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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九重紫-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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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视线,她心里隐隐又有些安心。

至少,窦明知道了怎样用脑子,不再是那个受到打击就只会大嚷大叫或是要躲到王许氏、王映雪怀里的任性孩子。这,对于她以后要走的路,会轻松很很多。

二太夫人果然气势微弱,没有开口训斥窦明,可碍着身份地位,也不好和一个小辈辩解。

柳嬷嬷见机,笑着上前几步走到了窦明的身边,一面弯了腰去携她,一面道:“五小姐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您还是在太夫人炕上学会的走路。手心是肉。手背难道就不肉?太夫人疼爱四小姐,也一样疼爱五小姐。正是五小姐说的,子不言父过,有些事,太夫人才不好跟你们这些小辈说罢了。要不然,你姐姐没去给你外祖母问安,你外祖母为何却毫无怨言?”又道,“五小姐如今也大了。遇事也要多想想才是。”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窦明的年纪,虽然懂得这样那样的道理,但让她们控制情绪却有难。她含怒而来,可当窦昭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时,她不由在心里暗暗叫了声“糟糕”,苦苦思索之下,这才想了个脱身之计。

柳嬷嬷来携,她略一迟疑,就抽泣着站了起来。

二太夫人想以窦世英给窦家惹得麻烦。顿时有些怏然,失去了管束的欲望。

她挥了挥。对窦明道:“你母亲的事,我会跟你爹爹说的,你先回去吧!好好地跟着嬷嬷学规矩,不让你父母再为您操心了。”

说得窦明好像顽劣不堪似的。

窦明不由咬了咬唇,但想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在窦昭面前全身而退,还是忍不住以挑衅的目光瞅了窦昭一眼。这才跟着柳嬷嬷退一下去。

窦昭并不在意窦明对自己的态度,窦明没办法指使窦家的管事、护卫,就像被剪了爪子的猫。再凶狠,也没有杀伤力。

她看出二太夫人的倦意,说了几句“还请太夫人劝劝我父亲不要再闹腾”的话,就退了下去。

过了两天,太夫人才把这件事告诉窦世枢。

窦世枢立刻找了窦世英过来说话。

窦世英余怒未消,对着自己十分的信赖的堂兄,心里的话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倒了出来:“……王映雪虽然糊涂,可那魏家的大姑奶奶更可恨。竟然诱导着王映雪羞辱寿姑!她们家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不满意这桩婚事,当初就明说好了。何家也户不错的人家。现在倒好,寿姑苦苦等了魏家三年,眼看着,眼看着要婚期在即,魏家却生出这样的歪心思来,以至于寿姑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白白让魏家拿捏。”

窦世枢闻言面色凝重:“王氏的话可信吗?”

他话里透露出来的怀疑让窦世英脸色通红。

他不禁低了头,喃喃地道:“我仔细审过王氏身边的人了……她没有说谎。而且,这些日子除了魏氏,没有第二个人来家里拜访,王氏被拘在家里好些日子了,不可能突然间想到这桩事――她也说了,是因为魏氏答应帮明姐儿说门好亲事,投李投瑶,她不好拒绝魏氏,这才答应的……”

窦世枢自从入阁之后,公务繁忙,应酬也多,连自家儿女的事都全交给了五太太,更不要说是堂弟次女的婚事了。

“明姐儿的婚事怎么了?”他道,“不顺利吗?”

窦世英低声道:“也不是不顺利,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魏氏说的那户人家,是长兴侯石瑞兰的侄儿……”

窦世枢眉头微蹙,道:“将相本无种。只要孩子有本事,万惯的家业也能赚来。如果孩子品行不端,金山银山也会挥霍一空。我们这样的人家,还是找个读书的女婿比较好。当初我之所以反对寿姑嫁到济宁侯府去,也是这个道理。”他说完,想了想,道,“我看这样好了,我跟辅之说一声,让他帮着关心关心,给明姐儿找个品行端正、家风清白的读书人家。”

辅之,是他的亲家蔡弼的表字。

蔡弼八面玲珑,长袖善袖,称号知己满天下,有他出面帮着做媒,肯定会事半功倍。

窦世英忙向窦世枢道谢,气虽消了一半,却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魏家――寿姑这还没有嫁过去呢,魏家就敢打这样的主意,这样是嫁过去了,还不得被魏家吃的骨头都不剩?

