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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在东莞-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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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那是谁。”

牛仔不说话,半晌,眼里含着晶莹的泪花:“你们城里人不讲道理,是公车上一个女的打的。”

“她为什么打你?”

“俺坐在她后面的座位上,见她裙子拉链没有拉好,俺就大声的提醒了她,结果她不理。俺一见肉都在外边了,怕她着凉,就帮她拉好了。”牛仔委屈道:“结果,好心帮了她,她还骂我流氓。俺觉得她八层是怕热,俺帮忙帮错了,所以俺就又把她的拉链拉下去了,结果这大姐不谢谢我,回身就打了俺一个耳朵。”

我握紧拳头道:“牛仔,这大姐不对,不淳朴。”

牛仔使劲点了点头。

我道:“怎么能只打一边脸呢?不对称不好看嘛,两边都要打才对。”我捂着肚子在沙发上打滚。

牛仔摸了摸自己白嫩的那半边脸。

正笑着,六指一脸愤怒的闯到我房子来:“江磊,你们家华的囡囡素质太低了。”

我道:“怎么回事啊,六指兄。”

六指愤愤不平道:“她们居然打开我的电脑下载毛片。”

我笑道:“私自打开别人电脑是不好,但爱岗敬业,不断进取总是一件好事啊,我也想打造一支学习型的囡囡队伍。”

六指叹气道:“我不是指这个,我气愤的是,她们下载没有问题啊,问题是下载时居然用剪切!”

我望了眼悲凉的六指,剪切,介个,介个,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六指走后,我赶忙把自己的电脑打开。毛片都在,正在高兴,一看不对,我要牛仔删掉的文档,也在桌面上安静的躺着呢!

我大怒吼道:“牛仔,让你删除文件,你不是说已经删除了吗?”

牛仔高兴道“领导,你让俺把文件弄到回收站去,俺很快就做好了,不用去回收站那么复杂,当时就来了个收破烂的,俺当场就卖给他了。”牛仔非常小心的从口袋里掏出三毛钱,整整齐齐地递给我道:“江磊哥,这是卖废纸的钱。”

我紧张地望桌面望去,我打印好的珠海各培训师的资料,连同我写好的妖仙配训练方案都不见了,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里,我道:“牛仔,亲爱的牛仔,你不是把我桌面的文件卖了吧?你快告诉我不是”

牛仔点头道:“这不是你叫俺干的吗?把电脑桌面的文档弄到回收站去,哥,你接着,三毛钱。可好哩,在河南,这点纸最多卖一毛钱。”

我跺了跺脚,忍不住一巴掌打在牛仔的脸上。

牛仔抬起头,冲着我直乐。我转着头,指着他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牛仔呵呵笑着道:“知道,谢谢哥,哥觉得俺脸上的红印不对称,不好看。”

我抓了抓了头发,说这家伙脑袋不好使都是高估了他,他是完全没有脑袋。

我一记冲拳打了过去,牛仔纹丝不动,笑道:“哥。你找我练功吗?你打我吧,没事,你力气小。”

倭寇啊,当年你干吗不把北少林也烧了呢?!正卖国无门中,毛老板打来电话道:“江磊啊,何青跟妖精、素素的比赛就放在三天后吧,我请好了裁判,地点就设在虎门的九天宾馆。”

我沮丧的放开牛仔,九天,凤舞九天。我还有胜算吗?

牛仔道:“哥,以后卖废纸的活就交给我吧。”

我道:“滚!”

第五十五章 雪里的姐姐

三天的训练很常规,长城不是一天修成的,琴棋书画、床上媚功也都不是一天练成的。家华训练室里香蕉都有两百多斤。靠三天突击训练解决何青,基本没有可能。据可靠消息,何青根本就没有训练,飞到杭州西溪湿地陪一个大城市的市长去了,这就叫功夫到了家,一日睡九觉。

小五和六指都在忙碌着联系自己在珠海的朋友。但都不得要领,临比赛前一天,小五发火道:“怎么搞的,毛老板在珠海一个裁判都不请,居然跑到顺德去请裁判了。”

六指吐了口口水道:“顺德的桑拿是什么水平?四流偏下。他们的培训师懂个屁啊?叫珠海的过来还有点讲头,毕竟人家也是桑拿发达地区。顺德?是来卖家具还是卖电器?”

我苦笑道:“六指兄顺德桑拿有熟人吗?”

