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情人不知-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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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卡是宁为谨给她的零花钱,那一天他正式成为她的“金主大人”,戒指是宁为谨给她的承诺,当时他亲口对她说:“this is a promise;isn’t it”,她保留这两样东西到了现在。
为什么会保留,原因很简单,她舍不得丢掉。
即使宁为谨离开,她还保留关于他的记忆,他的物品。
人的记忆竟然是这么奇怪的玩意,可以对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男人念念不忘,刻骨铭心,好像所有美好的事情就在他离开的那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她的生活再没有那么多快乐、幸福。
或许随着时间,她可以成功遗忘他,她不会因为没有他活不下去,但她没有信心再经历那样的幸福。
*
九月初,郑叮叮所在的雅趣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正式被本城最大的一家文教实业集团纳入麾下。任何变动都会带来大规模的人事调整,雅趣也不例外,虽然郑叮叮不在裁员的名单之内,但她主动要求离开,原因很简单,她的设计风格并不适合新东家的产品所需要的传统特质。
在这一行做的时间久了,最可怕的是日复一日地继续基础的劳作,而没有创意,这会将人最后的一点激情消磨殆尽。
郑叮叮在做出决定的同时也意味她失业了。幸好这些年她一直有积蓄,也幸好她有父母的救济,不至于到饿死的地步,她决定将自身状态调整好后再去找新工作。
离开公司的那天,郑叮叮和徐韵一块抱着纸箱坐电梯下去,期间徐韵接了个电话,说完后就嚎啕大哭,郑叮叮问了才知道那位一米九的公务员哥哥在电话里正式提出分手,原因是性格不合。
“性格不合他早说啊,凭什么吊着我这么长时间,真是禽兽不如,人渣,败类!”徐韵哭花了眼妆,连电梯到了一楼,她还迟迟不愿意跨出一步。
郑叮叮也不知道怎么办。
“其实他有什么好的?我早看破了,他个子高但是驼背,显得气质特别差,脾气也臭,没什么本事自我感觉还特别好,又不讲卫生,晚上睡觉都不洗澡,脚趾甲特别长,还爱打呼噜要不是看在他工作还算稳定,有两套房子的份上,我早甩了他!”徐韵哭得稀里哗啦,很自然地抬头看了一眼郑叮叮,说道,“说真的,他还不如你那个教授的十分之一。”
郑叮叮一愣,她没想到徐韵会提起宁为谨。
“你那个教授多好,长得帅,气质好,家里有钱,自己也有本事,还很疼你,没有其他的花花肠子。”徐韵说着,假睫毛从脸上滑落到胸口,神色悲哀得真实,“说实在,我有段时间特别嫉妒你。”
郑叮叮只好无奈地安慰了她一句:“我和他也早就分手了。”
徐韵木然地摇头,悠悠地说了一句:“至少你也享受过他本人,值了。”
郑叮叮懵懂,心里默念:我享受过什么了,连宁为谨的胸肌都没怎么好好揩过油。
也许说出来真没有人相信,她和宁为谨在交往的那段时间,真没做什么过界的事情,这究竟是他的不幸,还是她的不幸?
*
闲在家里的郑叮叮将自己比喻成一朵蘑菇,尤其是刚离职的几天,她每天睡到自然醒,下床后煮一碗面吃,然后看电影,看书,玩在线的设计游戏,一直到晚上,再吃一碗面,再继续,到了十点准时睡觉,生活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连筱琼打电话叫郑叮叮出来,郑叮叮打着哈欠摇头拒绝。
筱琼怕郑叮叮在家呆的时间长了会真的变成一朵蘑菇,好说歹说地将她拉出来。
地点是一家装修雅致的咖啡厅。
郑叮叮准时抵达,筱琼却惯性迟到,她等了二十分钟,拨了筱琼的电话,筱琼在电话里贼兮兮地说:“我就不来啦!”
“啊?”郑叮叮蹙眉。
“别生气亲爱的,我帮你安排了精彩的东西—男人,等会他就要来了。”
“你在搞什么东西?”郑叮叮低斥。
“是我们单位新来的技术小哥,长得还不错,性格也可爱,他还是单身,我向他说了你的情况,他表示满意,同意和你见面交个朋友。”筱琼噼里啪啦地说,“事先不敢告诉你是知道你一定会拒绝,所以只能先斩后奏啦,我说你别排斥这事,你总不能一辈子吊在那个宁教授一颗树上吧?”
