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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九重紫-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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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东西,像潮水漫过海滩般,冲平了窦昭心中的沟壑,让她的心绪变得所未有的妥帖,平静。

她坐到了父亲的对面,支了肘,笑盈盈地问父亲:“您想不想和我下盘棋?”

窦世英眼睛一亮,很快又黯淡下去,低声道:“寿姑,我自主作主,给你陪了一抬银票……你五伯父说,会给你惹来祸事……”

“陪送了就陪送了呗!”窦昭不以为意地笑道,“我马上要嫁到英国公府去了,您不是说,英国公府是我朝屈指可数的显赫之家,那世子宋砚堂能力出众,人品端方吗?他们要是连我的嫁妆都保不住,又怎么能当得起‘屈指可数’这个名头呢?”

窦世英释怀。

眼睛笑成了一道缝。

寿姑从来都是这样的体贴人。

什么为难的事到了她手里都变得简单起来。

他挽了衣袖,豪气地喊着小厮:“给我们把棋具拿过来!”

窦昭抿了嘴笑。

※※※※※

宋宜春觉得那四柄金灿灿的如意就像四张大嘴,正嘲讽地冲着他狰狞大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说窦家四小龘姐是个娘不疼爹不爱的吗?

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大笔陪嫁?

压箱钱,压箱钱,不是应该压在箱笼里悄悄地带过来的吗?

怎么会有人把压箱钱这样hòu颜无耻地用抬盒抬过来?

还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用尺长的赤金如意压着……

今天怎么就不刮大风?

把这满箱的银票都刮跑了,也让宋墨跟在后面哭着喊着也追不上!让宋墨也心疼肉疼一回!

他不禁朝陶器重望去。

陶器重满面的茫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宋墨的心正如宋宜春所希望的那样,正一抽一抽的。

他这个岳父……可真冇是人不可貌相啊!

这样的事,也能做得出来。

他是怕自己欺负窦昭,有意给宋家一个下马威呢?还是钱多得已经和他们不在一个档次上了,四万两如同他们眼中的四百两,四千两的价值是一样的呢?

可以预见,未来的京都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议论他的婚事,而接下来更长一段时间里,他主要的人手恐怕都得用来防贼吧?

宋墨瞥了一眼被银票刺激得情绪高亢的观礼宾客,不由暗暗地叹了口气。

严朝卿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低声道:“世子爷,怎么办?”

“怎么办?”宋墨见廖碧峰到现在还神情有些呆滞,叹了口气,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难道我们英国公府连这四万两银票也没办法维护周全?”

严朝卿这才恢复了平常心。

他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银票,在定国公麾下当差的时候,他就是负责内务的,甚至见过一百万两白花花的军饷,但窦家是世代耕书的读书人家,这般高调的行径,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严朝卿忙叫了夏琏过来:“你派人守在这里,小心丢了东西,让人笑话!”

按礼,新娘子陪嫁过来的东西,要先摆放在新房的院子里给人观看。

夏琏恭声应是。

宋墨转身朝书房去。

他想到刚才众人精彩的表情。

特别是父亲张大了嘴巴,仿佛见了鬼般的表情,面对别人羡慕的恭喜又不得不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时,他的心情无端端就变得快慰非常。

他和窦昭还没有举行婚礼,就发生了这样有趣的事。

也许,以后会还有更多的惊喜等着他呢!

想到这些,宋墨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

不管宋家的气氛是如何的怪异,窦家的气氛是如何的凝重,窦昭出嫁的日子都如期而至。

天刚刚亮,忙得几乎一夜未眠的高升就指使小厮打开了大门。

茶房、点心房、礼房、账房,很快都忙了起来。

窦昭被素兰推醒:“小姐,小姐,您快起来,已经卯时了。”

她打了一个哈欠,不紧不慢地道:“吉时定在戌初,你急什么?梳洗穿衣最多不过两个时辰,用过了午膳再说。”

请来给她梳头的是从前在宫里给过贵人们梳头的退役宫女,早早就被窦家的轿子请了过来,闻言笑道:“我给那么多新娘子梳过头,却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小姐这样沉得住气的,难怪小龘姐能嫁到英国公府去,可见小姐天生就是个有福气,要做贵人的!”眼睛却止不住地往她身上瞅。

看来是那一抬银票起的作用!

