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安源路精神病院-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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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还有洗不干净的殷红,他学医以来这么多年,第一次在缝伤口时几乎手一直在抖。他在紧张什么?如果为了探究医理而间接杀死了人,那他算不算是杀人凶手?
更令他生气的是,作为一切源头中心的禇安然,在醒过之后,竟然似乎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依旧天真活泼好动,大大咧咧地完全不安心养伤,只心心念念地让人求他把她放出病房。
在她完全康复前,林阳不想放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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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苒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男人的身上,姿势有些不雅。
男人小心翼翼地护着怀中的女子不与墙壁碰擦,缓缓地往下。然后发现:这栋楼的楼层高度太高,加上安苒只有一只手使得上劲,一部分“宽面条”用来将他俩绑在一起,而剩下的那一部分“宽面条”似乎果真不太够长了……
从上面看起来,这落空的距离好像还可以。但真到了这儿,似乎有点儿……
林阳听到声音,什么都来不及多想,匆忙赶到安苒的病房,便只看到空旷的床和大开的窗户,窗户旁边还绑着一截粗布条。冲过去一看,只见下方两人正挂在半空中,似乎摇摇欲坠,立刻怒喝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两人齐齐抬头一看。
安苒顿时僵直了身体,忽然只听男人冷静地在她耳边说:“四姐,抱紧我。”
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紧接着身体徒然往下坠去,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圈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落下只是瞬间的事情,却像是被放慢了镜头无数倍,男人低头报以自信的微微一笑,好看极了。在着陆前,他一脚蹬在旁边的墙上,借力避免垂直落到最内侧的硬地面,向侧边的草坪上滚了两圈,安全着陆。
安苒全然无事地从他怀里撑起身子来,却见卫峯倒在草地上迟迟没有起身。
顿时紧张地轻轻推了推他:“喂……喂……”
他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安苒心头“咯噔”一下,恐惧的情绪翻天袭来,用力地推搡:“喂……阿南……卫峯……卫峯……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男人忽然睁开眼,猛地从地上坐起来。“砰”地一下与安苒凑近的脑袋撞在一起。
只见他一手揉着撞疼的额角,眉头紧紧地皱起,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然后眸光由迷蒙渐渐变得一片清明。
安苒看得一阵心惊,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试探着问:“阿南?你没事吧?”
男人抬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出来,然后目光注意到她那裹成“白萝卜”的胳膊,问:“伤有被压到么?”
安苒想起坠下来时的那一幕,他用身体把她严实地保护在怀里,心里头顿时暖暖的,抿了抿嘴道:“我没事。”
然后上上下下开始帮他检查:“你呢?有哪里伤到么?”刚才看他神情似乎不太对劲,可别是摔坏了脑袋。本来就病得不轻了,要是摔傻了可怎么办……再说万一身上再伤到了,明天卫峯醒过来时,不知道该猜想这晚上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却见男人皱着眉避开,道:“我没事。”
安苒伸出的手僵在原处,愣愣地看着他。
卫森森蹲在旁边着急地问:“我说你们两个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当心上面那个妖怪马上要下来抓你了……”
安苒这才反应过来,仰头看了一眼,林阳正满面冰霜地看着这里。她被盯得头皮直发麻,忽然身边的男人将她扶了起来,低声问:“能走么?”
“嗯。”安苒闷闷地点点头。
“我们回去吧。”男人道,然后兀自往前走去,走了两步停了下来。
安苒心中一喜。
却见他头也没回,用几个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道:“林医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疗养中心的第一条明文规定,就是不能强制违背患者的意愿进行治疗。你就算贵人事多,也不该把这条给忘记了吧?”
