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妆-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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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毫不犹豫点头,笑眯眯应:“好!”
并不太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容华命人将我送回絮华宫,半路上猛地想起,他曾经告诉我,容华是假名字,他的真名叫华容添。
絮华宫翠翠幽幽,垂柳窈窕,这么美的景色,却隐含毒性;像沈云珞,娇弱惹人怜,心思真难以琢磨。回来之后,总觉得凌湘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但是也没说上两句话就各自忙开了。清晨途经厨房遇见夏青,我忙唤她:“夏大人!”
“何事?”她语气如故,像是要拒人千里之外。
我小心翼翼问:“昨日将我带走的是什么人?”
夏青淡淡望着我,目光波澜不惊,“翰林院的人。”
“可是,翰林院的人不是不能擅自进到内廷么?”
“他不一样。”
我嘟着嘴,小声说:“他告诉我他叫华容添,我该称呼他华公子还是华大人?”
夏青眼睫微颤,横了我一眼,“他的名讳岂是你能挂在嘴边的?宫里的人,自然个个比你大,唤大人罢。”她拂了拂衣袖,双手交握在身前,姿态端庄离去了。
想起她昨日罚我跪了一上午,心里未免还有气,我冲她的背影拱鼻子,大人就大人,我虽是小人一个,不久便出宫了,亦能活的自在。
第四章 29、三株媚…2
廊下种了几丛金银花,攀着栏杆,翠绿得令人神怡。金银花的花期快到了,我为它们悉心施肥,希望花儿开得旺一些。幼枝嫩叶,叫人喜欢的紧。用手指轻轻抚过藤蔓,好似能听见它们窃窃私语一般。
其他人都去听课了。沈云珞的身子还需调养,静卧在屋里。她大约是闻不得花肥的味道,自前日中毒之后第一次开口说话:“于归,外头什么味儿?”
我匆匆洗了洗手,跑进屋去看她,“小姐,你终于肯说话了。”
她的嗓音虚弱低哑,“关了窗吧。”
关上窗,也将窗外的美景一并关了。我轻叹:“你何必想不开?人生在世,也就短短几十年,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
她不言语,斜斜看着我的腿。直到我出去继续施肥,听得她在里头问:“你还疼么?听说你被罚跪罚到晕过去了。”
我心底有一片柔软的地方被她按住了,笑着答:“不疼。”
“我没想连累你,只是想解脱。”她说着,一面咳嗽。
“小姐,以后别再做傻事了,宫里的太医医术精湛,怎么也能把你救活的。”为花儿浇了水,稍作收拾又进屋去替她斟茶。
“于归,你知道我已非清白身,若是叫皇上发现了,我们都会没命的。”
我一怔,原来是这样。难道这也能看出来么?我好奇打量她,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她与我的区别。
“我只想安安静静呆着,不要地位、不要荣宠。”她的眉微蹙,神情苦楚。
此刻哪里敢告诉她,就算皇帝看不上她,她还是会被赐给别人。我一面劝慰,一面又脑子发热告诉她:“秦公子在翰林院任职。”
果然,她由悲转喜,殷切望着我,“翰林院,不就在北面么?”
“是,小姐和公子,其实不过隔了两道宫墙。你只要想着,其实他日日就在离你不到一里的地方,虽然此生无缘相见了,但也算相伴终生。”我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是怎么说出来的,不过两道宫墙,却隔开了两个人的一生。我心酸,为她,也为自己。秦朗坤是忘不了她的,我又要如何走进他的生命里?
宫里的日子清闲且乏味,她们都去游园了,可沈云珞卧病在床,我和凌湘必须留下伺候着。我上针工局领了些沈云珞要的东西,刻意放慢脚步,偷偷懒四处闲逛。可是从没想到皇宫会这么大,我天生就不认路,躲在树荫下辨了好一会的东西南北,仍是一片茫然。
不远处有一条河,我来的时候,根本没见着河。这下可慌了,夏青警告过我不要乱跑,可我现在究竟到了什么地方?踮着脚伸长脖子张望,也没见着一个宫人。急得团团转,忽然看见蓝莹莹的天空渐渐升起两只纸鸢。
今日夏青领她们去游园,当时吴千雁手里不捧了只纸鸢么?我兴奋地朝那边一路小跑过去,追着纸鸢、就像追着风一般,心中升腾的是一股自由绽放般的畅快。仿若在幽幽无人的山谷里,尽情尽兴,我就这样爱上了奔跑,将一切束缚都抛下,步履如飞,笑得淋漓尽致。
纸鸢就在眼前了,可是两只纸鸢轻轻碰了一下,随即纠结在一起翻滚,急速下坠。
我不由惊呼,喘息未定,匆匆赶过去,见两只纸鸢落在一棵参天大树上。
我轻盈一跃,踏着树干飞了上去,攀着树枝,一节节往上爬。
纸鸢落在了树梢,恐怕那细细的枝桠撑不住我的重量,索性继续用法术,腾空飞去摘下纸鸢,再飞旋落地。可是我转身的那一瞬间,树下居然来了人!不得已,我收住法力,惨叫一声往下跌,简直绝望到了极点,该不会就这样灰飞湮灭了吧!
