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二掌柜再也不要做怨妇-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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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浣笑吟吟道:“怎么可能。当时琉璃使带你回来,是觉得你在那种时候到圣教来比较好。你愿意出去么?那就跟我一起走,要是你想离开,我送你,要是你想玩玩,和我一起采买也行。”
杜小曼再愣怔了半晌,下意识地往旁边看。
这几天,绿琉仍然经常在她附近,好像一条无声的尾巴,比如现在。
她对杜小曼点点头:“对,郡主可以任意来去。圣教从来不违逆任何一个女子的意愿。”
这话杜小曼不信。
怎么进来的,她可记得。
她想了一下,便试探说:“我想跟你出去玩玩,可以么?我能帮你拿东西。但是,慕王府和朝廷的人好像正在抓我……”
夕浣弯起了眼:“媗妹妹真是太好啦,我正愁东西太多我拿不动呢。那我们吃完饭就走吧。你放心,一定让人抓不到你。”
杜小曼一时闹不明白月圣门在想什么了。
夕浣和她约了时间,说要先过去拿上单子和钱,然后再到杜小曼的住处去找她,让杜小曼赶紧换好衣服。
杜小曼回到房间,绿琉给她拿来一套外出的衣服,是寻常女子服色。
绿琉曰,最近圣教遭劫,姊妹们都小心行事,所以出门都穿寻常的衣服。
绿琉往杜小曼颈和手上擦了些淡黄色的油膏,拿胶糊了张面具在她脸上,杜小曼往镜子里照了照,一张淳朴的村姑脸。
绿琉又帮杜小曼整了整头发,取出一个钱袋:“郡主,这是你身上带的钱,那些大银整银票压在你枕下。”
杜小曼收下钱袋,绿琉又道:“可能因我不擅言辞,让郡主误会了。当时带郡主回圣教,实在是形势所迫,现在郡主可以随意离开。天下女子,都是圣教的姊妹,我们也是为了保护和帮助天下的女子,绝不会为难。”
杜小曼耸耸肩:“离开了我又能去哪里?与其被宁景徽追,慕人渣抓,或者被我自己的亲娘毒死,不如留在这里。天下之大,一个女人想找个安身之处却很难。”
她这话虽是借口,也算事实,语气中的无奈格外真实。
绿琉轻声道:“郡主的不易奴婢都明白。”
杜小曼抬眼看向她:“但我心中仍有些不明白,一直想问问你,你既然是圣教的琉璃使,怎么不在我被慕云潇欺负时……”
或者唐晋媗就不会死了。唐晋媗如果已被发展进月圣门,变身成一头复仇鲜菇,绝对只会杀人,会不会自杀。
绿琉是没有去忽悠她,还是忽悠了但没成功?
根据重生后绿琉的种种表现,杜小曼觉得是根本没忽悠。
绿琉又沉默了,杜小曼道:“又有不能让我知道的理由?唉,那时我觉得你会被人欺负,才会带着你和碧璃逃走的,没想到……”
绿琉咬了咬嘴唇:“圣教本打算帮助郡主,可是郡主又有了另外的打算。”
话没说完,房门响了两下,是夕浣过来了。
她也换了寻常女子的衣服,绾着单髻,像平常中等人家的妇人,一进门,就笑道:“媗妹妹准备好了?”上下看了看杜小曼,“不错不错。来,马车等着呢,赶紧走吧。”
备好的马车停在众女子的住所不远处。杜小曼和夕浣是被一堆女子簇拥上车的,进车前,还有女子往夕浣手里塞条子,反复嘱咐“不要忘了我要的是这种样式的花儿”、“水红绸没了就要荷花绢”、“要黑芝麻的酥不要白芝麻的”……
嘻嘻哈哈,吵吵嚷嚷。杜小曼替夕浣理着纸条,厚厚一摞,夕浣无奈道:“看看,诚心累死我们两个,还好媗妹妹你跟我一道,要不怎么提得动。”
马车前行,这次夕浣没有像来时绿琉那样打晕杜小曼,杜小曼估摸着,也没必要。因为这辆车的车窗是绢纱糊死的,只能透点光亮,但看不清外面,车帘厚重。幸而车很大,倒也不算闷热,杜小曼闭着眼在车座上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不知道走了多久,夕浣叫醒她:“媗妹妹,下车吃点饭,休息一下。”
杜小曼下了车,发现身处野外,远处有山,几步开外就是一间茶棚兼饭馆。
替她们赶车的车夫竟然是个四五十岁的干瘦男子。