说完,便径直离开。
安苒赶紧跟了上去。前头的男人步子迈得很大,她几乎是小跑着才追上他的步伐。
这情景很怪异:寂静的深夜,路上只有他们三个人。男人走在最前面,她跟在后面,卫森森又跟在了她后面。三个人一句话都不说。一路上除了脚步声,就只剩下自动感应的探测头跟随着他们转动机身时发出的声音。不知道监控室的值班员在屏幕上看到这样的情景,会作何感想……
一直跟在最后的卫森森终于忍不住了,嚷嚷道:“你们外星人怎么都走得这么快的?等等我呀……”
可惜,前面的两人谁也没搭理她。
终于回到了住的地方,卫森森气喘吁吁地直接就扑到了站在门口等了她一晚上的常夙怀里,嘟囔着要睡觉。
常夙刚想发作,就被森森的主动一抱给瞬间扑灭了火气,抱起她就进了房间。
留下安苒和卫峯两个人站在走廊里。
安苒埋着头一直跟在他后面,直到他在自己房间门口停下。
卫峯伸手开门,然后感到身后的衣角被拉住。她用的力气并不大,卫峯却觉得他挪不动步子了。
安苒不明白为什么“阿南”忽然就转了态度,他从坠下后睁开眼开始,就没再喊过她一句“四姐”,这只有一个解释。
安苒有些怯怯地开口:“你是……卫峯?”
卫峯半天没有答话,许久才开口:“褚小姐,我现在有点乱,有什么事能明天再说么?”冷淡的语气。
然后推门而入。
那扇门在安苒面前“砰”地关上。
卫峯心慌意乱地拨了内线总台:“38号病人手臂上受的伤可能需要再处理一下,麻烦通知一下她的护工。”
挂完电话,长叹了一口气,倒在床上。
他现在意识很混乱,脑子里有另外一个自己在向自己叫嚣着。他是他,他又不是他,他不完全是他……总之,很混乱。另一个他的意识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卫峯不确定,那个小女子在看着他时,到底是看着他,还是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他……
卫峯更加不确定,现在他心里满满地想着的都是那个小女子,这到底是出自他的本心,还是另一个他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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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苒站在门外,忽然眼泪就涌了出来,低头胡乱擦了两下,捂着从刚才就一直生疼到现在的胳膊,几乎是拖着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刚进门,就靠着墙跌坐到了地上。
抽嗒了两下,仰着头开始伤心得嚎啕大哭:她的阿南好像被摔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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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峯躺在床上,忽然听到隔壁传来的哭泣声,阳台没有关门窗,这边看过去,隔壁屋子里漆黑一片。
女子的哭泣声清晰地传到他的耳朵里,像是带着钻头直钻到了心尖上,生疼。
他猛地将窗户关上,门也落上锁。将所有的声音隔在外面,躺回床上,那种疼痛依然没有消失,另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疯狂地肆虐:“快去看看她……她在哭……快去看看她……”
卫峯闭上眼,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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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号房间内,卫森森从常夙的怀里钻出来,竖着耳朵仿佛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困惑地歪着脑袋:“外星人姐姐在发什么奇怪的讯号啊?”
常夙黑着脸将门窗关上,道:“以后睡觉前记得把门窗锁起来。”
“为什么?”
“唔——”常夙想了想道,“不然会影响我们这边的电波讯号。”
卫森森恍然大悟着点点头:“哦,这样啊……”
第29章 Chapter 29
安苒扯着嗓子哭了一晚上,哭到最后嗓子哑了,力气也没了。
耷拉着胳膊让小卜处理完略有些牵扯开的伤口,抱着大象枕头靠在墙上发呆,发了一会儿呆,觉得口渴了,便去冰箱里找水喝。翻了半天,翻出来几瓶啤酒,闷头就往下灌。
小卜有些看不下去,小声地建议:“这样,不好。”
直到刚刚,安苒才知道原来她即便是个名义上精神病人,也还是有主权的,可前两天她反复表示要回来时,小卜却是选择隐瞒的态度,她抬起眸子咬牙切齿地瞪他:“叛徒。”
小卜面色有些扛不住,往旁边站了点,不再开口。
补充了一些水分,安苒又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哭着哭着忽然收了声,脑海里灵光一现:会不会只是动静太大,所以卫峯被摔醒了而已?卫峯醒了,阿南当然就不见了……
安苒心头冒出希望的火光来:说不定等卫峯再睡着了,阿南就自然而然出来了……
这样想着,忽然就又高兴了起来。用没有受伤的胳膊高举起啤酒,对着面前的空气笑得合不拢嘴:“干杯!”
又一瓶酒下肚,安苒悄悄地将心里那句话压了下去:如果阿南原本就是不存在的呢?
