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爱-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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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来的时候,他踩住了新娘的婚纱,差点没把斯爽绊倒,斯爽含着感动的泪花,却又忍不住恼怒地瞪一眼,伴娘在一旁掩嘴吃吃地笑。
在相爱的人的眼中,世界总是那么的美好。
眼光移动的一个刹那。
他的身影一闪而过。
不知道是否因为太久不见,我觉得麦绮似乎胖了一点点,但仍然是非常美丽动人的女人。
斯家三兄弟齐聚一堂,并且齐齐携带娇妻美眷,各个英俊不凡,意气风发。
简直是盛况空前的一副景象。
连负责拍婚宴的私家摄影师,都忍不住将镜头移过来,多拍了几张。
到婚宴开始上菜时,我们随着两家的父母坐在一个大圆桌上,菜式琳琅满目丰盛无比,我却完全不知道我塞进嘴里的,是什么东西。
到后半段,男人们小酌了几杯后,气氛渐渐开始轻松起来。
斯定中和斯定文开始边喝酒边聊起他在旧金山开办的游艇会。
孟宏辉的父亲替斯成倒酒,斯成赶忙推辞,推辞不过,只好客客气气地端起来,举杯饮干了。
斯定文的太太和我谈论斯爽何处置办的时装,又跟我说起产后身材恢复,麦绮在社交场合,一贯是高贵的仪态,她坐在斯成的身旁,大方得体的笑容,只应付简单的恭维,很少主动开口说话。
从头到尾,我跟斯成,一句话都没有说,
倒是斯定中找他寒暄了几句,他端着酒杯笑嘻嘻的:“大哥,什么时候喝你喜酒啊?”
斯成抬眸不咸不淡地望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麦绮微笑着代为回答说:“四少,快了。”
众人会心地相视而笑。
晚宴过后有狂欢派对,新人包下酒店两层的酒吧,供宾客跳舞畅饮。
十二点的新年钟声敲响,对岸的高尔夫球场有烟火亮起,斯定中难得回来一次,又重新遇见昔日那群朋友,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不到一点,他已经有些微醺,在吧台边大声地唤我名字。
我走过去,扶住他的肩膀,将他扶到沙发上坐着,扯出纸巾替他擦去脸上的酒渍。
我悄悄地回头,将热热闹闹的大厅巡视了一番。
斯成和麦绮在十二点之前已经离开了。
我跟斯定中在国内住了一个多礼拜。
婚礼后的第三天,按照习俗新娘子要回门,全家人在一块吃饭。
斯爽还带着新为人妇的喜气洋洋,追着姑表亲家的孩子逐一派发了红包,又围着我们绕了一圈,然后问:“大哥呢?”
孟宏辉在一旁陪老爷子喝茶,抬头答:“我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吗,有份合同要在香港签,他昨晚过去了。”
斯爽笑嘻嘻地拍了拍额头:“哦,对,我忘记了。”
饭桌上,斯太太不舍地说:“定中,难得回来,多住几天好不好?”
斯定中说:“不了,还有事呢。”
他跟朋友最近在大海湾区开了一间帆船俱乐部,老爷子也没什么意见,他在银山集团持有的资产和股份,交由职业经理人管理,足够他玩乐到下辈子的了,如果他能把兴趣做成事业,也是好事一件。
老爷子望望我:“小豫儿,你也回了吗,不陪陪父母?”
斯定中抬起头看我一眼。
我低声说:“不了,我也回去了。”
斯太太欣慰一笑。
我爸爸忽然说:“葭豫,你们两个人结婚也一年多了,该抓紧了,斯董等着抱孙子呢。”
斯太太脸上一喜,忙跟着说:“是啊,定文媳妇生了个女孩儿,别提多可爱了,我这做奶奶还没做过瘾呢,斯家这一辈的长孙,说不定就是指望着小豫儿了。”
我脸上沉了沉,低下头,愣是没吭声。
斯太太望了我一眼。
在长辈面前,我很少有这么不知分寸的时候。
眼看气氛尴尬,斯定中出言替我解围:“爸爸,我们会的。”
第二日的下午,司机送我们从罗湖口岸过关。
新年的机票特别紧凑,头等舱都全部订完,我们在香港登机。
新年的香港国际机场。
圣诞和新年假日结束的第三天,光亮照人的地面,金色的圣诞树仍在闪闪发亮,从中庭往上望,每一层楼都挂满了彩缎和小灯泡,免税店里也是装饰一新,满目都是温暖的红色和金色。
悬廊之外的巨大玻璃窗,风声呼啸,飞机起起落落。
不断有圣诞长假日外出度假的家庭返港,从旅客中走过,家长推着箱子,孩子坐在上面嬉闹,穿着鲜艳,笑容轻松。
斯定中先赴美东访友。
他将登机牌取出,将我的护照和机票递给我,看我一眼,说:“你自己回去能行?”
