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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刻骨的遗忘-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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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地说完这句话,手间挽留的力量已经完全散去,她离去的脚步却也蓦地停驻。

她应该相信他么?

终于在她踟蹰之际,大门外人声再次喧嚷,不速之客再度降临。

李绢文生平淡薄低调,未料死后丧礼却难逃尘世喧杂。

54遗忘18

来人是黎绘和秦宁。

随着她们笃然渐进的步子;宾客之间口耳相传的流言便再也止不住。

她们天生就是有这般气场,能从熙攘的人群间立时脱颖。

借着秦宁与李绢文二十多年前的旧交情为幌;这两母女是处心积虑的要把这场已入尾声的低调丧礼掀到台面上。

齐正容前脚刚到;黎绘后脚便至。

这两个今日西林市各大周刊日报记者如影随形的大红人在同一个地点现身;身后尾随而来的记者狗仔自然不在少数。

郑敬知道她们到来必是不怀好意;起身便是怒目相迎:“不好意思,家母生前与二位非亲非故;实在无须劳二位大驾送行;今日我们做晚辈的心情沉痛;无暇照应贵宾;恕不远送!“

秦黎二人尚未在灵堂前行完鞠躬礼,郑敬便下了逐客令;一时间,本就肃冷的灵堂间气氛更是凝重尴尬。

“家母?”秦宁轻声地走到郑敬耳边冷哼,“别忘了几年前你的生日宴会上,你是怎么跟这些客人介绍我的身份的?我今天来也只是纯粹好奇,郑东奎是该将她以什么身份给安葬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学乖,长辈们之间,许多沾亲带故的关系虽然都没见得光,但也不能抹杀我跟绢文当年姐妹情谊——如今,做姐姐的盛年早逝,在情,我这个当妹妹的送她一程也是理所当然——至于黎绘,她虽然刚刚辞演‘绘星’的一部小成本电影,外界也许回传她跟你哥发生什么口角,但至少她还是‘绘星’影视的第一把交椅,今天老板亲人去世,作为当家花旦在理她也该来送个花圈——所以,在情在理,我们都是做了我们该做的而已。”

郑敬被她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来去去都是父亲同兄长造的孽,现在报复上来,她只能做个受气的角色,把怒气跟怨气全都忍下。

郑东奎既是怒气正盛,也不想在李绢文灵堂前闹出什么声响,叨扰了她最后一程的安宁。只得冷面待客,息事宁人。

黎绘和秦宁在这个城市都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就算逛街买件衣服都能被狗仔拍两张照片评头品足一番。更何况是在退演《落雨节》这个风口浪尖时刻,记者本就跟得紧,现下难得所有当事人都集中在了一个点,让那些新闻工作者怎么敢松懈了这一时半刻。

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通往郑家老宅的路上,明明暗暗的车辆已经守了不下百部。在里头安营扎寨守株待兔的媒体人数已决不少于郑家的宾客总数——这一时间守得住郑家老宅不被那些长枪短炮侵入已是幸事,眼看出殡在即,外头媒体这个阵架实在让人心难妥。

穆遥奇在阳台上远眺了一眼,看的心里都发怵,如今这场景,怕是雨濛和孩子都难以侥幸逃过那些记者的法眼,虽说他们的目标是黎绘、郑谦同齐正容,但毕竟他清楚雨濛一旦出现绝对是新闻界的重磅炸弹——

“雨濛,这地方你不能多留,我先带你跟佑安佑宁回去——”

郑谦一身缟素孝服,低迷地垂着眉,眉宇间静默中透着无尽的悲怆,他已经在没有勇气和理由去去阻止穆遥奇将她带走——可惜她的手还是从穆遥奇的掌中松脱了,“我不能跟你走——”

她的语气坚持而不容置喙,穆遥奇伸出的手只得僵在空气中不得前进,半倚在墙边的郑谦也抬起来他低垂已久的眉头,两人不约而同之下望向她的目光满是怔忡。

“你们谁都别误会,我只是想让两个孩子送完老人家最后一程,从此以后我们之间不拖不欠,再无瓜葛。”她目色冷然沉静,一字一句却像浸了盐水的鞭子皆数抽在他的身上,“你们需要继续回到你们的人生轨道,‘锦华’的总裁也好,‘郑氏’的继承者也罢——回到属于你们的位置上去,郑敬的丈夫或是黎绘的未婚夫——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可以当所有的事都不知道,周雨濛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我权且当听了一个故事。而我,柳奚,于你们而言也该是个陌生人——这样便可——”

