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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丑女念玉-第3章

小说: 丑女念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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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面无表情的嘴角扯动了几下,依旧维持着一贯的严肃,即使在亲人面前,他也舍不得笑。

“三妹的嘴越来越凌厉,就不怕我告诉悠然兄?”念世老神在在,举起花雕斟在嘴边,爹还未到,无人动筷。母亲看我俩斗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淡淡的,柔柔的,仿佛一股清风暖化了寒冷的冰冬。

“告诉就告诉,我还不想嫁他了呢。”平淡地说出斟酌许久的决定,竟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情。

“扑哧!”母亲笑了,拉着我的小手,戏弄道,“跟你二哥说什么气话,昨日还拉着绿娥硬要学绣莲花,今日怎么就不在乎了。”

我垂下双眸,面色如一潭死水,沉默片刻,突然夺过二哥的花雕,一饮而尽,空荡荡的琉璃杯边沿处,落下几颗晶莹的水滴,仿佛冬日里女子无声的哭泣。大哥双目错愕,凝视着我,二哥也看得有些怔忡。

我却扬眉调侃道:“妹妹不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你们难道不高兴吗?”

大哥的表情莫测高深,盯着我的眼神仿佛要看透什么。二哥紧抿着双唇,皱起眉头,突然嚷道:

“他范悠然算个什么东西,竟把妹妹折磨成这样。不嫁就不嫁,这次议亲我也谈得憋屈……好像受了南朝多大恩惠似的。我水一般的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现在想想跟他倒是委屈了。妹妹,我原本以为你仰慕他便觉得只要他允了就是好的,现在既然你如此说了,哥当然力挺你不嫁。”

母亲逐渐敛起脸上的笑容,淡定道:“念世,你莫要添乱。玉儿,告诉娘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我苦笑地摇摇头,道,“是念玉糊涂,自以为与范大人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便有了相许之心,却不知俞伯牙早有了自己的钟子期。如果我知道此次哥哥出使是去谈婚事,我定是先会弄清楚他心意后才允的。”想到此时的残局,心口一片冰凉。

“玉儿怎会自以为是,你在爹心目中,一直是个敢作敢当的孩子。”

一转身便见爹高大的身影伫立在眼前。他的眼神异常坚定,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丘壑,却无法带走那股王者之气。这便是我的父亲,那个曾经在凄风苦雨中行走,在纷乱马嘶中带领一群身披甲胄的兄弟们搏命的男人,一直以来他的眼中只有天下、战事和母亲,如今我很庆幸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印着我还算干净的容颜。每次看到这样的眼神时,我总会感觉一股豪情顿生于胸臆间,只觉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后来大哥告诉我那是一种对天地间豪迈壮志的欣羡,或许皇族的本性中都有着这种抱负吧。就像母亲说的,我来到这个世上并不是偶然,所有的偶然都是为了一个必然而存在。

“在爹心中,这世上能与你匹配的只有范悠然。如果你硬要说他是俞伯牙,那也只有我的玉儿够资格做钟子期。你还小,不懂得何为真爱;他范悠然也不大,现在以为的也并非就是真正的感情。”

我凝视着父亲,他不知道我并非妄自菲薄,只不过对什么事情都不喜强求。

“你才14岁,范悠然却已经双十,他没有给你时间成长你又怎么认为他不会选择你?玉儿,拿出你面对流言飞语时的坦荡,我冥玉眠的女儿,如果连爱一个人都如此拖拖拉拉未免让人看了笑话。”

他抱起我,像打一只小鸡,斟起酒杯,道:“刚才一饮而尽的气势哪里去了?我冥国的公主怎能退缩?更何况这亲事是范悠然自己允的,与玉儿何干?他要真是堂堂正正的拒绝,我倒会考虑三分……爹相信日后他会明白只有你配得了他。”

看着爹坚毅的双眸,我抑郁了一天的胸闷变得烟消云散,不管我是否认同这门亲事,但确确实实并没有人强迫范悠然。如若他真的不愿,以范家之势也是很难勉强的。或许这条路很难走,但只要他愿意放弃美名,又怎么会答应得如此容易?我何苦为他们感到内疚,两个相爱的人这么简单就屈服于命运了,还需要别人怜悯吗?这世上本就是强者才能生存。

窗外寒风肆虐,屋内却是难得的温馨,我们一家五口围在圆桌上吃饭,连大哥的面容都柔和了许多。爹看着娘,情意切切。但是娘的面容,却冷若寒冰。当年的景玉公主是多么不顾一切地跟着草根王爷,辗转无数军营,走遍了大半个江山,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生死关头,不曾后悔。结婚数年未曾生子便是被这种奔波所累。所以,我爹疼我,应该与此有关。只是,如今什么都有了,却

