解药想必不会带在身边。”
白玉香吃吃笑道:“面对高人,带着解药下毒,岂非水中捞月,白费心机?”
那黄衣人颔首道:“白朋友果然顾虑周详,如果换了旁人,这条手臂也许必废无疑,可惜中毒的是老夫。”
白玉香晒道:“阁下纵然功力深湛,未必便能例外吧?”
那黄衣人并没有回答,却举手掀起了竹笠纱。
面纱揭开,露出一张奇怪而可怕的脸目,半边青,半边红,就像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油彩。
白玉香骇然道:“啊——”
黄衣人道:“老夫自幼即炼过‘移血分身’之法,能将血气集于半身,另一半则生机停止,与尸体无异,区区毒粉何足为患白玉香没等他说完,突然一抖衣袖,迎面打出一股浓烟,同时飞身而起。他发动快,左右两名黄衣人也快,“呛”然声中,两柄长剑已闪电出鞘。
剑芒流闪,浓烟蔽空,闷哼起处,人影飞掠。
店中登时大乱,只见桌翻椅倒,杯碎壶倾,酒客们纷纷夺门脱身,四散奔逃。
那浓烟迅速扩做,转瞬间,便已弥漫全室,金婆婆和凤姑姊弟也被迫退出店外,屋内烟雾充斥,空际中杂着极重的辛辣气味,事实上,已经呆不住人了。
金婆婆手里还紧紧抱着存放酒钱的小铁箱,顿脚叫道:“玉郎还在店后房里,你们快快去背他出来。”
正乱着,金玉郎已经自己从烟雾中奔了出来,满脸鼻涕眼泪的问道:“是谁在炒辣椒?呛的人好难受!”
全婆婆一把将他搂在怀里,道:“乖孩子,你没事吧?吓着了没有?”
金三郎傻笑道:“我正在睡觉,梦见吃辣子鸡丁哩!”
回头一望,又吃惊道:“呀,房子着火啦?”
金婆婆忙道:“别胡说,那不是着火,是被人放了毒烟。”
金玉郎茫然道:“什么毒烟?是不是过年玩的烟花?”
金婆婆无法对他解释,只得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道:“唉!真是个傻孩子——”
金玉郎呼着嘴道:“奶奶总骂人傻,我还不是一样会吃饭,会睡觉,那一点傻了……”
正在夹缠不清,金婆婆忽一声道:“咦!凤丫头和小龙那儿去啦?”
凤姑和小龙刚才还在身边,这时竟已人影沓然,不知去向。
金玉郎顿时把怨气发泄在回信身上,冷笑道:“这个臭丫头跟我是仇人,看见我来了,就像遇见了鬼一样,随他们去吧!这又不是他们的家,早些滚好了。”
金婆婆忙问酒保道:“你们看见凤姑往那里去了么?”
一名酒保答道:“刚才和小名少爷合骑一匹马向村子大路去了。”
金婆婆道:“他们那儿来的马?”
酒保道:“就是那位海公子骑来的那匹。”
金婆婆一怔,道:“这丫头,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金玉郎道:“管他呢!最好去死了,一辈子不要再回来。”
金婆婆摇头一叹,没再接口一会儿,店里烟雾已渐渐消散,便带酒保返店收拾。
不料一进店门,却见不老公公和“剑绝诗狂”杜玄正坐在适才黄衣人和粉魔白玉香谈交易的席位上。每人抱着一坛酒,面色凝重,不言不动。
桌上半张羊皮纸已经不见了,白玉香的座位上留着一滩血迹。
这时杜玄正望着那滩血迹发楞,不老公公则目不转瞬的望着杜玄。
木桌上,整整齐齐排列着四颗头颅——那是“火鸟四姬”的首级。
金婆婆没好气的道:“原来你们还在这儿?”
不老公公和杜玄默然本应,好像是没有听见。
金婆婆又道:“亏你们都是老身的朋友,眼看着店里杀人闹事,你们也不露面管一管?”
不老公公忽然苦笑了一下,道:“小杜,看出什么来没有?”
社直神色肃然的点了点头。
不老公公道:“你能管得了吗?”
杜玄没有出声,只缓缓摇了摇头。
金婆婆道:“你们名列‘武林三大怪’,剑法玄功称无敌,难道就这么不中用?”
不老公公轻吁一声,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武学浩瀚无涯,谁敢夸‘无敌’二字?”
全婆婆道:“至少你们总该看出那些黄衣人的来历?”
不老公公摇头道:“惭愧得很,咱们就是未能看出他们的来历。”
金婆婆失望的道:“这么说来,你们竟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能耽待,这些年,白骗了我老婆子许多酒喝……”
不老公公赧然一笑,道:“你放心吧!他们无意与你为敌,以后也不会再来了……你若想再过得安稳些,我倒有个很好的办法。”
金婆婆忙问:“什么办法?”
不老少公笑笑低声道:“最好在酒里多掺水。生意清淡了,麻烦就少了。”说完.扬长而去。
金家酒店后面便是石楼山,山势险峻,草树茂密,十分幽僻。
不老公公和杜玄企膝对坐在山腰处一块大石旁,石后丈余,有一个浅浅的洞穴,里面正传出一阵阵香酣的鼾声,那是醉得人事不知的海云。
离开酒店时尚未届子夜,这时天色却已快亮了,整整三个时辰,不老公公和杜玄就这样对坐着,没有说过一句话,两人酒坛早空,彼此脸向着脸,就好像完全忘了对面还有一个人。
晨间山区露重,两人眉梢和头发上,都已凝结了一层白白的霜,甚至眼睫毛也被寒露凝固,亦茫无所觉。
一阵风过,隐约带来了水泉村中的鸡啼声。
杜玄忽然轻叹了一口气,啼啼道:“好快的剑法!”
不老公公低声接道:“好玄妙的‘移血分身’!”
两个人好像被鸡啼之声从凝思中惊醒,又好像对那鸡啼声感觉到厌烦,说完这两句话,不约而同抬起头来,向东方天际望了一眼。
不老公公道:“时间过得好快。”
杜玄点点头道:“不错,已经整整三个时辰。”
不老公公道:“你想出破解的方法了吗?”
杜玄叹息道:“很难——‘’
不老公公精神突然一振,道:“小杜,你的意思只是说有些困难,并非没有破解之法?”
杜玄苦笑道:“天下本来就没有破解不了的剑法,分别全在‘难’与‘易’而已。”
不老公公道:“困难在什么地方?”
杜玄道:“难在我根本没有一路整套剑法。”
不老公公笑道:“你号称‘剑绝’,原来竟是‘空心老馆’?”
杜玄摇头道:“我平生行事,最厌墨守成规,所以从来不研练成套剑法,何况,剑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临敌时干变万化,端看用剑者瞬间的反应,岂容一把一式去施展?”
不老公公道:“这道理我懂,换句话说,一个真正的剑道高手,心中既无把式,手中亦不须兵刃,只要折枝断竹,随意挥洒,皆可克敌制胜。”
杜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