“筱琼!你以后再敢这么做试试看!”郑叮叮掐了电话,抓起身边的包飞快地起身,急得连包上的拉链都没拉好,但下一秒,耳畔就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
“请问你是郑叮叮吗?”
郑叮叮抬头一看,筱琼介绍的技术小哥就站在面前。
“我不是郑叮叮。”郑叮叮面不改色地撒谎。
话音刚落,郑叮叮包里的某样东西落在地上,技术小哥及时弯腰去捡起来,是她的一张借书证,上面赫然写着她的大名。
技术小哥微笑,将借书证还给郑叮叮:“你明明就是郑叮叮,为什么要否认?”
郑叮叮接过借书证,无奈道:“好吧,我承认自己撒谎了,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如果筱琼提前告诉我的话,我一定拒绝,所以很不好意思,我没有相亲的打算,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技术小哥神色一怔,随即问:“请问你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人已经来了,不如坐下来聊聊,也许我们能做朋友呢。”
郑叮叮想都没想就直接说:“我已经有一个很喜欢,非常喜欢的男人了,所以我压根看不上其他男人。”
她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却没注意到身后一道修长,隽然的身影。
“原来是这样,那么就这样吧,我先走了。”技术小哥脸一黑,费力克制情绪,掉头就走。
郑叮叮松了口气,心里腹诽筱琼的胆大妄为,然后将读书证塞回包里,拉好包链,转过身,脚步却一滞,随即连同呼吸都要停止了。
宁为谨就站在她身后,一身黑色衬衣,休闲西裤,面色平静,风姿卓越。
郑叮叮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蹦出胸腔之时,宁为谨已经迈开长腿,擦着她的肩膀往里头走,徒留一股熟悉而凛冽的气息。
郑叮叮留在原地,片刻后心跳还是很快,她紧紧攥着手里的包带,松开的时候,包带被她掌心的冷汗浸湿。
等宁为谨走到角落的位置,郑叮叮本能地抬头,目光追寻他的身影,看见他拉开椅子坐下,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男人。
郑叮叮突然有些庆幸,她自己也没察觉,也不打算去追究自己为什么会庆幸。
走出咖啡厅的时候,郑叮叮还有些晕晕乎乎,刚才和她擦肩而过的的确是宁为谨,那股致命的气息太熟悉了,令她无法忽略。
她缓缓地走在人行道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宁为谨真的当她是透明人了。
她不信他没看见她,也不信他没听见她那番言论。
咖啡厅的那头,当坐在对面的男人滔滔不绝地介绍完自己的医疗办公软件后,他微笑地看着宁为谨,神情有点兴奋:“宁医生,你说我这个东西棒不棒,有没有进入大医院的价值?”
宁为谨抬眸,口吻颇为从容,语气也理所当然:“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哦,我的意思是”男人正襟危坐,耐心地开始第三遍的重复。
同样的,第三遍,宁为谨依旧理直气壮地走神。
晚上,宁为璇在线发来信息。
“叮叮,在不?一个笑脸。”
郑叮叮回复:“?”
“昨天晚上,我哥科室的主任来家里吃饭,闲谈之中我才知道当初他要去进修之前,曾强烈地拒绝了那个进修名额,理由竟然是—他等不及要和你结婚。”
郑叮叮彻底愣怔,片刻后才回复:“真的?”
“真的,是老主任亲口说的,我哥也没否认。叮叮,他当初要和你结婚是认真的,没有耍你的意思,也不是一时冲动,是真的做好了准备,甚至放弃了进修的名额。”
“虽然我知道他后来很狠心,让你受伤了,但我看得出他一直回避你的话题只是说明他根本就没从你那里走出来,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们不要因为这点误会造成遗憾。嗯,那个,你还会再给他机会吗?或者说我问得直接点,你还喜欢他吗?”
郑叮叮没有及时回答,但心里的答案很清晰,这些日子,她有哪一天不是处于“刻意命令自己忘掉宁为谨”的状态中?
