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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大雨过后,我一直都在-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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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平等的。

她最后还是偷偷地走掉了,就当自己没来过一样。

☆、十、(3)

蒋子渊陪夏耳去医院,医生检查了一下她的肩关节,让她小心地活动一下,说是恢复得还不错,又提醒她近期内注意避免剧烈活动,以防肩关节惯性脱臼。

回去的时候时间还早,他们坐空荡荡的巴士回学校,冷冷的风从敞开的窗户里刮进来,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是冬天了。

蒋子渊忍不住问夏耳:“你真的打算放弃了吗?多可惜啊。”

“我们不是还要一起养老吗?”夏耳笑笑,“我要真去了那里,多半就不回来了。”

“我才不管,就算你去了北极圈,有朝一日我也要把你拉回来。”蒋子渊蛮横地挽住了她的手臂。

回到学校后她接到宋迟的电话:“到你们学校门口的火锅店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的语气很凝重,她没敢耽搁,匆匆赶过去。

“什么事?”她见到他,开口就问。

“先坐下来喝口水。”他永远那么镇定,好像火烧眉毛了都不慌不忙,她虽然羡慕,却总是学不来。

她拿起杯子,大麦茶还是烫的,热水捂暖了她冰凉的掌心。

“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他停了下来,“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我准备好了。”她说。经过了上一次,她想,已经再也没有什么能叫她心如死灰的了。

“你爸酒后驾驶肇事逃逸,现在被拘留了,撞死的是,一个年轻人,做血检的时候还检测出当时吸食了毒品,所以情节很严重。”

夏耳木木得坐在那里,手心里还握着那只杯子,温度已经烫到了她的皮肤,她却仿佛不觉得疼。

她以为足够可怕了,但是永远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在发生。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宋迟看她一言不发,说,“虽然现在还在拘留,但我可以托人帮你……”

“不必了,”夏耳打断他,“他已经死了,他在我心里已经死了……”

“要不要吃点什么?”沉默良久,宋迟拿起手边的菜单,把其中一份递给她。快到中饭的时间了,店里的人陆陆续续得多起来。

“你点吧,这顿我请你吃,我还从来没有请你吃过饭。”她想起上一次在这里吃火锅的场景,那时还是夏天,现在却已经冬天了。吴城的秋天总是很短,短到几乎只有几天光景,一起风就过去了。算起来,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过只有短短一个夏天。

点的菜陆续得端上来,鸳鸯锅沸腾开来,雾气腾腾。她倒有些庆幸此刻吃得是火锅了,蒸腾起来的雾气让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他问起她一些学校的事,她心不在焉得答着,嘴里嚼着生菜,只觉得苦巴巴的,一点都不是滋味。

后来他几次欲言又止,她却怕他说出一些她不想听的话来,很努力想了话题逗他开心,却跟深夜的时候在大使馆区散步一样,始终不得其法。他的脾气跟他的人一样,又臭又硬,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她也没自信。

到最后她筋疲力尽,终于下定决心:“我决定去莫斯科了,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

“你能想清楚就好,这对你是好事,不用谢我。”他淡淡地说。

“以后我们会是……无关紧要的人,”她艰难得吐出这几个字,“你不需要为我做任何事了,包括那个,已经死掉的人……”

“夏耳,”他抬头看着她,眼神很无奈,“我以为你已经想通了。”

他还是不懂,她低下头,一言不发,拿筷子夹了一块山竹,同样苦得叫人想哭。

结账时却还是他买单,因为她走得急,忘了带钱包。

夏耳开始收拾去俄罗斯的行装,蒋子渊的地理比她学得好,跟她分析着那边的气候,下飞机的时候应该穿外套还是羽绒服。他们上文学课时受那些俄国作家的影响,印象里的莫斯科总是卫国战争军队作战前的黎明,天阴沉沉,下着鹅毛大雪,红场上静悄悄,在整齐有序中透着一股阴冷和忧郁,高雅而肃穆,颓唐而堕落。

后来她去了才知道,忧郁也有,高雅也有,却根本不是想象的这样。那是个森林城市,就像罂粟一样,美丽,高高在上,但是危险。

她在课堂上跟同学告别,虽然大学几年只交了蒋子渊一个朋友,但是夏耳并不轻易得罪人。他们学语言的又都是小班,俄语尤甚,全班不过二十个人,四个男生十六个女生,一起偷偷准备了惊喜,帮她饯行。

