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珠传-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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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补充道:“我和绛珠带着神瑛去西天求助如来佛祖,连佛祖也束手无策……”
“怎么可能?”警幻打断小雨道,“佛祖可以治好绛珠的魔毒,怎么就治不好神瑛的魔毒?你们只怕有什么阴谋。意图对王母娘娘不轨吧?”
小雨不悦回敬警幻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有自己心思不正的人才会觉得所有人和他一样阴险可怖。”
“你……”轮到警幻杏眼圆瞪。
瑰儿喝道:“够了,我神瑛哥哥真的中了魔毒吗?”瑰儿看着我。
我点头。
瑰儿没再说话,拦腰抱住神瑛便御云飞走。
“瑰儿,你去哪儿?”警幻在身后喊。
“我带神瑛哥哥去见我奶奶。”风云之中传来瑰儿急迫的声音。
我和小雨都长舒了一口气。警幻却目光阴毒地看着我们,诡谲笑道:“去找王母娘娘也没用,你们的如意算盘终究要落空。”
我和小雨一怔。
小雨立即道:“警幻仙子,王母娘娘下令让你替她接待我,你就是这么接待的吗?”
警幻心里不服,却也没法,道:“随我来。爱宫已经备下宴席,准备为浣雪城圣女接风洗尘。”
警幻说着,转过身子,一步三扭地去了。
我拉住小雨道:“真的要去赴宴吗?”
“就算是鸿门宴也要去,我都饿死了。”小雨忙不迭拉起我,向爱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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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之上。添菜倒酒伺候着的竟是宝蟾和玉儿。
故人相见,心生戚戚焉。可惜碍于警幻在场,两个姑娘只能眼睛里流露惊喜与感伤的神色,却不敢言语上有任何亲昵的造次。
我给两个丫头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们相认不急一时。便淡定地陪着小雨赴宴。
警幻坐在一旁,端方得体地笑着,仿佛适才长街上的龃龉口角都未发生过似的,不禁让人暗叹她实在隐藏得太深。
而小雨许是真饿坏了,不顾形象,不看警幻,只顾狼吞虎咽。
“绛珠,你怎么不吃啊?”小雨夹了一筷子的菜到我碗里催促着。
我哪有心情吃?给了她一个勉强的笑容,象征性地动了动筷子,东西吃在嘴里却食不甘味。心里既担心着神瑛的魔毒,又担心着监牢里的月神,不知道什么方法才能将她救出来。
警幻冷嘲热讽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来:“哟,湘妃娘娘敢是怕我毒死你,还是对这一桌子八珍玉食丝毫不感兴趣?”
小雨回嘴道:“绛珠只是不饿,在天庭,有天君在,量你也不敢胡来,除非警幻仙子妒火中烧,不想活了,才会对天君心尖儿上的人起歹心。”
警幻倒不生气,依旧阴森森笑着,吊梢眉一挑,道:“天君?呵呵,可惜天君不在。”
我一颤,暗忖:天君会去哪里呢?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是人间北督城里的温良书,可是又马上将自己否定了。
与温良书相处那么久的时光,他既无法力,又很迂腐,就是个地道的凡人,怎么可能是万能的天君大人呢?
小雨已经替我圆场道:“天君在又如何?我们绛珠已经和他再无瓜葛了。”
“雪女的案子还没了结,绛珠怎么可能和天君没有瓜葛呢?”
小雨拍案而起:“警幻,不要再将脏水往绛珠身上泼,霰雪鸟可在我浣雪城呢!不要以为你做过的恶事都无人知晓。”
警幻神色一凛,立即讪笑道:“圣女别激动啊,此次你来天庭便是客,我既说过放你们一马,自然不会为难绛珠的。还请你们吃过这餐之后尽速离开天庭,下回如果再来天庭就没有这么便当了。”
“神瑛的魔毒没有治好,我是不会离开天庭的。”我给了警幻一个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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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榻在天庭招待地仙的馆驿里,我和小雨同榻而眠,只是二人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哪里能睡得着?
“不知道神瑛怎样了。”小雨盯着床头的烛火喃喃道。
“去了这么久,没有消息,想来是王母娘娘在尽力救治他呢!”我乐观地想。
忽听得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我一骨碌爬起身,问道:“谁?”