消息可传得真快啊!

窦昭不动声色,让人赏了梳头婆子两个上等的封红,躺在床上看了会儿书,这才起身穿衣。

第242章 识破

此时窦家的亲眷都到了,外面喧嚣忙碌,新娘子的屋里反而没什么人。

窦昭悠闲地用了早膳,纪咏过来了。

他问窦昭:“你真的准备嫁给宋墨啊?”

窦昭这次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觉得他人还不错!”

纪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眼睛说了句“懒得理你了”,甩着袖子走了。

窦昭莞尔。

纪咏,至少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整治宋墨一顿。

当然,她不认为宋墨就会吃亏,可纪咏能尊重她的决定,她还是很高兴的。

赵璋如跑了进来:“寿姑,我以后可以去看你吗?”她显得有些伤感。

窦昭想起两人小的时候,一起蹲在树下看蚂蚁的情景。

“当然!”她揽了表姐的肩膀,眼眶湿润地道,“你不是说要好好逛逛英国公府吗?我听人说,英国公府的后花园是仿江南的园林建造而成,引了太液池的水蓄了个湖,夏天的时候可以划船,冬天的时候可以滑冰,春秋的时候可以垂钓,你要是不亲眼去看看,多可惜啊!”

赵璋如笑道:“你又骗我!春天的时候鱼才绿豆那么点大,怎么钓得起来?”眼泪却忍不住簌簌落下。

窦昭顿时心中一酸,也哭了起来。

一时间屋里尽是她们姐妹俩的哭泣声,倒有了点出阁的气氛。

好不容易两人才止住了眼泪,窦昭把自己没有用过的两套赤金头面送给了赵璋如。

赵璋如不要,道:“你出嫁,我应该为你添箱才是,哪能要你的东西?”

“你不是亲手给我绣了马面裙吗?”窦昭执意要送给她,“我也想送点东西给你做个念想。”

以后窦昭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端别人的碗,受别人的管,哪能像在自己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赵璋如想着,抱着装了头面的红漆描金匣子,又哭了起来。

“我的小祖宗,”进来和窦昭话别的舅母看了不由啼笑皆非,“新娘子没哭,你倒哭个没完了!知道的,是你舍不得你表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出嫁呢!快别哭了。让素绢服侍你洗个脸,高高兴兴地帮你表妹招待客人去!”

用过午膳,梳头的、洗脸的、全福人等都来了,她就没有机会和窦昭说什么了。

赵璋如破涕为笑,小声嘀咕道:“若是我能出嫁就好了。”

舅母没有听清楚,嗔道:“你又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赵璋如脸色微红。

窦昭却听了一个一清二楚。

她不由得心中一动。

没想到表姐这么想嫁人,自己能不能给她做个大媒呢?

也别管什么前世不前世了,自己重生后改变的事情多的是,也不差这一桩。

赵璋如一面由着素绢服侍着重新梳头洗脸。一面听母亲嘱咐窦昭过门之后都应该注意些什么――上次窦昭准备嫁到魏家的时候,舅母虽然跟窦昭讲了新婚之夜的事。但却没时间告诉她这些交际应酬上的诀窍,正后悔自己的疏忽,没想到窦昭会再嫁一次,倒弥补了她这个遗憾。

英国公府波诡云谲,宋宜春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公公,宋墨也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丈夫,估计舅母说的这些。她全然都用不上,但窦昭还是笑盈盈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十分乖巧听话的样子。

舅母大为满意,讲了足足一个时辰,续了四、五杯茶,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素心已经在屋里进进出出三、四趟了。

窦昭不动声色地起身帮舅母去沏茶。

素心忙跟了过去。

“出了什么事?”窦昭悄声道。

素心急急地道:“老爷和太太吵起来了!”

窦昭一愣。

昨天下午,王映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吐了一口血,昏了过去。胡嬷嬷忙去禀窦世英,偏偏遇到窦世枢正闭门教训窦世英,高升自然不能让人闯进去,又怕冲撞了窦昭的喜事,自作主张,悄悄请了个大夫从后门带了进来。

大夫说,是怒火攻心,开了几副药,摇着头说,心病还得心药医,若是王映雪不放宽心,只怕病情不仅难以痊愈,而且容易久病成疾,绵缠病榻。

高升一听急了起来。

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能做主?

