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户朱颜-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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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让下官来问一声,王妃需要什么兵刃。”他垂首一礼问道,低俯的面颊看不到神情,声音里却仿佛在竭力压制着慌乱不安般。
“云翊哥……”玲珑已懒得如从前那般对他保持刻意的疏离客套,这一句久违的称呼却令夏云翊谦恭的背脊微微一颤。
玲珑却仿佛全然没有察觉一般,只上前低声对他说了几句,夏云翊听了以后面色便是一凝,点头转身急急离去。
不知为什么,第一次听到她用那么熟稔的口吻唤一个男子,竟令自己心头隐隐泛酸。殷勋忽然又烦躁起来了。转脸望着玲珑,但见女子秀眉微蹙,似乎若有所思。
“怎么了?”他忽然有些鄙视自己居然在这种时候心烦意乱,于是上前猛地拉住她的手,“若真的不行,千万别勉强,北漠并没有说一局定输赢,横竖还有我,我要你……好好的。”
似乎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玲珑的心底莫名地涌起缕缕酸涩,仿佛竟是留恋一般,静默片刻,才小声却很坚定地说,“我不会有事”
殷勋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眼前已变得神色淡淡,全然不似将迎战强敌模样的女子,只抬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她的鬓发。
当玲珑再次回到大殿时,原本闹哄哄的周遭立时便静了下来,全场的目光齐齐汇聚于她的身上,从好奇到惊诧,从叹息到担忧,从玩味到肃然,各人的表情不一而足,看在她眼中却只觉滑稽。
她忽然扬眉轻笑,柔若春水,仿佛接下来等待她的不是一场凶险的恶斗,而仅仅是一场轻歌曼舞。
殿上众人谁都未曾见过素日里生硬淡漠的齐王妃有这般笑容,只觉映了那一身触目的玄色,竟仿佛带着说不出的邪魅诡异。而那边的北漠皇子,唇边含笑,如玉俊面淡然平静,黑亮如星的眼眸,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女子窈窕有致的身形上,滑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
忽觉一道寒冰般的视线自对面射过,原来是齐王冷厉的眸色破空而来,似在警示他的唐突。沙慕影却微微一笑,像是全然不以为意。
适才的乐工歌伎已经尽数退下,留下大片的空旷,足以让两人施展身手,侍从正已为曾丹自二道宫门外抬进一柄明晃晃的金光长刀,刀口泛着刺眼寒芒。
曾丹横刀而立,红衣金刀,身姿奇秀,看起来分外耀眼。眉宇间更透出飒爽英气,在一派金红相映里,恍如朝阳般生动灼人。
这时,便见侍卫们抬来一个巨大的兵器架子,玲珑于是上前,目光缓缓扫过上面的刀枪剑戟,仿佛寻常女子在精心挑选钗饰一般。伸手拿了柄漆黑剑鞘的长剑,转身行至场上。
“请。”——两人同时说道,双双骤然相对跃起。
曾丹长刀霍霍,力劈华山兜头便下,玲珑轻灵地闪身躲过,随即出手一剑便挽了九朵剑花,两人身形一晃交错而过,相对递上一个冷笑。
“花拳绣腿”
“不过尔尔”
没想到两个女人居然连嘴上都较上劲了,一旁观战的殷勋和沙慕影不由得啼笑皆非地相互看了一眼。
而接下来,这两个人的脸色却截然不同。沙慕影眼中含笑,一派气定神闲,殷勋的脸色却显出几分凝重。曾丹手中长刀,刀口长一尺,刀柄却足有三尺长,势大力沉,舞得密不透风,而玲珑手中的长剑,剑身细窄,却显得有些单薄。
单看兵刃,玲珑显然已经处于劣势,一次次挺剑冲上去都被曾丹挡住,那长剑被一次碰上金刀,都仿佛堪堪便要脱手。
每一下,当兵刃相碰发出脆响之时,这殿上殷朝的人们心头便不由自主跟了紧上一紧。
忽然只听一声震耳的金属相交之声,却见玲珑连人带宝剑被猛地弹出去,狠狠撞在柱子上,手中长剑一时也脱了手,直直飞出去插在窗棂上。
