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二掌柜再也不要做怨妇-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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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屏风后比较幽静的?”
朱员外双目闪闪,抖动着脸上的肥肉惊喜笑道:“哦?你这个掌柜的倒有眼色,一眼就看出区区是个文雅之人。区区甚欣喜。”
杜小曼道:“啊?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的事实吗?像您这样衣饰不俗,谈吐高雅,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朱员外笑得脸上身上肥肉乱颤,小三和胜福与两个新来的小伙计在楼下膜拜地仰望。
杜小曼领着心花怒放的朱员外已经到了二楼,转过屏风隔墙,悠然的琴声迎面而来,朱员外的目光搜寻立刻粘向时阑弹琴的纱帐。
杜小曼含笑问朱员外:“我们楼上的雅座各有特色,您觉得坐在哪里最合心意?”
朱员外紧紧盯着纱帘,挪到靠近纱帘的一张桌边。杜小曼立刻道:“客官果然是绝顶风雅的人,这个座位,是我们酒楼中最有情调的一个,客官一眼选中,眼光真独到!”
朱员外稍微回了一丝神,觉得头有点晕,脚下有点飘,哈哈笑了两声,在桌前坐下:“说得好,说得好!杭州城如此数多家酒肆,汝酒肆乃是最合区区之心意,区区欣喜欣喜。”
杜小曼道:“客官您夸奖了,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对了,楼上的雅座与楼下嘈杂的大厅不同,因此要加收六十文的费用。您这张座位又是最有情调的一张,本来还要另外多家三十文,但是客官第一次过来,我给您打打折,只当交您这个朋友,减去十文,八十文,好数字,又配得上您的身份,您看如何?”
朱员外轻摇折扇驴唇不对马嘴地说:“妙哉妙哉。”
杜小曼明白他是答应了,喜孜孜地道:“那您在这里稍坐,立刻有上好的茶水,我安排我们酒楼的伙计拿最高雅的那张菜谱上来!”
杜小曼跑下楼,吩咐上茶水送菜单。胜福愁眉苦脸道:“掌柜的,我们哪有什么最高雅的菜单?”
杜小曼说:“笨!就是把现在的几个菜临时改改名字,价钱翻一翻,赶紧找张漂亮的纸写了报上去,像是香菇炒青菜改成两两相望,凉拌黄花菜改成春花雪月何时了,水蒸蛋改成海上生明月,赶快找纸笔。”
碧璃上去送茶水,绿琉粗通文墨,纸笔拿来后由她临时草草写了张菜单。中间花了点时间,朱员外一边喝茶水一边将目光紧紧粘在纱帘上,没怎么察觉。
不出杜小曼所料,朱员外对那张特制的菜单又甚喜加妙哉,而且专挑贵的点,点了一堆天价菜。等到酒菜上来后,朱员外举起酒杯,忽然对着纱帘道:“姑娘。”
在一旁指挥上菜的杜小曼险些打了个踉跄,纱帘中的琴声一抖,很明显走了个音。
朱员外继续风雅地深情款款道:“姑娘,区区聆听这个琴,便明晓姑娘定是位绝色佳人。现在区区有酒之,有菜之,不知姑娘可否移步出来与在下同饮之。”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琴音虽然在抖了一下后四平八稳地继续,杜小曼却隐约感觉到了一丝杀气。
杜小曼急忙道:“呃,客官,我们这位琴师,怕羞……不方便出来见人。”
朱员外的神情更向往了:“多么惹人怜爱的人儿。”
琴声中的杀气更重了。杜小曼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再赔笑说:“呃呃,客官,您不觉得,这样隔着纱帘,只能听到琴声,才有一种飘渺的虚无的美吗?天下的美人有很多,但见着面了,反不如这样似远还近的,来得空灵。朦胧的美,是最高雅的美,只有像客官您这样最高雅的人,才能体会到这种境界!”
杜小曼感觉有冰箭透过纱帘扎在自己的脊背上,那首悠闲的小曲铿锵有力杀气腾腾。
朱员外的眼神迷离了:“不错不错,说得好说得好。区区妙哉甚喜。唉,佳人……”
朱员外终于收起了要与佳人见面的念头,独守着这份朦胧的高雅。他端着酒杯,抿了一口,眼神飘渺地道:“掌柜的,可有纸笔否,着人拿来,区区忽然诗性翻涌,想赋诗一首,一旁否能替区区记录之?”
