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宠若惊·坏小子,别这样-第2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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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蝉这才想起半天忘了往地里投种子,忙歉意一笑,“大师见笑。如今这世界,即便身在山上,也找不见能逃开红尘的世外桃源了。”
空了望望沫蝉,“世外桃源不在天边,只在心里。檀越若自己的心能放得下,那即便身在山下,也是置身桃源中。”
沫蝉幽幽一叹,“还是大师的法号起的好:空了,便是一切都放下了。”
空了淡淡一笑,“檀越则是尘缘难了。从前是,今日亦是。”
沫蝉吐了吐舌,“是啊,不然大师难道以为我是来出家的么?从前我自己剪了头发,以为从此割断尘缘,大师尚且不收;更何况今日。”
空了缓步低腰将几垄菜畦都浇完了水,这才起身,“檀越想问便问吧。”
沫蝉不好意思。空被大师叫做檀越,可是心中执念一直未除,所以才一直还有问题。
“……大师,我是想问,我从前是怎么死的啊?”
空了盯了沫蝉一眼,“过去的事,檀越何必放不下?”
沫蝉愁得两眉紧皱,“弟子也知道没必要执着于心,可是却奇怪的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可是分明他们说过,莫言在我死的时候,悲痛之中,在我手上咬下痕迹,说无论轮回几世也会重新找回我……可是为什么,只有我自己,一点都不记得我死时的情况?”
空了再望沫蝉一眼。
沫蝉被空了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气短,垂首对了对手指,“我只是觉得,别人都记得我是怎么死的,我自己反倒不记得了,那感觉怪怪的。”
空了也不回答,只径直转身便走回禅房去。
“诶,大师,大师……”沫蝉尴尬地在后头叫,“好歹您老也给个知会嘛,无论是想不想告诉弟子,都明白说一声好伐?也省得弟子放不下。”
空了没回头,只远远地应了一声,“我只会回答你一个问题。要是答了这个,你心里的那个,我就不管了。”
怎么这么小气呢?
沫蝉在后头做鬼脸,却也只能按下自己心头疑问,追上去问藏在心中的那一个:“大师,我那把小宝剑,后来跑哪儿去了?”
。
纨素与莫邪的婚礼,因为莫邪的情况,而定在江宁医院的病房原地举行。
天还没亮,已经有大批的媒体蜂拥前来。婚嫁礼仪公司负责场地的布置,纨素自己早早上好了妆,便亲自带着造型师来给莫邪收拾。
莫邪躺在病床之上,仿佛依旧在沉睡,眉眼宁静,唇角放松。
这样的新郎不宜多搬动,造型师小心帮他换上礼服,再让化妆师做简单的面妆。
化妆师的刷子在面上轻轻扫来扫去,让莫邪觉得好痒,他在梦里伸手去拍,心里就知道又是那个调皮的小丫头,看他睡着了,便停下了吹奏,而将草叶扫到他脸上来。
他伸手一挥,便在梦里睁眼醒过来。触目所及,是黝黑的山洞,洞里燃着的篝火已经烧残,剩下红融融的一团,伴着雪白的木灰。
扭头望另外一边,洞口,外头是丝绒一般蓝中带着紫色的夜空,夜空上泼洒了珍珠盘子一般一点一点亮晶晶。
好美。
美到,让他又回想起跟红裙的舞雩共度的那些时光,那时候两人也是这样默默无语,各自守着自己的心事,望洞外夜空的璀璨星光。
美好过后,他只能叹了口气,再扭头去看洞里那个跟小虫子似的扭转着身子,躺着都不老实的小丫头。她方才淘气地用草叶sao扰过他,见他醒了便吓得缩回去,装作睡熟了的模样,扭曲着身子,甚至还故意打着呼噜。
他够敢打赌,倘若他起身去看她,说不定背对着他朝里躺着的她,嘴角还能应景地流一点口水什么的,以这样的自丑来印证她是真的睡着了的;就算sao扰他了,也是梦游的祸!
他不由得长眉紧蹙。这样的良辰美景,可惜是对着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丫头。
黑狼咬伤了她,他将她带到这山洞里来疗伤。狼的唾液拥有神奇的愈合能力,再加上他找来的草药,她的伤势好得很快。几天过后,她都可以这样半夜偷偷sao扰他了!
