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二掌柜再也不要做怨妇-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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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曼正在懊恼,忽然见远处的河边,有个黑点在晃动,好像是个人。
她大喜,赶紧跌跌撞撞跑过去,那黑点渐渐清晰,的确是个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正在垂钓。
听见杜小曼跑近的声音,他回过头,掀开斗笠,露出一张六十余岁老者的面孔,讶然地道:“你是谁家女娃,怎么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地里?”
杜小曼拧了拧湿透的衣角:“我是到闻道书院找我表兄的,不小心迷路了。敢问老伯,去闻道书院怎么走?”
渔翁放下钓竿:“闻道书院?女娃娃,你走错路了。闻道书院在山的一边哩,还要再过两个山头,你顺着山脚绕,今天晚上,也不一定走得到。”
啊?有没有搞错!时阑那个谎话精,说什么就在山下,居然有这么远。
老渔翁打量着杜小曼:“你一个女娃儿,自己走山路,也真胆大。”
杜小曼吸了吸鼻子:“家道中落,无奈来投靠表兄,只能事事靠自己了。”
老渔翁满脸同情:“那么,这样吧,再过一时,我家婆子就来给我送饭了,让她拿船送你一程,在九里沟那里下船,再向前走不上几里路,就到闻道书院了。”
杜小曼大喜,连声道谢:“多谢您老。太感谢了!”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有一叶小舟从远处河边上飘来,一个胖胖的面目慈祥的老妇人摇着桨。老渔翁收了竿,笑呵呵地站起身。小舟停靠在岸边,那老妇人提着一个食盒下了船,看见杜小曼,双眼亮了亮:“呦,这位姑娘,是迷了路吧,刚才那阵雨大,竟然淋成了这样。”把食盒递给老翁,又回船上拿了一条干手巾,递与杜小曼,“赶紧,擦擦脸吧。”
杜小曼感激地接过,老翁向那老妇人道:“这位姑娘要去闻道书院寻她表兄,在山野地里迷了路。你回去的时候顺道载她一程吧,在九里沟那里,去闻道书院路就顺了。”
老妇人抓起衣襟擦了擦手:“好好。”又从食盒里拿了两个包子递给杜小曼,“姑娘,吃点热乎东西先垫一垫,跟我上船吧。”
杜小曼感动不已地接过包子,三口两口吞了。孤于箬儿给她的馒头和咸鱼干也被水泡透了,她爬了半天山,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此时啃着着野菜馅儿的包子,真觉得是人间无上的美味。
老渔翁姓孙,他老伴姓郭,杜小曼便称呼他们为孙伯和郭婶。孙伯吃完了饭,郭婶收拾碗筷回到船上,杜小曼跟她上了船,郭婶又拿出一件旧衣让她披着:“别看天热,你衣裳湿了,在江上,风一吹,可冷哩。”
杜小曼接过衣服,满心感动,看来大仙们在天上还是照应她的,虽然小小倒霉了一下,不过幸运地遇到了两个好人。
郭婶摇着桨,小船缓缓飘到了河心。杜小曼裹着旧衣服坐在船头看风景,大雨过后的河面雾蒙蒙的,天和水都是一样浅浅的灰白,水面上漾着粼粼细波,浩淼空濛。
郭婶转头看看她:“杜小娘子,你是偷跑出来的吧。”
杜小曼赶紧说:“不是,我真的是去找我表……”
郭婶抿嘴一笑:“小娘子这些话,可瞒不过老身。你一个女子,身上没有行李,穿得也不是出远门的衣裳,在这荒郊野地里,投得哪门子亲呢?老身猜想,定然是你家里给你定了亲事,你不愿意,或是你的男人对你不好,你心里记挂着另一个,就来寻他,对么?”
晕……郭婶还挺八卦的,杜小曼一时无语。
郭婶悠悠然地摇着桨:“小娘子,老身可有句话要劝你。这世上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特别是那些书生,世上读书的人千千万,有几个人能上得了皇榜,穿上那进士老爷的红袍?你跟了他,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天到晚只捧着本书,难道要你下田种地纺线织布供养他?杜小娘子,看你娇怯怯的,本该是享福的小姐身子,怎受得了这些劳累?”
