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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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长,大家也都品出味道来。
纪咏这哪里是在挑老婆,这是在变相地拒亲啊!
那些写过下联来的女子固然觉得受了羞辱而花容失色,明白了纪咏意思的纪家大爷更是一身冷汗,亲手将那上联给揭了下来——若是任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纪家恐怕要把江南略有名头的世家都要得罪完了。
那些有女待字闺中的世家太太们对纪咏是又爱又恨,他的婚事自然也就无人再主动提起。
韩氏是怕儿子被什么风尘女子唬弄住了。
以纪咏的性子,不养在外面也要带回家来的。
到时候他们怎么办?
不认,纪咏会依吗?
认了就算是他们装聋作哑不说穿那女子的身份,那些被纪咏拒了婚的人家只怕也不会放过纪家,到时候纪家的颜面何存?
她想想就觉得坐立不安。
如今听说儿子循规蹈矩,她顿时喜上眉梢。
可这喜悦不过维系了片刻,韩氏立刻意识到不对。
那木簪,分明是给女子用的!
纪家虽称不上富可敌国,可这碧母绿、猫眼石甚至是金刚石都不是稀罕之物,纪咏放着这些东西不用,巴巴地藏了支木簪,而且那木簪十之八九还是他亲手雕的···…如果说那收簪的人与纪咏不过是点头之交那还不如说是铁树开了花更靠谱些。
她的笑容就凝在了脸上,急急地问子息:“少爷自从离开宜兴,都去了些什么地方?见了些什么人?”
自从纪咏亲手雕那支木簪开始,子息就像在火上烤。
公子待窦家四小姐,太好了些……他有心跟韩氏提个醒,又怕韩氏不以为然;可如果任少爷这样下去,哪天少爷闹出什么事来,他们这些近身服侍的可就不是待纪家的长辈恭谨不恭谨的问题了,而是品行不端,教唆着主子学坏就算是有少爷护着,纪家也不可能再容得下他们。
此时韩氏问起来,他真是又惊又喜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韩氏的面前,把纪咏怎么想到去真定拜访纪氏,怎么认识了窦昭,窦昭怎样对付庞昆白,纪咏又是怎样对窦昭另眼相看……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韩
韩氏听得心惊肉跳,半晌才回过神来:“你是说,见明是为窦家四小姐才亲手雕的这支木簪?”
子息点头:“少爷亲自画的样子,亲手雕的花了快一个月的功夫
韩氏奇道:“那他为何不送给窦家四小姐?要是我没有记错窦家四小姐的及笄礼是在正月初十。”
纪令则去参加了窦昭的及笄礼。
子息神色忐忑:“少爷说,若他这次不能金榜题名又有何资格给窦家四小姐送贺礼……”
韩氏神色大变。
那窦家四小姐在儿子的心目中竟然有这么重的份量!
既然是如此,他为何不跟自己说了名正言顺地去提亲?
难道是怕那窦四小姐嫌弃他不成?
念头闪过,韩氏心里五味杂陈。
自家这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如天之娇子,不知道多少人艳羡,不知道多少人巴结奉承着要和她结亲家的儿子,竟然有一天会低声下气地去讨好一个女孩子!
那窦家四小姐有什么好?
不仅是丧妇长女,而且还心性冷傲,说要把人往死里打就往死里打,这要是真娶了回来,儿子都这样小心翼翼地讨好,她又有什么资格摆婆婆的款?岂不是如同娶了个活祖宗回来?
可若是他们不答应······除了老太爷,这家里还就真没有第二个人管得住儿子了。
老太爷年事已高,总不能管儿辈子吧?
照子息所说,那窦四小姐虽然手段狠辣,但好歹也是个有主意的。儿子这次能乖乖地参加科举,也是因为被窦四小姐讽刺了一顿的缘
娶妻娶德。能管着丈夫,让他上进,光宗耀祖,那就是做妇人最大的贤德了。
这么一想,韩氏心里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就算儿子不娶窦家四小姐,难道就会和自己亲近些不成?
但如果儿子娶的是窦家四小姐……这女人的天地在内院,她若是能留得住儿媳妇也就能留住儿子了……
韩氏不由暗暗觉得自己这主意不错。
看样子,得向姑太太仔细打听打听窦家四小姐的事。
她拿定了主意,吩咐子息:“今天这事,出了你的嘴进了我的耳,就不能说给第三个人知道了,你可明白?”
