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石记-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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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扫了一眼带着热切的众人一眼，淡淡说道：“现在主子身边并不缺人，反倒是这里，这临近过年，短工并不好找，辛苦各位了！”
邢婆子的脸上就是一僵，扯出一丝笑意：“虽说是临近过年。那日子紧吧，热粥也喝不上的人家也不少，只要工钱出得高一些，还怕没有人吗？”
柳氏便咦了一声：“刚才也是主子听到你说什么‘就算是只能做那洒扫、洗衣的也心甘情愿’的话，才放了你们进来，不过半刻钟不到的功夫，就不作数了吗？”
邢婆子被柳氏的话堵得一噎。又立刻摆出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样子来：“便是我想在这里当差，夫人可舍得吗？当初我陪着，夫人每餐能多进一碗饭，那些小丫头片子能有这个能耐？！”
柳氏此刻的脸上倒露出一份亲近来，走近邢婆子两步，轻声道：“那些丫头片子。自然没有邢妹妹的手段，只是夫人现在还在气头上，妹妹便在这里做两日，那些粗活也轮不到你们啊，不过个装个样子出来，夫人看你们这样脏累的伙计也毫无怨言地做，果然是忠心的，自然更心疼你几分。你回去梧桐苑的日子，还能远得了吗？”
这番话倒是打动了邢婆子，只是她向来视柳氏为第一劲敌，心中还有几分犹豫。
柳氏哪里不知邢婆子的想法，便再添了一把火：“这次本来就是要建一品公主府的。主子就将周围的地又买了些进来，重新砌外墙。公主府这样大的工程。便是我也要眼红的……”
话有未尽之意，邢婆子却已经做起了当公主府建设包工头的美梦。建材、花木、摆设，各种名目简直就是搬了座金山让她挖呀。
还未等其他人做出决定，邢婆子已满口应了下来：“为了林府，我什么苦头不能吃？就在这里吧，今日就上工！”
这边尘埃落定，那边已经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备公主册封仪式。
林卉并不理会这些，大多由下面几个宫女操持，值得庆幸的是，因为这个事情，让林大壮夫妇两个打算回家过年，顺便衣锦还乡的心思也打了水漂。
本来还想着自己去不了，也可以请村里的人过来，可是马上就要过年了，林家村到这边可不近，一来一回的，总不能让人家大年三十不能一家团圆在家里吧。
不过，即便是林家这边将自己出自林家村的消息瞒得死死的，若是有心去查，这件事情并不难发现，迟早还是会暴露。
过年前一天，林府门前挂起了红灯笼，红绸带，还有一块蒙着红布匾额。下人们也都换上了暗红色的下人服，中门大开，红地毯笔直向前，看不到尽头，庄严的宫廷乐曲奏起，身穿三品太监服的高公公手捧圣旨出现在红毯上。
外面是人头攒动的安阳城民众，被这庄严神圣的一幕感染，反倒安静了下来。
屏障打开，红毯的尽头是身着大红一品靖国公主正装的林卉，头发披散着，青丝三千随风飞扬。
大红礼服上绣着金线，还有整整一百零八颗的东珠点缀，阳光之下，闪着夺目的光泽。脸上稍稍擦了些许的茉莉花粉，嘴上也点了胭脂，整个人去掉了平日里的几分清冷疏离，多了几分妩媚柔情。
“奉天承运……林氏卉，救孝端温庄太后于危难，太后感其恩，临终拖言相报，吾皇感其慈心，特封林氏卉为一品靖国公主……”高公公站到林卉面前，将当日的圣旨重新宣读了一遍。
其后便是贤宁出场，她将以皇室之人，林卉姐姐的名义，为林卉戴冠。
此冠是百鸟朝凤冠，其上镶金嵌玉，红宝石作为主要组成的凤鸟栩栩如生，宛若要从冠中冲天而出。
林卉的眉目看起来有些细弱，其眉宇间的那股子气质，却很能压得住这顶凤冠，少了其他公主戴冠时候的娇艳，多了一分凤凰独有的骄傲和尊贵。
周围的人都被这一幕感染，等高公公高喝一声礼成之时，就纷纷跪下磕头，高呼“靖国公主千岁”。
林大壮和李氏今日也是按品装扮的正装，二人互相扶持着看林卉的加冠礼，林大壮严肃地看着林卉，眼圈渐渐发红，而李氏更是泪珠儿传成串儿，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林卉，既骄傲，又感怀。
林卉却觉得这个仪式有些过于漫长和枯燥。