杜小曼使了个眼色,一旁侍候的胜福立刻跑下楼,不一会儿带着会写字的绿琉和笔墨纸砚上来。
朱员外擎着酒杯,对着纱帘,幽幽地赋了一首诗:“一顶小纱帐,美人坐中央;有声不露面,让人急得慌。”
朱员外赋诗完毕,盯着纱帘,喝光了酒,吃完了菜,依依不舍地走了。
楼上已经没了客人,杜小曼很有良心地钻进纱帘内,问时阑:“你还好吧。”
时阑满脸惊悚到了的表情,看起来不怎么好,杜小曼拍了拍他肩膀:“唉,我会算你为酒楼牺牲的,这次挣了不少钱,有你一份功劳。”
时阑扫了她一眼:“方才你对着那个胖子马屁滔滔,肉麻至极,啧啧,真无耻。”
杜小曼不以为意地笑道:“嘿嘿,做生意,只有无耻,才有前途!”语重心张地又拍了拍时阑的肩膀,“少年人,只有懂得在适当的时刻奸诈才能无敌!”
时阑拖长了音道:“是——掌柜的你今日的表现让我佩服至极。”
杜小曼握紧拳头,双眼闪亮亮地说:“做一个无耻狡猾的奸商是我目前的追求!”
时阑直直地看了看她,露出一丝笑容道:“努力吧。”
朱员外之后频繁地光顾,且此后酒楼的客人骤然地多了不少,大都是脑满肠肥的朱员外一类暴发户,来了之后就一边吃酒菜,一边直勾勾满脸垂涎地看着纱帘。
时阑像是也领悟到当无耻时就无耻的道理,居然十分合作,小曲弹得活泼又妩媚,让来观望的有钱肥羊们心痒痒的。
之后,大约是消息越传越远,渐渐也有那真正豪阔的公子,与文人墨客一类的人物光顾酒楼。
时阑很懂得看碟下菜,他在帘子里听动静,如果来得是阔佬,他就弹弹时兴的小曲,如果来了风雅的文人,他就谈些高山流水般高雅的曲目。一来二去,不二酒楼中有绝色佳人的谣言越传越远。
杜小曼每天大捞银子十分开心,另一方面,时阑如此放得开后她又心中有了点复杂的滋味。
让她更加心情复杂的是,那个看起来很天真的美少年十七皇子,最近也来了几趟酒楼。他每次都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不怎么出声,但杜小曼总觉得,他望向纱帘的眼神十分迷恋。
杜小曼暗自猜想,美少年羽言皇子,该不会是那次琴笛和奏之后……对时阑有了……吧……
杜小曼在心里挣扎地想,我是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堕落下去,还是稍微地提醒和阻拦一下?
十七皇子的迷恋貌似还是单方面的,时阑对他没什么特别,只是客套地敷衍。时阑目前,似乎对银子更有兴趣。
某天,十七皇子又来到酒楼内,坐在安静的角落里,他每次来都不怎么吃东西,只喝果汁,今天也是一样。
难道他对时阑的痴迷已经到了不食不寝的地步?
杜小曼观察了一下十七皇子,觉得他好像瘦了一点。她亲自替十七皇子端上果汁,而后放下两碟小菜。
秦羽言讶然地抬头看了看杜小曼,杜小曼微笑道:“李公子,夏天的天气很热,可能会让你胃口不好,但是饭还是要多吃的,这样才能保持体力,避免生病。我看你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这两道菜是特别让厨房做的清淡菜,你尝尝?”
秦羽言望着杜小曼的眼神亮了亮,举筷子夹了一筷菜。这盘是黄师傅的拿手好戏蒸菜,其实是贫穷人家经常当饭吃的一种,把野菜拌上面蒸加稍许盐蒸熟,很香又很清淡。
秦羽言吃了一口之后神情果惊喜,低声问杜小曼:“这个……是……是你特意准备的?”
杜小曼笑道:“没什么麻烦的。我看你胃口不好,觉得这道菜你吃起来大概会觉得新鲜,就让厨房做了一份,合不合口味?”
秦羽言一脸欣喜地点头。
粗茶淡饭还那么开心,这位十七皇子还真好养。
杜小曼笑眯眯地说:“你喜欢就行了。”她转身准备离开,秦羽言却开口唤住了她,迟疑地道:“杜……公子,你可愿和我一起到静处走一走?”
话刚说话,他马上又说:“可能唐突了,我只是……忽然想到……你如果不愿意……”
杜小曼立刻道:“我当然愿意啊。”
秦羽言的语气又欣喜起来:“真的吗?”