我喝着手中的咖啡:“可以。”
斯定中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觑我一眼:“你确定要回去了?”
我往他一眼,皮笑肉不笑:“你这几天玩得倒是很开心嘛。”
斯定中颇来了兴致:“那是,看我一向趾高气昂的大哥沮丧受挫的样子,真是精彩绝伦。”
我气得差点没把手指的纸杯捏烂。
斯定中说:“葭豫,你求我嘛,你求我,我考虑考虑离婚。”
完了,斯定中越活越回去,直接变成十六岁时候的赖皮模样。
我说:“我们回去后谈这件事。”
斯定中笑了一下:“你可以试一试。”
他的航班早我半个小时。
他登机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候机厅的咖啡店里,直到机场广播开始,通知乘客登机。
我握着手中的机票。
耳边是地勤空乘温柔的声音,ladies alemen, may I have your…We are now ready for …
我倏地站起来,拖着箱子,越过的排队的队伍,然后大步往外走去。
那一刻,胸膛之中有秋水长歌,有剑胆琴心,有万千军马,浑身都充满了勇士出征的壮烈之感。
搭乘机场快线前往九龙站。
天色已经昏暗,密集的摩天大楼之间,霓虹灯渐次亮起。
纵使已经是这样,我依然没有勇气给他打电话,只发了条信息。
我在尖沙咀码头等你。
我站在夜晚的码头钟楼下,看到这座东方都会彻夜不眠的迷人夜晚。
一直等到十二点。
十一点多,天星小轮的航班结束航运,游人慢慢散去,街心渐渐冷落,沿街的一些店铺也打烊了。
香江江心璀璨,海面上停泊着的万顷邮轮,五颜六色的绚丽灯光在海上如繁花绽放,整个维港依旧灯火辉煌。
对面的车道来往的车辆依然繁忙,寒风猎猎,我依旧一个人。
而我的心,已经在悲壮之中烧成了灰烬。
天气太冷。
一开始我还在整个码头四处转悠,到后来累了,便坐到了一楼的公众休息区,我手脚都渐渐麻木。
夜晚一点。
再等下去我得困死又冻死,我终于起身,走到了路边,沿着巴士线路,慢慢地往外走。
走出几百米,一辆黑色的罗孚轿车忽然飞快地从我身边驶过,然后又忽然急速刹车。
尖锐的声音令人不禁侧目。
然后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高瘦身影,单腿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
我蓦地瞪大了眼,心跳骤然停顿。
那一刻只懂得呆立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
斯成落到地上,背对着我,扶着车门停顿了一下,手放在右腿上按了按,才迈开步伐走了过来。
他穿了件深蓝牛仔裤,一件宽松的米白色毛衣,外套都没穿,黑发有些凌乱地散落在前额,一张清白的英俊脸庞,鼻翼下一道若隐若现的细长法令纹,全然没有了白日里锋利面具下商业精英的形象。
整个人显得松散而疲弱。
我这一生,在任何时候,只消看他一眼,便能忘记人世间所有的忧愁。
斯成牵起我的手,我顿时感觉到一阵融融的暖意传来,他的感觉应该是握住一团寒冰,立即皱紧眉头训斥了一句:“室外这么冷,你就非得在外面等?”