他过来请窦世英示下,结果窦世英正兴致颇高地和窦昭下棋。

高升怕坏了窦世英的情绪,就一直忍着,直到两人下完了棋,一起宵了夜,又在后花园散了半天的步消食,窦昭回了房,高升才把这件事禀了窦世英。

窦世英忙过去探望王映雪。

也不知道是哪个丫鬟、婆子触怒了王映雪,或是王映雪病了,窦世英却不见踪影,王映雪正在训斥身边服侍的撒气,就是那胡嬷嬷也没有能够幸免。

窦世英是最重情份的,身边的丫鬟、小厮跟着他时间长了,出嫁、外放出去做事,他都会有重赏,脾气又好,因而最受仆妇们感念,只要是窦世英的事,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帮他做好,对他也是真心的爱戴,又因为这些人都是高升精心挑选的,在窦世英的心里,家里这些丫鬟、婆子都是稳重可靠,十分贴心的。

见王映雪教训得没有道理,他心里先就不高兴了几分,但想到明天就是窦昭出嫁的日子,他强忍着不悦进去问了几声病情。

王映雪被窦世英劝了几句,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窦世英这才回屋歇了。

今天早上窦昭听说此事,隐约想到了那两盒子银票。

如果王映雪听说原是给窦明准备的那两盒子银票,结果却被她亲手送给了自己,不气得吐血才怪呢!

窦昭不禁道:“那两人为什么吵起来了呢?”

素心低声道:“听太太身边服侍的人说,今天一早,老爷去探望太太,太太当着老爷抱怨,说五小姐嫁到济宁侯府还没有一个月,济宁侯府的姑奶奶就怂恿着济宁侯府的太夫人要五小姐主持中馈,账面上却没有银子。说五小姐如今日子艰难,要老爷想想办法,不能让五小姐拿了自己的嫁妆钱去补贴魏家。老爷当时没有说什么就出去待客去了。刚才七太太直喊心角疼,又是要去请大夫,又是要把老爷叫来交待遗言,胡嬷嬷不敢怠慢,找了老爷过去,太太就又说起这件事来。老爷就生气了。说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她就不能消停点。还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怎么能教唆着女儿不孝顺婆婆……太太听了,就闹得越发不可收拾了,五太太等人听到动静,已经赶了过去。”

窦昭冷笑。

父亲是读圣贤书长大的,窦家有嫁出去的女儿,有娶进来的媳妇,怎么对待别人家的闺女。就得怎么对待嫁出去的女儿,怎么会容忍嫁出去的女儿做出这种有违孝悌之事呢?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王映雪好像都很浮躁,处心积虑地嫁了父亲,却从来不曾把父亲的脾气摸清楚,过得并不如意。

不过,这与她无关。

王映雪的事,自有她的亲生女儿窦明去操心。

她吩咐素心:“跟我们的人都说一声,不要到后院去探头探脑的。小心被父亲发现,让我去管这件事。”最后一句,她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素心却觉得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连声应“是”。退了下去。

只是她们这样咬头接耳地说了一大通话,舅母怎么可能不注意到?

等素心走了,就问她发生了些什么事。

窦昭也没有瞒着舅母,把听来的消息告诉了舅母。

舅母不由讽刺地道:“自己都拎不清,怎么教养得好女儿?”遂不再理会这件事,问起六伯母来:“她是不是也去那边劝架去了?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过来?”

窦昭想到昨天晚上听到的那通话,猜测六伯父一家是不是为了避嫌,决定不来参加她的婚礼了?

她念头刚起,就看见素兰跑了进来:“四小姐,四小姐,六太太来了,十二爷的脚崴了,不能背您上轿了!”她十分的沮丧。

舅母和赵璋如却是大吃一惊,异口同声地道:“脚崴了?崴得怎么样了?严重不严重?”

“不知道。”素兰赧然,她一听说窦德昌不能背窦昭上轿就急了,根本没有问清楚就跑了过来,“十二爷拄着拐杖呢!”

窦昭忙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

舅母和赵璋如各自应了一声,道:“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一行人去了花厅。

窦家的亲戚朋友正围着六太太和窦德昌问着伤势。

看见窦昭,六太太眼神微黯,歉疚地拉着窦昭叹了口气。

窦德昌则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窦昭见窦德昌并没有上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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