杜小曼干笑两声:“郭婶你放心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看不起要靠女人养的软饭男。”
郭婶又笑了:“果然小娘子是个明白人,心里和面孔一样剔透,依老身说,你这般去找你的情郎,就算在一起了,不是明媒正娶,终究不是结果,索性不要去找他。”
杜小曼听着郭婶越扯越不着调,索性不说话了。
郭婶见她沉默,笑吟吟地回头将她一瞥:“杜小娘子,老身若是你啊,生得这么一副娇嫩的相貌,可不会白糟践了,只该让那些男人,像供娘娘一样把我供起来,金钗银钿,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任我受用。”
这话头听着不对劲啊,杜小曼皱眉,慢慢站起身。
郭婶的一双老眼瞟着她,弯成了月牙儿:“小娘子,老身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能让你从此快活受用,这便带你去,如何?”
杜小曼心里咯噔一凉,彻底明白了。
完了,她这是上了黑船了。她下意识后退,船身摇晃,阳光破开云层,河水在阳光下白晃晃的刺眼。
不会这么衰吧,不会这么惨吧,竟这么好命地碰上了传说中拐卖良家妇女的人贩子?
郭婶手中的木桨一拍一划,船就像风车一样在河心抖动着转圈。杜小曼立足不稳,险些一头栽进水里,不由得惊叫一声,扑倒在甲板上,抓住船沿。
郭婶慢条斯理道:“杜小娘子,可要站稳了,这是河里,老身掌着船,你要是掉到了水里,真是除非水龙王才能救你了。”
她又重新慢慢地摇起桨,船行近一片芦苇荡,一个拐弯,向芦苇深处而去。
杜小曼从甲板上爬起来,沉默地坐到船头。此时此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只能暂时老实地听郭婶的话,再想对策。
船在芦苇荡中七拐八拐地飘着,又转进了一条分岔的河道,再迂回曲折地前进,傍晚十分,茂盛的芦苇荡中渐渐出现了一座小岛,郭婶撑着桨,把船靠到小岛边。
岸上站着一个四十余岁面目猥琐的中年汉子,搓手笑道:“妈妈真是好福气,又请来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目光如钩般把杜小曼从头到脚扫了数遍,绽开黄牙涎笑伸手:“小娘子,小生名叫鬼六,这座桃花岛里里外外都是我照应,日后我们亲近的日子多得是……”
郭婶扯着杜小曼,一把拍开鬼六的手:“呿!这位小娘子可是金贵人物,妈妈我的眼再不会错的,看看这细皮白肉的,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来日定然有贵客疼她爱她,你粗手粗脚的怎能伺候?趁早有多远离多远!倘若被我知道你对小娘子有冒犯,仔细你的狗腿!”
鬼六再搓搓手,嘿嘿笑道:“知道了,知道了,那我一定离得远远的,只闻个香气儿便是。”
此岛虽然叫做桃花岛,但因为是夏天,杜小曼并没有看到桃花。岛上的屋子盖得充满了风月气息,花哨的屋内熏着浓香,杜小曼进去就被呛得打了个喷嚏!
她才进大厅,只见一个女子急匆匆地从楼梯上跑下,气喘吁吁道:“妈妈,那个顾婉娘刚刚上吊了,还好没死,正救着。”
郭婶瞪那女子道:“嚷嚷什么,大惊小怪,没死就成。”又转头向杜小曼叹道,“唉,她说的这个婉娘啊,是我们岛上一等一的美人,因那张员外新近纳了小,不来看她,她就想不开了。真是太实心眼了。没了张员外,王掌柜、李老爷,不都是识情知趣,体贴温存的男子,捧着大把的银子等着她花?女人,对这些男人,只要玩玩就好,千万不能动真情!”
她把杜小曼塞给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吩咐她们把杜小曼“好好拾掇拾掇”。几个女人带着杜小曼到了楼上一个房间,洗澡更衣,替她梳了个牡丹般的头,擦出面粉般的脸,勾出一张血红的唇,眉心还按了一朵恶俗的花钿。杜小曼一向对唐晋媗的脸很满意,现在都不太忍心看镜子。
那几个女子一边往她头上插上大朵绢花,一边说:“妹妹莫板着脸。一开始啊,我们都和你一样,后来看开了,日子也就舒心了。”
杜小曼反问:“你们也和我一样,是被拐来的?那么以前都是好人家的女子,真的甘心在这里?”