就在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的时候,却见玲珑如燕子般飞身跃起,操起兵器架子上一杆长枪,朝着对手直刺过去。几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齐王妃,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众人不觉暗暗松了口气。
那一下,只怕撞得不轻,燕玲珑,你就死撑吧这一点,还真有点像那个人……殷勋双眉紧锁,不由自主地紧紧按剑而立。
长枪对大刀,这会倒是势均力敌,刀来枪往的毫不含糊,在场的文臣宫妃命妇是外行看门道,瞧不出端倪,只道两边相持,势均力敌。而转眼观那些武将却一个个凝眉敛神,面沉似水,又看齐王一脸彤云密布,星目中眸色幽深凝重,而那沙慕影却依旧神色自如,俨然一派悠闲的样子,不觉又替那齐王妃捏了一把汗。
此时,殷勋已经几乎断定玲珑的武功不及曾丹。之前他虽然反对,但还是存了一丝侥幸。可是眼前玲珑步法散乱,出招无力的样子,那一丝侥幸便也一点点地散开了。
不只是他,所有的武将脸上都是一副扼腕和不甘。
曾丹自十二岁时便随军出征,大小战役经历无数,那武功是在长年累月的血雨腥风里练就的,无论是刀法和打斗的经验,都占尽优势,而玲珑的武功,招数虽然精巧,动作虽然优美,到底没有经过实战锤炼的,两下对比,优劣泾渭分明。
思忖间,场上战况却陡然又是一变,只听噌的一声,曾丹手中的长刀竟将玲珑的枪头一下切断,殷勋一个激灵,怎么就忘了,那可是切金断玉的宝刃,玲珑的长枪固然也是精钢打造的利器,可根本不能和那宝刃相提并论。
众人犹在吃惊,就见玲珑手臂一翻,立刻将那没了枪头的长枪换做棒使,手下枪法随即转为棒法,毫不迟疑地迎将上去。
饶是殷勋满怀凝重,亦有些忍俊不禁。
那女人出其不意的本事,倒委实不小。
别说是殷勋,就是正和玲珑交手的曾丹,也忍不住笑了一笑。第一次碰到那么有意思的对手,明明功夫不如自己,却像块牛皮糖一样沾上了便甩不掉。刚才已经把她掀翻了好几次,每一次却都被她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有心下狠手直接决个胜负,却又找不到空档。莫名的只觉对手时而步法凌乱,时而招数绵软。时而却又矫捷轻快,攻势凌厉。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真有点捉摸不透曾丹心中不觉有些急躁,恼意自心底骤然升起,恨不得立时便将对手拿下,手中大刀挥舞更猛,一招紧过一招,一下猛过一下。
曾丹这一发力,玲珑便有些堪堪不敌,那枪杆毕竟不是真的哨棒,过于细长,使起来实在有些不应手,那里架得住金光大刀步步紧逼,勉强又挡了十几招,只听又一声清脆的切金断玉之声,那枪杆已被劈为两半,大刀顺势而下,眼看着几乎已到玲珑额前。
当下,众人吓得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那边座上更有两个女子几乎在同一时刻尖叫一声便晕了过去,却是太子妃姜意澜,和水晶帘后的婉妃燕出尘。
宫人忙上前将二人扶起抬往后殿,这边手忙脚乱,那厢确是瞬息万变,只见玲珑就地一个翻身躲过迎面落下的大刀,顺手将手中那两截断杆朝着曾丹甩过去,曾丹一侧头躲过,那断杆便哐啷两声纷纷落地。
正当人们纳罕眼下赤手空拳的齐王妃要如何应对,只见自殿外飞奔入一人,正是夏云翊,手中提着一条锃明刷亮的流星锤,几乎想也不想地便朝着玲珑扔了过去,“王妃接好了”
玲珑一个鲤鱼打挺自地上一跃而起,劈手攥住那链子,将流星锤稳稳接住。
咚——一声巨响,锤头重重砸在地上,竟莫名似有千钧之力重重砸在众人心上一般。
再看女子,神形俱厉,眼中骤然戾气大盛,周身上下仿佛陡生腾腾杀意,寒冰直透人心。
正文 第66章 够了
第66章 够了
玲珑并没有急着进攻,而是单手握住链子,高举过头顶,默默地一圈圈转动流星锤。
流星锤盘旋着,呼呼生风,发出飕飕的仿似刀锋割裂般的声音,听在耳中莫名地令人胆寒。对面曾丹举刀挡在胸前,一时心头不禁发怷,握刀的手也随之微微颤抖起来。
玲珑缓缓向前逼近了几步,曾丹看不透她意图,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目光交汇,只觉那黑白分明的双眼中,森然犹如猛兽。忽的,玲珑手腕一翻,那银锤一下偏离原来的线路,兜头便朝着曾丹飞来,疾如闪电,势如流星,曾丹下意识地拿刀一挡,只听一声金属相交的巨响,双手被震得发麻,几乎握不住那刀柄,而那流星锤几乎贴着她面颊划过,重重砸在一旁的廊柱上,直轰出一个大洞。