杜小曼的酒楼在闹市,酒楼中更是闹市中的闹市。
唯一可以算作僻静的地方,应该就是连通小楼的那个后院。
杜小曼便和秦羽言一道在后院大树下的石桌边坐下。
太阳已经落山,热风渐渐有了点凉意,石凳上仍然保留着被太阳晒过的温度。
杜小曼不好意思地笑道:“酒楼在大街上,附近实在没什么僻静的地方,就这里还算安静吧。”
把通往另一层院子的门合上,这个小院确实还算一方独立的幽静小天地。
秦羽言道:“此处虽小,已经很幽静了。”
杜小曼道:“你不嫌弃就好。”
秦羽言看了看他,慢慢开口:“其实……我今天下来,是有些话,想要和你说。”
啊?难道是十七皇子被禁忌的感情压抑得太久,想找个人倾诉?
杜小曼立刻振奋精神:“说吧,我一定会保密!”
秦羽言将目光转向了远处,才又轻声说:“我……我自幼家中兄弟姐妹就很多。我母亲生我的时候,被其他的女人夺走了父亲的宠幸,所以她很恨我,父亲并没有怎样关心过我,兄弟很多,但能够像一般的手足一样亲密,几乎没有……”
啊,原来十七皇子是个从小缺爱的孩子,他的心灵一定很寂寞脆弱,这样的人,最容易陷入与世俗不同的,无望的迷恋中!
杜小曼竖着耳朵听秦羽言继续说:“自从……见面后……我第一次见到与我接触很不相同的人……”
果然,单纯的小皇子乍一看到油头油脑但有一张好皮囊的时阑,觉得这人大不一样,于是就不能自拔了。
杜小曼小心翼翼地说:“我可以理解。”她唯恐伤害到十七皇子纤细的心灵,将话说得很隐晦。
秦羽言眼神亮了亮:“你明白?真的吗?还是……嗯,我想你还是不大明白的。我,我其实,我其实,”他难以启齿一样望着桌面,“我其实早就知道你……”
早就知道我看出了端倪?杜小曼反省自己,最近大概观察十七皇子和时阑的眼神太赤裸裸太露骨了。
她汗颜地低下头。
秦羽言继续断断续续地道:“你,你放心。我并非别有居心。我绝不会……我只是……只是……”
我知道,十七皇子你不奇怪,我理解的,你没必要太大压力,我不会说出去的。
杜小曼心情复杂地望向秦羽言,秦羽言脸红了红,慌乱地道:“我,我不大会说话,这样罢,我又新作了一首曲子,你愿不愿意让我吹给你听?”
可怜的十七皇子,这首曲子一定是他抒发心底的迷恋而作的。杜小曼点了点头。
秦羽言从袖中拿出笛子,横到唇边。
清婉的笛声,随即荡漾在风中,像三月江南最柔软的春风。
春风拂过明秀的山水,拂动翠绿的柳枝,水波荡漾着最温柔的诗句,柳枝缠绕着绮丽的梦。
杜小曼努力地听着。
最近酒楼中客人暴增,她忙得不可开交。赚了不少钱让她很兴奋,加之又思索如何更赚得多一点,许多天晚上都没休息好。
温柔的笛声让她不知不觉变得很放松,恍惚看见青山绿水,她的眼前有些朦胧,终于,她置身于青山绿水之中。她合上眼皮,趴在桌上,酣然入梦。
笛声继续随着夏日的晚风飘散,渐渐淡入风中。
吹笛的少年放下长笛,深深注视着酣睡的杜小曼,轻轻拈起一片粘在她脸颊上的碎叶。
越来越浓重的暮色扩散开来,石桌边静静坐着的少年和他身侧酣睡的男装少女,组成了一幕恬静的图景。
鼻子尖痒痒的,杜小曼在睡梦里皱皱鼻子,打了个喷嚏,醒了。
天色已近全黑,石桌边影影绰绰坐了个人影:“醒了?”
杜小曼猛地一惊急忙揉揉眼,石桌边的人已经不是十七皇子,而是时阑。
“有人来接那位皇子殿下,他已经回去了。因为掌柜的你当时好梦正酣,口水横流,十七殿下没有扰你美梦。但眼下天黑了恐怕有露水,谢少庄主又大驾光临,鄙人方才很不识相地来叫醒掌柜的你。”
杜小曼下意识地抬头看,连接后面小楼和前酒楼的回廊上隐约站着一个人影,依稀是谢况弈。
杜小曼急忙忙起身,向楼梯处去,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回头小声问跟在她身后的时阑:“刚刚,你走的时候,十七皇子和你……咳咳……有没有说点什么?”
时阑的口气很正常地道:“只说你正睡着,莫要惊扰,别的没说什么。”
唉,可怜的十七皇子!
时阑笑了笑:“掌柜的,你觉不觉得这些皇子贵族,与我们平头百姓离得太远,我们就像地上的池水,他们如天上的月亮,映在池水中的月亮也只是一个影子而已。”
杜小曼觉得他的话饱含深意。这种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