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在说谎-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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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了了支着下巴，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说：“重新把她追回来就是了。”
身边的软垫突然陷了下去，郭了了余光瞥见他翘起右腿搁在左腿膝盖上，闪亮的皮靴尖直刺她的眼，然后就听见他说：“那样多难看。”
郭了了悄悄翻白眼直犯嘀咕，想说你难看的事做得还少了吗，一件两件的她就很厚道地不捅破了。当然，也只能想想，这时候凑上去叫板不是嫌命太长了么。
仿佛看穿了她在腹诽些什么，霍璟然清清嗓子强调，“从前做过的那些蠢事，是没可能，再重复一次了。”
这话带起了伤感，郭了了垂下头哑口无言。
人们总爱说当年如何如何，大概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没人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世人总认为展望无趣，而固守，何尝不是另一种悲哀？
每次义务陪霍璟然喝酒，他就会用“还记得……”这样的句式作为开头，这一次他问她，是否还记得第一次与白寒依见面时的情景。
郭了了十指交叉，紧紧相握，用力点点头。
当然记得。她怎么会忘？又如何能忘？
那一年她拼尽全力考上了城里首屈一指的高中。开学那天阳光毒辣，她大包小包地背了一身，累得呼呼喘气。
没办法，奶奶怕她住校吃苦，把能想到的东西都塞进包里了。赶到学校的时候路上已看不到多少学生了，可S中是出了名的大，错综复杂的内部结构跟迷宫没两样。她心里急得直冒火，头顶则像是被人浇了一大杯开水，湿嗒嗒的感觉弄得她差点哭出声来。
白寒依就出现在她如此窘迫的时刻。第一眼，就如同冰棍触碰哈根达斯，小溪流经大海。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和眼前的女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撑着一把蕾丝花边的单人伞，姿势从容又优雅，然后接过她手里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大最重的行李包，轻轻问一句：“你还好吗？”
郭了了只觉得有一阵凉爽的风温柔拂过，散去了炽热的空气。漂亮美丽已经不足以形容她了，可怜她语文水平有限，想大发赞美却苦于无法措辞。
两人简单地互相介绍了一下，很凑巧的她们在同一个班。白寒依一边笑，一边很随意地和一个迎面走来的外教攀谈了起来。
郭了了一向对母语以外的语言有着相当强烈的抵触情绪，从来不用功学，所以她听了半天也愣是只听明白了白寒依的那句——“I’m Alice。”
006 第一次见面
知晓了教室的具体位置后，她们紧赶慢赶终于在报到截止时间前站在了门口，郭了了将所有的行李一股脑儿地全堆在了外面，刚想拉着白寒依进去，却被两个高个子的男生硬生生地挡在门口。
“从后门进啦后门。”其中一个的手肘抵住门框，手臂垂在她们眼前一个劲地晃呀晃的，就跟钟摆似的。
郭了了云里雾里，大热天的她可没空和好事者玩这种无聊游戏。可要突围又真的没有办法，人家人高马大的堵在门口，墙壁都没他们严实，于是她忍着一口气，耷拉着脑袋就要转身。
白寒依依旧微笑着，不紧不慢地收好伞，只问：“虽然这样很冒昧，但可以请你们告诉我原因么？”
“算了寒依，别理他们了。”郭了了好心地劝。
另一个男生一双小小的眼睛倏然亮了起来，他指着白寒依的鼻子没好气地怒斥：“因为你们两个严重超时了！霍少最讨厌的就是等人。之前好几个来迟的人都照办了，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惩罚。”
白寒依慢慢推开那只碍眼的手，狡黠地笑了笑，只说：“正好，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等，你把那位仁兄叫出来，让我微不足道地惩罚他一下。”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安静得连根羽毛掉在地上都会顷刻成为巨响。
郭了了一个劲地拽她的衣角，可白寒依安之若素的功夫很到家，微微半阖上眼睛，完全没把那些血气方刚的少年死死攥紧的拳头放在眼里。
