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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何处风景如画-第39章

小说: 何处风景如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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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琪的早餐很简单,一杯白开水,两块自烤的吐司。淡而无味,果腹而已,不作要求。

半关着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刚刚清扫过的地面上多了一道长长的身影。忙碌的店员皱皱眉头,“对不起,先生,我们下午才营业呢!”

“我知道。”一把好嗓子,宽厚、温和。

店员朝秋琪看了看,秋琪放下杯子,对店员说:“你去忙吧!”她走进吧台,踮起脚,从最上面的柜子里取下一只茶叶盒,点燃酒精炉,煮开水。“青岛的山泉水,浙江的雨前茶,店里一直备着。我想,要是哪一天你来了,我就能给你泡茶了。请坐,茂谷。”

“难为你一直都记得。”晟茂谷在吧椅上坐下,搓了搓手。“昨晚吐了没有,你喝得不少。”

秋琪含着笑,朝外面看了看,“我每次去超市,都会买一瓶剃须水; 薄荷味的。”

“小琪……对不起!”晟茂谷低下头。

厅堂里没有开灯,光线不是特别好,酒精灯蓝莹莹的光映着两个人的脸,有种无形的诡异。

水开了,秋琪烫了杯,沏上茶。青花瓷的小杯,纤纤十指,双手捧上。晟茂谷喝了一口,一怔,过了会,又啜一口,慢慢咽下,说道:“记忆里的味道,一点都没变。”

那又怎样?秋琪低下眼帘,掩住眼中的讥讽之意。眼前的这个男人,亿万身家,难得的是人过中年,还有副不错的皮囊。在他而立之年时,他的魅力胜现在十倍。那时,她在广州读书。节假日会去夜店唱唱歌,跳跳舞,赚点零花钱。他经常陪客户来,每次都会送她一捧白玫瑰。他告诉她,他结婚了,妻子是他的同学,已有个女儿,事业正在上升期。多么狡猾的男人,任由她昏了头,却又似乎给了她选择权。她心甘情愿地做了他后面那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后来,他说父母年纪大了,他的事业重心移向滨江。她跟着他来到滨江,进了歌舞团。在他的打点下,她的努力中,她成了团里的台柱,在省里、国家拿了不少奖。有一年,好像特别的好运,她的节目有了上央视春节联欢晚会的机会。她没日没夜地练舞,可是有时候,命运让你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乏其心志,并不是要让你成就大业,而是它就想那么折腾。她在舞台上摔倒了,盆骨碎裂.她失去了事业,失去了一个女人生育儿女的权利,她还失去了他。

他给她的银行卡上打了五十万,还送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们到此为止吧!

作为一个已经不完美的女人,是没有资格抱怨的。她用那五十万,开“金舞鞋”,开“觅”,活得有声有色。

“觅”开张后不久,她看到了那辆灰色的宝马,挂外地牌照,很神秘,从外面是看不清里面的。

不需要确定,她就知道是他,

滨江很小的,他又是名人。他家的那点事,她也听说了。别人说时,她笑微微的,仿佛和他素不相识。

听说他最近离婚了,是他妻子提出来的。然后,灰色宝马的车门开了,他风度翩翩地出现在她面前。昨晚,他们在晟华的屋顶花园吃了烛光晚餐,一瓶香槟,她喝了大半瓶。站起身时,好像整个晟华百货都在晃悠,远处,灯如海。这种眩晕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过了,她一直在笑,像少女般,娇羞如花。

“你该去办公室了,董事长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她低眉敛目,言笑晏晏。

“不着急。小琪,再也没有什么羁绊了,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晟茂谷说道。

秋琪俏丽的长睫毛分明根根竖了起来,“等到你风景都看透,我陪你看细水长流。”她笑出声音来,“凭什么?”多么难得的一往情深呀,呵……

晟茂谷讶然地半张开嘴,“我以为……”

“你以为我这些年一直单身,是在等你?这些茶叶和剃须水什么的,是无法忘记你?茂谷,你错了。单身是选择太多,我想慢慢桃。同时,我在想,如果不能在一个人的心里种出一片花,那就留个醒目的疤,让他时不时地痛一下。这二十年,你是不是过得很愧疚、很压抑?所谓的幸福,都是假象。茶叶和剃须水,是我对过去的悼念,悼念我逝去的青春岁月。也是警醒,有些错误,只能犯一次。第一次犯是无知,再犯就是愚蠢了。我像个愚蠢的人吗?”有种莫名的轻松感,这一天,秋琪等很久了。

“其实你没必要愧疚的,从前那份感情,你已经买单。五十万,就这么多,别想得那么神圣,不值得再付出。其他的,我做过什么,你给了我什么,都扯平了。”

晟茂谷的尊严不允许自己再待在这,再多说什么。他推开茶杯,最后问了一句,“你确定你考虑清楚了吗?”