几个女子互相看了一眼,一个穿桃红纱衣的女子笑道:“当然好啦,妹妹习惯了这里,一定会喜欢的。”
杜小曼还想再说什么,突然隐隐听到有女子凄厉的呼叫,那几个女子又互相看了一眼,赶紧七嘴八舌地和杜小曼打岔说话,杜小曼应着。
郭婶对杜小曼不哭不闹不喊不叫的态度很满意,赏给了她一顿丰富的晚饭,边看杜小曼吃,边问:“觉得岛上的饭还合胃口么。”
杜小曼怯怯地点头:“还……好……”
郭婶慈爱地拍拍她的手:“你啊,就是还放不。不要紧,在这里跟着她们多多学习,很快,你就会把这个岛当成家了。”
杜小曼垂下眼皮。
半夜,杜小曼从床上爬起。那几个女子帮她梳妆的时候,她旁敲侧击打探过,因为这是一座四面环水的孤岛,不太容易脱逃,故而郭婶并没有设太多的岗哨。
杜小曼不指望今天晚上就能逃走,她想先探探路,摸清门道,寻找机会。
她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听有无异常的响动,轻轻地打开门,楼里漆黑一片,静悄悄的。
杜小曼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猫着腰走下楼梯。突然,楼下有动静,她赶紧躲到楼梯下的阴影中,刺眼的火光逼近,两个大汉缓缓地拖着什么向门外去。
杜小曼倒抽一口冷气,火把的光中,她看出他们拖的是一个女子,她满头满身都是血,头发拖在地上,在地面划出长长的血痕。
那两个大汉就像拖着一袋垃圾一样把她拖出门外,杜小曼听到砰的一声,是那女子被重重地抛到了什么地方,她的手心渗出冷汗,捂住嘴,压下险些冲口而出的惊呼。
一个声音在她身边幽幽响起:“小娘子,好看么?”
杜小曼惊得猛一跳,哆嗦了一下,那人摇亮一个火折子,露出一口黄牙:“小娘子,别怕,是我,鬼六。妈妈知道你不哭不闹,肯定是想要逃了,有意让你看看今天这场面。”
他涎笑着逼近:“小娘子,看到这个婉娘的模样,你还想逃么?在这个地方,即使你想死,也要按照岛上的规矩死。”
鬼六一步步逼近,杜小曼一步步后退。
鬼六的黄牙在她眼前越来越清晰:“小娘子,你太羞涩了,这可不行,妈妈不会喜欢。你别看她现在惯着你,脾气上来,有你受的。哥哥可以教你讨人喜欢的方法……”
杜小曼已经退到了墙边,她假装瑟瑟发抖,悄悄把事先准备的一根锋利的钗子握紧,猛地扎向鬼六。
她的手刚伸出,就被紧紧抓住,鬼六的狞笑在眼前放大:“每个小娘儿到了岛上,都会先来这一手,你……”
他的声音蓦地戛然而止,神情突然凝滞,慢慢地倒了下去,杜小曼眼前白影一晃,一道如雪的人影轻盈地落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走。”
杜小曼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箬儿?”
孤于箬转过头,不看她:“我曾想过不要管你的,但你如果出事了,弈哥哥会恨我。”
杜小曼有种心酸流泪的冲动。
多么萌的妹子啊!(虽然现在暂时不是妹子……)
谢况弈你个睁眼瞎!
她抓紧孤于箬的手:“我绝对不会插足你和谢况弈之间的,你放心。”
杜小曼想不到,孤于箬竟有这么好的武功。
每一个冲上来的人,他都只是一挥手,然后那个人就倒下了。
孤于箬就这样一边挥手一边带她快速奔向码头,在小树林里,他停下脚步,转头问杜小曼:“你会划船么?”
杜小曼顿了一下:“当然……不会。”
孤于箬说:“哦,我也不会。”
杜小曼再顿了一下:“那你……怎么过来的?”
孤于箬淡然地说:“用轻功。”
杜小曼愕然:“这么长的河,你用轻功就行?你轻功真好!”
孤于箬垂下眼帘:“不太好,我只能自己,带不了人。”
“……”
夜风,吹过树林,树叶,沙沙作响。
好凉的风啊……
杜小曼无语地望向不远处的滔滔河水,河水上,突然泛起漫天红光。
无数条船只,像突然从水底冒出来一样,整齐地向这座岛上飞快飘来。船上,火把熊熊,映红半条河水,半边天空。
一根根燃着火的箭嗖嗖地射向岛上,孤于箬挥袖格开几根箭,带着杜小曼隐蔽在一处乱石后。
杜小曼偷偷探出头,心想,这就是命吗?
为首的大船船头,站着三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宁景徽、裕王、慕云潇。
为什么,为什么这几尊大神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来端掉郭妈妈的淫窟,还是来抓她杜小曼?
杜小曼不愿自恋地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但是,仅仅一次扫黄打非任务,没必要皇叔、右相、王爷一起出马吧……
怎么办?要往哪里逃?
前面是朝廷的兵马即将登岸,身后郭妈妈的淫窟爪牙也不是吃素的。
杜小曼和孤于箬就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