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汉宫美人-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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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在风中摇曳着,窸窣着。
九年的光阴转瞬即逝,而我也真的变成了年老色衰的那一个。刘彻没有再来过我的椒房殿,据儿也在一年前搬到了甘泉宫,娶了李敢的女儿李芜。她是一个安静的女子,没有一点她父亲的鲁莽和冲动,低眉顺眼,小家碧玉。封良娣的那一天,我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好好过日子。她娇羞地应允着。年轻人不懂我们这些过来人的希冀,我是真的希望她能和据儿好好过着,不要像他父皇和我这样。
妍儿没福气,和平阳一样,早早没了丈夫,一个人带着曹宗过着。我总寻思着能如平阳和卫青那般,为她也谋得一个好夫婿。即使出身不好也没有关系,却也总寻不得满意的人。卫青,卫青,我不禁笑着自言自语道:“人老了,就总喜欢想着年轻时候的事情。真想再回到长乐坊门前的那条街上,再被他的小红马惊一回;再回到长乐坊的那一日,落下来被刘彻救一回。真想……再重新认识你们一回。
“娘娘!娘娘!”绿筠急急地跑了过来。我已提不起性子,连说起话来都是慢慢的、缓缓的。“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她两眼满是焦虑地看着我,怔了好久,才吐出一句话来“大将军他,快不行了。”我“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卫青,你是我的弟弟,你怎么能比我先走呢?”我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命绿筠扶起我,说道:“走,去将军府。”
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舍不得离开树的叶子还是打着旋儿地落到了水泊中。马车摇摇晃晃地驶过长安的街,压过青石板的路,驶向那个有我最亲的人的府邸。
走进屋子,他躺在床上,三个儿子们围站在一旁,平阳在一边直抹着泪。“卫青,姐姐来看你了。”我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跟前。听到我的声音,他微闭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他一脸的惊喜,却又无力地对旁边的人说道:“你们都走吧,我和我姐姐有话要说。”
卫伉等人听了,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而那语气却又是那么的不容置疑,只好无奈地离开了。“还有你。”我狐疑地望去,这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在对平阳说。平阳擦了擦眼角的泪,看了我一眼,不情愿地离开了。
昔日那个令匈奴闻风丧胆的大将军,如今却气若游丝地躺在这里。我心酸地看着他,滚下泪来。他却裂开嘴笑了,对我轻声说道:“你哭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快死了?不用哭,老了,不中用了,连陛下都搁置了我十几年。去病有句话说的对,一匹千里马,不驰骋在草原上,拴在马厩里,那它比死了还要难受。”
“你就别贫了。就你还是千里马?当初不就是你的小红马没拴好,才跑出来惊了我。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记着那件事。将来到了阎王爷那儿,我也要告你一状。”我笑着责怪他,泪水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往下落。
他看着我笑了,笑得那么纯粹,一如我第一次见他,那个穿着补丁的少年,将身上仅剩的一点钱全部都送给我。“都是快死的人了,还提那些事做什么?”我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拍着,嗔怪道:“胡说些什么?你是我的弟弟,又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好意思在我面前说比我早死?”
