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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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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自由党内阁关于忻都税制的一项议案表决,如果通不过,那么政府必须全体辞职。

他之前为稳定局势所做的一切努力,至此全部化为泡影付诸东流。

沈斯晔沉默下去,心里的沮丧几乎溢于言表。看见儿子难得外露的郁闷神情,皇帝默然了片刻。“……事态至此,已经没有拦着的必要。斯晔,这次不必强求了。”

沈斯晔显然仍然未从首次调停矛盾就失败的郁闷中走出来,闻言只是勉强一欠身。皇帝低叹一声,也不再多言,起身走向爬满常青藤的窗边。山间的绿意侵入眼帘,他闭上眼睛。

“——那个女孩子是谁?”

身后静默了一刹那。

“吴敬亭的外孙女,何麓衡的女儿。”

皇帝皱眉。“她是吴家人?”

“她姓何。”儿子几乎是立即反驳。“锦书和吴家没有半点关系,她连吴家都没有去过!”

“……朕又不是要找她麻烦。”皇帝苦笑起来。“斯晔,我毕竟还是你父亲,总会希望你们都能过得好。可是你知不知道吴家的立场?她父亲万一入阁,你怎么办?”

沉默。

吴家是谢家的追随者或说盟友,无疑立场在保守党一边。沈斯晔对三十几年前的军购弊案的内幕略有所知,仅此一条便让他难以对吴家产生好感。但是锦书流着吴家的血脉是事实,即使是为了锦书未来好,他亦不可能对此全然不顾。出于势力平衡的需要,皇室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居间协调;而锦书之前还对他说过近期要去余杭的外家探亲。他没有理由阻拦,但是却莫名奇妙的觉得不安。吴家并非不好相与,但是要是锦书被卷进去的话……

直到从皇帝的居处回来,他都没有完全从这种不安里脱离。锦书或许是看出了他眉宇间的忧虑和倦怠,欲言又止了片刻。“阿晔?……”

沈斯晔笑笑:“没事。”他拿起钢笔,重新把自己埋到文件里去。

没事才怪。锦书隔着贵妃榻和书桌的距离望着他,连他微微皱起来的眉毛都看得清楚。她知道他最近过的相当辛苦,心里不由的有一丝难过;犹豫了片刻 ,她轻声问:“阿晔,晚上想吃什么?”

沈斯晔从书桌后抬起头,疲倦地微笑了一下:“随便。我不想吃。”他是真的没胃口。早上的心血来潮亦不过是想逃离最近这种压抑的生活,并非真的对豆腐脑有多大的兴趣。锦书没有说话。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回文件之前,他听见她轻轻关了门出去。也许她有一点被忽视的委屈?他模糊地想,但是甚至暂时没有心力追出去哄她了。山间安静到只有声声蝉鸣。

午后三点本该是下午茶时光,他眼前的文字逐渐变得迷糊混乱。预算案,拨款,军备。沈斯晔晃了一下神,强忍着困倦,伸手去拿咖啡杯。已经变凉的苦涩饮料滑入喉咙,他皱了皱眉,终于推开纸笔,决定小憩片刻。

又是混乱的发生在那个未知年代的梦境。

他发现自己已经从天牢里出来了。他已经坐上了含元殿里那个至高的位置,她也从太子妃成了皇后。她生产不久,身体还十分虚弱,只能在他去探望时对他虚弱地笑一笑。但是他不得不把她的家族连根拔起来。那个家族势力已经大到他不能容忍的程度。他严令宫人不准把这件事透露给皇后,但是她还是终于知道了。他看见她一脸泪痕,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无声地在问他为什么。可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没有为沦为死囚的家人求情。脸色苍白的她只有抱着新生的婴儿时,才会温柔地笑一笑。他在一边看着,愧疚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她看过来,眼睛里汪着泪水,但是唇角含着一丝凄凉的微笑。勉力扶着桌边站起身,她跪下去,孱弱地好像风中飘落的叶子。他想挽住她,如同旧日,抱她在怀里柔声安慰;但是他仿佛被蛊术定住了,动弹不得,只得看着他心爱的女人跪在他面前,甚至没有抬头。

“陛下……臣妾但求一个恩典。”

一滴泪无声地落在金砖地面上。

乌云青丝上的凤钗颤抖了一下。

“臣妾原来的家……别拿去充公……”

心脏猛地抽疼,沈斯晔恍然惊醒。蝉鸣声刺耳的闹心,无边的死寂。冷气开得很足,他近乎惶然地起身冲到窗边,猛然推开了窗扇,喘了几大口气。盛夏七月的热浪扑面而来,仿佛给他重新注入了一丝生命力。梦境的碎片连缀在一起,随着醒来的分分秒秒而飞速淡化,片刻后他已经忘了那些细节;但是他记得她含泪的眼,以及最珍惜的东西要脱手而去的心痛。

也许真的如母亲所说,一切皆有因果。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

轻柔而有点奇怪的嗓音:“……阿晔?”

