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最后的病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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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咬了一口吐司，又一口，突然把剩下的全都塞给嘴里，又灌下整杯牛奶，放下杯子，“呃”一声打了个嗝。
好嘛，沈约想，还是能发出声音的，除了刚见面听见他问小刘那句，这还是她头一回听他从自己喉咙里发声，差点以为他本来是哑巴，电视剧里那些台词都是配音演员用口型对出来的呢……职业病，她脑洞有点大。
小刘过来张了张，笑道：“顾哥不吃鸡蛋的，他有营养师的食谱，不能摄入蛋黄。”
“哦，好，我知道了。“沈约可惜地望着那颗被嫌弃的荷包蛋，她可是费了很大功夫才把它煎得圆溜溜。
顾涵光看了她一眼，又看一眼，蓦地低下头去“啪啪”按手机。
手机：“我把菜单发给你了，以后照着做。”
“……”
手机：“手艺不错。”
“……”
他到底什么毛病？
…………
……
“他喉咙上个月刚动了手术，声带的问题，也算是演员职业病了。医生让他尽量少说话、小声说话，所以除了拍戏的时候，平时有什么话顾哥都小声说给我听，再由我转达。”
这样啊……沈约使劲皱眉表示同情。她和小刘趁着顾涵光停车的间隙在角落里密谈，同一屋檐下待足整晚，两人闺蜜感情突飞猛进，四目相对，八卦在心。
“我看了剧本，顾涵光演一个不懂事的富二代，台词挺多啊。”而且动不动就大吼大叫，夏华东和李本立对这个角色没多少好感，把他写得粗鄙无聊，完全是个绣花枕头稻草芯。
“可不是。”小刘感同身受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昨天那场拍完，顾哥马上就咳血了。”
“嘶……”沈约也不禁抽了口冷气，两人面带同情地望向停完车走过来的顾涵光。
时间不到九点，顾涵光有场早戏，沈约和小刘搭他的车跟着到了片场，本该在仓库门口分手，小刘偷偷问沈约要不要参观摄影棚，她顿时大为心动。
“可以进去吗？”沈约做贼一样瞄着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惹得人家怀疑地瞪回来。
“没事。”小刘小声说，“你不是有工卡？“
沈约低下头，她胸前悬着的是一张临时出入证，也是红色带子白色塑封，乍看起来与其他工作人员的胸卡极相似。
“那行。”她当机立断，跟上小刘，两人缩头缩脑地缀到顾涵光背后。
顾涵光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表情有些无奈，倒没说什么，他也说不了。
“活老了”剧组的拍摄周期长，又是定制剧，开拍前就已经定好了婆家，所以整个剧组颇有些从容不迫、底气十足的架势，排出像上班族一样朝九晚六的时间表。
现在离九点还有大半个钟头，导演和其他演员尚在路上，灯光、道具、服装等工作人员在大棚内忙着前期准备，沈约随着顾涵光踏进仓库一样的摄影棚，眼光骤然大亮。
她被强光刺激地闭了闭眼，隔着眼睑仍能透进来一片炽亮，只得再抬手挡住。
过了一会儿，眼睛慢慢适应了，沈约先睁开一条缝隙，从手指间看出去。
她看到一个眼熟的客厅。
沈约放下手，睁大眼睛仔细看，没错，这正是半小时前他们刚离开那幢别墅的客厅，因为是搭的场景，四面没有墙，其余布局完全相同，沙发、横几、悬挂式电视……开放式厨房在东面，料理台正对着长方形的乳白色餐桌。
棚内共搭了三处场景，沈约忍不住绕到另一面，果然第二个场景是她昨晚睡过的房间，第三个场景则是那个露台，与现实的露台不同，场景露台上花团锦簇，也不知是真花假花。
她惊讶过后，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活老了”这剧投资不高，体现在剧本上就是大量的室内场景、重复场景，其中男主角家的客厅和女主角的卧室都是出现较多的场景，想来道具组搭建的时候有明确的参考对象。