我还没回话,他先咳嗽起来。
我慌忙把手抽了出来。
斯成一边握拳掩住了唇,一边对我说:“咳咳——到车上去——”
我们上了车,他一手掩住唇角,一手扶着方向盘倒车,咳了好一阵才缓了过来。
我看到他露出毛衣外的骨腕瘦削,深宵细看,才发现他身体还没恢复,人明显消瘦。
他一边开车一边动手调高暖气:“对不起,我临睡前才看到你的信息。”
我冲他摇摇头,心里那么软。
他将我拥进怀中。
他开车着车,在凌晨两点半的九龙半岛,城市的尽头,有烟火飘升而起。
斯成脸上晦涩不明。
他有点无助地说:“葭豫,我已经将近一个星期没有睡过觉。”
我望着他,觉得心疼极了。
我说:“你以后不要再熬夜了。”
斯成无奈地摇摇头:“没有用,医生也告诫过,我已经尽量规律作息,偶尔会有工作加班,也不会太晚,但就是睡不着。”
我安慰地摸摸他的脸。
他沉默地接受。
我手探到他的脖子后,大约是出来得太匆忙,随手套上的毛衣将衬衣领子都埋没,我仔细地替他理好,然后,手掌覆在在他的脖子上,仔细抚摸他的后脑勺。
剃得极短的干净鬓角,有微微刺手的美好触感。
实在是太想念他。
整个骨血都在想念。
恨不得将他整个人揉碎进我的怀中,永远地带在身边。
斯成专注开车,我们之间一直略略紧张的情绪,终于渐渐放松下来。
车子行驶在青马大桥上。
一千多米的悬索式吊桥下就是黑漆漆的海面。
车速已经超过了一百码。
斯成忽然说:“我转一下方向盘,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
我心底暗暗惊跳,但仍抬手扯了扯他的头发说:“你以为演玻璃之城?”
斯成说:“玻璃之城是什么?”
我说:“一部老片子。你不看文艺爱情电影?”
斯成有点不好意思:“几乎不看。”
因为需要经常往返两地,斯成在香港有置业,我们回到他的家,斯成拉开了窗帘,三十六层的广厦豪宅,轩敞开阔的海景客厅,落地窗外可俯瞰到一整个维港的璀璨灯火。
酒柜上有一支开了的白兰地,斯成倒了一杯,我们在沙发上喝了一点酒,他俯过头来,吻我的嘴角。
我缓缓地伸出手,按住了他压在我肩上的手,说:“斯成,先不要。”
他愣了一下,目光清醒了几分,点点头松开了我:“也是。”
我去浴室洗了洗脸,然后重新出来窝在他的怀中,斯成靠在沙发上,像过去所有的夜晚一样,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你上次那样回去,我很担心你。”
“我知道,对不起。”
“你这性子,对自己身体都不在乎。”
“我以前身体一向不错。”
“长期失眠也叫不错?那是年轻时候精力好,现在你工作强度和压力多大你自己不知道吗,要自己注意一点。”
“嗯,我会注意调整。”
我的手一直在他的掌心。
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外的天际有夜航的飞机飞过,一个遥远的红点,依稀在海平面闪烁,斯成缓缓地说:“你知道吗,每次在旧金山,我都不想自己一个人回去。可是我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回去,有一次累到极点,我就想,如果飞机掉下去,我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声音沙哑低落:“这样想,那一刻,竟然觉得有点轻松。”
我怜惜地摸摸他的手臂。
他自嘲地微微苦笑:“我若是回家,就会成日看着你跟定中出双入对,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实在太难了。”
我满心歉疚:“对不起。”
斯成说:“葭豫,如果你同意,我回去跟老爷子摊牌。”
我摇摇头说:“这是下策。”
斯成再无力气同我争辩这个话题,只靠在沙发上,抬手压了压额角:“那你为什么要来?”
我鼓起勇气告诉了他我的决定:“我这次回次,正式和定中谈。”
斯成脸上微微一震:“真的?”
我点点头:“给我一点时间。”
他担忧地说:“你自己和他谈?万一他情绪激动又——”
我按住他的手背:“我能应付。”
斯成忽然转过脸,轻轻地松了口气。
仿佛一个结被打开,两个人都觉得心底舒服许多,我看了一眼时钟,说:“你去睡一会。”
他不舍地望我的脸:“我不想睡。”
我放低声音,板着脸说:“回房间里。”
斯成只好站了起来,朝房间走去,我服侍他躺入床上,然后坐在他的身边,动手缓缓地按他的太阳穴。
斯成闭上了眼,放松身体,靠进了我的怀中。
我低下头,看到我身侧的男人,卸下了平日里粉饰起来的冷漠防备和文雅风度,脸上的憔悴便显了出来,白皙的脸,漆黑的眉,眼角细细的几道皱纹,唇色很淡,整个人苍白得有点触目惊心。
过了一会儿,他睡着了。
睡着前还惦记着事情,斯成语调模糊地说了一句:“葭豫,不要自己走,我送你。”
我温柔地答:“放心,我叫醒你。”
我熄了灯,然后起身,屋子收拾得很干净,浴室搁着今天换下的衬衣西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