所有人齐刷刷地回头，安静地盯着某一个角落。郭了了也偷偷地觑了一眼，靠近窗边的桌子上趴着一个男生，软软的黑色短发贴着他的面颊，脸并没有看得很真切，但是她敏锐地感受到，他拥有着和白寒依一样强大的气场。
“很吵。”他坐起身，眼刀飞快地扫了过来，蛇一样的视线灵活地在她们身上打转，“你们。”
立刻就有人殷勤地递上了矿泉水，扇扇子的两个女生也越发卖力。郭了了看着他淡漠的双眼和冰冷的侧脸欲哭无泪，这不会是惹上了黑道的太子爷了吧？
白寒依笑不露齿，无谓地恳求：“放行，好么？”
霍璟然懒洋洋地点点头，重新将手臂搁在桌子上垫住脑袋，两眼一闭没事人一样的又自顾自地休息去了。
留下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的一干男生，还有迷迷糊糊走进教室的郭了了，以及笑得高深莫测的白寒依。
后来她才知道，当时霍璟然作为班长代替老师留在班里接待新生，直到全员到齐他才能收工。天那样热，加上大少爷的耐心理所当然很有限，才有了这么一出。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依依的时候，在想什么么？”霍璟然谴走了所有的应侍，和郭了了两个人窝在包厢里，他饮烈酒她喝果汁，一同追忆他们虽不至于轰轰烈烈但充满小情调小感动的年少青春。
末了，他这样问出一句。
郭了了耸耸肩，答得刻板：“无非就是一见钟情啦被她深深吸引啦一类的呗。”
霍璟然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云淡风清地反驳：“我觉得她很讨厌。没见过那么讨厌的女人。”
007 求不得
凌晨两点，郭了了独自一人走在清冷的街道上，脑中反复回放着临行前与霍璟然那简短而可笑的对白。
“诶？你说那时候，你没叫小三他们拦过人？”
霍璟然倦倦的，包厢里厚重的暖气熏得他的声音都困顿了，“究竟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错觉，我会下这么无聊的命令？”
郭了了提起一口气却没了下文，只轻声嘟囔，你也没说不是你啊。况且你没开口他们哪敢那么猖狂。这么说好像也不对，猖狂也是以你的名义的。
思及此，以他那种放任自流的管束方式，高中生涯里那些层出不穷的拥护者和追随者没出什么大的纰漏真是万幸呢。
讷讷地自说自话了半天，再抬眼的时候发现原本就嗜睡的家伙已经进入了深眠状态，呼吸沉稳，一下一下的与她的心跳重叠。
她也没想太多，给他盖了件酒吧备用的加厚毛毯，就走了出去。入口处还站着两个门童，说是霍璟然吩咐过的，给她叫辆出租，看着她上车他们才能休息。
郭了了暗骂那个男人BT没人性，要这明显年纪在十七上下的男孩子熬夜那么久，他心眼还不是一般的好。
她无限心疼地问：“你们很累了吧？乖，快去睡，姐姐自己打车回家。”
没想到俩孩子咧开嘴笑着，满不在乎地说：“我们年轻，迟点睡不碍事的。霍先生付了我们三倍的加班费了，‘姐姐’。”
最后那两个字怎么听怎么刺耳，意思就是大婶省省你的关心吧，我们乐意着呢你就别不识好歹了。
郭了了给噎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像是被洗、脑似的听话乖巧，她怎么就从来没见过白寒依买过帐呢？而霍璟然一直忍受着她的自我，甚至从来没有动用手段逼她就范过，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挥挥手别了他们，郭了了郁卒地裹紧了大衣。她始终想不通，既然一开始那么讨厌她受不了她的性格为什么后来又爱得死去活来无法自拔的？
人家不止一次地强调，不会喜欢他不会爱上他，虽说后来也在一起过，但讲白了真的和玩玩没两样。可是骄傲如他，怎么会像难收的覆水一般一条路走到黑呢？
佛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悔、爱别离、求不得。
果然求不得的段数是最高的。求不得啊求不得……
郭了了念咒一般地重复了十几遍，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街道尽头。两旁的路灯有接近一半是坏掉的，四周黑黝黝的很是吓人，整得和恐怖片现场似的。怪不得之前还能看到两个人影这会连个鬼影都见不到了，郭了了叹口气，认命地继续前进。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传来了女人的哭声，时断时续，嘤嘤的虽然很动听，但对郭了了来说不啻于塞壬的歌声，全身的寒毛立刻就竖了起来。
