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风景如画-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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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这块云彩很少经过医学院的上空,偶然飘过一块,都觉着奇怪了。
何熠风第六次抬起头,深眸情不自禁眯了眯。
学弟的专业是七年本硕连读的临床医学,今年大三,在实验室里做他的助手。也许是职业赋予的神圣责任感,在医学院呆过三年,每个人自然地一幅忧国忧民的沉重感,笑起来都很牵强的样子。
一早晨,学弟的脸上就花儿朵朵,笑容一直绽放得耳后,而且持久不谢。记录个病菌数据都哼着歌,清洗器皿时,身子摇晃得很有节奏感。
何熠风不是随便摆学长架子的人,事实上他也懒得扮演学长的角色。他太忙太忙,还要腾出身心管画尘。在看到学弟鬼鬼祟祟地把一只三角形的玻璃器皿把用纸包着塞进包里,他破例出声了。
他不是点明学弟偷窃行为是可耻的,也不是指责他今天的实验做得很烂,他就是有点不明白。“那个能放什么?”他压低了音量,不让仍在埋头实验中的其他两位同学听到。
学弟脸红了,是那种少男少女羞涩的红。“学长不觉得这器皿很少见吗,商场里都买不着的。”
何熠风默然,哪家商场卖实验器皿,估计离关门也不远了。
“今天学妹给我送巧克力了,我要回送她一件最最特别的礼物。在这里插一朵玫瑰是不是很美?”学弟拿过一只同样的三角器皿,让何熠风想象一下。“钱不是万能的,心意才是最最珍贵的。”
学弟呵呵地笑,很幸福很甜美,也很白痴。
“你很喜欢吃巧克力?”何熠风不敢苟同。
学弟突然把眼睛瞪得溜圆,还夸张地猛咽着口水,像是无法置信。“学长今天没收到巧克力?啊,我以为学长会多得数都没法数······那么,这个七夕节,学长只能一个人过了。”说到最后,语气充满了同情。
“七夕节和巧克力有什么关系?”
学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些愤愤不平。“学长连这个也不懂吗,七夕节也是中国的情人节。在这天,女孩子喜欢谁,都会给对方送一盒巧克力的。”
何熠风脑中突地闪现出几天前的一个画面,因为他假期留校,于是他顺便接管了画尘的暑期辅导。那天补习好英语,他照旧被画尘拉下楼吃东西。不管这次没有去美食街,拐了不知几条道,走到一个绿化很不错的街口。八月的黄昏,阳光的余热仍在,行走在钢筋水泥森林之中,再美的街景也无法入眼,他只想早点回寝室,好好地冲个澡,然后温课。他渐渐有些不耐烦,画尘却悠哉悠哉。
路边一家西点店吸引了画尘,她趴在橱窗边张看着。厚厚的玻璃窗后,师傅正在做巧克力球。一只只像工艺品般,排列整齐。画尘看得直吞口水,何熠风掏出钱包,只等她开口。
“你喜欢什么口味,抹茶?香草?果仁?”她扭头问他。
点心什么的,他尚能忍受,巧克力超出了他的底限。一想到那么浓稠的液体在口腔内弥漫开来,他觉得这简直是世间最恐怖的事。“别考虑我。你到底吃不吃?”汗从发间如小溪般流下来,他的口气很不友好。
画尘怔怔地看了他几秒,密密的长睫沮丧地耷拉下来。“我不吃了,就在这里再见吧!”
不等他回应,她俏丽的马尾巴甩呀甩的,一眨眼,跑远了。
何熠风恨不得把她揪回来狠狠地训一通,什么都不吃竟然拖着他走了几条街,他很闲吗?
学弟什么时候走的,何熠风不知道,他木然地坐着。心中千回百转,一遍遍地问:难道画尘喜欢他?难道那天她是想试探他的口气,然后准备今天给他送巧克力?
帝都仲夏,三十六度的桑拿天,他生生出了一背的冷汗。她才十六岁呀!可是······十六岁,确实行情窦初开的年纪,这符合自然生长规律,不算早熟。可是······
头都痛了,仍是乱麻一团,心情很古怪,像是又烦躁,又有点等待中的欢喜。
实验室里的人都走光了,他最后一个锁门离开。都走出五百米了,突地,他又折回头,上楼,开门,同样鬼鬼祟祟地找了只三角形的玻璃器皿,用纸包好,小心放进包里。见鬼,他的心竟然慌乱不堪地猛跳一通。
去门岗查了快递,手机看了又看。没有快递,没有短信,没有留言。何熠风的世界和往常一样,非常的平静。当然,今天不是画尘补习的日子,她应该不打扰他。但······该死的,今天是七夕节,她总该出个声吧!
