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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何夕-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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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是逼人吹牛,”沈静北无奈的摇头直笑:“这酒盛情难却,这意思我可不认。”

岑君西已经把酒端起来了,用直筒啤酒杯装的白酒,五十多度,倒起来都哗啦哗啦的,他一根手指向下指点着酒杯,蹦出一个字:“喝!”

他说完这句话就仰脖,一口气干了,惹得一群人拍手叫好,沈静北也没含糊,笑了一下也是一气喝干,还把杯子倒扣着朝下,示意岑君西。

白老板在一旁喝好,岑君西已经示意小姐接过茅台瓶子,足足给白老板斟了满满一杯,这才说:“白总,这‘升官’是你告诉我的,你可不能不敬这未来的副市长啊。”

白老板听到他这话怔住了,愣了一下,马上频频点头:“当敬,当敬!”

其他几位老总也都得满上,一桌子人敬完沈静北,岑君西又给自己满上一杯,对沈静北说:“‘升官’敬完了,这杯敬‘发财’。”

他一仰脖又是一杯,喝得干干的,“砰”的一声把杯子放下,又斟满,手一推,玻璃转盘把酒就送到沈静北跟前。

沈静北一手截了杯子,岑君西又让小姐给白老板斟酒,斜睨着眼睛问:“当敬不当敬?”

白老板已经喝高了,只得懵着头乱点:“当敬,当敬!”

沈静北明白岑君西是打算把白老板灌醉,好让他们这批人见好就收,于是也没含糊,端起来就一气喝完,白老板也只得闭着眼往下灌,一杯下去气还没喘匀,沈静北已经招呼了小姐来,又开了一瓶。

白老板彻底高了,眼看着新开的茅台哗啦哗啦的往自己杯子里倒,话都说不利索:“怎、怎么还敬呢?”

沈静北也有点上头,把领带往下松了一松,解开最上面一颗纽扣,这样字看上去还真有点公子哥的放荡不羁,他身体斜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椅背上,整个人跟岑君西这种市井架子如出一辙,反问白老板:“白总,你该敬我,刚才却敬了我哥,你说该不该罚?”

岑君西冷笑一声,跟喝倒彩似的:“哟沈公子,吃了神屁你也别放神气,白总敬你那是给我面子,你罚他酒,是几个意思?”

沈静北也笑了一声,端着胳膊只是说:“岑总要是这么说,还别怪我要定这杯罚酒了。”

一桌子人见他俩本来还手足亲密,突然间又剑拔弩张,都是一头雾水,根本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时冷场,好在白老板还意识尚存,连忙夹在两人之间,摇摇晃晃的举着杯说:“我的错、我的错……自罚自罚,自罚三杯……”

一席人表情各异,看笑话的,冷笑的,得意的,面无表情的……都看白老板喝,可他三杯还没有喝到,人就已经醉糊涂了,其他陪酒的人酒量都是一般,见白老板已经倒了,也没人敢嚷嚷着再喝,一桌人草草收了个尾,就被各自的秘书助理接走。

白老板是最惨烈的一个,被两个秘书架着,走到门口还拽着沈静北不松手:“沈、沈公子……我、今天、东做的、不好!你别走,我,请你去,我那里还有好酒!”

沈静北哭笑不得,只得说:“白总好意心领了,儿子还在家等我,得回去。”

白老板点头:“儿子好啊,有儿子好……”

岑君西也在门口等车,听到这话终是忍不住,恶声恶气的冷笑:“有儿子好个屁。”

沈静北不恼也没有搭理他,车恰好来了,留下句失陪,上车走了。

岑君西的车紧跟其后,他不耐烦的摸出一颗烟,没让门童碰自己的车,自己坐进去,“嘭”的一声就把车门关上了。

他一坐下就恼火的对着司机发脾气:“死在妞床上下不来了?这么慢?!”

司机不敢说话,把车开上路,程浩从后视镜里看了岑君西一眼,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也不说话,替他把烟点燃,递到后面。

岑君西接过去,一支烟深吸一口入肺,慢慢从鼻腔里吐出来,才觉得头晕脑胀。那么多白酒喝下去,没喝多是假的,他把车窗降下去,夜晚的冷风招呼在脸上,还是觉得晕。

对面开过一辆车,车灯是疝气灯,映在人眼里太强太刺目,一刹那照的他都有点恍惚,想起什么,又忘了什么。

他还记得周心悦刚怀孕那会儿,他带她去看刚刚买的别墅,还是个毛坯,他把钱全都买这块地皮了,根本没有装修的资金。

他拉着她去二楼参观他的规划,她说得像打广告:“老公,装修不好,甲醛对孩子不好,我们就住毛坯,原生态,更健康!”