“是我们。”宝蟾和玉儿的声音。
我忙起身去开门,小雨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宝蟾和玉儿闪进房内,神色匆匆的。
“宝蟾,玉儿……”我的声音已经激动得发了抖。
两个丫头投进我的怀抱,三个人相拥着哭泣了一会儿。
“湘妃娘娘,我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湘妃娘娘,没想到你的毒斑竟全都好了,太好了。”
两个丫头一脸梨花带雨。
小雨在床上圆场道:“你们湘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什么吉人自有天相,不过命贱而已。我在心里自嘲了一下。
“你们两个深夜来访,不会被警幻仙子发现吧?”我担忧地看着两个丫头。
宝蟾道:“我们不是爱宫的侍女,我们原来是跟着雪娘娘的,雪娘娘出事之后,我们在雪女宫内也就没人管了。”
玉儿道:“今天警幻仙子是故意调来我们两个伺候湘妃娘娘的,她不过是想看看我们近在眼前却不得相认的痛苦罢了,今天在爱宫,你和圣女一走,警幻仙子就威胁了我们,如果私自来馆驿见你,一定会打断我们的腿。”
“那你们还来?”我半责怪半心疼。
宝蟾道:“不来不行啊,我们要来告诉湘妃娘娘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小雨也从床上跑了下来。
宝蟾和玉儿互视了一眼,宝蟾道:“天君不在天庭,是因为他和王母娘娘打了一个赌,这个赌风险太大,可是王母娘娘拗不过天君,这个赌只有湘妃娘娘能结束赌局,也只有湘妃娘娘才能让天君重返天庭。”
宝蟾的话叫我惊愕得无以复加:那到底是个什么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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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两百零八章 儿子母亲
“那是个什么赌?”小雨比我还要心急,已经迫不及待地追问宝蟾。
宝蟾正待说出来,房门外突然想起瑰儿的声音:“王母娘娘有请湘妃娘娘。”
宝蟾和玉儿立即惊慌失措。我安抚地拍拍她们的肩,走了出去。
小雨跟上来,道:“绛珠,我和你一起去。”
我点点头,打开了馆驿的门,瑰儿一见我,神色明显不对劲,睫毛上还残存着泪湿的痕迹,我的心咯噔了一下,问她道:“瑰儿,你为什么哭了?”
瑰儿的嘴角翕动了几下,却并没有回答我。
小雨道:“还是快去拜见王母娘娘吧!”
瑰儿却道:“王母娘娘只请湘妃娘娘一人,还请圣女止步。”
小雨一怔,还要再说些什么,我示意她不必再说,便径自随着瑰儿离开了馆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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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王母宫的路上,我和瑰儿御云而飞。
月色中,瑰儿侧脸看着我,道:“神瑛哥哥太爱你了,所以才会受到惩罚吧!杨戬表哥也是,还有父皇,绛珠,每一个爱上你的男人都不会有好结局,或许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诅咒……”
瑰儿的话如符咒,一下就箍死了我的心。
到了王母宫的密室,只见神瑛依旧双目紧闭,没有清醒。他躺在密室的绿玉床上,西王母盘腿坐在他身边,她穿着黑色的长衫,披头散发,神色平静虔诚,涌满从未有过的温柔甚至还有些哀伤。这样的西王母和从前见过的华服金钗的高贵女神是极不一样的。
瑰儿领着我跪在了绿玉床前,我们谦卑地垂着头,聆听西王母的训示。
西王母的声音威严地响起:“瑰儿,你先出去!”
不容抗拒。不容有疑。瑰儿起身,默默地出去了。
西王母的声音再次响起:“抬起头来。”
我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平视着西王母。她没有喊我的名字,或许“绛珠”二字是世界上她最唾弃的两个字吧。只要叫一叫。便会污浊了她的嘴。
西王母盯着我的脸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一股迫人的压力自她的目光中像一张网飘了过来。那深不可测的目光勒得我喘不过气。
西王母蓦地摇了摇头,喟然一声长叹,“或许所有的爱慕都是因为这一张脸吧?”
所谓红颜祸水,我的心揪痛了一下。
“时至今日,哀家终于知道所谓劫数是躲不过的,如果能够控制与改善的,就不叫劫数了。这场旷古情劫,哀家败了。所以哀家将你与天君的结局交给宿命。”
西王母的脸上是一种颓然的挫败感。
我沉默着没有搭腔,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
西王母指着她身前昏睡的神瑛。忧伤地笑着,对我道:“神瑛,哀家的孙子,他必须被牺牲,所以魔毒无解……”
“为什么?是无法解。还是不能解?”我眼里闪烁着泪光,手脚开始发麻颤抖。
我的目光落在绿玉床上的红衣少年身上,那么绝美的容颜,那么深情专一的人儿,真的救不回来了吗?
