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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与天谋-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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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恐惧传来,有形有质。仿佛要将人一点点慢慢狞笑着撕碎。而他根本就没动上分毫。

“亚父!”另一个声音怯怯地叫。

他不动神色,洛潍却是松了一口气,跌在对面椅上,感受着自己从发梢到手指,无一不在颤粟。看了一眼洛濪。再偷眼看看他。他神色间依然是一片无知无觉般的虚淡。而刚刚一瞬的其中险恶,却只有她自己知道——他已动了杀念,向来说杀就杀。若不是洛濪那一声,她已经开始在一点一点的死。

而洛濪却是什么都不知道。虽说是双生,可这个做姐姐的却远比她这个妹妹要来单纯,单纯得近于无知。就连同样的长像,同样的眼,在她是媚,可在她姐姐却只是无知般的清无一物。只是清丽而已。

她们虽然名为公主,可终究只是嫔妃侧出。当年若不是年纪尚小的她一眼看透宫庭险恶。而依着年幼,死硬拉着当时的清俊男子不松手,认作了亚父。这么多年来,若不是这人说不过去,明里暗里护着她们一些,不要说做如今最享盛名的安国广玉、平国广玉公主,还有没有命能活到今日都还末可知。

眼前这人日后还真是不得不依仗,万万是得罪不得!

“让那人闭嘴!”心下正想着,却听得眼前的人冷冷地开口。“没有下一次。”

胆子也大,敢拿他的事来说三道四而且跟洛潍暗通往来。而且这小公主,还真不是一般的简单。那么要不要试试,没有他的庇护,她如何在明争暗斗中立身自保?

“是,亚父!”洛潍回过神来,乖顺的道。依然是明媚清丽的少女。一双眼,不笑自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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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一双眼。清澈,纯净。

却是一双会说话,有表情的眼睛。

一双很爱说话,很有些喋喋不休、很有表情,不只是会喜会怒会哭会笑,而是会皱眉会撇嘴的眼睛。虽然那双眼睛没有尾眉,但就是那么一个皱眉的表情。

很特别的,有感情的眼睛。

只看得到这一双眼,别的都模糊着。

不记得过了多久,可是不管过了多久,所看到的就是这一双眼眼,明若秋水,灿如秋水。一直在看着。

而此时,正是这一双眼,在跟他说话,说在他的心里。

“已经很久了,你不可以再留在这里。”说话的时候,眼睛是一种微微皱眉,有三分不悦,两分不快的表情。但也不是很不悦很不快,就只是微微地有些忧心有些不安般。“你该走了。”虽然这里没有时间的流动,可是外界已经过了一月有余,是身体和灵魂能够留在这儿的极限。是灵魂归去,还是人回去,必需得做个决定了。

一开始问他的,好像是你为什么哭?

哭过了吗?可是不记得了。任何都不记得了,所有爱的痛的。能够忘了,多好。

这里是那里,又该去那里。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没了任何的感觉,没有任何的痛苦,只是一片祥和。可是为什么却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还没有做完,还放不开。可究竟是什么事,偏偏又想不起来。但是,走,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不愿意。就算是现在想不起来,记不起来,还是不想放开。

不想忘记,不想放弃!

哎——那双眼做出一个长长叹气的表情,很是有些泄气,原本皱着的眉,现在更是拧了起来。一切的表情,都在那双盈盈眼眸里。“那要不要回去,我送你回去。”

回去?虽然不记得,可是来的地方,一想起来,却是一种淡淡的心寒透出来。好像也不怎么想回去。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双眼睛气得转一个圈子,半晌才回过来。“那要不要我送你过去?”没见过这么固执的灵魂,明明已经死去,可偏偏还要守在已经没有半分生机的身子里,任他好劝歹劝,软磨硬泡,死说活说。明明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偏偏还记得感情,还是不愿意放弃。

不放弃,知道要吃多大的苦头么?过去了,可比不得在他这里,无知无觉的。那样子强留在已死的身子里,会是怎样的痛楚。可偏偏,自己又插手不得,不能出手帮一帮。就好像现在很想把他的灵魂,从那残破不堪的身体里边扯出来一样。可偏偏这是不允许的。灵魂没有离开,他是不能强行带走的。

过去。好像记起什么来,很重要的东西,就算是死了都不愿放弃的东西。对,想要过去,想要过了弱水去!