“太太放心,”子息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发誓道,“出了这门我若是再提及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韩氏点头,让子息起来,道:“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自有我做主。”眉宇间露出几分欢喜。
子息一看就明白过来。
他暗叫一声糟糕,忙硬着头皮道:“太太,窦家四小姐,已经订了亲……”
“你说什么?”韩氏骇然失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
“小的没有半点隐瞒太太的地方。”子息知道韩氏误会了纪咏和窦昭的关系,将两人之间的一些事又细细地说了一遍。
韩氏的表情阴晴不定半张着嘴,过了半刻钟才喃喃地道:“这么说来,是见明剃头担子一头热了?”
子息低下了头,没敢搭腔。
“这可怎么办啊?!”韩氏想到儿子的为人,急得快要哭了出来。
“出了什么事?”不知道什么时候,纪颀走了进来,“是不是见明又闯什么祸了?”他一看这阵势就很是担忧。
“不是!”韩氏让子息退了下去,强打起精神服侍纪颀更衣,“是我把子息叫来问问见明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
纪颀只是溺爱纪咏,有些事就睁只眼闭只眼并不代表他为人粗心大意。
他扳着妻子的肩膀,正色地道:“你可知道为何祖父不让见明在我们身边长大?人无德不立,国无德不兴。见明从小就异常的聪明租父怕我们对他太宠溺,只知道让他读书,而忽视了他的品行·····a果见明做错了事,你千万不可帮他隐瞒。他现在小小年纪已经没人能管得住,你如果一味地纵容,他就是高中了状元,也未必能成为名垂青史的名臣?”
纪颀不说还好,他这一说韩氏再也忍不住眼泪雨点似的落了下来:“见明,他看上别人家的媳妇了……”她一面哭一面把前因后果、纪咏帮窦昭亲手雕了枚木簪的事全告诉了纪颀。
纪颀听着,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我难道还骗你不成?”韩氏抹着眼泪道,“那木簪如今还放在见明的枕头底下呢!”
纪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自己的这个儿子,从小到大就没有消停过。
这件事一个不慎,不仅会让窦家四小姐声败名裂,而且还会让纪咏从此与仕途绝缘。
他想了想,毅然地道:“这件事,得告诉祖父他老人家,请他老人家帮着拿个主意。”又道,“现在见明不过是在心里惦记着窦家四小姐,你就不要打草惊蛇,别让他半夜三更地突然跑到真定去就行了。一切都等祖父拿定了主意再说。”
韩氏应是,服侍丈夫写了封信,第二天一大早就派了体己的仆妇亲自送往宜兴。
纪咏知道子息被母亲叫去问话。
他身边的人三天两头就被人叫去问话。
纪咏自认为没有什么怕别人知道的,并不放在心上。把顺天府学宅子里的书都送给了窦政昌和窦德昌之后,他本想去大兴走一趟,但想到没几天之后就是廷试了,如果他廷试能取得个好名次,就可以指使纪家的管事帮自己办事了,自己这样没头苍蝇地llL跑一通,既辛苦,又打探不到什么消息,不如等到廷试放榜。遂搬回了玉桥胡同,把这十年的邸报都找了出来,又请教了伯父和父亲,揣摩上意,把廷试可能遇到的情况都琢磨了一遍。等到二月底会试结果出来,纪咏会试得了第四。
纪家的人再也掩饰不住喜悦,也无需再掩饰喜悦。
以纪咏的年纪,廷试就算发挥失常,也能点个探花。
纪咏却神色如常,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心里却嘀咕着:难道真被窦昭给猜中了不成?只能金殿传胪……
韩氏看着心急如焚。私下对丈夫道:“难道这样都不能给窦家四小姐一个交待不成?”惹得纪颀直瞪眼,忍不住斥责妻子:“你胡说些什么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探花
韩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闹了个大红脸。
纪颀不想妻子尴尬,转移了话题:“祖父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韩氏自在了些,嘟呶道:“信才送出去了几天,哪有这么快!”
