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第3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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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盅茶壶嘭嘭作响,他的手疼得发麻。
纪咏忍不住低声地骂了一句。
子上进来问纪咏晚膳摆在哪里。
纪咏想了想,道:“我陪老太爷用晚膳好了!”
他大步去了纪老太爷的书房。
纪老太爷正在那里咆哮:“什么?窦家不愿意放人!你们都是吃素的?他们说不放人你就们就一个人乖乖地回来了,凭窦家把人给扣住不放……”
“曾祖父,”纪咏闲庭信步地走了进去,“你也是知天命的人了,火气太大,容易伤肝!”
纪老太爷看到纪咏,气得更厉害了,撇下了纪颀,训起纪咏来:“你这些日子跑到哪里去了?总是不见人影。纪令则和窦十二私奔了,你可知道?这要是传了出去,我们纪家的脸右往哪里搁?”
纪咏轻快地笑,道:“窦家都不怕丢脸,我们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子贤也不错,您一个守寡的曾孙女,竟然再醮个两榜进士,还有比这更划算的吗?我真不知道你气些什么!要是我,早就给令则堂姐准备嫁妆了!反正窦家是铁了心要娶令则有堂姐过门,你又何必做恶人。”
一席话说得纪老太爷哑口无言,若有所思。
一旁的纪颀忍不住提醒纪咏:“韩六虽然不在了,可令则依旧是他的妻子,翰家的媳妇,就算我们答应,韩家恐怕也不会答应吧?”
那就是宋墨的事了!
纪咏撇了撇嘴,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所以我说曾祖父老糊涂了,初嫁由父,再嫁由已。纪家能做好人不做,却为翰家出面打头阵,两面不讨好,白白错过了这次机会。”
纪老太爷闭着眼睛不说话。
纪颀却知道祖父知道自己错了,下不了台又不愿意向纪咏低头。
这几年纪咏在仕途上一步一个脚印,算无遗漏,嘴虽然一如从前那样的恶毒,人也一样的凉 bó,可有好事,却知道照顾自家人了,他又胜在年轻,在纪家声誉日隆,很多人都不由地高看他一点,顺带着纪老太爷的影响力则有开始渐渐地减弱。
他道:“照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自然是由我出面去和姑母交涉。”纪咏大言不惭地道,“只要翰家答应了,我们纪家还有什么不答应的。”
纪老太爷听着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瞥了纪咏一眼,道:“我看你是想去窦家卖乖吧?”
“给您看出来了。”纪咏不以为意地道,“我好歹也姓纪。你们去唱了白脸,我现唱红脸,窦家韩家两不得罪,岂不是好!”
纪老太爷冷“嗯”一声。
纪咏笑道:“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我这就去趟猫儿胡同,免得我姑母今天晚上都睡不着觉。”然后也不顾纪老太爷的脸阴得像要下雨似的,径直出了门。
纪氏听纪咏说,纪家之所以这么闹一场是做给韩家看得,实际上纪家是乐于纪窦两家再结亲的,纪氏顿时喜出望外。她知道,祖父是不可能突然想通的,能有这样的结果,肯定是纪咏从中周旋的结果,她红着眼睛拉了纪咏的手,哽咽道:“我这也是不想毁了子贤的前程!”
“我知道。”纪咏道,“我实际上挺为子贤可惜的。天下无处不芳草,他又何必非要娶了令则堂姐。不过事已如此,我们也只能想办法不让事态扩大,免得坏了子贤的名声。”
纪氏连连点头,觉得纪咏前所未有的贴心。
她感慨道:“窦家的长辈们也不同意,全仗了砚堂从中说和,韩家的事,恐怕还得麻烦砚堂。”
“他在勋贵圈子中有名的足智多谋,”纪咏眼睛亮闪闪的,“你把这件事交给他,最合适不过了。”
纪氏连连点头,第二天亲自去了英国公府,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宋墨。
窦昭听着直皱眉,道:“砚堂是女婿,出面合适吗?”
韩家若是通情达理,当初韩六爷病危的时候就不会逼着纪令则过门了。
纪氏面红耳赤,道:“我这也是怕夜长梦多,偏生你六伯父不愿意管这件事……”
“没事。”宋墨打断了纪氏的话,他轻轻地捏了捏窦昭的手,道,“总不能让岳父去跟韩家的人谈吧?这件事由我出面好了!”
“砚堂!”纪氏满冇脸的感觉。
窦昭则紧紧地握住了宋墨的手。
想让他低三下四地去求韩家,这恐怕是纪咏的主意吧?