月圣门有男人,这她早就知道,但看见这车夫,她还是不禁想,男人进月圣门,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杜小曼跟着夕浣和车夫一道,在棚子下挑了一个位置坐下。棚子底下有七八个客人,看样子是附近的村民或同样赶路的人。
天色阴沉,风挺清凉,车夫要了两个菜,三碗面,杜小曼把一大碗汤面吃完,也没怎么出汗。
茶饭棚附近有简陋的茅厕,杜小曼和夕浣去方便了一下,和店家讨水洗了手,又吃了点茶,夕浣从车里提出一把大壶,和店家买了茶水装满,上车继续赶路。
杜小曼和夕浣聊了一时天,又继续躺到座位上睡,大概过了约一个多钟头,夕浣又喊醒她,让她下车。
这次车停在一处树林内,不远处,还停着另一辆车,夕浣带着杜小曼走到另一辆车边,带她上车,马车前行,行程继续。
这辆车比刚才那辆车小一点,但车窗帘就是普通的布帘,半开着,车门帘也较薄,夕浣笑道:“妹妹该坐累了罢,快到了。”
杜小曼笑笑:“不累。”
换车后,直到了傍晚,马车才进了一座城。
这座城还是座大城,州府所在,管辖附近七县,名叫仪安。
他们到时,已是申时末,近酉初,天还挺亮,听车窗外,街上熙熙攘攘的甚热闹。
马车把夕浣和杜小曼带到一处客栈,到了客房中,夕浣道:“媗妹妹累不累,累的话,我们就让店家送吃的上来,沐浴后早点睡,明天再逛,不累我们现在就出去逛去。”
杜小曼道:“当然不累,车里都睡了一天了,街上好热闹,晚上有夜市么?”
夕浣道:“有啊,要不我们怎么到这里来呢,这里的夜市可热闹了,咱们出去,能赶上开市,好多好东西。你饿么?要不我们先到大堂吃了东西再去。”
杜小曼挑挑眉:“夜市上好吃的东西才多呀,当然要先留着肚子啦。”
夕浣扑哧笑道:“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这地方我来过几次呢,等会儿我带你去吃好的!”
她们住的这个客栈在繁华地段,下去后就是个大夜市。赶市集的小摊贩正在出摊,夕浣带着杜小曼凑到摊子前,挑了几支其他女子让捎带的珠钗头花。杜小曼忍不住也想入手,挑了两支,取舍不下,夕浣让她把钗子插到鬓边,比较了一下,道:“我觉得细珠的这支和你比较配。”
钗摊上备有镜子,杜小曼自己照了照,自觉也是细珍珠攒花的那支比另一支芙蓉花的好看,要了珍珠花。
夕浣也试了几支钗子,让杜小曼给建议,然后买了一支钗,一支花,笑向杜小曼道:“其实我屋里的钗匣都快盛不下了,但我看见了就是想买。”
杜小曼了然地道:“我也一样,还有好吃的东西,明明已经快撑死了,也停不下嘴吃。”
夕浣拍手:“哎呀,对,说要带你吃好的呢,赶紧赶紧。”点好发饰的数量,和杜小曼你一言我一语同摊主磨好了价格,拉着杜小曼走进人群。
仪安有个外号叫小苏杭,一条名叫仪水的河横穿城中。天色近黑,河岸边灯火通明,夕浣带着杜小曼到了河岸边的一个小吃摊棚子下,眼明身快占了一张刚空出来的桌子,吐了一口气:“我们真好运,这家摊的座位可不好占。”向旁边一比,果然,旁边有不少道瞄着她们的羡慕嫉妒恨眼神。
夕浣笑道:“既然你第一次尝,那就我点吃的了。”唤过一个扛着手巾跑来跑去的少年,“两份水晶粉,一屉素卷,一碗云吞。”
小伙计应声而去,不久便端了两碗粉。
单看,只是两碗透明的粉,浸在白水中,杜小曼舀起一匙,尝了一口,顿时流泪——太,太,太美了……
这水晶粉是甜的,但并不像是蔗糖,不知道是用什么调的汁水,甘甜、爽口、清凉非常。一勺粉下肚,整个人顿时都清爽起来。
夕浣笑吟吟道:“好吃罢,天热的时候每次过来,我都来吃他家的粉,既不渴了,也凉快了。我们还想偷师过,始终做不出这个味道。他家的云吞也是一绝,可惜我们一般吃素,大月礼快到了,不敢破荤,妹妹你可以尝尝。”
杜小曼点头,夜风幽凉,突然淅淅沥沥落下雨,路上行人匆匆躲避,杜小曼抬头看看顶上的棚子,觉得无比幸运。
夕浣道:“这里的雨下不长,等我们吃完,说不定就停了,慢慢吃吧。”
杜小曼点头,身边一侧,雨落河中,灯影泛起涟漪,恍若秦淮梦影,另一侧棚外,则是人头攒动,灯火通明,十丈红尘气象,竟有种错落的美感。
雨帘如幕,有丝竹声渐近,河中一条画舫缓缓行来,船桨击碎涟漪。
杜小曼不由得望去,画舫窗大开,辉煌灯火中,一群穿纱披翠的女子正环绕着一名男子。
那男子穿着蒲色的薄衫,倚在榻上,他对面应该还有个人,被窗扇挡住,看不分明。一旁的美女们斟酒打扇,檀口轻掩。
这就是有钱有势的人奢靡又拉风的生活啊!