沈约绕来绕去参观的时候，顾涵光跟工作人员打完招呼，到场景一的客厅里走了几圈，帮灯光师检验打光效果。
她偶然抬首，看到强光照射下顾涵光的身影，他前行、后退、转身、侧移，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极佳的韵律感，牵手动足，仿佛身体的每一个关节每一块肌肉都彼此牵连，互相成全。
她忽然就理解了“光光的动作可帅了，演坏人逃跑都跑得那么帅”。
直到十点夏华东才出现，小红和小明争着让他审初稿，沈约等他们都完了再走过去，闲聊一样说起她昨晚的奇遇。
“哦对，我知道那房子，”夏华东大笑，“是一位投资人捐出来的，那可是正宗的高富帅，老李没告诉你？他就是比着人家写了夏煌言。”
夏煌言就是“活老了”这部剧的男主，唐时升的角色，顾涵光的角色叫李因笃，是夏煌言同母异父的兄弟。
沈约也跟着笑了笑，然后请夏华东看她根据昨天记录的要点修改过的剧本。
“很好。”夏华东摸着半秃的头顶，连连颔首，“就照这样子写，你进步非常快，老李没介绍错。”
小明和小红眼神复杂地看过来，沈约也只好笑笑。
她回到座位改写下一集，发现顾涵光的角色出场，又开始大喊大叫。
沈约想了想，将顾涵光的台词删减三分之一，仅留下言之有物的部分，其余口水废话统统加给带资进组的男二，但是并不删除人物，就让顾涵光在一个场景和下一个场景里充当花瓶，再适当添一些吸引观众注意力的肢体动作。
像这样下去，给她十集时间，她能让李因笃这个人物在观众心目中的印象由草包富二代变身霸道总裁：大多数时候蛮横□□，却歪理也是理，自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处事原则，面对女主角又幼稚得可爱。
就像夏华东说的，她进步非常快，已经初步掌握了正确的剧本写作方法。
…………
……
虽然那幢别墅严格说起来算剧组财产，沈约还是决定赶紧搬走，哪怕她刚用app查了一下存款账户，数完小数点前面短短的数位。
她心思沉，觉得有些事可以做不能说，编剧跟演员同居，谁相信他们没猫腻？
当然她现在确实做了些什么……
沈约和夏华东说好去看房，夏华东准了她假，也不提昨天他朋友出租房子的事，看来也就是顺嘴一说，
下午三点，沈约走出影视基地南门，这次她运气比较好，很快叫到车，把她载到最近的中介公司。
这家连锁中介口碑不错，小明和小红现在租的房子也是他们介绍的，沈约被中介领着看了两处房，确实感觉比她自己在网上找的靠谱。
她尤其中意第二处，那是不到六十平米的两室一厅，在一所小学背后，是个教职工小区，居民看起来都整洁文雅，房子虽然老旧了一点，胜在干净，该有的也都有。
另一间房租住的是一位年轻姑娘，据说经常出差，半年在北京半年在上海，所以多数时候沈约可以独享整套房。
既然看上了，她非常爽快地立即签约，付款，领到钥匙。
全部搞定之后已经接近八点，沈约揣着瘦骨嶙峋的钱包，又打了辆车回别墅取行李。
她估算这个时间恰好，顾涵光和小刘应该已经到家，或者正在晚饭，再早一点她可能吃闭门羹，晚一点说不定他们就睡了。
还没走近便看到土豪射灯的金光，沈约掏出手机蹲下来对焦，誓要拍出一张高大上的城堡仰视图。
她蹲在草坪前“咔咔”拍照，忽然觉得耳朵后面的寒毛直竖，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她……
沈约猛回头，右手握着手机高举，保持随时挥下去的姿势，在这一秒不到的短暂瞬间里，她职业病发作，堪比黑洞的脑洞设想出无数可能出现在她背后的光怪陆离生物。
比如外星人，比如都叫兽，比如都叫兽牵着外星人。
然后，她看到了一条狗。
第六章 —真正的高富帅
那是一条金毛，全称金毛寻回猎犬，是沈约最不喜欢的一种狗。
沈约不喜欢金毛，因为它们本质上是工作犬而不是宠物犬，是人类长期培育出来从事辅助工作的犬种，导盲犬就是经过专门训练的金毛。
还有就是，金毛对人类整体都非常忠诚友善，所以它们不是好的看家犬，它们不懂得分辨主人与窃贼，只要面前的人类对它释放善意，它们就会回报以百分之两百的热诚。
沈约受不了这样的热诚，受不了像金毛这样傻乎乎的受到伤害也不懂得反击的犬种，那会让她有一种感同身受的酸楚。
像现在这样，她转过头不太高兴地瞧这只金毛，它却乐呵呵地吐着舌头蹲坐下来，黑眼珠专注地看她，过一会儿，歪了歪脑袋。