这样的场合,明明可以借酒装疯,她却一直笑盈盈的跟很多人拥抱、告别,只是喝了很多酒,回去的时候却看到宋迟等在她宿舍楼下。

她愣愣得看着他,夜里的风很凉,她喝多了酒,却只觉得整个人都热气腾腾地在烧,脸上烧的最厉害,让她忍不住用冰凉的手去捂住脸。

他说:“那边天气已经很冷了,我帮你买了两件羽绒服,记得带过去。”

她几乎不在他面前哭,这次终于忍不住,幸好手捂住了脸,才能把涌出来的眼泪偷偷擦掉。

最后她擦干眼泪,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你也不要来找我。”

他只是温柔而沉默得看着她,温柔得好像要滴出水来,然后哑着嗓子说:“好。”

最后他还是懂了,她却只觉得那种温柔太过沉痛,就像是钝刀子割肉一般,一刀一刀得凌迟着她。终于还是她忍不住,转身就走。

那两件衣服还是蒋子渊下去帮她拿上来的,一件红色一件黑色,一件短款一件长款。蒋子渊在身上比划着,一边夸宋迟眼光好。

“这个可是最新款,而且是正宗的羽绒服,你摸摸看,里面多少鸭绒,”她在一边说风凉话,“要是有个男人对我这么好,我肯定赖着他一辈子不走了,哪里还舍得放手,白白便宜了别人。”

夏耳没理她,只是坐在床沿上发呆。

后来她起身去打电话,只一声,那边就接通了。

“我能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她说,“我就要走了,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记得你说过的话,”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夏耳,全世界,你只最爱我。”

“好。”

“那么,祝你前程似锦。”

她挂上电话,已经泣不成声。

那两件衣服,后来陪她度过了在莫斯科的每一个冬天,她穿了七年。

去北京转机的前一夜,蒋子渊还是跟她挤在一床,她说:“听说那边的化妆品很便宜,你得帮我带红色和蓝色的睫毛膏回来。”

“你想把自己化妆成妖怪吗?”夏耳对她总是很无奈。

“还有伏特加和柠檬,真怕回来后你酒量大增,我喝不过你。”

“恐怕飞机上不能携带液体啊,据说俄罗斯海关查特别严。”她比较担心这个。

“你藏在大衣口袋里呗,据说他们对美女总会特别宽容,只要你别戴着帽子就好。”

两人一起笑起来。因为俄罗斯的海关严厉到,就算你带普通的绒线帽,也会给你揪下来检查。

讲到半夜的时候蒋子渊突然哭起来:“我总觉得你好像不会回来了一样……”

“怎么会呢,”她安慰她,“既然我们没办法一起养老了,那我总要回来参加你的婚礼。”

可是被蒋子渊说中了,她的确没有回来。第二年三月的时候她没有回国考专八,蒋子渊给她打电话,她父亲已经被判刑,酒后驾驶肇事逃逸致对方死亡,当时吸食毒品精神不稳定,被判了11年。

6月的时候她也没有参加毕业答辩和毕业典礼。因为学校最终不承认交流的学分,她没有修满专业规定的学分,也没有参与毕业答辩,最后并没有拿到毕业证书。。

在莫斯科的那大半年,她靠微薄的奖学金拮据得度日,勉强维持生活,至少不用另外再去打工。因为是交流,起初的课程并不是很多,也没有人约束她的日常生活,她只是被告诫不要一个人出行,因为这里的团体很多,一个中国人容易被攻击。所以大多数的时候只是呆在温暖如春的宿舍里,感觉到时间缓慢而飞快得流逝。

考完国际三级后,她决心留在这里。尽管她并不是太喜欢这个城市,但世界上的城市都有各自的问题,去哪里都一样。只要通过入学考试,她就可以在普院攻读硕士,她唯一担心的问题,是钱。读硕士完全是自费,尽管叶莲娜老师说会帮她争取奖学金。但如果她通不过考试,就要去上一年预科,这意味着更昂贵的学费。