平时也没发觉,七夕节在国内是这么的盛重。校园里,捧花甜笑牵手的情侣,处处可见,就连便利店也推出七夕节促销活动,电视里的主持人张口闭口也是七夕长七夕短。一抬头,星空都作美,空气清晰得仿佛用肉眼都能看到弯弯的鹊桥。
何熠风无法淡定了,他以查问功课的名义打了电话过去。是姑姑接的,画尘不在家,说是出去买东西了。
买巧克力吗?这样的日子,估计现做的巧克力很紧张,不知要排多久的长队。何熠风没多想,都等不及班车,打了车往画尘家赶去。
没让他等太久,淡黄的路灯下,透过嘤嘤飞舞的蚊虫,他看到画尘清丽的身影。似乎,她比他初见时长高了些,青涩的味道渐渐褪去,少女独有的清新、灵秀、纯真若隐若现,足以让他怦然心动。
“夫子?”画尘眨巴眨巴眼,把手中的玫瑰悄悄背到身后。
她到底吃了多少巧克力,以至于一张口,他就闻到了口中的甜香。俊眸死死地瞪着那枝貌似很清新的玫瑰,脸黑成了锅底。
她吃了巧克力,她有了玫瑰,她心情很好,这一切却和他没有关系。
那个见鬼的小男生是谁?他有掐死她的冲动。
“今天的作业都写好了吗?”
画尘有点慌,“我······有写!”
“是写了一点还是半点?我明天补习时,你是不是又给我一问三不知?”
“我晚上会把它都做完的。”画尘被他的脸色和语气吓到了,没敢像平时嘻嘻哈哈的。
“那你这一整天都干吗去了?”他咄咄逼问。
画尘突然挪开了与他对视的目光,“不······告诉你。”
骄傲让他无法和一个小女生计较,也无法让他再问下去。但他真的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修长的双腿一转,走得飞快。画尘用跑才赶上他,“夫子······我就是今天有点懒,没认真做作业。其他真的······没做什么!”画尘拽着他的衣角,焦急地发誓。
他不出声,只是看着奔跑中不小心被画尘折断的玫瑰。
画尘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移,立刻说道:“玫瑰是买巧克力时人家赠送的。你不爱吃巧克力,我就没给你留。我把你的份也吃了。”
绷得死紧的神经戛地一松,他突然有点像不认识自己似的。许久都不适应,当公车到站,他朝售票员摆摆手。顾不上站台的座椅有多脏,他坐了下来。画尘怯怯地在他身边坐着,闻着汽车的尾气,听着城市的噪音,他竟然觉得特别特别的平静。
两个人都没说话,默契地对着夜空,各想各的心思。狭窄的天空,星星很少。罢了,虽然没有巧克力,没有玫瑰,但他们一起看过星星,也算是共度了七夕节。
公车第三次在站台停靠时,他起身上车,画尘俏俏地朝他摆着手。霓虹亮如白昼,她清丽的身影在夜色里越来越小,在他的心中却越来越清晰。默默闭上眼,有些事实,也许会本能地逃避,却不得不承认它是真的真的生根了,萌芽了,而且会长势惊人,结成果实。
可惜,那只玻璃器皿在拥挤的公车上,不小心撞碎了。碎片散了一包。
后来,他出国留学,在踏上异国的土地那天,恰巧也是中国的七夕节。收拾行李时,他在背包里发现了一枚碎片。捏着那块碎片,他发了许久的呆。
他不知,那个叫画尘的小女生是否真喜欢过他,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们是否还会相遇,是否还能听她甜甜地叫他一声“夫子”?
(匆忙码的一篇小花絮,送给在这个夏天陪伴着我,等着《风景》上市的你们!七夕节快乐!)
《风景》番外之:我心斐然
书上的番外不算,我另外为《风景》又写了五篇番外。书上市前,答应同学们,晒书满二百,在博客上赠送一篇特别番外。昨晚晒书已过两百,当当的评论也过百条,非常感谢同学们对我的厚爱。《风景》是本小书,故事并不浓墨重彩,她很淡很浅。如果要比喻下,我觉得她如一缕风,一缕微风,拂过你的耳边,带起几根发丝,你会下意识地抬眼,微笑。这缕风被同学们喜欢着,我很感动。很多人讲2014的双鱼座过得非常艰难,确实如此,这一年,无论人还是事,格外不易。一点点的爱,我都非常珍视。再次谢谢同学们。下一次赠送番外在晒书五百或当当评论过五百,如何?