“不能解,为了天君,为了三界。神瑛的魔毒不能解。”西王母笃定道。
看着她沉笃的面容,我壮着胆子问道:“王母娘娘,您说神瑛必须被牺牲,可是因为你和天君的那场赌局?”
西王母神色一凛,目光阴郁起来,“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我不顾西王母的不悦。执拗问道:“绛珠想知道,那是一场怎样的赌局,天君在哪里?他与你下了什么赌局?”
西王母的目光更加深不可测,像两潭幽绿的潭水,散发着阴寒的光。她道:“这是天机。不可泄露,谁要泄露了这个天机,灰飞烟灭!”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幸好馆驿之中,宝蟾和玉儿没有来得及告诉我这一场赌局,否则此刻恐怕已经灰飞烟灭了吧?警幻果真是个阴险之辈,她是故意安排宝蟾和玉儿到爱宫伺候宴席的,为的就是让她二人泄露这个天机,然后灰飞烟灭。
我的心狂跳起来,浑身都汗涔涔的。
西王母道:“神瑛的魔毒尚有半年时光,看在这个孩子对你痴心一场的份上,我把他交给你,你就好好地和他一起度过最后的时光吧!”
西王母说着,手一挥,神瑛的身子就从绿玉床上飞了过来,落在我怀里。
神瑛的头倚在我的肩上,我低头看着他熟睡的容颜,一想到接下来的时光这张俊美的脸很快就被魔毒攻陷,我的心就难过不已。
“他是你的孙子,是天君的亲儿子,你真的忍心让他被魔毒侵蚀了仙身,然后灰飞烟灭吗?”我的泪夺眶而出,哀哀地看着西王母。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永远是她的儿子,神瑛是天君的儿子,可是天君是哀家的儿子,唯一的儿子。”西王母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从前她身上的嚣张跋扈残暴戾气这一时刻全都偃旗息鼓。
我揽紧了怀里的神瑛,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生命半年之后即将灰飞烟灭的结局。光一想到“灰飞烟灭”四个字,我的心就痛到不可言喻。
“那请你把月神从天牢中放出来,让我一起带走吧!”我恳请道。
每一个儿子都是母亲的心头肉,西王母都放弃了神瑛,月神一定不会放弃的。因为神瑛是她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西王母没有拒绝,第一时间答道:“哀家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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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上,我抱着神瑛御风而飞。他睡在我怀里,面容沉静如孩童。而我,任由泪水冲刷着面庞。
神瑛,我的惨绿少年,当我在灵河岸边遭遇了那场绝命霜降,是你硬生生将我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可是你,身中魔毒的你。我该如何拯救?
难道只有陪伴你度过剩下的半年时光,是我报偿你的唯一方法了吗?
我多么不甘心让你死去?我是因何来到这天庭之中的?是为了救你,我的惨绿少年,我的救命恩人。可是为什么我救不了你?
周围的珠宫贝阙路灯虹桥在我眼中全部变得潮湿模糊。那些五彩的灯光模糊一片,成了落在宣纸上晕染一片的水彩。
我抱着神瑛一路哭着回到了馆驿。宝蟾和玉儿还候在馆驿里。
“绛珠,怎么把神瑛也带回来了?”小雨关切地迎上来。
我哭得整个人都混沌了,抱着神瑛走到大床边让他躺下,替他盖好被子,整个人呆立在床前傻愣愣的。
小雨道:“西王母也束手无策吗?绛珠,你别难过,西王母不肯救,还有东王公啊,我们可以带神瑛去昆仑找东王公。”
小雨的提议得不到我的回应。她又道:“绛珠,还是先听听宝蟾和玉儿讲讲那个赌局吧,天君和王母娘娘的赌局。”
小雨说着就去拉宝蟾和玉儿。
宝蟾张嘴道:“天君和王母娘娘的赌局是……”
我立时回了魂,厉声呵斥道:“不许说!”
我疾言厉色,令在场的三人都傻了眼。
大家面面相觑费解地看着我。我忙调整了神色,揩干泪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宝蟾和玉儿道:“宝蟾,玉儿,时候太晚了,我很累。想睡觉,你们也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