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谱人生-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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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进入12月份的第一天,初雪便降临清江市,这天是星期天,陈繁刚刚和林静在乡下被两只小萝莉纠缠了一天,累得要死,躲在暖暖的被窝里睡懒觉,听见母亲李香兰有点兴奋的喊他起床:“小繁,小繁,快起床,下雪了!……记得多穿点衣服!”又兀自叹说:“今年终于下雪了,这雪下得可真早啊!”
陈繁这才把脑袋探出被窝,抬头朝窗外看去,由于角度问题,看不到大地和远山,但见窗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天空则是灰蒙蒙的一片。
他长出一口气说:“哦,终于下雪了。”仿佛等待了千年一般。
如果不重生,他两年没见过雪了,算上重生,自从前世他大学毕业南下广东之后,已经有快十年没有见过这故乡的雪了,广东那里自然是不下雪的,虽然每年过年时他也回清江呆几天,但总是不巧,从来没碰到过下雪。
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好让自己能够将这雪这世界看得真切些,看得清晰些。
雪依旧在下,轻盈的雪花,从灰白色的苍穹纷纷而下,翩然起舞,整个天空仿佛在举行着一场盛大的舞会,那些身着白色礼服的舞娘,踏着旋律,以优雅的舞步从天而来,在他眼前飘然而过。
雪并不大,而且落地即融,化作雪水滋润干涸的大地,但房顶上,树枝上,草皮上,窗台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与苍灰色的大地相映,仿佛一幅在宣纸上泼墨而成的山水画。
前世的他就很喜欢雪,很喜欢下雪,下雪对于他这样一个江南出生从未到过北方的孩子来说,实在是一种奇妙而难得的经历,他记得他还在乡下的时候,每年一下雪,他便和陈思一起去捉野兔,那时候陈大虎有一支自治的猎枪,还有一条土狗,他总是在下雪的时候领着他那条忠实又可爱的狗出去打兔子,他一天能扑捉到好几只,他引领了一场捉兔子运动,雪后,总能看见一些孩子在漫山遍野的搜寻,希望能邂逅一只野兔,于是整个冬天热烈起来,作为陈大虎的侄子陈繁自然也不甘人后,起先他是求陈大虎带他一起去,陈大虎嫌他太小,不能帮忙反而会是个麻烦,就死活不肯,于是陈繁就缠着堂姐带他一起去,堂姐疼他,又经不起他的缠人神功,只好点头答应了。
抓野兔的时候,陈繁一般会戴一顶红色的帽子,那是堂姐为他织的,当时她不会呈圆形织帽子,于是以平针,象织围巾一样织了个长条,然后圈起来形成一个桶,把其中的一头封住,然后用剩下的毛线弄个球,挂上,就变成帽子了……在充分发挥了想象力完成杰作后,堂姐郑重了送给了陈繁,不过因为水平实在有限,线不均匀,再悲伤的加上:线拆自一个她自己的一件旧毛衣。当时陈繁很不喜欢,觉得好丑,而且是大红色,看起来像是女孩子戴的……堂姐伤心了,不理他,威胁不陪他抓兔子,他也就只好妥协了……于是从此他在堂姐面前多了一个外号:小红帽……
那时候山里野兔很多,两个人经常走着走着看见一只兔子飞奔而过消失不见,这样正常的野兔跑得很快,也很狡猾,成年人都很难捉到,更别说陈繁和陈思这两个小孩,不过下雪时尤其是大雪,就有点不同了,因为雪太大就会越积越厚,兔子就蹦不起来了,只好找个厚厚的雪窝,顾头不顾屁股的一头扎进去,老老实实的躲着它的天敌。这个时候,既不用牵狗也不用架鹰,只要在雪没有把它的脚印全部掩埋时,沿着脚印追去,然后捉住它就可以了!但这种情况实在太少了,可遇不可求。陈繁和堂姐的运气不太好,所以总是空手而归,不过他们并不沮丧,反而兴高采烈的,因为捉兔子本身就是件好玩又刺激的事情,哪怕是从来没捉到过。后来陈思学着别人,用细铁丝做成套设置陷阱来捉兔子,不过由于材料有限,他们只做成了三个,然后小心翼翼的装在山上的雪地里,分在三处,隔得很远,生怕浪费了资源……然后就是每天来巡查,他们查得很勤快,一天几乎要来看二十遍才肯放心,陈大虎嘲笑说:“你们俩干脆一天到晚都守在边上得了!你们这样频繁的去看,有兔子来也给你们吓跑了!”这样他们才按住了性子,把每天巡查的次数减到了十八次……结果是,他们依旧还是一次次的失望,一来他们的套子实在太少了,二来他们根本不懂哪里下套好,三个套子都是想当然乱下的。不过,后来似乎是老天可怜他们姐弟俩,于是在某天傍晚派了一只笨兔子踩中了他们的陷阱……