一阵风呼啸而来,我落入一个怀抱,稳稳将我托住的身体很熟悉,有一股俗气的檀香味。我仰视他漠然的表情,不禁笑了,出家'奇'人为何要这样严'书'肃呢?我朝他挤眉弄眼,落地后,他简直像躲瘟神一样退避三舍,我撅着嘴问:“大师,怎么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罗净没答话,盯着我手上的纸鸢,“王爷,这大概要不得了。拿新的纸鸢罢。”
我才注意到他身边有一名男子,长得黝黑魁梧,相貌堂堂。
内侍尖锐的声音叫唤道:“放肆!冒犯了长庆王还不知下跪请罪!”
我将纸鸢扔在一旁,慌忙跪下,“奴婢刚进宫,不懂规矩,冒犯王爷了。”两名宫女忙捡起纸鸢,退到一旁。
那位长庆王捏起我的下巴,目似铜铃,盯得我头皮发麻。我也只好这样瞪着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似是倒吸了口冷气,眉眼一颤,“好模样,哪个宫里的?做什么的?”
他捏得我下巴好疼。我“咝”了一声,喏喏答:“絮华宫……宫女。”
话音刚落,他猛地将我拽起来,拖着往花园里走,绕过假山和凉亭,前面是一片密密的林子。他的力气大的惊人,看上去丝毫没使劲,我的手腕却快要被捏碎了。谁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难道又要罚我跪?只好扭头看身后的罗净求助,却见他和另外的几名宫女内侍都侯在凉亭里。
我吓坏了,声音发颤:“王爷!奴婢错了,饶了我吧!”
他大笑起来,在森森的林子里格外狰狞。“本王看上你,可是你的福气!”他不由分说将我按在一棵树干上,粗鲁地拉扯我的下裙。我首次对男人产生了反感和恐惧,哇哇大哭起来,原来惊吓过度也是会流泪的。拼命挣扎,指甲在他脸上抓了一道,长庆王几乎发狂了,将我扑倒在地:“小野猫!你今日不从我,明日也逃不过!”
忽然感到头顶一股灵力传来,我心中一震,当即将全部法力凝集,抬腿朝他腹部一击,仓惶逃走。罗净在关键时刻还是帮我了,不枉我尊称他一声大师。
我一路逃窜,更是迷失了方向。想着长庆王知道我是絮华宫里的人,到时又来捉我可怎么办?顿时觉得无辜无助而且孤独得要命,泪痕未干,我又躲在假山后面哭了起来,做人好难,真的好难……
第四章 30、三株媚…3
我蜷缩成一团窝在假山的山洞里,大约有两批人来寻过我,唤着我的名字。可是我怎敢出去,长庆王挨了我的那一下,或许两日都醒不来。阳光刺眼,甚至不敢往外看。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好好的乱跑做什么?以后,我一定听夏青的话,什么都听她的。
一阵急促的脚步逼近,我屏住呼吸,洞口的光线被挡住了,一下陷入黑暗。然后听见罗净的声音:“出来吧。”他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仿佛稍稍大声了会伤到我一样。我从洞口探出头,看见夏青和吴千雁也在,她们搀了我出来。
“于归,你没事吧?”吴千雁焦急捂着我冰凉的手。
夏青也面露担忧之色,松了口气,“叫你不要乱跑,长庆王都被你得罪了。”
我心里憋屈,有气无力问:“会不会有人来抓我?”
“应该不会。”夏青笃定道。
我顿时瘫在地上,吴千雁忙不迭架着我的手臂,“于归,我们回去。没事了。”
我心中愁苦,举目望了罗净一眼,低声道:“多谢大师。”
他微微颔首,眉头紧蹙,一双细窄的眼里流露出关切之色,我嘴角轻扬,这才是出家人该有的姿态。夏青和吴千雁扶着我回去,我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罗净站在一片融融的苍绿中,袈裟似火。
吴千雁放下大小姐的架子,陪在我身边安慰,随意搭着话:“听夏青说这事有人为你挡下了,就是上次带你走那个翰林学士。”
“是吗?”我不解问,“翰林学士的官比王爷大?”