他无奈,又觉好笑,便从火堆里掏出烤熟了的栗子,丢一颗过去,准确砸到她脑袋上,“邦”的一声脆响,让原本想继续装睡的她装不下去了。她掀开身上的草垫子,霍地坐起来,用目光凌迟他。
洞里幽暗,她穿着神色的缁衣,灰头土脸的,就只那双燃烧怒火的眼睛最惹眼。他望着,便忍不住笑了,“干嘛这么瞪着我?”
她抓起掉地上那板栗,再举到头顶上,让它自由落体,于是再度“邦”一声砸她脑袋上。她是用这种方式来重演之前那一幕,以此来向他问责,可是却忘了这等于是自虐……他就越发收不住,呵呵地笑出声来。
“哎我那不是打你,我是看栗子熟了,叫醒你赶快吃。火快灭了,待会儿吃就凉了。”他说着,自在地掰开栗子喂进他自己嘴里。
栗子的香气在山洞里嚣张弥漫开,她吞了口口水,抗拒不过,便爬过来小心翼翼从木灰里一颗一颗扒拉出栗子来。小小的身子,从他的视角望过去,就像一只小猴子,于是这幕场景让他想起一个词儿:火中取栗。
火灭了,山洞里的热乎气很快散了,她冷得开始哆嗦起来,牙齿彼此格格地磕碰。他有些不忍心,便提着她肩膀将她提到他身边,两人并肩坐着,略靠着肩,将他自己的温度给她一些。
她仿佛有些害羞,便深深垂下头去,一颗一颗小心地剥开栗子,轻声吸气地吃。仿佛吃了有一百年那么久,才终于吃完了。失去了吃栗子这件事儿的遮掩,她有些惊慌地猛地扭头来瞅他一眼。
夜色还长,他们两人却都睡不着了,这么挨挨挤挤坐着,的确是有些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决定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一点,便问,“你是怎么会吹草叶的呢?”
她摆了摆手,意思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扭头望她,“反正睡不着,你也不会说话,那你就吹曲儿给我听吧。”
可惜山洞里没有花花草草,之前那根草叶还被她当成凶器sao扰他之后,惊慌逃开之际给压碎了。他看着那地面上都碾成泥的草叶,只好说,“我去再摘一根来,你等着。”
她却伸手扯住了他手臂。
他扭头望她,她的小脸正对着洞口,洞口漫天的星光仿佛一下子都落进她眼底去,衬得那双眼睛又大又明亮,看得他不知怎地心惊慌一跳。
心想,因为她们是姐妹,所以她的眼睛才像极了曾经那些夜晚的舞雩。
他惊慌之下又想走,她却笑眯眯地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一个物件儿来,举着朝他得意的眨眼。
“那是什么?”他不认得她手里捏着的那个玩意儿。
常见的乐器,举凡什么笙箫管瑟,他都是认得的,偏她手里这个,他见都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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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洞里烛(下)
在他诧异的目光里,她小小的脸孔又笑起来,看上去更像只小猴子。睍莼璩晓
她将那银色壳子,绿色镶边的东西放到唇边去,眼睛促狭朝他眨了眨,微微用气,那玩意儿竟然吹出悠扬的乐音来!
音部齐整,乐音悠扬,绝非从前那几根草叶能比。如果说草叶只是小玩意儿,她手里的这一个俨然已是正经的乐器了。
她眨着眼睛,慧黠地引导他看天上星星,再聆听那乐音灵巧的顿挫——他兀地明白,她乐音中吹奏的正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一曲吹罢,她开心地向他笑。虽然不会说话,可是她用她吹奏的乐音,换来了他的眼波流动。于是该说,此处无声胜有声吧於?
他的眼睛忍不住黏在她手里的物件儿上。她便摇晃了摇晃那物件儿,扯着他手臂坐回来,将那物件儿塞在他手里,托着他的手,送到他唇边。
“让我吹?”他有些愕然。
她点头,甜甜蜜蜜地笑铸。
他也好奇,便嘬起嘴唇,尝试着朝那绿色一个一个小方格里吹了口气,里面嗡嗡淙淙响起回声鸣唱!
他惊喜地瞪大了眼睛望向她,她则开心地拍着巴掌。
她不会说话,洞里的时光又是这样寂寞,她终于找到了个好法子,她可以用乐音代替交谈,她可以教他吹奏啊!