陈繁至今还记得姐弟俩在那片雪地上欢呼庆祝的情形……可怜一旁那只瘦瘦的兔子吓得直蹦……
陈繁穿好衣服从床上爬起来,翻开自己的衣橱,在最底下的地方,找到了那顶红帽子,试图戴到头上去,不过太小了,根本戴不上,于是就顶在头上,然后照了照镜子,笑说:小红帽,你真帅。
之后和堂姐分开,到镇里来读小学,认识了林静,他对林静最早的印象,就是他们二年级那年的大雪时,她跟在他后边,一路走一路摔跤,然后一路哭,哭得让他心烦意乱,于是拉着她的手,扶着她一路走到学校……嗯,与其说是“扶”,不如说是“拖”……
那是他第一次拉她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暖暖的……
这种感觉,哪怕是隔世经年,也不能淡忘过!
第六十三章 青梅竹马
白天的时候,雪停了一会儿,但到下午的时候,又纷纷扬扬的下起来了。
这个周末杨露没有回镇上,加上下雪路滑,陈繁有点担心林静,这丫头似乎小脑发达,平衡感很差,所以下午的时候,他决定直接到林静家叫她,然后一起回学校。
当他单肩背着书包走到林静家楼下的时候,林静正在二楼的窗户里向外看雪景。
她没穿外套,只穿了一件亮紫色的针织毛衣,娇小的身躯伏在窗台上,仰望着天空,袖口卷起了一截,两只洁白细嫩的小手探出窗外,让一朵朵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她的手心,一脸痴迷流连的样子。
陈繁不忍打扰她,于是站在楼下,带着微笑,静静的看着她。若是一个成年女人在他面前做出这样的举动,他肯定会觉得做作,但眼前这个女孩,他实在无法把她和“做作”这个词联系在一起。他相信这完全是她纯真心性的表现,她单纯得如这一尘不染的雪花,还没有那么深重的心机。
就这样,林静在楼上,仰望着欣赏漫天飞舞的雪花,陈繁在楼下,仰望着林静那娇美无邪的容颜。
一片又一片的雪花在林静手心化成雪水,在她的掌纹间轻轻流淌,又有几片调皮的雪花,乘着轻风,飞落到她长长的睫毛上。
雪花也落满了陈繁的头发,落满了他的肩头。
林静突然看见了楼下看着她笑的陈繁,觉得很丢脸,羞得连忙缩回了手,收了那副陶醉的神情,凶巴巴的朝陈繁做了鬼脸,然后转身从窗前消失不见了。
又过一会儿,陈繁听到一阵噔噔噔的下楼脚步声,跟着就看见林静穿好了外套,抱着书包出门来了。
林静脸板着,却有点红红的,快步走到陈繁身边,然后假装不经意的问:“你在这里站多久了?”
陈繁笑说:“没多久,估计也就十来分钟吧。”
“那你为什么不叫我?”
“见你看得入迷,不忍心打搅你。”
这话是真话,但在林静听来,却有嘲笑她的意味:哼,什么不忍心打搅我?明明就是一直在看我出丑却不提醒我!
想到自己刚刚痴傻的样子全都被他看见了,脸蛋更红了,快步走在他的前面,不再说话。
两人一起走到了车站,上了大巴,坐在相邻的座位上,陈繁本来想坐窗边的座位,林静却把他赶到一边,自己坐在窗边,然后打开窗户,嫩嫩的下巴磕在车窗上,继续痴痴望着窗外的雪景。
陈繁提醒她:“别这样,小心等会儿车突然开动,下巴磕在窗沿上会很疼的。”
林静于是收回了脑袋,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问:“陈繁,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下雪时的事?”
陈繁点了点头:“嗯,记得一些。”
林静说:“哼,现在想想都还生气,你那时候就知道欺负我,我摔跤你都不管我!”