形势仿佛一下扭转过来,曾丹倒抽一口凉气,惊出一身的冷汗,不等她反应过来,那锤又挂着强风而至,曾丹一个激灵,咬牙挺刀去挡,一时间银锤翻飞,大刀晃动,铿锵不绝于耳。
此刻,曾丹手上的金刀,无论长度还是力度,都毫无优势,正在她专心防守的当口,说是迟那是快,那边形如猛虎的女子忽然回身跃开数步,留出空档转身将锤倏然横飞过来,人借锤势,锤助人威,势不可挡。曾丹侧头躲过迎面击来的钝物,谁知那银锤忽又往回飞去,链子一下缠在刀柄上。下一刻,她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道,将自己手中的长刀一下抽离,伴随着一声锐响,已被甩到数丈外的殿口。
堂上立时爆出一阵欢呼,许多人已经不顾形象地拍手跳跃。就连皇上,惊愕之余,也面透喜色。
玲珑的进攻一刻不停,舞动着链子又冲上去,忽然飞身跃起,一脚蹬在银锤上,就见银锤斜刺里直飞出去,重重砸在曾丹前胸上,曾丹一个趔趄便仰面摔倒在地。
这下,就连那边一直气定神闲的沙慕影也坐不住了,从身后侍从那里取过拿过兵刃,紧紧攥在手中,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场上二女。
曾丹虽然吃了这沉重一击,但毕竟功夫底子极好,很快,就见她双脚蹬地飞身跃起,一个后空翻便落到银锤扫到的范围之外,一边喘息一边凝神思索对策。
玲珑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唇边勾起一丝冷笑,“没有用的,你的招路我已尽数看透。”
言罢,舞动银链又是一阵猛攻,曾丹赤手空拳,只能左右避闪,一时已是步伐凌乱,气喘吁吁,就在她堪堪便要不支倒地的时候,玲珑却蓦地将银锤收回,只听喀吧一声,她伸手触动锤上机关,那锤上便立时弹出一圈雪亮的风火形刀锋。
“好”这下,连齐王也忍不住赞了一声,众人的心也随之一宽,齐王的表现,分明是胜局已定,毫无悬念。
而那边,沙慕影的面上已再无一丝适才的温雅,只余一派的肃杀阴冷。
此刻,玲珑手中的流星锤,已经不知是一件势大力沉的钝器,更是一触便可夺命的利器。便见流星霍霍,雪刃翻飞,将那曾丹牢牢困住,再无半点还手之力。
忽然,只见那银锤自曾丹身侧飞过,一下撞到她身后的红漆廊柱上,刀片深深插入柱中。还等曾丹反应过来,银链一翻,立时便缠在她脖子上。
曾丹只觉颈上一凉,旋即便被硬物勒紧,她惊悸地睁大双眼,两只手挣扎着去扒那链子,那链子却越勒越紧,令她的胸口几乎窒息,头脑也似模糊不堪。
忽的,那链子一松,她将将喘过一口气,喉间便立时又是一紧。
再一次,就在她眼前发黑,气息将绝的当口,颈上勒紧的链子忽然又松了。
曾丹仿佛一个羸弱的婴儿般,徒劳而茫然地挣扎着,残存的一点意识,令她意识到自己此刻无比的狼狈,心高气傲的她真恨不得直接死了算了,可是偏偏那只攥着链子的手却不肯放过她,就那么一松一紧地,叫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而此时,玲珑手握银链,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边沙慕影,因为激战,她的脸上浮动着一抹红晕,令清丽的颜容似在那一刻有种难以形容的妖艳。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横春水,泛秋波,竟是在笑。
而那笑,却像是淬了毒的箭一般,自甘美里透出森然,自媚色里吐露狰狞,看得人心惊胆战。
如果说,适才激战中的女子是一头被困已久的猛兽,那么此时此刻,无疑便是来自地狱的嗜血修罗,玩弄生死于鼓掌,寻常如同儿戏。
她就这样,笑若温岚,手上一松一紧,一松一紧。
貌若天人,神似罗刹,一时间,殿上所有人都止不住脊背发凉,这便是那日被太后责罚毫不反抗的齐王妃?这便是豫王府宴上惊闻失态的懦弱女子?这便是众所周知的疯妇?
几乎同时,所有人都幡然省悟,那女子身上,流的可是世代武将的燕家那凶猛残暴的血,背负的,可是父兄惨死的血海深恨……
这时,只见沙慕影飞身自座上跃出,举了举手中一根又圆又细的两尺长的棍状物件,狠狠开口说道,“放开她,我来做你的对手”
却见女子迎上他的逼视,面上笑意不减,只莞尔曼声说道,“好,我等的就是你”
语气全然不似对着刻骨仇恨之人,仿佛是对了殷殷等待已久的恋人一般。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