宋墨在心里冷哼一声,给了窦昭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
他压根就没想过和韩家和平解决这件事,而是派了人去查韩家的事。
韩家是江南的名门望族,兴族百余年,子弟众多,怎么会没有点阴私之事?
宋墨给韩家送了一封信,韩家很快就同意了纪令则有的婚事。然后宋墨就开始急着操办窦德昌的婚事。从确定全福人到请钦天监的帮着算吉日,他忙得团团转。
窦世英逢人就夸:“要不是我这个女婿,家里早就乱了套了。”
大家都知道窦德昌被人绑架又被宋墨救了回来的事,纷纷夸奖宋墨孝顺,能干。
窦世英就趁机请大家去喝喜酒:“日子定在六月初二。钦天临的说这是个好日子。取得是纪家的姑娘,他的表妹。”至于是谁,翰林院的那些夫子就不好打听了。
消息传出来,纪咏气得肝痛,暗想,倒便宜了窦德昌这个笨蛋!
偏偏又被哭得伤心欲绝的纪母拉着诉苦:“你舅舅们怪我没有约束令则,可我毕竟只是个婶婶,难道还能眼也不眨地盯着她不成?六叔父逼良为娼死了人,自己做了天怒人怨的事被人促住了把柄,不自我检讨,反说是我们纪家不帮他……那个宋砚堂也是,手段这么狠干什么,他就不怕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哪天碰到韩家人手里?”
“你少说两句吧?”纪咏厌恶地道,“韩家照这样下去,只有落魄的份,还想和宋墨斗,做梦去吧?”
纪母听着不高兴了,嗔道:“你这孩子,不为你舅舅们说话反站在宋砚堂的那边,你到底姓什么啊?”
纪咏翻着白眼,丢下母亲一个人走了。
纪母忙追了出来。
纪咏已不见了人影。
纪母困惑地问子息:“他这是怎么了?”
子息只得道:“许是詹事府的事太多了!”
他再也没有那胆量给纪母报信了。
第五百章 避暑
窦昭见宋墨忙进忙出的,好像人都清瘦了一点,不免有些心痛,劝他:“你歇歇!十二哥自己的婚事,难道他自己一点也不操心?再不济,也可以让十一哥过来帮帮忙嘛!”
这门亲事,窦纪两家都决定从简,窦家又有一堆的管事,他有什么可忙的?
他要的就是窦昭的这句话。
宋墨微微地笑,和窦昭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下,道:“只可惜你一时半会去不了避暑山庄了!”
嗣兄成亲是大事,去香山别院的事也得往后推了。
“看你说的是什么话!”窦昭娇嗔着起身,帮宋墨捏着肩膀,“要不是有你替我在窦家忙里忙外的,我能这样清闲地坐在家里乘凉避暑啊?”
“你以为我想大热天的在外面跑啊?”宋墨叹道,“我这不是怕纪家又出什么妖蛾子吗?”
或者是因为纪家是六伯母的娘家,她又把六伯母当母亲般的看待,因而虽然知道纪家不妥,却更不喜欢韩家。不过,早点把窦德昌的婚事定下来也好,纪令则是个能干的,西窦有她主持中馈,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乱了。
她盈盈地笑,调侃道:“多谢世子爷!等爷哪天闲下来了,妾身请爷吃酒!”
宋墨笑道:“我哪有空闲的时候?你要真心谢我……”说着,歪着头,指了指自己的面颊。
窦昭的脸顿时火辣辣的。
若彤立刻带着屋里服侍的退了下去。
窦昭这才红着脸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一口。
谁知道宋墨却不满意,道:“这个不算,得好好地亲一口。”
什么叫好好地亲一口?
窦昭气结。可看着宋墨略带几分期盼的目光,她又忍不住俯身……宋墨突然转过脸来……两人嘴对着了嘴……窦昭睁大了眼睛……宋墨已一把搂住了窦昭……
等宋墨出门的时候,窦昭的脸庞犹红得像火烧。
她正怀着身孕,虽说宋墨没对她做什么,可比做了还荒唐。闹得她全身都是汗,忙吩咐丫鬟打了水进来沐浴。
若彤却进来禀道:“延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差人送了拜帖过来。”
窦昭忙让去拿了进来。
安氏想明天来拜访她。
她让人回话打发了延安侯府的婆子,拿着拜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么事需要安氏亲自登门来见自己的。她让丫鬟收了拜帖,和元哥儿讲了一下午的故事。
次日,安氏早早地就到了,她神色间有些不安,可坐着和窦昭喝了半天的茶也没有说明来意。
窦昭却也不着急。继续和她兜着圈子。眼看着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安氏终于忍不住了,赧然地道:“我也知道这话说出来不妥当,可济宁侯求到了我们侯爷面前。我们家四爷又一直坐在我们家侯爷的小书房里不走,我不来一趟,也太不近人情了……”
竟然是为了魏廷瑜的事而来!