秋琪耸耸肩,“这世上只有一个方逸华,可以无怨无悔地等邵逸夫四十年。茂谷,即使你把你所有的财产都给了你女儿,可是你还是晟华的董事长,应该会有年轻的姑娘抢着爱你的。但是你已经老了,她们爱你什么呢?”

“你恨我!”晟茂谷了然了。

“你不恨我吗?”秋琪反问。

晟茂谷没有回答。灰色宝马走了,以后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秋琪坐了下来,呆呆的,全无刚才的气势。她拿过晟茂谷刚喝过的茶杯,轻轻地抚摸着杯沿。

“琪姐,没事吧!”店员听得不太清楚,看秋琪的神色,勉强猜出一二。

秋琪摇摇头,她咬了咬唇.突然把手中的杯子往地上一摔。青色的瓷片飞溅,茶水在地上留下一大块湿迹。“不好意思,请你再收拾下。我去楼上看看,有扇窗的玻璃坏了。”

在爱情的战争里,一旦违背伦理,无论过程多么精彩,结局注定都是惨败。

辞职报告在画尘的抽屉里已经压了两天了,一直没机会送出去。人事处长去北京出差了,她的岗位虽然不太重要,但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她也可以把辞呈给邢程,画尘直接否决这个做法。谈不上是回避邢程,只是尽量能不面对就不面对。而邢程似乎想把她当个人才来培养,所有的业务会议都会让她参加。她听得云里雾里,在会上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呵欠。

“慢慢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直接来问我。银行工怍没有什么奥秘,只是个熟练活,做多了,自然就有经验了。”

画尘奇怪邢程讲话的语气,似乎邢程在不着痕迹地讨好她。

任京已经走马上任了,第一笔贷款业务就很大。他来向邢程汇报时,特地买了新上市的杨梅给画尘。画尘说了声谢谢,任京挤挤眼,开玩笑说,这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杨梅,色泽鲜艳,味道酸甜。吃了几粒,画尘感觉腮帮子都给酸掉了,连忙跑去洗手间漱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就挂了。打开看了下,是个陌生的市区号码。擦净手出来,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号码。

“是我,荀念玉。想不到吧!”

记忆里荀念玉从没有这样和善地和她说过话。“有事吗?”脸颊上隐隐的疼痛仿佛还在,画尘冷冷地问道。

“方便出来吗,我有件礼物想送给你。”

“哦,不需要的。我比较忙。‘画尘想挂电话了。

“就两个小时。”荀念玉低三下四地乞求道。

画尘去了,她对那个礼物不感兴趣,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地点是荀念玉订的,是一家叫作“云水间”的茶楼,在江边,面极不大,却装修得特别精致。雅间里是清一色的花梨木家具,随便一道茶,最便宜的也要过千。客人很少,不过主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人挤人,那是大排档。

荀念玉的发丝烫了个大卷,随意放在身后。她已经脱去了厚重的棉衣,换上白色的大衣,里面是v字领的粉色紧身毛衫,勾勒出她纤纤细细的腰肢,扁平的小腹。

“别看了,我没怀孕。就是怀孕.现在也不可能看出肚子。”荀念玉不等画尘发问,主动坦白。她没要服务生进来,关了雅间的门,亲自给画尘泡壶花茶。“去年的茉莉花,闻着真香。”

“我不认为我们是邵种可以喝茶聊天看江景的关系,你想对我说什么,就说吧!”画尘不客气地说道。

荀念玉低头一笑,从随身带的一个包包里拿出一只相机,“佳能5D,拍风景效果非常好。你喜欢旅行,正好用得着。千万别拒绝,那天,真的很抱歉。”