守在一旁的小卜很看不明白,这人明明似乎已经想通了过来,也不哭了,堆着满脸的笑意,却为什么还是不睡觉,而是坐在墙边一口接一口地灌自己酒呢?
要是喝醉了可怎么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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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负他的厚望,安苒连灌了三瓶啤酒下去,又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小盅白酒,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没两口,就醉了。
这下舒坦了,三更半夜拉着小卜一个大男人绕着圈圈边唱边跳“洋娃娃和小熊跳舞”,受伤的“白萝卜”胳膊被甩啊甩的,看得小卜眉头紧皱。只听她一边唱着,又不时笑嘻嘻地嘀咕着什么,那张原本很好看的脸,此时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直到凌晨三点多,安苒才闹腾歇了。扑倒在床上就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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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苒睡得昏昏沉沉的,恍惚中看到自己站在那个熟悉的十字路口,那辆货车呼啸而过,有什么东西被撞飞了出去,洒过来血红的一片。
她迷迷糊糊地想:那是什么?
哦,那是自己的尸体……
低头看了看自己,路灯下连影子也照不出来,安苒麻木地想:哦,我已经死了。
周围有路人围了上去,她却依然停在原地,许久,缓缓地蹲下身子来:死亡的味道是什么?
是寂寞……
她紧紧地抱住自己,感觉不到一点温度——好冷。
安苒知道自己在做梦,又是在做梦。她活过来之后,从来没有梦到过美好的东西,总是汹涌而来的黑暗、寂寞、还有恐惧。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应该感谢那份睡前牛奶,至少能让她一夜无梦到天明,否则她会不会早就被梦境逼疯了?
“不,你本来就是个疯子……”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
安苒愣愣地想:本来就是个疯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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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额头传来温热的感觉,安苒感到有一份重量压在她身上,压得她有些喘不上气。然后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四姐……四姐……”
那些令人生寒的情景全被一扫而光,心底有些许暖流。
眼皮沉重地打着架,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呃,一片毛茸茸?下面伸出一只小啾啾?
安苒无力地长呼了一口气:不是阿南。
卫森森没有察觉安苒眼中的失望神色,抱着黑猫布鲁少将兴奋地再次凑近:“四姐,你醒啦?”
安苒皱着眉别开脸:这孩子能不把黑猫的小啾啾对着她么?多不好意思啊……
谁知她刚别开脸,黑猫就挣脱了开来,一个翻滚,踩着她的脑袋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安苒的脑袋隆隆作响,猛地坐起身来。刚要发作,阳台上传来一声明亮的啼叫——小叽它第一次打鸣了!
两个人都是一楞。
齐刷刷地“啊——”了一声,冲到阳台。安苒突然有种当妈的自豪感,卫森森则是惊奇不已。可惜小叽啼了两声,便兴趣缺缺的样子,踱着步子便扑腾着飞下楼去了。后面跟着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钻出来的布鲁少将,也飞身跃了下去,动作轻盈矫健。
安苒对这种奇怪的场景见怪不怪了,这时才觉得昨晚的酒劲又上来了,脑袋像被碾过了一样地疼着。戳了戳卫森森问:“你刚才喊我什么?”
“四姐啊。”
安苒心里头一酸:“谁让你喊我四姐的……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四姐了……”
卫森森有些困惑:“可是……阿南兄弟就是这样喊你的啊……你难道不是四姐么?对哦,你不是告诉过我你叫安苒的么?可是为什么阿南兄弟要叫你四姐啊?还有还有,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在发射什么奇怪的电报啊……声音好响哦,我那边都听见了……常夙说你干扰了我们的宇宙电波……你以后能不能小声一点点?”
卫森森一连串话像动感光波发射一样,听得安苒又是一阵头疼。
“那你到底是叫四姐,还是叫安苒呀?”卫森森突然凑近了问。
安苒轻轻将她推开了些,无奈地柔声道:“和人说话的时候不可以离得这么近,这样不礼貌。”
“为什么?”
“因为会把口水喷在别人的脸上……”安苒觉得此时她脑门上一定挂了三条黑线。
“哦,”卫森森应了一声,顿了两秒,才突然爆笑起来,然后捂着嘴巴往后又退了一些,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四姐,还是安苒呢……”
安苒想了一下,认真地答:“我是安苒。”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