陈繁委屈说:“真冤枉啊,我记得我可每次都是像雷锋叔叔一样牵着你的小手,将你领到学校的,后来还背你上过学,我有证据的,因为这事,学校还发给我一张助人为乐的奖状呢!我现在还放在家里,不信我下次带来给你看。”
林静说:“那是后来!一开始你就是不管我,后来被我哭烦了,而且我给你妈妈告状,你妈妈骂你了,你才肯背我的。”
陈繁耍赖说:“你说什么啊,我不记得了,反正我就记得我一直对你挺好的,有奖状证明,你说我欺负你,有证据吗?”
林静笑骂:“嘿,你还真无赖。”
大巴开动了,雪依旧在下,林静看到陈繁头发和肩头都是雪,于是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假装不是很关心的说:“擦擦吧,不然等下雪化了衣服湿了感冒了可别怪我。”
陈繁摇了摇头,继续耍赖说:“你帮我擦吧——你看,你小时候我多照顾你,你是不是该回报我一下?现在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他说着低下头,伸到林静面前。
林静想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于是便大方的掏出一张纸巾,开始帮他擦起来,将头发擦干之后,又将他肩头的雪全部擦掉了。
接下来两人又继续谈起小时候的回忆,嘴上还是在为一些细节争得厉害,但心里却都是很甜蜜,他们都知道,那时候的对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是他们共同的回忆。这是青梅竹马才有的回忆,哪怕是吵架,多年以后回忆起来,也是甜蜜的。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到清江车站下车的时候,陈繁偷偷拉起林静的手,这次林静并没有反抗,而只是低着头,脸红得厉害。
陈繁没注意到,她的眼圈也有点红,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哀伤的过往。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冬日白天极短,又是阴雪天,所以天色已很昏暗了,三米之外的人脸都看不清楚了……这大概也是林静没有反抗的原因,反正别人看不清他们的脸。
雪越下越大,地上早已积起了一层皑皑白雪,陈繁牵着林静,将两个人的书包都背在自己背上,小心翼翼的向公交站牌走去,他走前边,林静紧跟他身后,一步一步踩着他的脚印。
陈繁其实早已心潮翻涌,前世,正是在这个车站,正是在这样的雪天,他看见林静跟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有说有笑的上了一辆大巴——虽然后来知道那只是她表哥,但当时那种错失至爱痛彻心扉的感觉至今想来还是难受无比!这一世,他再也不想品尝这样感觉!
陈繁正出神之际,却感觉到有人在身后突然抱住了他的腰!
是林静!因为她抱住自己的两只手,其中一只手还在自己手里!
陈繁的心顿然一颤,轻声问:“静静,怎么了?”
昏暗的夜色里,林静早已泣不成声:“陈繁,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好吗?永远都像现在这样亲密好吗?——你知道吗?上次和你去求佛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那个梦很长很长,长得仿佛渡过了一生!在梦里,我和你吵了一场架,然后就再也好不起来了!我们几乎成了路人,见面都不说一句话!我明明想和你和解,却总是无法说出口……那种感觉,好难受好可怕……”
第六十四章 我喜欢你
黄昏时分的清江车站,雪越下越大,如鹅毛纸屑一般降落人间,街灯昏沉,灯下车来人往,公交车三轮车四处拉客,喇叭声不断,无数或拖着行李或背着背包的乘客进站出站,其中少不了呼朋引伴,高声交谈,地上的积雪被人群车流碾踩成一团烂泥。
便是在这片喧扰之中,林静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陈繁,脑袋死死的贴着他的后背,抽泣哭诉。
她本是个心性单纯多愁善感的女孩,她从未经历过太哀伤的离别,所以她对那个梦存在着深深的恐惧,梦里的一切,对此时的她来说,太残酷太现实了,是她远远不能承受的。
陈繁听着她的哭诉,心中早已是惊涛狂澜。他所谓的“重生”,完全也可以理解成他在那块大石头上眨眼间的一个梦!只不过这个梦太过真切太过清晰,让他误以为就是真实的,梦醒时便以为是自己重生了!
而林静显然也做过类似的梦!——不对!如果她真做过类似的梦的话,为什么她没有变得成熟世故?为什么她还是这么的单纯无邪?为什么她没有像他一样认为自己重生了一回?
不过此刻不是怀疑的时候,陈繁压制住了自己的疑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微微回头安慰她:“别害怕,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