他无意识地抓紧了窗户,有点茫然地回过头。

脚步比猫儿还要轻,锦书端着一个白瓷小盖碗站在门口,微微偏着头看他,仿佛对他的行为有些困惑。他这才看见她换了件衣服,是他之前居心叵测预备下的汉装,素色曲裾上隐隐透出白梅花的纹样。沈斯晔一时怔怔无言。锦书走过来,仰面看着他,清浅笑意一如既往的温软柔和:“我去给你做了个布丁,酸的,可以开胃。现在要吃么?”

沈斯晔沉默着,狠狠抹了一把脸。

“我去厨房看了一眼,这次没迷路。”锦书把碗轻轻放下,笑了。“山楂牛奶布丁哦。”

他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把她狠狠抱进怀里。馨香柔软的发丝在他鼻尖拂过。锦书乖巧地靠在他臂弯里,任由他紧紧抱住。良久之后,她轻轻开口。

“阿晔,我只是想说……我不知道你在烦心什么,可能也帮不了你,可是……”

她抬起头来看他,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

“你有什么心情不好,如果不涉及机密,可以告诉我。我可能帮不上实质性的忙,但是如果你能因此舒服一些的话……”

她看见她的恋人闭了一下眼睛,终于慢慢微笑。

“……好。”

86妹控哥哥的烦恼

似乎是因为锦书的那句保证的原因,虽然现实仍然一样的恶心,沈斯晔得以逐渐平静下来。这是他未来几十年都要过的日子,适应的越早,痛苦就越少。等到嘉音从学校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能淡定端着茶看内阁集体请辞的新闻了。

“哥哥~”小女孩虽然已经及笄,在兄长面前还是爱娇的模样。硬是把他手里的报纸抽走,她蹭在沈斯晔身边坐下。“你都不理我,何姐姐也找不到人……”

“锦书她在忙学术会议。”沈斯晔把报纸又抽回来,淡淡瞥她一眼。“前几天我还帮你修改了作业。别这么选择性遗忘。”

嘉音悻悻地扭过头,用柔软的舞鞋鞋尖拨弄着桌布的花穗。她不说话,沈斯晔也不发问。

“……好吧。”半晌之后,女孩儿终于妥协了。“哥哥,苏三最近……会回国么?”

“没大没小,他比你大八岁。”沈斯晔翻了一页报纸,淡淡说。“他会回国,最近。”

嘉音的眸子亮了一下,她咬住嘴唇,歪着头默默思索了一小会,显然她没有与哥哥分享心事的打算。沈斯晔看了她一眼,皱了一下眉,没说什么。他觉得这不过是小女孩的痴心,倒也不打算如何拦阻,横竖他觉得这件事不可能——苏慕容比嘉音大了整整八岁,而且他觉得他的朋友只不过把小姑娘当妹妹。

既然如此,就更没必要拦着了。嘉音还小,能多走走看看也是好的,他想。

燕京的七月底十分炎热,锦书却因为一道通知从悠闲度日重新变得焦头烂额——学校要求她提交自己论文的中文版。听到这个通知时,她猜想自己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淡异常,连教学秘书都吓了一大跳,安抚她说不着急十月之前提交就可以;可是那时候她只会更忙。

魂不守舍地回了绮园,锦书看见正悠闲看书的沈斯晔,实在没忍住郁闷地向他哭诉了很久;沈斯晔的嘴角抽了抽,强忍着笑过来给她捏肩膀:“我帮你?”

锦书有气无力地摇摇头。有些名词怎么翻译连她都不知道,何况沈斯晔乎?她忧郁地吃了几口酸奶,低低叹了口气:“妈妈今天还给我打电话,说爸爸可能会回国……我也想爸爸了,可是……”

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似乎震了一下。沈斯晔沉默了一刻。“那个规定其实无所谓。我外祖父还不是做过一任首相。”他试图安慰她,俯身把下颌贴在她脸颊上。“如果能入阁,也未尝不是好事。至少你以后想爸爸妈妈了能就近去看望,不用赶十三小时的飞机了——”

“你在说什么?”锦书微微睁大了眼睛,“爸爸说他想落叶归根了,刚好燕大也在邀请他去当国际法的教授,不过爸爸说他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什么入阁?”