正因为忘不掉,才会一遍又一遍地刻意命令自己去忘掉。
“我不逼你了,反正我的意思很简单,如果你还喜欢他,完全可以主动点,我说了啊,女追男效率比较高。”
追男人?还是追宁为谨这号人物?说起来,郑叮叮从没有真正地追过男人,就算是陈珣,她也是一直保持一个距离之外的观望,大多时候将那份感情守在心里,保持静默,何况是这个她碰了很多钉子的男人。
他有自己的原则,比任何人都强,不夸张的说,他大概是世界上最难追的男人,没有之一。
郑叮叮打开自己的私人日志。
自从将有关陈珣的东西完全删除后,这个私人日志只记载了零零碎碎的关于宁为谨的事情,也只剩下宁为谨的三个字。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忘掉他,但潜意识已经有了答案,我也许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未来内无法忘掉他,这个很长指的是多长,我自己也没发确定。我能确定的是,当他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即使我同样很清楚自己和他各方面的差异不小,即使我知道相处下去还会发生类似的矛盾,但这些都比不上我心里的另一个强烈的声音,我此生不想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在选择忘记他还是不忘记他中间犹豫不定。”
“就算我再失败,至少我会死心。”
53chapter53
“这个学期的《外科学》由我授课;我姓宁;你们可以称我宁老师。”宁为谨一边说,一边持粉笔在黑板上写自己的全名;“或者直接叫我的名字宁为谨;两个称呼都行。”
宁为谨转过身来的时候,下面的学生暂停窸窸窣窣的动静,两眼直直地盯着台上的“宁老师”看;随即第一排的一个女生举起手,响声提问:“冒昧地问一下;宁老师你贵庚?”
“虚岁三十一。”
“再冒昧地问一下,你有多高?”
宁为谨很平静地看了一眼提问者;回答:“一八五左右。”
“再再冒昧地问一下;你是不是单身”
“和教学内容无关的问题仅限于两个。”
“”
“下面我开始进入正题,今天第一讲是外科学概论。”宁为谨翻开书本的第一页。
“等等。”第一排的那个女生又一次举手,好奇地问,“宁老师,你都不点名吗?”
“为什么要点名?”宁为谨垂眸看着底下的蠢蠢欲动的学生,神色波澜无惊,口吻认真,“你们缴纳学费来听课,我收了钱来教课,这是自愿,平等,互利的关系,我不需要用强制的方式逼迫早已成年的你们过来听课,再者,不听课最直接的损失方是你们自己。”
“那考试内容呢?”坐在最后一排的某个男学生突地插话,而后声音又弱下去,“你到时候会不会划重点?”
宁为谨顺着视线看过去,目光一滞,片刻后简单地说:“我不会划重点,但我保证如果你认真地听完每一节课,课后花二十分钟领悟和熟记中心内容,这样坚持到期末考试,你会很轻松地取得高分。”
提问的男学生不禁地“哀嚎”了一声,坐在他身后的郑叮叮装模作样地拿出一本薄的记事本和一支笔,打开后持笔在上面写下:不点名,不划重点,不通情理。
台上的宁为谨无视台下学生小声的议论和抗议,开始讲述外科概论,随着他低沉,有条不紊的叙述,教室安静下来,学生们专心致志地做笔记,郑叮叮也一样,将“外科疾病的分类”“现代外科学的任务”“外科学发展史”“什么叫疼痛和感染”一字字地记下来,偶尔趁宁为谨背过身的时候,大胆地偷窥他的背影。
两节课下来,宁为谨的目光一次也没有扫过郑叮叮的角落。
“好,我们今天的教学内容就到这里。”宁为谨转过身,在黑板上留下一个邮箱地址,“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疑问可以发到邮箱来,我会及时回复。”
他话音消匿的同时,下课铃声一秒不差地响起。
学生们合上书本,整理书包,纷纷起身,宁为谨整理好随身物品,径直走出教室。
走廊上的学生很多,宁为谨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直到门口,他突然止步,转过身来,目光投在人群中的郑叮叮身上。
郑叮叮穿了一套浅米色的运动衣,马尾绑得很高,肩膀上挎了一只手工的布艺包,看上去和这里的学生没有两样。
郑叮叮只能装作没看见宁为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