她憋住呼吸，脚上的步子没停，眼睛也不敢随处乱瞟，生怕呆会飘出来一个白衣女鬼，张着血盆大口对她说：“终于找到你了……”
008 对，说的就是你
“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啊。”温良的男声彻底粉碎了郭了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惊悚情节，她这才看到不远处的广告牌后面影影绰绰的像是站着两个人的样子。
大概是小情侣吵架吧。她本不想多做停留，可那个声音却似乎有些耳熟。于是郭了了凭着职业特长，蹑手蹑脚地再靠近了两步，睁大眼睛观望。
从她这个角度，只可以看见女方的背影，而男人的脸却是正面摆在了眼前，却被他脑袋上那顶鸭舌帽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全貌。
郭了了打量着他高挑的身段和价格不菲的衣饰鞋子，一个劲地动用脑细胞联想究竟在何处听到过这尊大神的声音。
“Max，我错了。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耍小性子了。不要分手，好不好？”听这话说得那么楚楚可怜低声下气的，想必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了。
“不好。”
答得那么迅速果断博得了郭了了深切的鄙视和厌弃，她暗想，她要是男人她一定会原……
等等。Max？！身体猛地一颤，她由于过度激动差点一个趔趄摔出去。
怪不得那个声音她会有印象呢。
程铭。一个可以在前面加上太多太多富丽堂皇的形容词和名词的名字。亚洲天团‘MARS’的主唱，蝉联三届的影、帝，圈子里的国王陛下。
他是个有心为妖无心为孽的男人，温柔而又残忍，谦虚而又高傲，热情而又冷漠……字典上几乎所有的反义词组都能用来形容他。但他并不是很难搞的人，你只是永远都猜不到他接下来会干什么，仅此而已。
郭了了贴着墙根嘴角都快翘上了天，仿佛绿油油的钞票一个劲地在她眼前瞎晃。大新闻啊绝对的大新闻，头条啊绝对的头条！
正好报社最近几天都在为被‘娱快’打压而士气低落呢，程铭你绝对是我们重振雄风的救星！
这边厢郭了了正沉浸在美好的意淫当中，闭着眼睛往包里掏那架淘、宝网上抢购来的数码相机，那边厢程天王抬起女友，哦不对，前女友的下巴，拇指轻柔地揩去她眼角不断涌出的泪。
抽噎声依旧没有停止，可她还是语不成句地坚持：“可、可是Su说……我是最适合你的。”
程铭听出她话里的怯怯觉着好笑，像个邻家大哥哥似的拿大手抚了抚她的头，柔声解释：“她说着玩玩的。”
迅速地摆好相机调好焦距，可比起按快门郭了了更希望冲上去按下程铭价值过亿的脑袋。
早就听说他风流成性喜新厌旧绯闻不断是个情场杀手，她还以为那是言过其实夸张报导了，没想到真人比报刊杂志上写得还要恶劣一百倍，不，一千倍！
郭了了咬着唇思想斗争良久，却听得程铭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那边一直在看戏的狗仔朋友，别举着相机自顾自摆pose啦，出来吧。”
“啊？你说我？”刚一出声郭了了就算想咬掉舌头也来不及了，程铭抬起头，露出那张颠倒众生迷死万千少女的脸，朝她勾勾食指，“对，说的就是你。”
009 难道她是更年期大妈？！
郭了了苦着一张脸，心想今天出门前应该翻翻黄历的。她视死如归般地走了出去，却还存着一丝侥幸心理将宝贝相机护在胸口。
程铭噙着笑意的嘴角仿佛经过上帝的亲吻一般完美，他的手随意地搭上对面女人的肩膀，凑近，温言道：“我说过，我有的我都会给。你问我要纪念，我可以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
郭了了见程铭没有一点想要发落她的意思，趁机装可怜，“那个，我还没来得及拍就被你发现了，这属于未遂，未遂……你千万别一时冲动……”砸了我的相机。最后一点尾巴她没来得及说，生怕程铭一时兴起就照办了。
“我说小狗仔，你胸口上长眼睛了么？那样能拍出什么好照片来？”
“哈？”
程铭离那个女人已经很近很近了，却还不忘及时刹车耐心说明，“一直按快门，到我说‘停’为止。”
郭了了还没来得及不解，他们俩的唇就紧紧贴在一起了。她反应慢半拍，却也没忘刚才那一瞬听到的话，举着相机就开始疯狂按快门。
闪光灯频频闪烁，在如此苍凉幽黑的夜里充满着开诚曝公的羞耻感，郭了了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做坏事。这年头艺人都这么开放么，敢当着狗仔的面卿卿我我，这是不是太践踏他们一族的职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