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二掌柜再也不要做怨妇-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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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阑举着勺子道:“来,再一口,喝完之后,有蜜枣吃喔。”
杜小曼被他油腻的语气雷得一口药呛在喉咙里,放声咳嗽,时阑把勺子放进碗中,空出的一只手拿着布巾去替她擦拭嘴角:“小心点。”
门外,咣当一声。
杜小曼转头,发现早上那个小童又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看着屋内,地上躺着一堆摔碎的碗碴。
小童愣怔了三秒,涨紫了脸,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了一下,飞快地跑走了。
杜小曼僵硬地眨眨眼,时阑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笑嘻嘻地用勺子敲敲碗:“来,掌柜的,继续喝,这次别再呛到了。”
等喝完了药,时阑真的从袖子里变出一个纸包,里面躺着几颗蜜枣。他放下药碗,找扫帚打扫门口的狼藉,再去重新取来晚饭,杜小曼看他脚不沾地的忙碌,真心不好意思地说:“你歇一会儿吧。”
时阑把筷子放到杜小曼面前,笑嘻嘻地坐下,突然一脸郑重地问:“掌柜的,你看我的才能作为,升做个二掌柜,应该可以吧?”
杜小曼黑线道:“没什么问题,年轻人,我看好你!”
时阑又扬起嘴角:“多谢掌柜的认可。来,这块糕比较大。”
吃完晚饭,杜小曼裹着毯子去看孤于箬儿,孤于箬儿状态的确不错,被仆妇搀扶着从床上坐起身,还能和杜小曼虚弱地说笑两句,只是右手臂活动不灵便。
乔院主家的仆妇帮她擦身梳洗过,看起来比臭烘烘的杜小曼清爽了许多。
杜小曼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一些:“你没事就好,我把你害成这样,实在是……”
孤于箬儿打断她的话:“小曼姐姐,若非我有错在先,你也不会……所以,我们谁也别道歉了,好吧?”
杜小曼点点头,孤于箬儿趁着仆妇出去的空当拉住她衣角,悄声道:“小曼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在岛上面,我们看见的那个叫宁相的人,我见过。”
杜小曼诧异:“你怎么会认识他?他的名字叫宁景徽,是朝廷的右相。”
孤于箬儿道:“他曾经到竹幽府来过,不过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朝廷的人。”
宁景徽找孤于箬儿做什么?
杜小曼八卦地问:“他到竹幽府去找你治病么?”
孤于箬儿点点头:“我不清楚他怎么找到了竹幽府。弈哥哥不让我接触外人,但是当时我不知道他是朝廷的大官,看他为了自己的夫人不惜跋山涉水,诚心恳求,就……”
杜小曼再诧异:“宁景徽没有结过婚啊。”
朝廷中最璀璨的两颗钻石王老五——没娶过媳妇的宁右相、还没立正妃的裕王。
这是时阑爆给杜小曼的小八卦,杜小曼相信时阑爆料的质量。
孤于箬儿愣了愣:“那个女子不是他的夫人?我下山,到那栋大宅子里诊了脉,告诉他,他夫人的病我也没办法。只能延缓,但治不了了。他的脸色就和死人一样,差点要晕过去了……”
杜小曼瞪大眼:“晕过去?”
虽然宁右相长得又美又文弱,但她实在想不出他晕过去的样子。
孤于箬儿道:“他当时扶着桌子都站不稳了,浑身虚汗,我帮他扎了两针他才缓过来。”
那么宁景徽一定是极爱那个女子吧。
会是什么样的女人呢?能让宁景徽如此深爱,一直没娶。
杜小曼再八卦问:“多久之前的事?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孤于箬儿想了想:“就是几个月前,我用了悬丝诊脉,没见到那个女子的模样。”
杜小曼深深皱起眉。太诡异了,这个情节。
孤于箬儿担心地看着她:“小曼姐,你是不是不舒服?你的发热严重吗?”
杜小曼赶紧道:“没事,没事。一点小伤风而已,已经好啦。”
孤于箬儿道:“小曼姐,你别骗我。我可是懂医术的。来,我帮你诊诊脉吧。这里的药太差了,若是在洞府中,用我的药剂,再加上补药,我这点小伤,根本不用躺着,说不定已经能做饭了。小曼姐你的病更没事了。”
杜小曼赶紧回头看看门窗处,心道,千万别被蒲先生听见。
“你正伤着,不能太费精力。快躺下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吧。我喝了两碗药,真的已经好了,你看,我现在多精神!”