他第一次认识思考子嗣的事。

而魏廷瑜在张明原带着他匆匆地找宋墨帮着善后,就知道了姐姐的打算。他把魏廷珍好好的埋怨了一番,又对母亲田氏道:“我不愿退亲!窦家四小姐很好。人长得漂亮,又是从小定下来的亲事,断色没有随随便便就退亲的道理。”

田氏对这件事本来就心中不安,婚没退成,她反倒松了口气。见儿子不愿意退亲,就更不想勉强了,找了魏廷珍来劝:“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你弟弟他不愿意退亲。”

魏廷珍怒其不争,却被张原明训斥了一顿:“窦家五爷现在贵为阁老,进士举人就有好几个,以后只会越来越显赫,就算是嫁妆少一点又有什么打紧的,靠着这棵大树。你还怕济宁侯府没有好日子过?你不要鼠目寸光只盯着脚尖过日子!”

“相克”这样的借口是用不成了,而且已经起了窦家五太太的警觉,想从这方面着手退亲是不可能了,而且母亲和弟弟还不领情,魏廷珍也有些讪讪然起来。

“可嫁妆也太少了了些。”她犹不甘心地嘀咕了两句。

“你怎么在这件事上犯起糊涂来。”张原明道,“长兴侯家算得上是家大业大了吧?可你看他们家的小姐出阁,公中一例出三千两银子,多的一分也没有,这还得算上嫁妆和婚宴的开销。你再看年前江南巨贾胡氏嫁女儿,仅陪嫁的银子就有五万两。嫁妆多少。不看门第高低,而是看父母对孩子的疼爱。”

魏廷珍讪讪然不再说什么。

魏廷瑜就寻思着要不要上门给窦世英赔个不是。可一想到姐姐所做的事,他又有点胆怯,这样一来二去的,却等到了窦昭进京的消息。

他再也坐不住了,提了上好的茶叶、酒,登门拜访。

窦世英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有见魏廷瑜。

魏廷瑜窘然地离开了静安寺胡同。

田氏则劝他:“到时候我们重重地备下聘礼。给寿姑一个体面就是了。”

重重地准备聘礼,得银子才行啊!

魏廷瑜想到了顾玉一直没有给他结算的两万两银子,又出了门。

顾玉的小厮却道:“我们家公子和延安侯世子去了开封。济宁侯过些日子再来找公子吧!”

魏廷瑜又去了两趟。都没有见站人。

他没有办法,去了英国公府求宋墨:“……还请世子爷给顾公子递个话。”

宋墨沉默了半晌,道:“这么说来,婚期定下了?”

魏廷瑜赧然道:“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宋墨“哦”了一声,道:“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跟顾玉说的。”语气与平时相比明显的有些兴味阑珊。

魏廷瑜不解。

京都早就传开了,英国公想续弦,略有家底的,碍着宋墨不愿将女儿嫁过来;想攀龙附凤的,英国公又瞧不上眼。以至于满京都城,英国公竟然找不到一门合适的亲事。

宋墨顺风顺水的,应该过得很惬意才是,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不过他自己还有一堆的心事,没心情关心这些。魏廷瑜和宋墨闲聊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顾玉的确是去了开封府。

宋墨吩咐自己的账房霍礼:“你准备二万两银子,过两天我要用。”

霍礼开始还怕宋墨的收入不足以应付颐志堂的开支,没想到宋墨的办法挺多,颐志堂不仅比从前宽裕,而且还颇有节余。他也知道宋墨有些开销是见不得光的,因而恭谨地道:“是准现银?还是准备银票?”

“准备银票吧!”宋墨落寞地道,“到时候你交给陈核就行了。”

霍礼应声退下。

宋墨望着大朵大朵的凌霄花,心乱如麻。

玉桥胡同的纪咏,也心乱如麻。

自从和窦昭不欢而散后,他翻来覆去总也睡不好。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窦昭嫁给魏廷瑜那个模样儿猥琐、才学品行一无可取的家伙不成?



第189章 出手

纪咏从床上一跃而起,高声喊着“子上”,道:“我要去看猫儿胡同探望姑母。”

子上打着哈欠的嘴巴久久没办法合拢,望了望窗棂,道:“公子,京都宵禁,是不是等到天明以后再去?”

纪咏这才惊觉得自己失言,他冷哼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失言,板着脸道:“我当然知道现在是半夜三更,我是说明天去猫儿胡同探望姑母。”

可明天早上您要去衙门啊!