他点头:“我不雇人,自己刷,老八说明天就去把涂料拉回来。”

“刷什么墙?我觉得白墙最好看。”

他又点头:“嗯,你看到这一排屋子了没?都是咱儿子的,我统统刷成蓝色。”

“……岑君西!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哎呀糟了!厨房的瓷砖还在外面堆着,这帮人真欠揍,给我卸下来就不管了!赶明儿见了打一顿。”

“岑君西你又想打人?!”

“老婆我错了!”

周心悦瞪他,而他早就奔下楼梯,朝外面跑,都跑出门外了又毛手毛脚的跑回来,站在楼梯下面,在她肚子上狠狠亲上一口:“儿子,跟妈妈一块看你爸干活!”然后他又跑了,把那些漂亮的瓷砖一页一页往厨房搬,一板一眼的和水泥,往墙上贴。

有的瓷砖上还画着漂亮的花纹,他每帖几页就换上一页印花的。那样的认真、用心,像中了头彩,贴瓷砖的时候都哼着歌,满脑子都是孩子降生以后的画面……那时候怎样也想不到,一直到孩子流产,他都没把整幢房子装修起来。

他靠着椅子背,鼻息喷出长长的烟雾,仰起脸,觉得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了。

下车的时候越发的晕了,他走了两步没站稳,程浩上来扶,却被他推开。他自己摇摇晃晃的进门,换鞋,去冰箱里面拿了瓶汽水打开,坐在椅子上喝了两口,抬起头,看见周心悦站在楼梯口。

她穿着月白色的真丝绣花睡衣,脚上趿着拖鞋,盯着他问:“你喝多了?”

他没理她,她走下来,看到馒头摇着尾巴蹭上来,讨好的伸出前爪来拍他的脚背。

馒头是岑君西捡回来的一只流浪狗,后来才发现是条柯基犬,他把狗抱回来的时候,它被汽车压断了前腿,也不知道饿了多少天,趴在客厅里呜呜咽咽的用爪子刨着软木地板。佣人端上晚饭,是岑君西最喜欢吃馒头,他慢条斯理的掏着馒头瓤吃,最后把馒头皮里面填了些笋丝鸡扔到地上,那狗就抱着馒头大啃起来。

那么一条小土狗,四条小腿又粗又短,浑身上下像在泥潭里打过滚,一点也不可爱,她很不喜欢,问他:“你什么时候把它送去收容站?”他喝了一勺笋汤,有些漫不经心:“谁说我要把它送走?”

“那要不要取个名字?”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盘子,“就叫馒头。”

馒头呜呜噜噜的发出亲热的声音,而岑君西今天是真喝多了,都没有心情哄它,只是低下身揉了揉它的头,头重脚轻的上楼去了。

她不放心,只得跟着他。

走廊上铺了一层波斯的绒毯,他已经换了棉拖,脚步落在上面发出很轻的扑扑声,声音紊乱,没有一点规律。

周心悦想上去扶他,却被他闪开了,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一句话,顺手把领带扯了扔给她,沿着走廊朝尽头的房间走。他脚下虚浮,走得歪歪扭扭,最后直接撞到墙上去了,靠着墙直喘气。

周心悦本来不想跟一个醉鬼纠缠,可看岑君西一直往走廊头上走,不得不拉住他。这次他没推开她,反而拉住她的手,笑起来:“老婆,你起来啦。”

他一身酒味,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她皱着眉头,只是把他往走廊另一头的主卧拉:“回去睡觉,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那帮孙子才被我灌多了……”他跟她拔河一样,又往另一头走,拽的她向前站不稳,他涎着脸吻上来:“不信你闻闻。”

酒气熏天,她都懒得跟他讲话,推了他一把,他脚下一个踉跄,继续沿着走廊走,晕乎乎的找人:“楠楠?楠楠……你在哪儿呢?”

房间一间一间的被打开,他每进一扇门就去摸灯,里面全都是装修精美的婴儿房,粉色的蓝色的,他通通找了一个遍,人越来越焦躁,最后只好转过身来,求助她:“老婆,南南呢?我女儿呢?”

她觉得头疼,却没法在这个时候告诉他,他们的女儿流产了。

当年他站在这个走廊里跟她规划,这个房间干什么,那个房间干什么,他长手一挥,威风凛凛。

“我早就想好了,咱们生四个孩子!东西南北,西和北都占了,咱们就叫南!老大儿子,叫岑君南,老二儿子,叫岑西南,老三女儿,叫岑心楠,木字旁那个,老四女儿,叫岑悦楠!”