“那见明那里,你就要多多留心了。”纪颀嘱咐了几句,去了衙门。
韩氏想了想,去了纪令则那里。
正巧韩家的四少奶奶刘氏和韩家的十小姐韩素在纪令则那里做客。
一屋子的韩家人,气氛因此而格外的亲昵。
那刘氏更是是宜兴刘氏的姑娘,又嫁到了湖洲韩氏,自小就和韩氏熟,见了面就拉着韩氏高声道着“恭喜”,接过丫鬟们的茶亲手奉上,亲亲热热地挨着韩氏坐了,说了几个句头话,就问起纪咏的婚事来:“……姑母也不能就这样任着表弟的性子,该强硬的时候还是要强硬些。”
纪令则抿着嘴笑着和韩素交换了一个眼神。
刘家的姑娘多,刘氏更是有两个嫡亲的妹妹没有出阁,其中一位还曾对过纪咏的对子,得到过纪家老太爷的赞赏。
韩氏正为纪咏和窦昭的事头痛着,闻言心中不悦,皱了皱眉道:“见明从小在老太爷屋里长大的,他的婚事,自然得由老太爷做主。我一个内宅妇人,不论是见识、眼光都不能与老太爷相提并论,这件事,我也就撒手不管,安安心心地等着做婆婆了!”
心里却想着,若是老太爷为了断了儿子的念想快刀斩乱麻地给儿子定下一门亲事,可千万不要是刘家的姑娘,不说别的,就凭着刘家姑娘这多嘴多舌的样子,儿子就肯定不会喜欢。
旋即生出几分遗憾来。
她本是想来打听打听窦家四小姐的事,刘氏在这里,看样子是问不成了!
韩氏耐着性子和刘氏寒暄。
纪咏则正在和窦启俊说话。
这次会试,窦启俊名落孙山。
“何必这样急的赶回去?”纪咏极力挽留窦永俊。“不如等廷试的结果出来,你也可以看看那些状元的时文,对照之下,你也可以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欠缺。”又道,“我也有事要去趟真定,到时候我们一起回真定好了。”
纪氏已经在京都寓居,他还有什么事要去真定?
窦启俊很惊讶。
纪咏笑道:“四妹妹及笄,正逢着我大比。连个贺礼都没有送。廷试之后就要考庶吉士,到翰林院观政之后恐难有机会离开京都,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出去走走。”
他说的十分坦荡,大家又都知道窦昭已经定亲,窦启俊不疑有它,笑道:“你要溜出去玩,却拉了我垫背。算了,谁让你是我的长辈,我就吃点亏好了。”答应了和纪咏一起去真定。
纪咏十分的高兴,叫子上摆桌席面。两人一边吃,一边说着这次会试。直到月上中梢才散。
没几天,就到了三月初一。
纪咏换了件崭新的宝蓝色杭绸直裰,去了西苑。
一天廷试下来,纪咏果不其然地点了探花。
纪家的三姑六舅都来恭贺。
纪咏却觉得一口郁气在心里难以消散,脸阴沉沉的。
他拿出给窦昭雕的木簪凝视良久,“啪”地一声将匣子丢在了床角,躺在书房的醉翁椅上假寐。任外面的宾客盈门,眼角眉梢也不动一下。
子息几个急得团团转,却没谁敢去催他迎客。
穿着大红色遍地金褙子的韩氏走了进来。见子息几个都立在书房的门低,她不由地放低了声音:“怎么了?”
子息悄声将纪咏把装木簪的匣子丢在了床角的事告诉了韩氏。
韩氏又惊又喜。惊的是儿子果然对窦家四小姐十分的上心,喜的是说不定儿子因此不好意思出现在窦家四小姐的面前,长远来看,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她正想吩咐子息几句好生照料纪咏,就听见“吱呀”一声,书房的扇门大开,纪咏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见母亲,他并没有惊讶。
今年都来祝贺他高中的人,他不出面,母亲担心地来看他,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朝着母亲点了点头,说了声“我这就去前院招待客人”,然后将手中的香樟木匣了递给了子息,道:“这是我给窦家四小姐的及笄贺礼,你快马加鞭,亲自送到真定去。”
那样的落落大方,反让韩氏和子息都有点不自然起来。还好子息是个机敏之人,很快将那一点点的窘然敛了去,恭谨地上前,接过了匣子,应声而去。
纪咏心中有事,也没有太注意母亲和子息的样子,待子息走开,他问母亲:“你要不要到我屋里坐会?我换件衣裳就去前院。”
“好啊!”儿子这是唱得哪一出,韩氏心里没底,跟着儿子进了厅堂。
窦昭接到纪咏的事,已经是五天之后的事了,她看过香樟木匣子里的信,不由得哈哈大笑。
正巧素心端了厨房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