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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有一种爱谁敢言说-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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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微言觉得自己的嗓子被堵住了,她平拼命的回忆,刚才的对话,小男孩听见了么?她听得懂么?

张晓晓慢慢走过来,将塑料袋放到了杜微言手中,又转身离开。

“晓晓……”

张晓晓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转过身,声音清清脆脆的传过来:“老师,你和他们一起抓住了我爸爸么?”

小孩子的眼睛,黑白分明,像是最透亮的玉石。

小孩子的世界,是非对错,没有灰色地带。

杜微言没办法撒谎,只能点了点头。

然后发生的,仿佛是慢动作,小男孩捡了一块石头,狠狠的砸了过来。

很闷很闷的钝响,就像她刚才听见的女人的哭声。杜微言只觉得自己的头盖骨某处被狠狠的砸了一下,除开这下重击,还有撕裂的痛感。她想叫住那个小男孩,可是只觉得头晕,于是慢慢的蹲下去,慢慢的扶着头,温热的液体几乎在瞬间沾湿了指间……



杜微言醒过来的时候,视线中没有婆娑如鬼影的树枝,也没有秋虫夜鸣的愀然,只有白色,空落落的一片素白。

她想偏过头去去看看和护士说话的人是谁,可只微微动了动,就觉得侧头十分的困难。也只是这么轻微的一下动作,一个身影迅速的俯下身来,摁在她肩侧的地方,柔声说:“不要动,你头上刚刚包扎好。”

这或许是后半夜,又或许是即将天明的时刻了。病床后的那盏灯光十分适宜,她看得清江律文离自己很近的脸,下巴上隐隐有着青色的胡茬,只是随意的套了一件黑色西装,白色衬衣没有配着领带,就连扣子也有两颗没有搭上。

一开口才知道自己的声音嘶哑如斯,仿佛朽木刮着地面,呲呲叫人觉得难受。

“你……怎么在这里?”

江律文在她床边坐下,护士悄悄的带上门,一室寂静。

“张晓晓呢?”杜微言喃喃的说,“你们别吓坏他,他是小孩子,拿石头砸我的时候没想那么多……”

江律文看了她很久,目光渐渐的转为柔和,低声答应她:“你睡吧,那个小孩不会有事。”

其实杜微言真的睡不着,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怎么睡得着?。

她刚才怎么了?现在是在明武的医院么?如果她住院了,那边上课怎么办?

江律文的手指慢慢的在她额头上拂过,有一种类似雨丝的沁凉感,他似乎能猜出她在想着什么,语调渐渐的转凉,“那边停课一个多月了,就算是缺了一天课,也没什么。”

杜微言眨了眨眼睛,依然看着他。

江律文终于还是笑了笑,眼神也柔和起来:“好了,学校的事你不用担心。明天就会有新老师去上课。你现在发着高烧,最好睡一觉。”

输液管里药水一粒粒往下滴,杜微言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不是疼,可就是难受。她闭了闭眼睛,侧过身子,将半边脸都埋在被子里。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午的阳光已然从窗户的正中央落进来,江律文站在那个小护士身边,低声说着什么,杜微言听见护士压低了声音,似乎有些委屈:“得叫醒她了,还要换药呢。”

换药的时候才发现伤口是在头顶,纱布被揭下来的时候,杜微言仿佛想到了什么:“那一圈头发不会被剃了吧?”

护士一边熟练的换药,一边顺口就说:“没有,是在额角。就是缝了好几针呢。哎,别摸别摸。”

江律文将她的手拿下来,压在床边,似乎在忍着笑:“没关系,你头发本来就不长,没什么区别。”

其实他不必压着她的手,因为杜微言眼神里满是懊丧和颓然,软绵绵的使不出半分力气。江律文一怔之后,反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伤口不算深,很快就会好。”

“还有,那个小孩的爷爷早上来过了,我没让他进来。”

杜微言倏然坐直了,嘴唇微微一动,却没有问出一句话。

“他拿了些东西过来,说是对不起你。”江律文继续说下去,“还有,你在山上那个学校的东西,我也让人去搬下来了。新老师今天就已经上去了。”

护士换完药,往桌边的托盘上扔下了剪刀,叮咚一声,声响清脆。

仿佛打断了她的思绪,杜微言慢慢的靠回床上,又抽出了自己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抚着干燥起皮的唇,断断续续的说:“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江律文微笑:“王队是我老朋友了。那时候是我建议请你来分析语音的。”

她怎么把这件事忘了?杜微言呻吟一声,难道真是烧糊涂了?