他轻轻摇了摇头,对我道:“行了,你就别安慰我了。我自己的命自己清楚。如果那日李敢刺我时,不是你拉了我一把,恐怕那时,我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哪里还容得了我苟活至今?我这一生,对不起两个女子。这两个女子,都因为我而进了皇宫。一个是你,一个是锦年。对锦年,我是注定负了今生;而对你,我一直希望姐姐能够和宫里的那个人好好的过着。没想到……唉,锦年的这个性子,和你还真有几分相像。”
他叹着气,我却笑而不语,“罢了,她也是个可怜人。都是痴情人,何苦彼此为难?”他笑笑,却忽然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道:“有一件事,事到如今我是一定要告诉你。”
他注视着我,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如此郑重。他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去病他没死。”他望着我一脸的错愕与不信,继续说道:“我早就顾及着会有人趁机对去病下手,在去病去朔方的路上一直都有我的人盯着。他是碰到了要杀他的人不错,可那茂陵里葬的却不是他。我的人将他安置到了安全的地方,只是从此以后世上再无霍去病这个人,只有一个隐姓埋名的普通人。”
“去病他没死?”我喃喃地说着,却还是不敢相信。难道……难道之前的一切全都是假的?那……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忽然愤恨地说道:“去病,去病他的确不是染病死的。在朔方,他……他是被人暗杀的。那个人是……咳咳……”他忽然猛烈地咳了起来。“你一定要万分小心,你和太子……”
我忙过去轻拍他的背,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温柔起来。我心里清楚那抹温柔因何而来。以前我总是逃避,今天我却再也没有理由不去面对。
我轻声对他说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就说吧。”
他却只是这么温柔地看着,对我说道:“我可不可以叫一声你的名字?”我一愣,一股泪水从心底疯涌了上来。我泣不成声地点了点头。
“盈袖。”
“哎。”我颤抖着应道。他竟像孩子般地笑了起来。“真好,你终于……不再……不再是我的姐姐。”他的手从我的手间滑落,安详地闭上了眼。
“卫青!”我无声地哭着。
卫青走了,就像这清冷的秋风,不带走一粒尘埃,也无心恋一片落叶。这个如风一般的男人,至死都在为我带来一个可以弥盖悲伤的消息。
你说,你在战场的厮杀,换来我后宫的安宁;我说,有你在的时候,我便觉得安心。原来你要的,只是可以正大光明地叫我一声名字;而我今生能给你的,却始终只是一场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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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
“皇后娘娘;听说李夫人病得越来越严重了。每日陛下去她的宫里;她都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不让陛下去看。”绿筠小声地说道。梳到一半的白玉梳子停在了肩上,我叹了口气,对她说道:“去看看她吧。”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凤阙宫。清香缭绕,如入仙境。
她的侍女见是我,便在榻边轻声对她唤道:“夫人;是皇后娘娘来看你了。”我轻轻地走了过去,一双雪白却瘦得厉害的玉手从被子中伸了出来。还是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却憔悴得令人不忍直视。
“锦年;你这又是何苦呢?陛下那么爱你的容颜;你为何偏偏不让他见你。”
她宛然一笑;声音轻得仿佛是风;“姐姐刚刚也说了,陛下爱我的容颜。凡以色侍人者,色衰便不再有恩宠。姐姐在后宫这么多年,这个道理还会不明白吗?我已是病入膏肓,他念着我昔日的容貌,所以才会念念不忘,仍然对我恩宠有加。如果他见了我现在的样子,必定心生厌恶,那他哪里还会照看我的儿子和兄弟?”
“你别瞎想了,陛下是真心待你的,又怎么会在乎你的容颜?”我心疼地看着她这张如花的容颜,不禁想起玉林苑的秋葵来,斑斓盛开,朝开暮落。难道红颜终究逃脱不了香消玉殒的命运?
“不,你我都错了。他爱你,陛下一直爱着的都是你。他爱锦年的歌、爱锦年的舞,就像当年他爱你的歌、爱你的舞一样;他在梦中喊的那个女子的名字也是你。这支玉簪……”她艰难地伸出手来,摸索到床头,将它递到我的手中,对我道:
“它本来就是你的,我已经如愿地戴着它进了长乐坊,却没能戴着它歌给我最爱的男人听。陛下也爱这玉簪,可他也一样,爱的是那个落花中清歌的女子。”
我接过她手里的玉簪,她对着我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要同情我,也不要怜惜我。我能像秋葵那样盛开一季,让赏花的人们赏心悦目,本来就已经死而无憾了。他,已经先走了;留下我在这个世上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我这辈子最大的悔恨就是当初信了平阳公主的话,你不是那样的人,从来都不是。即使有我的存在,你也依旧爱着陛下;即使有我的存在,你也依旧不会爱上卫青。”
她忽然痴痴地笑了起来,笑了很久才继续说道:“那个女人她根本配不上他,她想错了我,我是绝对不会沦为她巩固势力的工具。也许,我让她很失望吧。可是对锦年来说,权力本来就是一件无用的东西。”
我知道她口中的“她”是谁,那个永远安宁娴静的女人,你就那么憎恶我吗?从一开始就憎恶。你和你的弟弟一样,永远在算计着自己的枕边人。你们到底得到了什么?