“那倒不是,我也不清楚,不过夏青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了。”吴千雁抚着我的手,叹道:“你可算死里逃生,那个长庆王,糟蹋的宫女不计其数。哪天兴致来了,就顺手逮一个往林子里钻,事后倒是会向皇上讨了那宫女回去,但搁在他王府里更惨,虐得不成人形。”
我不由抖了两下,多亏罗净输给我的那道灵力,随口一叹:“今日还多谢大师了。”
“对,他真是神呐!”吴千雁的双眼忽然亮起来,眉飞色舞,“原本我们都在池边喂鱼,那位高僧忽然走过来,对夏青说长庆王被我们絮华宫的宫女打晕了,让夏大人过去善后。夏青当即就愣了,要知道长庆王在宫中一向跋扈,这时,高僧附耳对夏青说了句什么,夏青马上带人过去了。这事也就真这么算了,之后,我们四处寻你寻不到,也是高僧领我们去的。奇怪,他怎么知道你在山洞里?”
我撅着嘴,对于他不早些出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他是出家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听说他是长庆王的食客,却帮着你,真奇怪!”
这时凌湘送了碗汤进来,轻轻吹了吹,递给我:“压惊汤,慢点儿喝。”
好似她从没这样温柔过,我笑着去捏她脸蛋,“你真贴心,这才是好凌湘嘛!没事干吗要去学夏大人那不冷不热的样子?”
凌湘没好气朝我翻白眼,说:“这可是夏大人让我送来的,听说你出事了,夏大人最着急。”
“是吗……”我小声嘟喃,她急什么?上次还罚我跪,也不见她给我弄点儿什么汤。
也不知怎么就把一整日给睡过去了,半夜醒来精神好的很,丝毫没有入睡的念想。索性溜到院里去,月色静好。远远望着南北方向,一条如纱似绡的光带悬在天空,是天河,我认为那是天上最美的地方。山谷里寂寞的时光,都是遥望天河度过的。
静谧的夜里,传来浑厚而飘扬的声音:“小桃花,做人好玩吗?”
我抬头朝屋顶上的身影笑:“你吓不着我,我知道你在。”
他从屋檐飞下,走到我跟前,眸子在月色下晶莹。
“你怎么知道?”
“就像你怎么找得到我一样。”
“你身上有妖气,我可没有。”
他老是爱跟我拧,我毫不客气回敬他:“你身上有俗气!”
他笑了,他竟然笑了!我不可思议盯着他的笑颜,可是转瞬即逝,揉揉眼睛,还是只看见他那副冰凉的面容。他只穿了身洁白的僧袍,赤脚,朝我伸手,“想上屋顶么?”
我将手搭上,触到他与我同样冰凉的手,原来我们是同一类人,没有温度。他搂住我的腰飞上屋顶,再将我轻轻放下。他以往哪里会对我这么温柔,我斜睨着他问:“你是想来道歉吗?”
罗净在屋脊盘膝坐下,双目平视前方。“我知道你受惊了,可当时我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帮你。”
“你是怎么令长庆王不追究的呢?”
“这还用问我?你不是有位贵人么?”
我琢磨了会,歪着脑袋问:“你是说容华?他是翰林院学士。”
罗净目不斜视,“他说,你就信?”
我不满道:“你是出家人,怎么疑神疑鬼的?还有,你为何会做了长庆王的食客?”
他犀利的目光扫过来,又收回去,“这个你不必知道。我想,你有机会的话,早日出宫,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我当然会出宫,我还要报恩呢!”
罗净语含嘲讽:“还想着秦朗坤?你打算怎么报恩?”
“以身相许!”说完,我才发觉自己衣衫不整,方才从床上爬起来也没披件外裳。
罗净冷眼将我打量了个遍,居然说:“你这副身板送上门人家也不见得要。”
我气急,猛地推了他一把,结果他一时也没防备,就这样滚下去了。幸好他会功夫,安全着地。我小心翼翼趴在屋檐嘟喃:“大师,我不是故意的……”
他站在月光盈盈的庭院里,似飞仙一般腾空跃起,落在对面的屋顶上,朝我笑道:“贫僧岂是小气之人?施主继续赏月罢!”
“哎!哎……”我唤之不及,他身姿欣长,颈部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