“我把一家人给毁了……”其实她并不知道这些话是说给谁听的,她想打电话给爸爸,可是又怕他担心,除此之外,又还能找谁呢?

“张大叔一家人对我都很好。他儿子抢劫,也是迫不得已……家里欠着一大堆债,晓晓妈妈又要重新做手术……”

他温和的打断她:“微言,任何理由都不能作为犯罪的借口。你没有做错什么,对那个孩子,你说得上是宽容。至于他的家事,本就和你无关……”

“你当然会这么说!你试过走投无路么?你被钱逼上绝路过么?”她剧烈的喘了口气,伸手就去够床边的电话,一边喃喃的说,“我要去问问余老师。”

江律文看着她艰难的侧身去拿那支电话,并没有阻拦她,只是静静的说:“那个老人来的时候说,谢谢你。他说如果不是你,他儿子就一直是个抢劫犯,以后甚至会做错更多的事。我没让他进来,是因为医生说最好让你好好休息。至于他家的情况,你最好不要想着偷偷给钱——我想,这种事由政府出面资助,那个老人会觉得容易接受一些。”

杜微言不说话了,只是呼吸声渐渐的平静下来。

一室寂静。

她仿佛重拾了理智,低低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江律文并不以为意,低声叹口气:“正巧我昨天来这里开会,来得及接你到这里。”

他的语气听上去成熟而宽容,这让杜微言愈发的觉得羞愧。她抬了抬头,抿了抿唇,目光在他略带着血丝的眸子中沉顿片刻,说:“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是我在给你添麻烦。”

他莞尔,伸手端起护工端来的白粥,只说:“吃点东西。”

她将头微微一偏,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些话我早就想说了。那个,师兄,你是不是还觉得我喜欢你?”杜微言一皱眉,一时间也顾不顾得上尴尬,那些话仿佛排练了许久,从舌尖吐出来,“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四年前的那个杜微言。你知道……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没有人会站在原地等另一个人。”

她看着江律文的脸色一点点的变得端肃起来,更衬得侧脸棱角分明,仿佛是雕塑家手下的杰作。

“如果是因为这个,你一直在对我特殊关照……我会觉得很抱歉。抱歉我没法给你任何回应……”

他将一勺白粥舀起来,放在她唇边,神色似乎是岿然不动,只淡淡的说:“杜微言,这次我回国,是你主动来找我,还是我去找你的?”

有热热的香气一直缠绕在杜微言的呼吸间,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有些僵硬的答他:“你来找我的。”

“所以说,我原意这么对你。和你无关。”他将勺子送到她的唇畔,自如的微笑,“来,吃一口。”

他举了那么久,没有一点烦躁和不耐,杜微言勉强低了低头,张口去吃那一勺白粥。

江律文知道自己心里远远没有外表那么的镇定自若,她似乎永远有办法挑战自己的耐性和极限——而自己一直这么温吞吞的等她明白过来,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微一怔忪的时候,便看见她的唇,唇色还很苍白,有一种近乎清白透明的诱惑。

他没有再想别的,甚至没有考虑后果,只是随意的将勺子扔回了碗里,俯下身就吻了上去。

杜微言来不及挣扎,张大眼睛看着他贴近,只能下意识的将脸偏开。他的唇便带了微凉的气息落在她火热的脸颊上。

她不能用力的转头,因为会带到头上的伤口,于是有些着急起来,空着的左手去推他的肩膀。江律文亲吻的动作停了下来,只是停在那里,面颊相贴,有一种难言的亲昵。

杜微言的头往后一仰,胡乱的触到了呼叫器,也幸好触到了呼叫器,很快就有人推门进来:“一瓶水吊完了么?”

他终于从容的坐起来,又抬头看看那瓶药水,转头对一脸尴尬的护士说:“还没有。”

护士临走前咳嗽了一声:“那个,她烧还没退,你们注意点啊。”

护士一走,杜微言连一肚子火都在瞬间灭了下去,只是无力的靠在床边,转过脸看着窗外的走廊,一言不发。

许是因为生气,她的脸颊反倒上抿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江律文抚了抚额角,只能问了一句:“生气了?”