孤于箬儿锲而不舍地道:“小曼姐你都喝了两碗药,脸色仍这么差,还裹着毯子,肯定是药方里有药材没用对。诊脉不耗精神的,伸手吧。”
杜小曼张了张嘴,还没想好说辞婉拒孤于箬儿的好意,闻风而来的蒲先生迈进了门槛,他满意地望着杜小曼微笑道:“已这般精神了?甚好甚好。我听时公子说,你已发出大汗来了?那就无碍了。看来老夫的药,用得十分精到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杜小曼僵笑两声,还没回答,孤于箬儿就道:“小曼姐,你发出的汗是热汗还是黏汗?若是一味潮汗,发得大而多,并不见得好。症毒未去,毛孔打开,更容易再感风寒,可能是药中的某一两味配辅用错了,而且小曼姐的脸色泛黄,双眼微肿……”
杜小曼还真不知道自己出得汗到底是热汗还是黏汗,蒲先生哂笑两声:“小姑娘,你虽精通医理,到底没见过几个病者,经验太浅。望诊一项,连同天时、病者自身,都要思虑到。现下天色已黑,油灯下,看人的脸色,自然要比天光中黄,且杜姑娘睡足一日,还没洗脸,等洗过之后,可能你看又觉得不同了。”
孤于箬儿道:“但是小曼姐她……”
杜小曼夹在两人当中,如同站在钉板上,幸而时阑及时地出现在门口:“表妹,你今日让我代写的家信……”
杜小曼两眼一亮:“啊,对,我还有几句很重要的话要和我娘说!表哥你一定要帮我加上!”扑上前一把抓住时阑,迅速逃回自己的厢房。
她插紧房门,第一次觉得时阑如斯可爱。
时阑在桌边坐下,含笑道:“只是,说了这种谎,我就要必须要在房中多耽搁一会儿了。”
杜小曼合掌:“千万多待一会儿!求你了!”
按照孤于箬儿和蒲先生的劲头,如果不耽误到孤于箬儿没有精力,蒲先生觉得不好意思打扰的时辰,这两位绝不会善罢甘休。
时阑轻笑一声:“好。只是,这么长的时间,在房中做些什么好?”
杜小曼拖过椅子:“聊天吧。你还没详细告诉我,绿琉碧璃曹师傅他们怎么样了。你们怎么跑掉的?”
她最挂心的始终是这件事。
时阑在摇曳的油灯光中敛去笑意:“这多亏谢少庄主安排下的人,他们没能救得了你,但趁着你被抓的时候,把其他人带了出去。”
杜小曼茫然:“可是谢况弈为什么没和我提呢?”如果谢况弈知道绿琉碧璃没事,应该会告诉她的。
时阑道:“谢少主的手下只是护送他们离开了客栈,可能不确定他们是否安然无恙,亦或许,谢少主忘记了提起。难道不是谢少主的人?掌柜的你认识得会武功的人,除了白麓山庄之外,就只有萧白客了吧,反正我们被那几人带了出去,就当他们是白麓山庄的人了。”
杜小曼觉得有点蹊跷,时阑又接着道,出了这种事,绿琉碧璃都不好在杭州待了,连同曹师傅他们都要避避风头,曹师傅的夫人家在外县乡下还有处住宅,就连夜过去。穷乡僻壤民风淳朴,尚可安居。
“他们更着急掌柜的你,唯有吾最方便走动,吾只知吾离开时他们安然无恙,至于眼下,就不知道了……”
杜小曼想起被拘禁在马车里时,宁景徽安排的丫鬟们的恐吓,心里更七上八下了。
时阑道:“你虽惦记她们,但不和你在一起,他们反而能更安全些。”
杜小曼黯然道:“我知道。”
时阑叹了口气:“掌柜的你真的出我意料。遇到了这么多事儿,我以为会挺不住。”
杜小曼故作轻松地笑笑:“怎么可能啊,我妈妈教过我一句话,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比这更难的事情我都经历过。”
时阑的眼中倒影着油灯的幽光:“有多难?”
杜小曼含糊地说:“死了一次又活过来吧,够不够难?”
时阑道:“唐王妃真的把你当成了她的女儿。她也的确够狠。为人父母者,鲜少能做出弑子之举。”
杜小曼知道他领悟错了,并不去纠正,只道:“还好我真的不是她女儿,倒是没什么精神上的伤害。”
时阑站起身,又拿药到炉子上煎,还好桌上的水罐中有现成的清水,不用担心出去取水时,被蒲先生或孤于箬儿趁虚而入。
劈啪的炉火燃起,时阑摇着扇子守着炉火,道:“对了,掌柜的,我还没问,你怎么会带着孤于姑娘来寻我,孤于姑娘又怎么受了伤?”