没了最初的感动。

娘恨爹,但却无法不爱他,毕竟爹不是凡夫俗子。小时候他抱着我站在长江口岸,指着南方对我说,那里的土地最肥沃,天气四季如春,没有风沙,没有尘土,有的是清澈的河水和连绵不绝的小山。总有一天,我们会过江……而每当此时,大哥便会反驳道,我们的土地也很美丽,我们有盆地可以产出丰富的粮食和果实,我们的太行山、巫山形成的天然屏障比南朝的十万大军还要难攻,我们的大漠中有美丽的绿洲,我们的汗血宝马可以追风踏月,而我们的人民宁死不屈……曾经汉人当道,我们是奴隶,如今我们自治就定要改变这种世道。

哥哥的声音中带着稚气,却不虚浮,爹听后便会叹道,如果我再年轻些该多好……

我懵懂地听着他们的谈话,明白了人只有看得很远才可以活得潇洒。这世上,最廉价的便是女子的爱情……如果我局限于此,便注定了囚笼的一生。我倾慕一个人,是因为享受这种感觉;如果当这种感觉带给我伤害了,我想不出继续执著下去的理由。所以,经此一闹,我对于范悠然的感情大大折扣。

对弈

入夜后,暮色变得深重起来,远处隐约挂着弯弯的月亮,点点繁星灰白无光。

“天色昏沉沉的,星星也没有几颗,估计要下雪了。”不知何时大哥已经走到身后,黑色的皮肤在冥黄的灯火映衬下愈发明亮。

“爹走了?”我看向炕上的棋盘,问道。

“嗯。”他紧抿着唇角,面无表情。

“总算走了……”二哥长吁口气,瘫倒在地,他本对下棋无兴趣,不过是装装样子在一旁注目。

我绕过园桌,盯着残局走势感慨良多。大哥棋术渐长,半个时辰竟一将未损,不过父亲也是驻足观望,只是派了几个小兵试探虚实。两人都是过于稳妥之人,这棋下得还真是无趣。见我若有所思地笑着,二哥偷偷附耳道:“三妹何不跟大哥把残局下完。”我有些跃跃欲试,看向大哥,他却一脸疲惫,道:“乏了,都睡吧。”

他斜躺在长榻上,榻上的墨青锦垫映得他神情分外冷漠,那蓝宝石般的眸眼中没有我的影子。我一直明白,他对我的好只会在父亲在的时候才有,既然爹已睡了,我对于他,未免累赘。

“怎么大哥怕了……”未待我开口,已经有人替我激他,二哥或许是醉了,胆子也大了起来。大哥挑眉,盯着二哥,不屑道:“愚才,我看你倒要跟三妹学学下棋,否则永远是有勇无谋。”

“那又怎样?”二哥拍了下大腿,鞋子已经甩出几丈之外,上了火炕,“我天生就是冲锋的命,只要大哥配给我好的军师就够了,我看,妹妹这样的就行。”

“扑哧!”我不由得笑了,说,“你怎么跟爹似的,我连行军的经验都没有也不是仙女转世,怎么就什么都行了?”

他醉眼朦胧,凝视着我的眼神倒有几份真切:“你在二哥眼里比仙女强多了……”我忍不住白他一眼,心里却满是欢喜。

大哥依旧无动于衷,起身要走,我斟酌片刻,冲他笑道:“大哥认为我不是对手?”

他忽地停下脚步,暮然回首,没有言语,玉钗被长榻压歪了,乌黑的长发显得松散凌乱,却别有韵味。我的大哥,出落得愈发帅气英挺,不同于范悠然的温柔儒雅,反倒带抹让人无法忽视的邪气。那双蓝眸,比天空还要清澈深邃。

“好好好,三妹,杀他个片甲不……”二哥起身嚷道,却在看到大哥眼神愈发阴郁时,收了回去。我脱下鞋子盘腿坐到炕上,二哥把他的臭脚丫子死往我的腿下挤,我瞪他一眼,他却无辜道:“脚冷……”

大哥嘴角扯动,微微上扬,我怔忡看着他,是在笑吗?二哥也看得傻傻的……这一夜寒风肆虐,冰凉似水,一场大雪洗劫了整个蜀地,但不知道为何,我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见他还在踌躇,我开口道:“半炷香,所佩玉虎为赌可好?”我瞪大一双明亮的星眸,好似两丸渐深渐浓的黑墨色宝石。他没有惊讶,依旧面如止水,只是盯着我的眼睛分外诧异。良久,我觉得莫名的揪心,大哥在想什么。