窦昭奇道:“他们家又出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吗?”安氏的眼睛瞪得比窦昭还大,道,“济宁侯的外室怀了身孕,你妹妹带人去灌了落胎药不说,还把人卖到了青楼里……这事京都都快传遍了……”她有些不自在地望着窦昭。
窦昭又好气又好笑,道:“魏廷瑜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让我去劝窦明不成?”
她这么一说,安氏的脸红得像朝霞。喃喃地道:“我也知道不应该。可你不知道。济宁侯比令妹大好几岁,又是独子,令妹膝下空虚,又不让家里的通房丫鬟怀孕,济宁侯这也是没有办法了。说是窦家只有您管得住令妹……”
窦昭不悦地打断了安氏的话。道:“可也没有做姨姐的管到了妹夫屋里去的道理。你回去跟魏廷瑜说,他自己做的孽他自己收拾,别总指望着别人帮他善后。”又道,“你要是为了他们家的事,以后再也不要在我面前开这个口了。若是来我这里坐客,我定然倒履相迎。”
安氏听了如坐针毡。
窦昭却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她知道汪清海和魏廷瑜的交情,前世这两个人也互相为彼此做了不少让人啼笑皆非的荒唐事。
可窦明的彪悍,也出乎窦昭的意料之外。
她懒得管这些事,把家里的库房全都开了,给纪令则挑了几件首饰添妆。
纪家的人对纪令则再醮的事讳莫如深,窦德昌又怕纪家的人反悔,求了窦昭,把金桂和银桂借过去服侍纪令则,窦昭想着纪家的人肯定不会郑重地为纪令则准备嫁妆,自己却不能让这个嫂子嫁进来太寒酸,毕竟窦德昌这一辈就有妯娌十二个,加上十一嫂还曾是纪令则的嫂子。
纪令则收了她的首饰,什么也没说,去送首饰的素心却告诉她,纪家把纪令则安排在一处偏僻的院落,既没有贴红也没有置办嫁妆,就连纪令则外祖母留给她的东西也被纪家扣下了,还道:“纪姑娘很是硬气,金桂说,她从头到尾连滴眼泪也没有落,更没有和纪家去争那些东西。”
窦昭不由叹气。
前世她一心想嫁到魏家去,也和纪令则一样,除了母亲留给她的那些东西,她什么也不想要,只想快点离开窦家。
她和宋墨商量,给纪令则置办了两个小田庄。
窦德昌执意不肯收下。
窦昭道:“你宁愿看着嫂嫂空手进门日后在妯娌间抬不起头来不成?”
窦德昌方才感激地收了地契,派人给纪令则送过去。
等到六月初二,窦家的花轿安静地把纪令则接了出来,出了玉桥胡同鞭炮才“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纪氏看着只落泪,好在纪家送亲的是纪咏,给纪令则挽回了些颜面。
待纪令则三天回门转来,祖母在后寺胡同设宴款待纪令则。
纪令则感恩窦家为她所作的一切,待祖母非常的恭敬,而窦德昌也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是这个家里的一员。
窦昭不由私底下和宋墨感慨:“这也算是有得有失了!”
宋墨笑着点头。牵了窦昭的手,道:“我明天就送你和元哥儿去香山别院吧?你看要不要请了老安人和你们一起去?”
窦昭连连点头,觉得祖母应该安享晚年了,趁着能动的时候到处走走看看。
祖母却有些犹豫。
她生平都不愿成为儿孙名不正言不顺的拖累,不太喜欢到处走动。
宋墨劝她:“寿姑一个人带着孩子去,没有您去帮衬,我不放心啊!”
祖母听着呵呵地笑。这才欣然应允。
纪令则亲自帮祖母收拾东西。
祖母非常的高兴。拍了拍纪令则的手,赏了她一对羊脂玉的镯子。
纪令则见那镯子润泽无暇,知道是上了年头的好东西,执意不肯要。祖母却道:“你直管收下就是了。我这边还有些老物件,都是我自己淘的,原准备给你婆婆的,后来没有送出去,明姐儿想来是不稀罕的,就由你和寿姑分了吧!”
掏心掏肺,把她当自己的亲孙女一样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