杜微言平静的开口,叫人意外的,他甚至看得到她唇畔浅浅的笑意,“江先生,以后我们还是尽量不要见面的好。”

那个瞬间,有一个想法很快的滑过脑海,江律文浓长的眉轻轻一折,微笑着说:“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杜微言只觉得头更痛了,别过脸,依然不说话。

“我开完会再来看你。”他不再逼她,只是站起来,目光落在她有些闪烁的眼神上,莫名的顿了顿,“你那个同事一会会过来照顾你。”

她不置可否,声音略有些冷淡:“谢谢。”

只是这句话忽然提醒了她——算起来这几天杜如斐就会来明武和自己汇合,再去红玉……她是不是该拜托易子容让他把那件事拖一拖,至少等到自己身体好一些了,再让爸爸过来?否则他见到自己这幅鬼样子,高血压大概又要犯了。

江律文轻轻的带上门,病房的一面墙是透明的玻璃窗,而此刻,百叶窗并未合着,他一侧头,看得见杜微言伸手去拿床边的手机。她手上还插着吊针,行动略有些不便,江律文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回去帮她一把,转眼又想起了刚才小丫头的义正词严,微笑着摇摇头。似乎是一阵淡风拂来的苦涩,强行让自己压下了回去的念头,他依旧慢慢的往前走。

病房的斜对面,墙边靠着一个年轻人,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打火机。想必是医院禁烟,实在是烟瘾犯了,只能在走廊上把玩打火机过过瘾。江律文并没有在意,只在经过他身边时扫到了那人指间或明或暗的一团火焰。司机从走廊那头走过来:“江先生,去开会么?”

他将目光从年轻男人俊挺的五官间移开,不再犹豫,只是颔首说:“走吧。”

易子容的身子慢慢的站直,目光收回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嘴角轻轻的勾起,却又分明不是笑,带了淡淡的讽刺望向玻璃窗里的那个身影。

他没有接起电话,也没有挂掉,任它响着,一步步的走向病房。

杜微言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又伸出左手去调了调输液的速度。电话那头没人接起,她有些着急,指间用力过了些,一滴滴的药水仿佛细流,几乎连成一条线。

“不用打了,我在这里。”伴着一串恒定而清晰的铃声,那个熟悉的男声在门口响起来,“找我什么事?”

或许这是一种心有灵犀?杜微言很快的调适了下脸上的表情,又有些惊讶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并没有很快的走进来,有些漫不经心的靠着医院的白墙,说:“早上去山上看你了。”又懒懒的扬起眉梢,看着她被包扎得有些像土豆的脑袋,轻轻笑着,“怎么弄成了这样?”

杜微言脸微微一红,想必现在自己这副样子,半人不鬼的好看不到哪里去。无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纱布,她侧头去看看一旁的桌子:“有没有镜子?”

易子容负手看着她略带慌乱的样子,淡淡的说:“不用找了。好看不到哪里去。”

她讷讷的“哦”了一声,迅速的看了易子容一眼,胡乱的找了个话题:“真巧,我刚想找你。”

其实易子容在前天看到她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她的头发微短,只到耳边,一双眼睛非常的灵动,总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天——那是她最好的年华,她从白乳般晨雾中慢慢的走来,仿佛就是青山连绵在春色之中,灵透如水。

回忆和现实,交叠在一起。现在床上的杜微言,脸色灰败,许是那块纱布,让她看起来有些失衡般的可笑。可他专注的打量她,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唇角十分好看的抿起来,勾勒的弧度不深不浅,只斜斜的滑进人心深处。

杜微言被他看得有些难受,咳嗽了一声:“我想请你帮个忙。我爸爸那里,你帮我拖一拖吧,这几天千万别让他过来,好不好?”

他的双手抱在胸前,浓眉舒展,却沉默不语。

杜微言皱了皱眉,不自觉的伸手去抚了抚头上的纱布,有些自嘲的笑笑:“我爸看到我这个样子,浑身都是伤,大概会直接晕过去吧。”说着她将自己的左手伸出来晃了晃,食指上缠着一圈纱布,有些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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