她掰着手指头:“俊男、西南、心南……越南?”

他疑心她不同意,于是赶紧说:“你要是不乐意,老大就叫悦南,那也好说!”

“不是耶,”她很郁闷:“你怎么知道老大是儿子?”

他得意洋洋:“计划生育计划生育,像我这么优秀的种子,再计划一下,那还不是种啥得啥!”

她没好气的戳了他一指头:“你务农的啊!”

他没脾气的搂着她笑:“我打工的,专门挣钱养你们。”

她扑哧一声笑得开心。

19Chapter 19(整改后)

岑君西靠在门框上站了半天,见她不回话,又倒回头来找,来来回回好几趟都找不到,只好坐在地毯上,托着腮苦思冥想。

他要想好久,久到她以为他都睡着了,他才想起来他们的女儿流产了。雪白的瓷盘,一团血肉模糊,医生捧了来给他看,亲口告诉他是个女婴,孩子没了。

那么残忍的一幕,至今都血腥的让他反胃,他一瞬间汗毛都竖起来了,浑身上下一阵战栗,站起来就往卫生间跑。

他鼻息粗重,扑到马桶上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吐到什么都吐不出来了,才伸手打开淋浴的开关。

未调节的花洒冷水浇落下来,瞬间将他打湿,他两腿发沉,咕咚一声跪下来。这一跪让他全身都失了重心,摔倒之后头撞到墙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似乎摔蒙了,却有毅力跪着,跪了一会儿便摸索墙壁上的瓷砖,然后开始撞墙。

他嘴唇龛动,听不清喃喃的说什么,只是不停的撞,一下、两下、三下……撞得她心惊胆战,最后程浩都冲上来了,上去拖他,而他挣脱开,勃然大怒的冲他吼:“滚——!”

程浩回头看了周心悦一眼,走到床上拿了一个枕头塞到岑君西和墙壁之间,然后把周心悦推进房,随手关上门。

岑君西头撞得鲜血直流,染在白色的枕头上开成血花,一朵连着一朵,他不再撞了,而是摇摇晃晃的爬起,从浴室走出来。

房间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灯光不甚明亮,有一大半房间都沉浸在无声的黑暗里。周心悦站在门前,不敢走也走不得,幽暗的光线反射着一点冷淡的光辉,映着他浑身**的,叫人看了难受。

他衬衣浸了水,半透明的材质帖在身上,额头有个口子鲜血直流,血水淌过他的眼睛,清疏而又纤长的睫毛上都挂了一点血珠,他透过血珠看她,瞳仁一片的暗沉。

他突然上前,她吓得一步后退,撞在门上发出“咚”的一声响,而他只是伸出一只滴水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他距离她很近,能看得清他每一根睫毛。其实岑君西在一些地方上跟沈静北很像,可是气质上却截然不同,沈静北很温和,而岑君西每每靠近都有一种凛冽的气息。

她被他压迫的抬不起头来,他却缓缓的开口说:“对不起……是我错,对不起。”

她被他的眼神刺得心头一痛,声音发酸,好半天才说出几个字:“你也不容易。”

他抬起两只胳膊,支在墙上将她固定在手臂间,吻轻轻落下来,一点一点,微小的啃噬在她的发间、额头、耳垂……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发尖上的冷水和着鲜血滴在她脸上,微凉的带着他的体温,叫她想起来上大学的时候,他也曾经这样吻她。

那时候周末总喜欢去爬山,而父亲是个极刚正的人,从不受人恩惠,同属**,周家连一辆私家车都没有,所以他们外出的时候都是挤公交。周末,车上人多,很挤,没有座位的时候,岑君西两只手搭在车把手上,就这样把她圈在臂膀里,却总是趁着刹车的时候堂而皇之的吻她,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而过,然后装作满不高兴的皱皱眉头:“这车怎么这么挤?”

那个时候的自己最怕什么呢?最怕死。怕岑君西死,怕自己死,怕时光匆匆,可眨眼间就到了现在,现在又怕什么呢?

岑君西吻了她很长一段时间,他身上永远有一种温和的皂角香气,那种气息似乎是天生的,即使是被刚才的淋浴浇过,那种味道淡了,却还是一丝一丝,嗅在鼻间有沁凉的芳香。

过了很久,他才长臂横过她的双肩,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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