画尘坐着,不言不笑,也不看那只相机,只是紧紧地盯着荀念玉。

荀念玉的脸慢慢地红了,她举起双手,‘我投降,我交待。可以说,你是被三个人合谋了,我,任京,还有邢程。但是我们又是两方的,邢程和冯副总一直面和心不和,相互较着劲。因为支行的事,冯副总好像占了上风,邢程一直想扳回来。冯副总对国际金融贸易这一块不太熟悉,私下里总是找我咨询。任京以为我和冯副总有一腿,他只要离开办公室.就会把手机放进抽屉里,把录音功能打开,无非是想录到我与冯副总之间有什么对话,说不定就会抓到扼制冯副总的把柄。我有天找笔,无意中发现了这件事情,我没有声张。那天,和你说怀孕的事,我是故意的,我不是说给你听,而是说给任京听。你很乖,呵呵.死死地帮我守住秘密。话是任京传出去昀,分析出那个男人是冯副总的人也是他。绯闻如空气,到处流动。自然,就吹到了我耳中,我故意拔你发火,打了你,目的是把整件事白热化。我对你讲的事也不全是假的,我确实恋上一个有妇之夫。谈不上爱不爱,一个女人在职场打拼,需要人照应着,才能占有一席之地。“

“宋总?”画尘目瞪口呆。

荀念玉叹了口气:“不错,是他!荣发总部对他的工作表现一直不是很肯定,我担心他被调走,向他提了几次,要他找人把我调去总部。他总是哼哼哈哈,拖着不提。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不惜坏了自己的声誉。这样子,无形之中就把他扯进来。他想我闭嘴,就得给我个交侍。”

画尘冷冷笑道:“你又没有怀孕,他凭什么扯进来,可以继续无视。”

“我打了你。”

“那是你我之间的事。”

“你是晟华的千金小姐。”

画尘不由自主地直了直腰身,手握成了拳。

“我曾经还妒忌过宋思远对你的好,在晟华的年会上,你被一只小狗吓着,晟茂谷的失态,让我陡然醒悟。你来荣发,应该是想熟悉下荣发的管理模式,晟华百货准备在香港的中环开分店。呵,放心,我会像你帮我守秘密一样守着这个秘密。不过,你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呢?哈,这个问题纯属好奇,你不需要回答。晟小姐被打了,这事要是被晟茂谷知道,追究起来,那么荣发的总部就会知道,宋思远的老婆孩子也就有可能知道。宋思远怎么会不胆战心惊呢?其实我知道你不可能告诉你父亲的。这件事的结尾应该是圆满的,无辜的是冯副总,他躺着也中枪。唉,谁想到他痴迷赌博呢,够倒霉的。宋思远怕我多嘴,没敢让我去香港,我去了欧洲,也一样。邢程成功扳倒冯副总。任京呢,做了支行行长,这是邢程早就许诺给他的吧!如果冯副总不倒,哪里轮得到他。也委屈了你。对不起!你若不解气,也打我一个耳光!”荀念玉把脸侧了过去。

画尘没说话,慢慢站了起来。荀念玉要把相机给她,她甩开,几乎是厉喝道:“不要碰我。”

苟念玉笑了,“你这是不接受我的道歉了。没关系,我反正要走了,眼不见为净,你想怎么恨就怎么恨。但我还要给你一份不需要还的人情。”说完这句话,她去买了单。

荀念玉是打车过来的,她抢了画尘的车钥匙,把画尘推上车。她们去的是市

郊的一个度假村。郊外的春意早,沿路已经有些绿意了。“我和宋思远经常在周末来这儿约会,亭台楼阁,花花草草,空气又好,里面还提供风昧小吃。我毕竟和他他好过一阵.去了欧洲,再相见就很难了。上周.我一个人来这里看了看,算是告别。我竟然遇到了一个熟人.悄悄一打听,他最近来过两次,都是在每周的周四,这儿最冷清的时候。今天是周四吧!”

“你玩什么?”画尘觉得荀念玉神经不正常。

荀念玉神秘地笑笑,把车停在几棵大树后面,树四季常绿,枝叶还很茂盛。

没让她们等太久,光线要暗不暗之时,马路上开过来一辆乍,透过浓密的树叶,画尘看到两个人从车里下来了。

“他们只在这待几个小时,吃个饭,开间房,明白吧?”荀念玉从画尘的包中翻出手机,对着他们的背影,拍了儿张照。“听说,他有新女友了。这个女人不像她吧,这般风韵,大概连孩子都有了。你手里握着这个,想怎么整他,都可以!”

车里死一般的寂静,画尘把自己的手臂掐出了一圈白印,心底一片苍凉。

邢程告诉过她,三十二岁的男人,你指望他是一张白纸吗?他早就在纸上写满了字。写满字的纸,是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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