“雨——”异口同声的叫唤最后还是都苦苦咽了回去,她好不容易用柳奚的身份活出了自我,不可能再将周雨濛的枷锁复套到她的身上。望着她牵着孩子渐步走离自己身边的背影,除了沉痛的闭上双眼,他再也做不了什么。

这一世,他不会再勉强她做任何事,余生对他的意义,便只是力求保全她同两个孩子一生无虞。

哪怕他只能站在最最隐蔽的角落,再也触碰不到幸福。

出人意料之外的,秦宁与黎绘到来后却是出奇的太平,甚至连一句冷言讽刺之声都没有,郑敬都忍不住纳闷,这两人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为何,就说她们会单纯地跑过来为亡母吊丧,连鬼都骗不过。

穆遥奇带着雨濛母子三人从偏厅重回灵堂,郑谦亦步亦趋地跟随其后,面色却如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神色——

“少爷,你头受了伤,医生让你好好休息的,怎么这会儿就起来了——”这个家也就只剩下佣人还会记挂着他,可惜披上的外套还是被他轻轻摆手避开了。

穆遥奇面色极冷,蔑视地瞟了一眼众人:“现在出了郑家大宅三百米,各家媒体的车已经排了有一里地——你们几位大红人是不是也该出面解决一下,免得这场丧礼明天也上了娱乐版的头条!”

“这就是你们俩的把戏是不是?”郑敬此刻才恍然大悟,“你们还有没有良心,竟然利用死人来早新闻!?”

“把戏?”黎绘对她的职责轻巧付之一笑,冷眼瞟了一眼今日携美而来的齐正容,这个人于郑敬而言无疑是把软刀子,看似无碍的举动,还是无声无息伤到了肺腑,这种微妙的情绪黎绘自然是见多了习以为常,“不过今天究竟谁是这场闹剧的主角我可希望郑大小姐看清楚了,事非我挑起,如果算受害者,难道还能有人比临时换走的女主角更受伤?我并无意追究问责,那你们也不能把招来记者口舌的原因也归咎于我吧?毕竟,我可是从来都无意事情要闹成这样?这件事至今老板还没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到时候我要是去了别的地方,说错了什么话可就不敢保证了——”

“就算换角的事错不在你,但你故意引记者上门是事实——你爱上哪上哪去?爱说什么说什么去——离开我母亲的灵堂——”郑敬怒气上涨,说着说着便情绪难以控制地朝黎绘母女歇斯底里嘶吼起来。

对黎绘这般情绪控制最老到之人,谁先动怒谁便是输了。郑敬情绪失控,破口大骂,自扰灵堂,她们的第一局便漂亮的赢了。

她自是气定神闲,冷眼旁观,完全不视自己就是那个被骂之人。

“小敬。”郑谦本就后脑旧患未愈,一经争吵,伤口便更厉害地疼起来,他力不从心地上前拉住妹妹,“你别生气了,我出去跟记者解释——”

见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齐正容还是拉下了袁熙的阻挡暗示,正了正声:“还是我去吧,你留下好好送阿姨——”

言罢拉下额上的线帽,便牵着袁熙离开,只有那初生牛犊袁熙还敢在临走之际朝黎绘当面冷哼一声。

外头的记者远比齐正容想象的来得多,事态发展已经看来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若只为追踪《落雨节》换角,实在无需出动如此批量的媒体,只是随便瞟了一眼,齐正容便瞧见许多来自西林市以外的几家大媒体,定是收到了稳赚不赔的新闻现报,而且消息来源定也不会是什么小人物——这般商业报刊,绝对不会对一部小电影的换角如此兴趣盎然。

齐正容放下车站稳,一窝蜂的摄像头话筒便向他倾轧而来:

“齐先生,外界盛传郑家去世的是郑谦总裁是母亲?请给确认答案么?当年不是说秦宁女士是郑家兄妹的母亲么?”

“齐策划,昨日《落雨节》剧组宣布更换女主角,前任女主演黎绘愤然离去,甚至对郑总进行攻击,请问郑先生现在伤势如何?我们收到消息,黎小姐也已去了丧礼现场?他们两人再次见面有没有最终化解矛盾?”