他脱下布靴,宫人立即放好玉垫,斜躺着的身子轻柔似水,蓝眸中是嬉笑的皎洁,道:“半炷香,所佩玉虎为赌。”

我点点头,他开始执子,小兵过河,只是试探。我斟酌下,象跨方田攻了出去。

他一怔,烛火下的面容浅浅莞尔,着手却又是小兵。

我心里暗道,大哥心思甚密,按部就班一定无法取胜,但如果真攻出去一旦遇到反击定会溃不成军。但墨守成规的棋不是我的风格,我又未必非要赢他,不由得浅笑着手拈冷玉,车行直道,把他的兵碾在脚下。

大哥挑眉,手按着玉垫斜坐起身子,水晶绸缎般的黑发因为玉钗掉在炕上一泻千里,刚毅的面容愈发清亮。

“大哥可觉得快乐?”

“嗯?”他皱眉,紧抿着薄唇,道,“妹妹想说什么……”

我摇摇头,浅笑着,说:“大哥总是闷闷不乐,距人于千里之外,即便是下棋也是如此,可曾能体会到棋中对弈的快乐?”

他抬起头,凝视着我,有些怔忡,良久后,道:“快乐?”

又是一阵沉默,在他犀利的视线下,我只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催促道:“大哥,该你了……”

他愣了一下,优雅地抬手,宽大的绣袍似乎掠过了我的小脚丫,他的手颤了一下,双目对视,宝蓝色的眼底是那么深邃、沉着,有一瞬间我好像融化于浩瀚的海洋,淡淡的,甜甜的……突然,一阵海浪袭来,炮越重峦,他出将了。

我顿住了,二哥见我稍皱眉头,拆开一盒飘香桃酥喂我入口,我沉思片刻决定当头起炮与他对垒。落子后长吁口气抬头看向大哥,却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薄唇。一种说不出的尴尬遍布全身,脖子都红了。

二哥见状,探过头瞅我,笑嘻嘻道:“瞧你吃的,都长胡子了……”说罢用袖摆擦拭我的嘴边。

大哥的眉头逐渐隆起个小川,冷淡道:“念世……就你吵闹。”低沉的声音中竟有股难以言喻的薄怒。

二哥一愣,退到一边,小声咕哝道:“明明是你出子慢,尽盯着妹妹做什么……”

我忍不住白他一眼,只觉得空气中都是暧昧的味道。我不敢再抬眼,为了诱敌深入,我不停地进攻,他却双马屏风守得严严谨谨,我只有把车攻到河边掩护卒去擒它的马。

二哥不禁嚷道:“好法子……”

大哥紧抿着唇,一脸严肃,眼睛终于从我的头顶移开,盯向棋盘。突然双马一夹,让我进退两难。我心中一动,是舍兵还是保将,是重头再来,还是攻入腹地。眼看着半炷香就要灭了,我果断跳炮镇他的中宫,却被他遣出来的卫士断了退路。又是一阵厮杀,直到我的将全部葬身在他的腹地。

沉默片刻,我知道这场棋输了,输得很惨,一子不留,不过他虽然保住大好河山,却也是一片狼藉。我低垂双眸,难掩失望,二哥起身,叹道:“可惜了一盘好棋,不过这才叫下棋嘛,让人看着过瘾,哪里像大哥刚才似的疲惫死了……”

我浅笑着,拈起一颗桃酥砸向他的脸:“是呀,让你看痛快了,我却输了……”佯装难过,故意用袖摆擦抹眼睛……他满脸碎渣,想怒却不敢言……

突然一只大手,从我的额迹扶过,顺着向下,轻轻揉揉,拉扯下丝绸绢带,大哥亲自俯身过来,解下腰间虎佩别在了我的柳带上……

“哥哥……”我莫名地看着他,却意外地在那双眼眸中看到一抹淡淡的温柔。心底的某个角落有些紧张,急欲解下虎佩,却被他强壮的双手压住。

我顿时觉得十分不妥,安慰自己要保持冷静,缓缓道:“大哥,念玉刚才说的是玩笑话。莫说输了,即使赢了也是断不敢要这虎佩的……”更何况,二哥曾说过,此虎佩可以号令巴国三军。

他没有言语,粗糙的双手像父亲一样布满老茧,一瞬间,我竟觉得舍不得推开。宫人跪在地上帮他穿靴,他的侧面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浓眉的眼,锐利的眸……倾长的背影在烛火的映衬下,在这个冰凉似水的夜里,愈发显得寂寞悲伤……完了完了,我被帅哥迷乱了双眼……只可惜他是我的大哥。

我心中突然一惊,其实在中原历史上,近亲结婚十分普遍,尤其是在皇亲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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