“……没什么。”沈斯晔有一丝狼狈地否认。“我搞错了。还要喝么?有冰镇的。”

“爸爸要回来参加组阁?怎么可能?”锦书把他的手推开,眉梢微微蹙了起来。“他早就要脱离政坛了,不可能再答应搅进来的——阿晔你哪来的消息?”

她果然不是好蒙骗的。沈斯晔一边感叹一边郁闷于她难得不好骗,只好老实交代了日前看到的简报。锦书听完,怔了片刻,笃定地摇头:“爸爸不可能答应的。”

“那毕竟是入阁拜相……”沈斯晔还是觉得事实未必如此。但是锦书轻轻摇了摇头,淡淡说:“要是爸爸真这样,当时就不会辞职。”

或许与政治评论家相比,女儿会更了解父亲。沈斯晔微微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去年此时,他和锦书还在几天一封邮件每天几条短信的联系。他在燕京,她在榄城。那时候恐怕是锦书少有的柔弱,如果不是榄城暴乱的催化,或许到此时他还不能如愿。

抬头看着漫天银河,沈斯晔忽然觉得忻都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第二天锦书半死不活地去学校开始翻译她的论文,沈斯晔瞧得满怀同情,可是他要送午餐的建议被锦书严词拒绝;他原本想买个戒指给她戴上以示主权,同样被锦书驳回了。他气得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口,直到眼看她要炸毛了这才作罢。因为自由党内阁已经宣布辞职,下院大选开始,一切都按照程序运行,他反而轻松下来,想了想,索性跷班去了霖泉宫。

霖泉宫的夏天永远宁静悠远。偌大的庭院里杳无人迹,碧青的常春藤缠绕在廊柱上,喷泉淙淙里倒映出湛蓝夏天。谢皇后喜欢安静,整个霖泉宫的工作人员还不到长安宫的一成。此刻又是午后,他一路走进来,竟然连半个人都没见。一边发呆一边推开起居室的门,沈斯晔一脚踩进去,在门槛上顿了一下:

“妈妈?——钟叔叔?”

他有点尴尬地站在起居室门口,仿佛自己是这一刻安宁的终结者。谢皇后和钟霖本来对坐在相对的沙发上,这时一起回头看过来。起居室里诡谲的安静了一刹那,随即谢皇后微笑着招手让儿子过来坐下:“你怎么来了?热不热?我让厨房做了龟苓膏,这会刚刚好。”

她的容颜依旧宁静祥和,并无仓促之色。沈斯晔暗暗松了口气,不由为自己的揣测暗道惭愧,也有点无赖的笑:“我想您了就来了啊——多放点蜂蜜。钟叔叔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在母亲身边坐下,看向但微笑不语的钟霖:“您不是一直在庐州?学校那么忙,还有时间回京?”

“我休假。”钟霖莞尔。“顺便来看看你妈妈。刚才还说到了你小时候。”

谢皇后垂头一笑。“他小时候那么胖,谁想到能长这么高。子恒也是,小时候蔫蔫的,现在都能开飞机了。他什么时候回来,让他来我这里吃个饭罢,我也几年没见这孩子了。”

“他秋天休假。”钟霖笑了。“他还说要跟斯晔比比掰手腕,说历练了几年总能比得过了。到时候我让他带锡兰的红茶回来,斯晔不是爱喝?我记得你也爱喝的。”

沈斯晔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平和的聊天,不由有点发怔。

钟霖是谢皇后的初恋情人。这件事估计半个帝国都知道。此后劳燕分飞,谢皇后入宫、钟霖担任了皇宫安保主任一职,也是帝国八卦报纸所津津乐道的故事。很多人猜测他们是否在那时候已经超越了朋友关系,但是沈斯晔知道,母亲与钟霖只是发乎情止乎礼。他小时候觉得钟叔叔强大温和又愿意带他玩,比起对他态度冷淡的皇帝,钟霖反而更像父亲的角色。他美丽的母亲偶尔在一边看着,总会露出淡淡的苦涩笑容——那时的小男孩看不懂的笑容。

那时候他不懂这是什么情绪,现在他懂了。

心下微微叹息一声,他笑笑:“妈妈,小锦回国了。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带她来见见您?”

“哦?”母亲果然大感兴趣,“我随时都可以,看她方不方便?”

起居室里的气氛忽然就轻松愉快了。钟霖问:“那是谁?”

“儿媳妇。”谢皇后含笑微嗔他一眼,“能把这小子迷得找不着北,读书又好人又乖巧——你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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