可这话子上却不敢说,在心里嘀咕了几声,再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服侍纪咏去了翰林院,刚想找个地方打个盹,纪咏大步走了出来,道:“我们去猫儿胡同。”

子上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待纪咏坐上马车,他跳上了车辕,吩咐车夫去了猫儿胡同。

六太太刚刚送了窦世横出门,见纪咏一大早的就赶了过来,忙问他:“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纪咏道,“想着明天要去房师那里,得找本前朝沈溪所着的《轩辕农事》,怎么也没有找到,我记得在姑父这里看到过一本,姑母您帮我找找。”

纪氏忙叫了窦政昌、窦德昌兄弟帮着找书。

三个人忙活了半天,也没看见那本书的影子。

纪咏嘟呶道:“难道是在七叔家看到的?”

“也有可能。”窦政昌负责对照藏书册,窦德昌负责找书,累得瘫坐在禅椅上,道,“四妹妹最喜欢看这类的书,七叔父有时候在旧书摊上淘到了,必定会写下送到真定去。只是不知道你说的那本书现在是在真定还是在七叔父府上。”

窦政昌忙道:“我陪你去吧!”

自从纪令则的事之后,纪咏对自己的外家韩氏很瞧不起,连带着对自己的表姐韩氏也没什么好脸色。窦政昌不想韩氏尴尬。借此想缓和与纪咏的关系。

纪咏好像根本不记得这件事了,拉着窦政昌就去了静安寺胡同。

窦世英不在家,王映雪据说身体不适,去了窦家在宛平的田庄小住。

高升出面招待纪咏和窦政昌。

“也没别的什么事,就是来找本书。”窦政昌对窦世英身边这位大总管还是比较客气的。

高升恭敬地把窦政昌和纪咏领到了窦世英藏书的厢房,又安排了两个机敏的小厮在身边服侍。

纪咏在那里胡乱翻了会书,道:“我去外面透透气。”显得心浮气躁的。

窦政昌“嗯”了一声,继续低头找书。

纪咏则拉了个小厮问清楚了窦明的住处。大大咧咧直接闯了进去。

窦明正在给自己的琵琶调弦,看见纪咏,吓得跳了起来:“你,你怎么跑了进来?”说话间,已连退五、六步,贴在了身后的花窗上,高声喊着“来人”。

纪咏“嗤”地一声,脸上满是讥讽之色:“我忘了,你看见一男一女在一起就觉得别人是有私情的,”他说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窦明,“怎么?轮到你自己的时候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窦明一口气没有上来。声音被憋在了嗓子眼里。

纪咏就瞥了她一眼,一面起身朝外走,一面吩咐窦明:“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一副纡尊降贵的口吻,气得窦明脸色发白,可一想到莫二姑那绿豆似的小眼睛,她就心底发寒。咬着嘴唇跟在了纪咏的身后。

纪咏在院子中间站定,这样一来,窦明屋里服侍的人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可谁想听他在说什么却没有办法靠近。

他低声地在窦明耳边说了几句话。

“你说什么?”窦明跳了起来,惊骇地望着纪咏,表情有些呆滞。

“你听得没错。”纪咏冷冷地道,“只要你帮我办成了这件事,你我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不然两笔账一块算,可就不是把人卖到烟花之地这么简单了。”

窦明不由打了个寒颤,看着纪咏的目光闪过一缕的恨意,狠狠地道:“你,你为什么这么做?”声音嘶哑,好像很激动,又像很害怕。

“你不用知道。”纪咏轻蔑地瞥了窦明一眼,冷冷地道,“你只要把我交待的事做好就行了。”

窦明垂下了眼睑,神色晦涩难明。

纪咏扬长而去。

窦昭很快就知道纪咏和窦明单独碰过面了,她很担心,对陈曲水道:“这两个人,一个是水一个是火,是绝对走不到一块的。两个凑在一起,事情决对不简单。既然怎么也探听不到纪咏和窦明说了些什么,那就只能紧盯着两个人了。”

陈曲水微微颔首。

魏廷瑜再次提了贵重的礼品登门拜访。

窦世英依旧没见他。

魏廷瑜站在窦家花厅的中台阶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眼看着就要立冬了,婚事再不定下来,那就只有等到明年春天。

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回家好过年。

今年是他除服后的第一个春节,家里除了他就是母亲,如果窦昭能早点过门,母亲也有个做伴的,大年初走亲串,也热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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