好不容易等礼成，便到了宴客时间，中门一关，也有几个男太监在外头撒着红包，百姓们哄抢着，十分热闹。
这是林府第一次公开宴请，安阳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到场了，叶郡守也携着叶夫人来林府道贺。
李府几乎合家老小悉数出动，让林卉感到惊讶的是，曾经和自己一同上过安阳城绯闻八卦头条的叶府十一公子也跟着来了。
他虽然睁着眼睛，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中一片混沌呆然，与常人不同，显然并不是因为病好了出来散心的。
李府大费周章地将这么个病人折腾来了林府，到底用意何在？
李老夫人也同样到了现场，她嘴巴仍然歪着，难得的是精神已经恢复，也能下床走动了。
李氏虽然不喜李府其他人，却对这一位另眼相看，甚是敬重的。看到李老夫人来了，李氏已经热情地迎了上去，一把扶住了李老夫人的左手边，将她迎到自己的上首坐下。
而李二夫人等人，也厚着脸皮跟到了李老夫人的后边坐下。
林卉这边打点起精神应付叶郡守夫妇，也就顾不得那边，只能嘱咐如今服侍李氏左右的墨香多多照看着。
外面宴客热闹，林府后院也不平静，踏雪等前头一男一女二个身影渐渐远走了，才从一座藏身的假山后头出来，拍了拍落在头顶上的雪水，脚步不停地往前院去了。
叶夫人几次三番借着由头要灌林卉的酒，都被林卉轻而易举地挡回去了，桌面上的官太太们大多都明了这公主府与郡守府的恩怨，看今日的情形，便知两家仍然你争我斗势同水火，也都各自思量起来。
叶郡守现在看着还算风光，但是林卉的品级高，又简在帝心，难保那一日就东风压倒西风。
叶夫人自然是希望整个平遥郡的官员都与自己府上抱成团，架空林卉。只是她早已料到林卉今日册封大典之后，势必有一些人会选择加入林卉的派系，这是不可避免的。对于那些身处无关紧要的职位的官员，就持了一种放任其作为的态度。
叶夫人的这份心意，林卉没有感受到，她并不十分用心经营这人际圈子，看到踏雪出现在摆宴席的花厅的角落里，就寻了个由子，就离了筵席，往踏雪这边走来。
还未走到踏雪的身边，却听李氏那一桌，突然有些哭喊了起来：“当日订亲的时候说得好好的，现在飞黄腾达了，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就见李七夫人如同泼妇撒泼一般，搂着身边的李十一公子痛苦谩骂，李氏被气得脸色发白，偏偏她的口才又不好，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着李七夫人。
而李老夫人也是脸涨的通红，恨不得立刻在此处消失，这把老脸算是全部丢完了，可恨这几个儿子媳妇儿，不知自己努力，只知道拉关系，攀裙带，走旁门左道的路子往上爬。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宴会闹剧
李七夫人是得理不饶人的，将李十一公子从座位上用肩膀架了起来：“我这个儿子，长得一表人才，当初也是赫赫有名的才子，又有什么配不上你们家大女儿的？！”
闻得这话，厅内其他人有几个按耐不住笑了出来，若说半个月前说这种话，也便算了，林府不过是小户人家。但是现在，人家是尊贵的公主殿下，真正的金枝玉叶，即便不痴傻，以李府的地位，李十一公子也配不上啊……
想到就是因为李府的背信弃义，才害得自己苦命的女儿背上不好的名声，如今虽是成了公主，姻缘那头却没得着落，李氏气得胸口发疼。
她推开扶着她的墨香，说道：“要说配不上，合该是我们林府配不上你们金尊玉贵的公子，这门亲事，我们林家不认！”
李七夫人闻言，哭得更大声了，不过是光打雷不下雨，只用手绢擦着原本就没有泪滴的眼睛：“什么配不上我们家，我们家可没嫌弃你们！”
李氏的战斗力在李七夫人面前实在不够看，林卉对这样的场面也没什么经验，与她斗嘴，就把自己也归到了她那个层次的，不与她说话，那就真成了她说了算了。
再者说，她作为这件事情的主角之一，实在不适合出面，这个时候的婚事，都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即便林卉不放在心上，大环境下，她站出来说嘴自己的婚事，有理也成了没理。
墨香被李氏推开，就垂首立于一旁，见到李氏面色苍白 。竟摇摇欲坠起来，忙上前一步扶住了李氏，别看她女孩子家家，力气怕是是个大男人也比不过的。