但是她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等考上再说。

整个八月她都在复习,准备笔试和面试。八月底她参加了入学考试。考完那一天她去了银行,带来的存款证明里冻结的是3000美金,入学后三个月解冻,她一直没动过。这些钱,加上她兼职做翻译的一些存款,应该够付第一学年的学费。

取款机上显示的卡面金额,却叫她瞬间呆若木鸡。卡是宋迟帮她办的,那3000美金是她帮他做兼职翻译获取的报酬,她不想用他的钱,所以他只好找了这个借口给她。现在后面多出来的两个0,除了他还有谁会动这个手脚。

是否他也早就料到,她已经决心一去不回。

她在莫斯科的第三年,蒋子渊在国内也已经毕业参加工作,同样到一家食品企业当外贸翻译,遇上毛手毛脚的老板,才两个月就辞职。后来去翻译公司,身兼编辑、导游、同传、政府外办处接待多职。她赚够机票钱以后,便从遥远的南方飞来这里看夏耳。她带来宋迟跟沈纹结婚的消息,夏耳并没有太吃惊,或许是一早就已经料定这样的结局。。

他们没有过承诺,所以算不上背信弃义。。

☆、十一、(1)

夏耳和安梁提前结束了旅行,返回吴城。回程全部走的高速,也开了八个多个小时,安梁发过烧之后精神就不太好,还一个人开这么久的车。夏耳第一次后悔没有去考个驾照。回到公寓楼下的停车场已经是深夜,两个人均是疲惫不堪,几乎连话都懒得说。安梁重重地把车门拍上,按了保险锁,提起旅行袋,一边牵着她的手往电梯里走。

她伸手按了他的楼层,然后又按下自己的,回头对他说:“回去好好休息,记得还要吃药,今天这么累,说不定又要烧起来。”

“你不上来陪我吗?”他强打精神,有点耍赖似的勾住了她的腰,把头靠在她肩膀上。他人高,幸好她也不矮,所以这个位置,他微微侧身,倒也靠得很舒服。

她原本想回去自己呆着,现在却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电梯停在她那一层,门打开,他们谁都没有动,然后门关上,电梯继续往上走。

他是累到家了,开了门就直接把自己摔在床上,连衣服都没脱,脸埋在枕头里就睡。她去卫生间开热水器等水温升上来,然后打开新风系统换气。窗帘没有拉上,老城区多是住宅,没有商业,外面已经一片寂静了,只剩稍远一些的摩天大楼还开着顶灯,在城市里若有若无得撒着细碎的光芒。

不过才离开几天,却仿佛已经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尤其是当宋迟说出那句“不如重新开始”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回不来了。

这句话有太大的杀伤力,因为她也知道,当他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有把握能够做到。所以她当了逃兵,就算太难看,也不会比留下来更难堪。

第二天早上安梁已经退烧,她便跟他商量先走,他此时兴致也不高便答应一起回去。后来在楼下客厅里遇上,宋迟并没有为难,还问要不要送他们走。那般客气生疏,仿佛昨晚真的只是喝多了一时失言。她不由想,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了,懂得怎样最合时宜,这样最好,于是硬着头皮站在他面前,只是不经意间那样冷冷看着她的目光,却叫她无所遁形。

他越是不动声色,她越是愧疚难当。

一夜没睡好,回程的时候上路不久她就睡着,醒过来的时候安梁沉默地开着车,抿着唇,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她以为他不舒服,给他拧开了一瓶水。他接过去,说谢谢。

“你累不累?”她开了音乐,车里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沉闷。

“还好。”他迅速灌下几口,摇摇头。

“我陪你聊聊天。”她又剥了一块巧克力塞到他嘴里。

“怎么突然这么体贴,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他嚼着巧克力,笑着说。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体贴过?”她别过头,喝了口水。

“跟你开玩笑,你最体贴,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女朋友。”

她笑着,一口水呛在喉管里,快笑出眼泪。

那一路听歌聊天看沿途刷刷而过仿佛电影一样的风景,竟比来时的气氛要好。在山与山的路段间,有飙车党开着摩托车在高速上飙车,也不知是怎么上来的。她回头去看,他笑她:“羡慕吗?”

“太危险,我比较怕他们出事。”

“年轻的时候刺激比生命都重要。”他吹了一个轻快的口哨。

她笑了笑,只希望,时光在此刻停留,那条路也永远没有尽头。就让他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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