“呃,过去……”那双眼睛却突然想起来自己说了些什么。做出一种咬到自己舌头般的表情,微微讪笑。过去好像也是不被允许的。

想要过去,想要过去!想要过弱水,让我过去!

“呃,好好好——”眼睛横眉竖目的,有些恨不得把自己的话吞回去的样子。一边还不得不柔和的顾盼着。去安抚那些突然被惊醒的冥灵——居然跟眼前这个执意坚守的灵魂的感情起了共鸣。

送你去,送你去。怕了你了!送走了也好,

若不是那一天,是这个灵魂在哭吧?那样轻轻地一滴泪,却让原本只是静静沉睡着轮回的灵魂惊醒,那样的沸腾,在弱水之底的黄泉,无声嘶鸣。他也不会注意到这个不愿意放弃的——很麻烦很麻烦的灵魂!不肯轮回,不愿意放弃。甚至就连灵魂都停留在已死的身体里。

送去了也好,真要收了来,还不定把他的整个轮回之河翻了天去。只不过,可惜了,那是很美丽的纯色花朵呢!

“那现在,再问你最后一次。不后悔哦?”那双眼睛突然有了容颜,有了身体。是很清新干净的五宫,果然衬得上那双明若秋水的眼睛。是人类的少年的模样。不死心地再问他一句,他所说的话,始终都只是响在人心里。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眼前的地面如同水面。仿佛开着淡淡透明的花,纯白透明,像是跳动的火焰,明莲火焰。隐隐约约的暗香浮动。可人却是轻轻浮在水面上的。他的脚尖就在眼前,可还来不及去看清楚,剧痛便已经袭来——痛极欲死、生不如死。

可是,不愿意放弃!还是要去!

“想好了?”这次是真真正正的表情,皱起眉来,很有些凶巴巴的。可偏又嗜着嘴,很是不情愿送他去。

可这灵魂,是劝不回来的。

“那好。“想了想,伏下身来,突然的收手递过了什么事物过来。

身体带来的痛楚让视线都不是那么清楚。没看明白是什么,只是那事物一碰到自己,就好像被身体吸收一般消失无踪。只是很温暖,像在身体里开了一杂明明暧暧的花。让痛楚也随之消退不少。

“真的去了哦?”这家伙也实在是不死心。一问再问。却不防,被拉住了衣角。

“怎么改主意了,早说嘛!害人家那么麻烦,连守魂都给你用上了才说……”欢天喜地的,让他费了不少事的说。果然很多话。

“名字?”他虽然看不清楚,可是记得这样的温暖,淡淡的暗香。有着这样淡淡的暗香,出自于灵魂的香——

“名字?”恼了,原来是要问这一句。一边伸手去拉自己的袍角,一边就顺着他的心里所想顺口答他。“暗香。”你爱怎么叫怎么叫去。反正你过了弱水,也不会再记得我的。今后别再来找我麻烦了。这么做了,还不知道会被怎么说教——把活人送过了弱水——

可是,好像还有什么?还有什么不记得?

只是在心里边一想,那双眼睛的主人早气歪了。记忆是吧?还你还你。不记得了岂不是更好更轻松些!为什么偏偏要这么执着。执着得让从始至终看着,看过千万年的自己都有些动容!

有一种让神灵都左右不得的东西——情感!看过了千万年,未必就看懂了。再看千万年,也未必就看得懂。生灵,执着于情感——

暗香……暗香么?给自己这么一个名字吗?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萍水初逢

还记得要去弱水,想要过弱水。

神志一旦稍微清醒。身体的痛楚随即传来,争夺着控制权。迷迷糊糊的已经是好多天。可是知道,自己在一点一点的好起来,现在的痛楚,只是受伤之后的本能而已。虽然那伤口好得很慢,这二十年里,他的体力精力,几乎是全部耗尽,但总算是在慢慢的恢复。虽然慢,极慢!