六指道:“没有,一个都不认识,你说巴西国脚会认识在中国踢[WWW。WΓsHU。COM]球的人吗,丢不起那脸啊。”

小五摇了摇头:“别望着我,那地方经济上是欧洲,娱乐上是非洲。没听说过非洲也有桑拿的,有咱也不知道。”

落后就要挨打,歧视无处不在,看来哪行都这样啊。

小五道:“怎么能这样呢?珠海的人我还是有一些熟的,毕竟一起进行过业务学习。会不会是我弄资料时走漏了风声?”

我镇定道:“别胡思乱想了,这样也好,你在这行很熟悉,想必李鹰也很熟悉。玩关系我们也未必能赢。现在请几个第三世界的来做裁判,至少大家都不认识,可以公平地比一比。毕竟我的妖仙配也算是特色产品了,一场比赛运气成分大,说不定我们就赢了呢?”

小五道:“现在是靠老天爷保佑了。也好,反正顺德桑拿的人什么都不懂。我们反而有胜算。”

六指道:“也不要歧视人家顺德,说不定也有懂行的高人。大东莞主义是不对的,虽然我们暂时代表了先进的生产力,代表了先进文化的发展方向,代表了广大淫民的利益。但看不起落后地区的同行总是不对的。”

小五道:“六哥说得是,我政治觉悟不高,是不应该轻视别人。”

六指道:“这就对了,不要歧视别人,明天我们就好好表演,给那些乡巴佬开开眼!”

毛老板请来了五个裁判,都是顺德的同行,什么陈村明珠会所的首席啊,什么北滘高升酒店的瓢把子啊,什么大良凯旋门的部长啊、大良杏颐居的的经理啊、乐从澳苑酒店大当家啊,有一个共通特点,所在的桑拿完全没有名气,百度都查不到的那种,哦,说错了,查得到,零零散散有几条,其中一半是狼友的投诉。

小五是个人来熟,马上就跟明珠会所的一个李姓男人攀上了老乡,李生道:“老乡,有空来我们那里,装修得很漂亮啊,就在镇中心顺联广场的后边,连房费收四百九十八。”

小五问道:“哦,四百九十八,不算贵,那是什么级别的囡囡,全套吗?”

李生道:“什么全套,就是打个飞机。我们那里没有这些服务,技师也没得选,送给你哪个就哪个,基本不准换。当然跟技师混熟了,带出去开房我们也不管。”

小五道:“这个,也有生意?”

李生笑道:“生意火得不得了,我们是陈村镇第一,顺德区第二。”

小五目瞪口呆。

李生望了一眼九天的炮房,一脸落寞道:“顺德第二,东莞第屁。”

六指悄悄对我道:“难怪有个从康皇去了顺德的囡囡给我发短信,就六个字:钱多,人傻,速来。”

我正准备笑,突然看见一个好熟悉身影。我愣了一下,擦了一下眼睛,将姐姐的喊声咕噜进了肚子,径直向她走去。我真切地感觉到了时空的转移,在一个如此奇怪的场所,碰到了这么亲的一个人,人生的机遇真是妙不可言,我知道是无数的偶然才构就了人生,但有些偶然的出现还是会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是的,我的姐姐,雪里的姐姐。

岭南没有冬天,于是我有时会无端地怀念家乡的雪,还有雪里的姐姐,红润调皮的脸。

算起来,我被姐姐欺负了整整六年,后来没人欺负我了,还真觉得有点不习惯。

记得那是一九八八年的第一场雪,好象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银妆素裹的大地,寒假的清闲,还有马上到手的压岁钱,把每个孩子的心熏得暖暖活活。我和寄居在我家表姐走在河堤上,我七岁她九岁,枣红色的棉袄,遮耳的棉帽,将我们裹得像两颗小小的粽子。伴着洞庭岸烟水清朦,沙洲里晚钟清幽。两个胖胖的娃娃,提着一水的灯笼,摇摇晃晃,晃晃摇摇,走啊走啊,走到了小木桥。那是我们是多么的清醇啊。

表姐突然停下,捧起一把桥栏上的雪,伸到我鼻尖,清脆地道:“这是鹅毛雪,最干净的雪,你吃了吧。”我望着一直有点崇拜的姐姐,和那大把冰冷的雪,有些犹豫道:“琴琴姐姐,这,能吃吗?”

“能吃,能吃,这是最好的东西。这是天上的水。”她眨着眼睛说。

这是天上的水,我默念一遍,就勇敢地将头埋在她的手心,寒冷的冬天,静静地吃雪,这在整个地球生物界都很少出现的场景,让幼小的我整个牙齿都在颤抖。

吃完后,姐姐大声赞叹道:“真是姐姐的男子汉。”听到表扬,我深呼一口气,腆了腆肚子,满不在乎地站直了身体。布娃娃一样的姐姐呵呵一笑,帮我拂掉肩上的雪花,轻声问:“好吃吗?”