随便朝路人卖萌什么……哼！
沈约左右看了看，没见到金毛的主人，但它戴着项圈，浑身皮毛灿亮水滑，一副营养充足豢养精心的样子。
她左顾右盼的时候，金毛也跟着摆动它的大脑袋，金灿灿的长毛飘啊飘，等她回过头来看它，金毛也看着她，水润润的黑眼珠，咧开嘴伸长舌头，天然一副微笑的表情。
它又歪了歪脑袋。
好吧，沈约想。
她伸出左手。
金毛看了看她摊开的手掌，然后抬起右前腿，把宽厚的脚掌放进她掌心里。
好软，像是有一层肉垫，沈约忍不住抬高一点，侧翻过来研究它的脚掌，金毛微笑着纵容了她。
“咳。”沈约放开它的右掌，想了想，又摊出右手。
左手右掌、左掌右手的游戏不知道玩到第几轮，沈约这段日子难得这么开心，直到头顶蓦地传来一个声音。
“她的名字叫苔丝。”
沈约右手托着金毛的左掌，抬起头看，一个青年背对着金色射灯站在别墅门前，却并不是顾涵光或者小刘。
对了，小刘到底叫刘什么？
“你好。”沈约放开金毛，站起身谨慎地打了声招呼，视线升高以后，她看清了这人的脸。
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有一张温和干净的面孔，一双很有内涵的眼睛，远比不了顾涵光漂亮，但比他另有一种形容不出的魅力。
沈约心中一动，想起了金惟敏，这人和金惟敏相似在于周身刻意修饰过的细节，但比她气质沉淀许多，像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子弟，微表情含蓄节制，一切恰到好处。
他穿着一件浅色衬衣，外面套着开衫，再外头是羽绒服，深灰色的围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显得很温暖。
“你好。”他对沈约点了点头，目光纵掠间将她从头到脚看得清楚，并不多话，微笑着转向金毛，“苔丝，过来！”
那条金毛颠颠地跑过去，年轻人俯身摸了摸它的大脑袋，将一根皮绳扣到它的项圈上。
沈约目送这一人一狗漫步远去，那年轻人有一头浓密的黑发，灯光抹在他颈后的发茬上，像梦幻岛小仙女洒下的金粉。
她有点好奇，他是从顾涵光他们住的别墅里出来的，会是谁呢？
又想，苔丝不会是托马斯哈代那位杀死情人的苔丝吧，那可真重口味。
…………
……
小刘全名刘宝，和人一样萌萌哒的名字。
他帮着沈约把行李搬下楼，又一路送到公车站，圆脸上小嘴嘟着，小眉毛皱着，明显写着“不开心”。
另一位不开心的更彻底，顾涵光干脆把自己关进房间，沈约怎么敲都不理。
这样幼稚无礼、超过界限的行为，很奇异的，沈约被感动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对了什么，让这两个男人——二十三岁和二十二岁，尚可厚颜称一声少年，少年们在她最狼狈时仗义相助，不求回报，这些还能说是他们人品高洁，但区区一天一夜的相处，就能让他们表现出不舍，沈约简直是受宠若惊。
她本质上是阴暗的成年人，所以怀疑过顾涵光的动机，可事实是他并没有做什么，连暧昧的暗示都没有，于是这点怀疑变成了翻倍的亏欠。
沈约暗暗提醒自己，记住你欠过的债，如果这圈子唯一重要的只是关系，那么她这点关系总有一天要为顾涵光发挥作用，还他一个大大的人情。
她逗着小刘说话，问起那个年轻人，小刘恍然道：“是傅次云回来住几天，他是咱们剧组的投资商，那房子就是他的。”
和她猜想得差不多，白天才听夏华东提起，晚上这个人就亲身出现在她面前。沈约回忆那人通身说不出的气派，笑道：“果然是真正的高富帅，比唐时升有气质。”
“唐时升算什么？”小刘撇了撇嘴，“连台词都不背的，今天顾哥跟他对戏，被他忘词ng了八次！什么人哪，有配音也不能这么作啊！”
这话略有点交浅言深，但唐时升在剧组的风评确实不好，沈约进组才两天就听到几条类似的传闻，夏华东也抱怨过，说他根本不记长段的台词，而是随口读“一二三四五六……”，然后等着后期的时候配音替他补上。
于是两个人兴致勃勃地交流了一堆唐时升的坏话，背后说人什么的最能增进友谊，等到公车姗姗迟来，小刘脸上写的变成了“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