她忽然挣扎着撑着坐了起来,握住了我的手问我道:“他……我知道他死的时候,你在他的身边,我求求你告诉我,他有没有说过我什么?”她的目光中满是祈求和期待。我忍着泪,笑着对她说道:“他说,你很美,比我要美。他一生中最后悔的事,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你进了宫而没有挽留。”“真的吗?”她一脸惊喜地问道,却又带着一分不敢相信。我坚定地点了点头。那一刻,她笑靥如花。斑斓盛开,朝开暮落……
一代倾国倾城的李夫人就这么香消玉殒了,即使他在最后一刻都在惋惜着……
锦年的死,给刘彻带来了沉痛的打击。听中常侍讲,他夜夜思念,总在慨叹人的寿命为什么这么短暂,为什么她要这么早地就离他而去。也许正是因为这份对她逝去的沉痛惋惜,将我、将他,送上了一条决断的路上……
“子夫,你快过来。”他如以前那般亲切地唤着我。我疑惑地走向他,宛如梦境。未央宫的大殿里,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那男子面若冠玉,身形颀长,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清俊无比。那男子见了我,弯起了嘴角,笑着对我喊道:“栾大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长乐无极。”
我疑惑极了,刘彻却走了过来,欣喜地拉过我的手。那十几年的嫌隙竟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如若不是他眼角深深的纹和发上的灰白让我有了一丝清醒,我差一点就真的以为我们回到了过去。
“这位是栾大,他可是位位列仙班的仙人。你看他,长得也犹如神仙一般的人物。朕已经下旨,将妍儿嫁给他,封邑当利县。给我们妍儿最富庶的封地!”
“什么?”我从美梦中惊醒,挣脱开他拉着我的手。那个栾大微微地笑着,笑得我不寒而栗。“你要将我最爱的妍儿嫁给这个方术之士?”我对刘彻怒目而视。→文·冇·人·冇·书·冇·屋←
他却一脸不解地问我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栾术士?朕都已经说了,他是仙人。有了他朕便可以长生不老,颐养天年!将妍儿嫁给他怎么了?朕正是因为妍儿是朕最爱的女儿,才要将她嫁给栾术士。”说完,他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耐烦地冲我摆摆手说道:“你不愿意也由不得你。朕已经下旨了,朕可是为了你好,张骞死了、张汤死了、卫青死了,锦年也走了……昔日的这些人,可就只剩下朕和你了。朕可不想和他们一样!”
“可是陛下……”“你走吧!”他不客气地对我拂了拂袖。我知道长生不老这种话从来都是不可信的,可是我要怎么才能劝住他呢?他竟然要将妍儿嫁给这个神棍,可见他已经是走火入魔了。我在现代见过因为信邪教而走火入魔的人,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刘彻也走入这般境地吗?而我现在最担心的却是妍儿。
封邑当利的消息在宫中传开了,就连娟儿和媚儿也在羡慕她们的这个姐姐能有着汉史上最富庶的封地。而我却无时不刻不为妍儿担忧着,更担忧地是开始谋求长生不老的刘彻。
“出事了娘娘!”当我听闻刘彻发现栾大只是个骗子、一怒之下斩了他、妍儿自尽的消息,我也如疯了一般地跑向未央宫。空荡的大殿里,他挥舞着长剑,吼道:“骗子!都是骗子!你们都来骗朕!根本就不可能让我的锦年复生,根本就不可能让朕长生不老!还有你,你也骗朕,你一直都在骗朕。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朕对不对?”
他血红着眼,瞪着我,紧紧地抓住我的肩膊。我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似乎是在等待着他意见刺死我。
“陛下。”苏文尖细的声音响起。“说!”他咆哮着。“奴才听说在河间郡有一个真正的仙人叫江充。”“江充?”刘彻似乎被他勾起了兴趣,却将剑一把抵在苏文的脖子上,狠狠地问道:“真的是可是让朕长生不老的仙人?你若是敢有半句虚言,朕就让你碎尸万段!”苏文哆哆嗦嗦地说道:“真……真的是仙人。奴才不敢有半句虚言。”
刘彻将信将疑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