我呆了呆,正在想怎么回答。姐姐抱住我,温柔地说:“来,姐姐再喂你吃一次。”弯下腰去,又捧起一把更大的。我这次是真的呆了,眼神里流露着无比的惊恐。姐姐歪着头,翘着嘴,期待地望着我,我摇摇头,姐姐却将手放得更近了,我再摇头,姐姐突然眨着童真的眸子幽怨地道:“你不吃姐姐的东西吗?姐姐喂你啊。”那种语气,让幼小的我感觉事情严重了:如果我不吃下去,姐姐就不跟我玩了,我伤了姐姐的心,这是不尊重姐姐,这是不尊重大人,我就不是社会主义的好孩子。犹豫半晌,我终于用尽全力吃了下去,这回五脏六腑都冰冷起来,厚厚的棉袄再也遮不住从内而外的天寒。北风那个吹啊,雪花那个飘啊,苦命的娃儿在外头啊。

姐姐居然又捧起一把雪来——我开始疑惑我到底是不是她的亲弟弟了——笑面桃花地伸到了我嘴前。道:“吃雪要吃三把,这样才有营养。”我摇头拒绝了,姐姐笑盈盈地一抹自己的羊角辫,道:“只要你吃下去,姐姐给你买跳跳糖吃。”

那时的跳跳糖正流行,含上一点点,糖果自己会在舌尖跳动很久,价格自然也不菲,我记得很清楚要一块五毛钱,这对当时的小孩子来说是天文数字。无疑我面对着巨大的诱惑。看了看那摊雪,又想了想跳跳糖,我像哈姆雷特一样艰难地抉择着。

姐姐倏地探头望了望桥边的商店,还故意大声咂了咂嘴巴。

我又努力地吃了下去,我是八十年代后出生的幸福一代,对于没心没肺的我来说,这件事就是二十世纪整个童年最大的悲剧。

我的肚子不再冰凉,而是火辣辣的生疼,像独自吃了一大碗野山椒,还特小的那种。

姐姐心满意足地哈哈笑了,我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嚷道:“跳跳糖!跳跳糖!”姐姐道:“什么跳跳糖?”我怒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我童话般的世界里居然真有这么“大灰狼”般无耻的事,而且做这个事的是我美丽的姐姐!我歇斯底里地嚷道:“我吃了三———三块雪,你要买——买跳跳糖。”她说:“哦,是啊,但我没说什么时候买啊。”她爱怜地拍了拍自己的弟弟,冷静地道:“不久的将来,姐姐一定买给你。”

沉默,沉默,空气中充满了无语凝噎的味道。姐姐笑得更甜了,漆黑的眸子,弯成新月,非常漂亮,就像个巫婆。我奋不顾身地马上跟她打了两架,结局没有悬念:第一次我没赢,第二次她没输。

一晃二十年了。已经记不清是那次是什么原因去大堤——孩子做事大多没有什么目的却自有他们的快乐——正和长大后相反。但那次的“深愁大恨”我却刻骨铭心,我怀疑我至今记得这么清楚:姐姐欠我一个跳跳糖自然早已不是主要原因,真正让我难受的,是这件事情完美的展现了我从小就智商不高的悲哀现实。

我和姐姐,就这样一路刀光剑影里慢慢长大。她比我大两岁,女孩子又发育得比男孩子早,我总是打不过她。久而久之面对她时也就没有士气了。挨点小打也就不敢还手了。而对于姐姐来说,弟弟是干什么的?就是用来欺负的。好在姐姐除了经常性地欺负一下我外,其它地方对我还算不错,出去玩或者吃东西一定会带着跟屁虫一样的我,也绝不允许别的人欺负她的弟弟。偶尔兴致来了,会捧着我胖乎乎的小脸亲上一口,又或者帮着我欺负一下别的小朋友。

湖南的夏天出奇的热,晚上一家子人一定会跑到资江河边歇凉。我和姐姐睡在一个凉席上,望着漫天的星星,漫湖的蓑草,漫地的萤火,漫无边际地说话:人生、理想、新白娘子、还有孙悟空与济公谁能打架。当初我俩正年少,你爱聊天我爱笑,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姐姐很聪明,踺子、沙包、跳绳、铁环没有她不会玩的。同时成绩也很稳定,每次都是学校倒数第一名。她小学六年级那一年,我正是春风得意马蹄急的时候,担任着这一辈子最大的官职——班长兼小学少先队大队长,成绩好到拿班上第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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