初一十五,月晦月圆的夜晚,他总要依赖她吹奏的乐音寻回宁静;倘若她有一天不在他身边了,那他自己也可以自己吹给自己听啊,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打定主意,她便在那个夜晚剩下的时间里,专心致志地教他吹奏。
努力忽略掉,一把琴子两人吹,从她的唇移开又挨上他的唇,这意味着什么事儿——好在他是狼,生冷不忌,没工夫想到人类心思里这些小鬼道;她便也只当成是自己的小秘密。
铮淙乐音里,洞里岁月变得不再难熬。她的伤争气地迅速痊愈,而他也天资极好地学会了吹奏。
那天清晨,她翻了个身醒来,只觉颈侧微微一凉。起身望去,竟然是痂皮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凋落。
她知道,分别的时间,终是到了。再没有任何借口,独霸着他留下来。
她便小心藏起难过,扯着他,带他到了荻花水畔。
那天的晨光,一如曾经分离的早晨,幽蓝碧透得让人心伤。她扯着他在水畔大石上坐下来,将那乐器取了出来。她闭上眼睛,凝心会神,朝着一池碧水吹响乐音。
仿佛山间起了风,水面随风粼粼层层起了波纹。她便睁开眼,乜斜了眼睛,瞄着他笑。
他先时也只以为是微风起浪,及至看见那波纹从东向西,又从西向东倒涌回来,他才猛地明白,这水中的波纹不是源于风——或者说,那带动了水波的风不是自然来风,而是被她控制着!
“是你做的?”他惊愕求证。
她笑了,轻轻点头。再吹动乐音,将频率加快,于是那水上的波纹便也随之变快,时而会聚,时而散开,像是一朵倏然开合的花!
“怎么做到的?”他惊问。
她停了吹奏,目光宁静地望向他。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空中轻轻扬起的风。
“你是说,因为你是风家的后代?”
她点头,继而再嘬唇吹向琴格,再抬眼瞄向他。他便领悟,“你是说,你吹响这琴,琴声所起也是因为口中吹出的风!”
那一刻山中寂静,水波无声,只有他们两人彼此凝望的眼睛。他看得见她颊边涌起的桃红,而她也收获了他们认识以来,他第一次正面对她的、毫不遮掩的凝视。
足矣。
天光渐亮,山中自然亦起了风。风动水波,心便难静。
她知道,该走了。
放下心的躁动,再将那琴送到他唇边,他指尖点着琴的边缘,指引他循着吹奏下来。
曲子不长,她含笑伸手点了点他的心口。
他迷惘地望向她,不知道此时为何会这样无法从她面上移走目光,“你是说,要我记住这曲子?”
她用力点头,伸手收回那琴,转身便走了。
踏过水畔,不起眼的缁衣裙裾掠过水面,带起微微的水纹。他站在大石上,望着她的背影,心跳如鼓!——眼前的一幕,像极了那一次分别!
那一次他再转头回来,却已经只剩空空水面,找不见了伊人的身影!
“诶,你站一站!”他情不自禁地唤她。
她凌波回眸,淡然一笑,挥手告别。却没回来,而是坚定地离开。
。
“哪儿来的口琴声?”
天光大亮,宾客渐渐赶到,距离行礼的时间越来越近,纨素却反倒越来越烦躁。化妆师为莫邪上妆的过程里,她不断绕着病房一圈一圈地踱步,不安地挑剔这里,指责那里。
到后来,一缕不知从哪里飘进窗口的口琴声,也引得她暴怒!
春嫣然观察纨素许久了,看见纨素又发脾气,这才走过来,“总归是办婚事,外头也请了个小乐队。因是在医院里不能用太吵的乐器,口琴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要口琴,今天都不准他们吹口琴!”纨素忽然爆发开,整张脸都呈现出一种惊恐的神色。
“纨素,你这是怎么了?”春嫣然望向纨素,“一枚小小的口琴,何至于让你动了这么大的气?”
纨素极力克制,两拳握在身侧,“拜托,什么琴都行,就是别用口琴!我就这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们总不至于非要逆着我吧?”
春嫣然跟守在门外的莫愁对视了一眼。莫愁便垂下头,无声转身而去,仿佛是去吩咐撤掉口琴的事了。
纨素却仿佛一时间还是放松不下来,继续握紧着双拳,微微耸着肩头,问春嫣然,“找见那块红盖头了吧?莫邪说好的,希望我有朝一日为他盖上的。你们找见了吧?”
春嫣然作难,“翻遍了莫邪的屋子也没找见。纨素,不如不用那块了。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都是千年前的东西,一块布料而已,说不定早就随风化了,未必能保存到今日的。”
“再说现今时代,没人兴再盖红盖头了,都改成这样的西式婚礼……”
纨素却面色煞白,红唇刺目地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