朦胧间睁眼,眼前一片的黑暗。可是黑暗中却有两点莹幽幽的光芒在闪动,在盯着他。应该是在黑暗中也可以视物吧,他只是微微一张眼,两点幽光便急急的靠了过来。近在眼前,居然是幽暗阴森的冷光,有些像——苍野间游荡的狼的眼,阴阴冷冷的——凑过来。

尚还不知身在何处,只是突然的被这幽光一盯,心里一惊。不自觉的一挣,后背轻轻撞到身下粗糙的地面,硌出细细的痛感,将一直被伤口火炙的痛楚稍稍一分,这才发现自已的手脚是被缚着的,强迫着他平躺在潮湿阴寒地地上。本就是粗糙的绳索,应该是缚得久了,也缚得相当紧,在他昏迷中无意识的挣扎之下,已经勒进手腕脚踝的皮肉之中。

这一感觉到,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痛着的,细碎杂乱的痛着,偏又抓不到根本,却让心志都微微乱起来,反而让人有些怀念起从前那种撕心裂肺的苦楚来,虽然痛极,可是明明白白的。

他虽然是动弹不得,可发光的狼一般的眼还在凑过来。心下惊慌,可偏偏又无法可想。在这片刻之间,两点幽光已经近在眼前,有什么暧暧的贴到了身上来。

“哥哥醒了!”耳边是细细嫩嫩的声音欢悦的低叫,同时有一点温暖抚上了他的眼睛,要确定般的弄明白他是不是真的张开了眼。

那一点温暖,是小孩子软软的手的触感。

小孩子!?

才一放松,几乎就在突如其来的痕楚之间沉没下去。昏昏沉沉之间只是想到——可是小孩子怎么会有一双像狼一般隐隐噬血似的眼睛呢?

几日里终是慢慢的好了些,清醒的时候也稍稍多了起来。他依然还是被束缚着的。只是想来不是想他死吧。每人里的水食还是有人送来,说不上小心的喂他吃些,他每日在清醒之时,也勉强着自己尽可能的吃下些。若是吃不下去,这伤是断难好的起来。肩上的伤口还在,只是已经开始慢慢的愈合,作为普通的伤口一样开始愈合。可是被药力压制,又受过重创的心脉,到如今依然是时急时缓的痛着,全无半点起色,就算身上的伤口痊愈,也是无论如何免不了落下心疾病根的了。

这家人也没有几个,这些天里不时的换着来料理他。也都是全部见过了的。两个老人,一对夫妇,一个半痴半傻的兄长,加上那黑暗里见过的男孩子,是叫做水滴吧?此外还有个邻家的少女呼灯偶而会来。

也就只有水滴和呼灯会悄悄地和他说说话。他虽然无力去应答。可几天里光听着她们两人说话,也大概知道了些状况。那日里被呼灯和水滴的娘一同把他捡回来——从弱水河边,那妇人就把他‘安置’在自己家里。——其用心,这大咧咧的呼灯自然是看不出来,就连他被缚着,也只当是怕他挣扎时会伤到了自己。可是余下几人看他那般别有用心,不怀好意的神色,虽然闪闪躲躲。但他是怎样的阅历,又岂会看不出蛛丝马迹。

心下了然,又不肯示之以弱,每时里都是用那样清寒的神色冷冷对视。而那几人每每和他溥意生寒的眸子一遇,都是猥猥亵亵的转开头去,从不敢和他直视。

就是水滴、呼灯才会这般无甚心机的只是一心想着是救了他而已!心下明白,可是又无力说出,也不想说。说算说了,也不指望她们能做得了什么。

在这儿魔族不过是奴隶,很值钱的奴隶——更何况是绝色的。

而他们穷极困极——也是可怜,只不过可怜之人,便有其可恨之处!

“你想要过去弱水吗?”呼灯看他神色间有些隐隐的郁积。只在一边替他叹着气。“可弱水是过不去的呀!这么些年来,有多少——”

她的话嘎然而止,低低看他一眼,说到别的上去。

有多少——当年被他一手送过来的子民想要回去,是吗?念念不忘的,想要回去,回去故土!日日夜夜在无声嘶哑哭着,想要回家。如果不是他,他们不会有这样的命运,是不是?全因为他——

她没有说出来的话,他心下却是明白。这一想到,心里便是揪着的死死一痛。忍不住就是低低的呛咳。

“你不要胡思乱想——”呼灯一急,忍不住伸手想要替他抚拍,偏又触着伤处。他在痛极中却只是淡然看她,说不出话来,却用眼神示意她并不要紧。

而眼角的余光里。水滴已经跌跌撞撞跑出去,拿了个缺口的碗端了水过来。

有那样的一双眼——这孩子,这清秀的孩子,不像父母任何一人的孩子是魔族人族的混血。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真正的父亲是谁——从小便被母亲拖油瓶的带了过来。日日里被他一心认定的父亲那般的嫌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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