船上这朵男子斜枕美人臂,定然享受得不得了。
嗯,怎么美女中好像还有个洋妞的样子?这个时空也能把到外国美女了?
啧啧,这人来头不小啊。
嗯?怎么有点眼熟呢?
美人起身,男子接过酒盏,露出了刚才被挡住的脸。
杜小曼叼住勺子,喔,这不是影帝嘛!
影帝这货,在露出真实嘴脸的时候,挺人模狗样的。
那身行头,那个气场,那份偎香倚黛的惬意与浪荡……
杜小曼真心搞不明白,一个皇帝的叔叔,位高权重的王爷,好好的日子不过,为啥要装成一副落魄德行,做端茶倒水的小伙计呢?
还吃霸王饭。情愿让人打。
丢不丢人?怎么想的?
吃饱了撑的?磨练演技?
有重大隐情的潜伏?
杜小曼放弃了猜想。秦兰璪正端着酒杯与他对面的人谈笑,他身边的女子执团扇轻摇,杜小曼脑内不禁浮现他还是那个神叨叨的时阑时的种种场景,鸡皮疙瘩一层层冒出来,顶直了汗毛。
杜小曼把咬着的勺子拿出来,放回碗里,一转眼,就对上了夕浣的视线。
充溢着同情、同病相怜等等,内涵丰富……
杜小曼赶紧干笑了两声:“哎呀,雨好像小了一点。”
夕浣放下筷子:“我撑到了,吃不下了,要不现在就回去吧,那边有个店卖伞,走快点过去淋不到什么。”
杜小曼说:“馄饨还没上呢,怎么能走?”
刚好小伙计端了馄饨和素卷过来,夕浣望着杜小曼,安抚地笑笑:“好,那我们,就吃完了再走。”
杜小曼立刻舀起一只馄饨,咬了一口,烫得吸了一口气,转去吃了一口粉,夕浣伸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慢慢吃,不要紧的。”
杜小曼没奈何继续进攻那只馄饨,皮入口即融,馅料鲜美,她含糊地赞:“太好吃了!”
夕浣又淡淡地笑了:“嗯,我就猜你会喜欢呢。”
杜小曼咽下馄饨,忍不住又向河里瞥了一眼,船已经行得远了。夕浣夹起一筷素卷:“媗妹妹,尝尝这个。”
杜小曼尝了一口那个卷,味道非常好,她振奋精神吃完了饭,夕浣结了饭钱,雨差不多停了,不需要打伞,杜小曼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继续逛?”
夕浣摇摇头:“有些累了,咱们还是回去吧。明天有的是空闲逛。”
走回客栈,不自在的感觉一直萦绕着杜小曼。
她算是个神经比较粗壮的人,但身边有个人时刻开着“我知道你很伤心,我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这种气场,和你软声笑语地说话,用充满同情和安慰的眼神望着你,一举一动都在表示小心翼翼,不敢刺激你,真是种煎熬。
夕浣是和杜小曼合住一间有两张床的房间,杜小曼飞快地洗簌爬到床上,闭上眼,听夕浣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走到桌边,停顿了一下。杜小曼能感到两道关切的视线扫过自己身上,然后呼一声灭掉灯烛的声音,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松下那口气,杜小曼盼望自己快点睡着,但是白天在车里睡了太多,她不想睡,又不愿意乱翻身,闹出动静让夕浣听在耳中,便僵挺在床上默默地数绵羊。
数到第八百三十一只,她发现自己仍然很清醒,而且想上厕所。
她犹豫了一下,摸索起身,窗半开着,外面居然有了月亮,隐隐约约有歌声被夜风送进,是个女子在唱,不同于月圣门那种飘渺悠扬的小调,歌声凄切哀婉。
杜小曼从厕房出来,那歌仍在唱,她不由得走到窗前,依稀听清了歌词,反反复复,唱的只是四句:“都道好梦消夏凉,总把须臾做久长;转头一望千般尽,人生何处是归乡……”
杜小曼听了一阵,想回去继续睡,一转身,看见个人影杵着,吓了一跳。
夕浣姐姐,就算你时刻留意我的动静,拜托起来的时候发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