“齐策划,外界也有传更换女主角一事是由您作的主,能否回答一下您与袁熙小姐的关系?是否跟业间盛传的‘潜规则’有关?此次更换电影女主角是否也跟郑总同黎绘取消婚约有关,他们的感情是不是到了无可挽回的地位?‘绘星’是否也开始放弃对黎绘的继续扶植呢?”

…………

“好了好了——今天能回答的我一定给你们一个答复,不枉各位不远千里前来,但我需要告诉大家的是,郑宅此刻正在治伤,死者生平是个低调平凡的人,作为她的亲人,郑家的每一个人都希望她能安静地走完最后一程,还望各家媒体以死者为尊——至于电影换角一事,昨天在记者招待会上该解释的都已经解释了,我再次重申,电影都是每一位创作者的孩子,希望所有人能尊重电影创作人,至于女演员更替,原因很简单,因为袁熙小姐比黎绘更适合这个剧本角色。黎绘小姐是一位出色的演员,这个毋庸置疑,一个好演员无论如何都是遮挡不住她的光彩——至于他人情感方面的问题,恕我无法回答,待郑总处理完丧失,收拾完心情,相信你们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齐正容纵然再平心静气地回答,却阻不了百余记者的一人抛一个问题地狂轰滥炸——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刻,原本以为能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齐策划訇然倒在了记者堆里。

“我想我也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体力着实不支的齐正容在滑到在袁熙肩头的时刻,还不忘调侃几句,袁熙惊惶大叫,一下子终于把记者从问题的海洋中吼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齐正容就义了,下章该曝光的终于要曝光鸟~~~有点罗嗦,是想写够上卷的章数。。。。我尽量;…))

55遗忘19

齐正容最终不得以身造新闻;放作平日里,他齐正容在西林市也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随便扔两句话各方记者也要揣摩个半天;没想他一世英名却要搞成今天这般狼狈样。

齐正容这出戏不管是真是假;还是起了不小的作用;不少记者都怕过不了郑家严密的防守,为恐颗粒无收;选择保守地追踪此线。

出殡时间;郑家大宅外的路况已算较之前改善了不少。虽然还是有不少敬业人士死守岗位。至少已经到了他们可以控制的范围;只要控制好途中一切顺利;便也不会被娱记抓到什么把柄。

柳奚带着两个孩子同郑家兄妹陪同郑东奎一起坐在殡葬车内,陪同李绢文走完最后一程。后尾随着几辆随送的亲友车;娱记们的车子都只能安分地跟在遥遥半里路的后头,根本拍不到任何讯息。

哀伤的情绪始终笼罩着郑家所有人的面容,一路上郑敬的眼泪都从未曾终止过。都说亲人离去,最难舍的便是送葬的时刻,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的人化为乌有的痛楚是最撕心裂肺的——现在李绢文仍安静地躺在那里,就像这六年来她一直沉睡着一样,好像家人的那个心念仍不肯死去,说不定在下一个时刻,她就会睁眼再回到这个世界。

而尸体一旦火葬,那便带着他们所有的心念,全数化为乌有。

人世两分离,再不能有半点圜转的可能。

整车气氛凝重,佑安佑宁都只敢瑟缩在柳奚的怀里不敢出声,他们还未了解过这个世界生离死别的意义。只是过分的孤冷哀恸,让两个稚童心里也莫名地沉重起来。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却在车列即将驶入火葬区的转角,送灵的车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震住了所有人的神经。

“怎么回事?”整个身体随着灵车车身倏得陷下,郑谦感觉事态不妙,蹙着眉问前面的司机。

“——可、可能是车胎爆了——”司机言语间声音都在颤抖,车子性能一直很好,而且出车前都会例行检查,灵车发生意外事故,是绝不允许的,更何况郑家这么大的人家,要把责任推至事前没做检查那是不现实的——但事态已然发生,再说什么都是多余,司机只好迅疾闪身下车检查车况。

佑宁被那一声巨响吓得不轻,‘哇’地一声条件反射一般大哭起来,原本缩在母亲怀里的小身子贴的更紧了——柳奚倒是处变不惊,搂着女儿的手轻拍她的小身子,柔声安慰,不消半刻小丫头的惊吓的哭声便被安抚下来了——坐在她对面的郑谦,望着她们母女之间再寻常不过的一幕,心脏却像被扼住了一般,血液像是一滴一滴凝固在心口,再也无法顺利流淌下去——只觉得整个身体闷闷的,飘忽着,没有重心——不受控制的指端紧了又松开,最后还是没能伸过手去抚一抚受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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