杜小曼叹息道:“一言难尽啊,这叫真的衰,我本来是来找你的,结果迷了路,被人贩子拐卖了。”
她也不打算把这事瞒着时阑,遂一五一十合盘托出。
时阑的表情在灯下越来越少,杜小曼觉得他被震撼到了,越说越起劲。
“那箭就这样嗖,贴着我的耳朵过去,我……”
时阑已完全没了表情,打断她道:“你差点就没命了,竟还觉得有趣?”
杜小曼嘿嘿笑了笑:“我觉得我不会挂在那里的。”我有神仙外挂!“箬儿她武功很高,我们……”
时阑再打断她:“她若武功高,就不会躺在隔壁了。宁景徽就算知道你不是月圣门的人,那种情况下你若出现,也绝对难逃干系。你……”
杜小曼摊手:“不过现在我们都还好啊,只是,朝廷的人可能会各处搜查,万一查到这里,或许你会受连累。”
这是她的心还悬在半空中的原因。
宁景徽可能会搜查那些知府的同党,说不定就会搜到这里。如果在这里搜到她,她一样说不清楚。
时阑低头看她:“你……唉,你啊……”拿起杜小曼滑落在椅背上的毯子,重新将她裹住,“有些事,没必要太逞强。”
杜小曼不能苟同,她并没有逞强,事实上她一点都不想逞英雄。
她也站起身,打个呵欠:“谁愿意遇上这些事啊,但是事情落到了头上,跑不掉,那就只能去应对。”
时阑看了她片刻,转身把炉上的药端起,倒进碗中:“喝了药早些睡吧,这个时辰,孤于姑娘应该早就歇下了,蒲先生也不会过来了。”
杜小曼点点头,时阑守着她喝完了药,杜小曼嗅嗅自己的袖子:“这种味道,真不好意思进被窝。”
时阑满脸赞同:“吾觉得是和一条穿了半年的袜子谈了一晚上的天。”
杜小曼抖了一下:“喂,还没到那么惨吧?”
时阑笑了一声,在香盘中点燃一盘线香,端着空药煲和药碗出门。
杜小曼熄灭灯烛,钻进被窝,虽然白天睡了很久,虽然浑身脏得难受,但她还是很快睡着了。
夜半,插牢的房门竟缓缓打开,一道黑影走到床前,注视杜小曼良久,轻轻把她丢开的薄被盖回她的身上。
杜小曼丝毫没有察觉到,“夜半影子帮你盖被子”这桩在恐怖灵异故事中排行颇高的事件正发生在她身上,兀自在梦里睡得香甜。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第二天,杜小曼到底还是被孤于箬儿和蒲先生抓住了。两人轮流帮她诊了一遍脉,激烈讨论到下午才合伙拟定了一张药单,立刻让乔院主家的老妈子煎了,让杜小曼喝下去。
杜小曼颤声说:“我觉得我已经好了,能不喝吗?”
两位名医都表示,她目光呆滞、脸色青灰、双唇惨败、气息不稳、脉象激烈,一点都不像很好。
杜小曼只得咬牙把那碗药喝了下去,又在两位名医的监督下回到房间中睡了一觉,不得不说,这张药方真的异常有效,杜小曼又出了一身又黏又臭的汗,起床时,觉得身体轻了两斤,四肢稳健。
蒲先生欣慰地与孤于箬儿一起再改了改药单,到了又一天早上,杜小曼精神奕奕地起床,蒲先生和孤于箬儿满意地替她诊了脉,杜小曼终于获准彻底洗了个澡。
从澡盆从爬出来,换上了乔院主家的女眷提供的干净衣服,杜小曼感受到某知名品牌广告词中所说的那样——“全身细胞被唤醒般的活力”。
孤于箬儿的伤势也大有起色,暂时没有官兵前来滋扰书院,但杜小曼深知此地不能久留,她盘算着,什么时候走比较合适,要往哪里去。
中午,她又看孤于箬儿,孤于箬儿悄悄问她:“小曼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我怕弈哥哥回来找不到我们着急,再说,洞府里我的药也多一些。”
她对在这里不能任意调制药品耿耿于怀。
杜小曼不打算和孤于箬儿一起回去。可孤于箬儿受着伤,一个人在洞府她又有点不放心。总不能让一个伤患自己刷锅做饭洗衣服吧。
“还是等你的伤再好一点,山上什么都不方便,书院里起码吃饭洗漱什么的都有人照顾。”
孤于箬儿吐吐舌头:“可是在这里白吃,还被照顾,感觉太不好意思了。等我好了,取些灵芝什么的谢谢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