掏出帕子，给李氏擦了擦脸，轻轻巧巧地说道：“夫人怎么跟这些人置起气来，伤的可是您自个儿的身子，您可是一品诰命夫人。若是被这妇人气出个不适，您这边几帖药下去兴许缓过来了，这妇人却要去那衙门牢房走一遭，怕是得赔半条命下去！”
声音虽然不重，却让在场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李家人便露出了惶惶之色，他们怎么就忘了这一头。也怪这李氏当了诰命夫人，除了衣裳首饰鲜亮了许多，行为做派还跟以前一样，就忍不住要去踩一踩。
李七夫人却是个浑的，她满脑子想的就是儿子取了林卉，就是驸马爷。自己就成了驸马爷的娘，公主也得在自己跟前立规矩，自己跟皇帝也成了一辈儿，对墨香言里言外的威胁，很是不放在心上，心里骂了一句小骚蹄子，等以后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嘴里嚷嚷道：“大家伙都是亲戚，怎么说几句话都不成了。还要把我抓进牢里去，你们的心肝儿怎么就这么黑？！”
墨香仍是那一副春风化物，轻声细语的样子，丝毫没有被李七夫人的大嗓门影响：“我这是好意提醒，怎么就成了黑心肝儿了的？”
也有那心性善良的。看李七夫人无法无天怕要闯下大祸，出来提醒道：“这位夫人可是不识好人心了。你可是那有诰命在身的？”
李七夫人摇头。
“平民之身冲撞诰命之身，轻则二十大板。重则流放南疆，便是那有诰命在身的，品极低的冲撞品级高的，也要去那衙门走一遭。”
李七夫人暗恨此人多管闲事，大声嚷嚷道：“什么诰命不诰命的，我们是亲戚家，亲戚家懂不懂？亲戚之间的事情，怎么用得着国法？！你这人，不好好吃你的酒，手怎么那么长，就伸到别人家事上来？”
那人被堵了一口，好生气闷：“你这妇人，我好好地说给你听，你怎么不领情，反倒要反咬一口？”
李七夫人给了他大大的一个白眼，外加一声轻蔑的笑声，斜着眼看他，很是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样子：“也就读过两天书，就指到老娘鼻子上说教，谁给你的胆子？”
林卉看那人穿着一身棉衣，身上也无其他的配饰，只挂了一个素色的锦囊，也无小厮随侍其后，便晓得这人家境并不很宽裕。
不过能被几个宫女列到邀请之人的名单之中的，想必有其过人之处，只是不在家境这方面罢了。
可惜碰上李七夫人这样耍无赖的，有理也无用。林卉就给了墨香一个眼神，示意她上前解围。
墨香脆笑一声，声音如黄莺出谷，分外动听：“这位夫人，凭我们私底下说得多好，这婚约却是怎么都不能作数的……”
李氏柳眉倒竖，指着墨香骂道：“你不过是个奴才，我和你家夫人商议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划脚？”
李氏此刻六神无主，且不说李府三番两次的反水，只说这李十一公子，她之前见过一面，是个丰神毓秀、温和谦让、知书达理的好孩子，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在经过李府的第一次悔婚后，仍答应了李府的提亲。
做父母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子女能过得顺心，在李氏的心中，李十一公子绝对是个良配。
却不知这十一公子竟变成了这副样子，就算别人说自家背信弃义，她也决计不会答应林卉嫁过去的。
可是形势迫人，这李七夫人的嘴一张，竟是硬要将林卉娶了回去，她的眼睛又看向墨香，墨香暗暗地捏了捏李氏的手，李氏的心稍稍定下来。
“墨香说得很对，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真是闻所未闻，做奴才的竟做起主子的主来。”
墨香轻笑一声：“李夫人这句话说得倒是对了，做奴才的怎么能做主子的主呢？公主的婚事，自有皇上做主，何来我们臣子操心的道理？”
李七夫人再浑，也没这个胆子拿皇上说嘴，她的美梦被墨香的这句话打碎，很是不甘心，就抓起原本吃席的那个年轻人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真的要皇帝大人同意才行？”
那人才刚刚受过李七夫人的气，对她也无甚同情，慢条斯理地说道：“不是我们选了人要皇上同意，而是根本就是皇上做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