我心斐然
简斐然没有细细地去数,大概是从香港出差回来一个月之后的某天傍晚,晟茂谷约她见面。电话里,他的声音温厚低柔,像春日的晚风,被一天的暖阳沐着,无比地轻软,散发着果木的清香。怎会相信这已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即使他站在你面前,你也是无法相信他的年龄。仍然挺拨的身材,没有一丝发福的迹象,衣着整洁、高雅,风度翩翩,言谈诙谐风趣。
一开始,并没有心动,其实,是不敢奢望。简斐然对自己的人生有着严格的规划,她不会胡乱地做梦。她以为自己不过是沾了阮画尘的光,晟茂谷在飞机上对自己的照顾,是一个长者温和体贴的风度。他与她,无论年龄还是职位,两者之间都是一条迈不过去的天堑。
作为晟华的董事长,有豪车在机场迎接,这是自然的,他顺便把她送去酒店,也不应多想。第三天的傍晚,简斐然从外面回来,晟茂谷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朝她点了点头。她不由地猛咽一口口水,听着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他们一块吃了晚饭,在洲际酒店,然后坐船看维多利亚港两岸的夜景,像一对初到香港的外地人,说说笑笑,指指点点。那天,不知是什么节日,有人燃放烟花。简斐然从没有在如此开阔的海面看到烟花,夜很宁静,海风习习,夜空中烟花美得令人屏息。她激动地想抓住点什么,一抬手,她握住了搁在栏杆上晟茂谷的手。他的手很修长很暖和,她惊慌地想抽回,他反手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到下船时才松开。那晚上也没任何逾距的地方,他在十一点前将她送回酒店,没有说上楼去喝杯咖啡,也没约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不知晟茂谷睡得怎样,简斐然却是睁眼到天亮。
后面几天他没有再联系她,直到离开香港前的一个晚上,总台打电话到她房间,说有位晟先生在楼下等她。
她不知香港还有这样幽静的庭园,茂盛的大树长在宽大的露台上,花香不知是从山里还是从海上飘来,隐隐在鼻间萦绕,很是清新。白色的烛火在墙角围了一排,温暖的莹光像从脚下漫上来,难免觉着这场景就有点梦幻。侍者远远地掩在树荫后,让人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于是,这样的夜晚好像就只有她和他了。
简斐然都不敢用力呼吸,她从没有被如此慎重对待过。也许有过,却不是这样的场所,感受也不是如此强烈。好像自己是位娇贵的公主般!
晟茂谷送了她一套化妆品,价值适中,她若接受,不需要有很大的压力。她抚摸着化妆盒素雅的盒面,故作调侃道:我以为晟董事长是个大忙人呢!
晟茂谷耸耸肩,举起酒杯:谢谢斐然愿意陪我这个孤独而又可怜的老人。自从画尘有了男朋友、我的前妻找到了另一春后,我已很久感觉不到夜晚原来也可以这般美好!
酒是82年的拉菲,价值惊人,口味也非常醇美。没喝几口,简斐然觉得自己醉了,她听着晟茂谷的每句话,都像是有某种深意,惹得她总是想很多,想很深。
会是那样吗?她从眼帘下方悄然打量晟茂谷,不敢确定。晟茂谷的一切,除了年龄,其他都超出她对未来伴侣的要求太多太多,简直不是一个次元。可是没有晟茂谷这样的年龄,又怎会有这么大的成就。
当晟茂谷握住她的手,她紧张得出了一掌的冷汗。
晟茂谷笑,傻孩子。
为什么是我?她结结巴巴地问,从没有如此不自信过。
晟茂谷亲吻她的额头,哑声说:因为我能看清你的灵魂。
她不知这句话是夸还是贬。
晟茂谷依然在十一点前将她送回酒店,没有停留。第二天,他的司机送她去了机场。他没有出现,也没有电话。下飞机时,她犹豫了半天,给他发了条短信,说已到滨江。他回得很快,像是一直在盯着手机。
他说:滨江见。
再见,已是一个月后。简斐然握着手机,幽幽说道:“我以为晟董已经忘了我的手机号呢!”不无不委屈,不无不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