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往生录-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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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冽之声，曼声歌道：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大往昔庄严劫前，遥遥洪荒纪元，猎神后羿有神射之术，三界无双，为陆压道君侵蚀，连射九日，助其斩出九大金乌化身，惟留一日，是为红日太子，自此陆压道君乃以火中精灵之身出入锐光八表，算尽莫测神机，虽天网恢恢，亦难笼捉。后羿竟上紫霄神宫，与宝月光皇后之女嫦娥月亮公主相好，盗取宝月光皇后本命神器，用以操纵时流之月光宝盒。宝月光震怒，遣紫霄之卫追迹，幸得金璧风相助，后羿得以脱身，金璧风却为紫霄卫重创，其身亦化为幼体之形，坠落洪荒，沉眠多劫。直至后劫中，有真圣鸿钧座前禹余，即今之上清灵宝天尊通天教主者，为大兴截教，将其找到带回碧游宫中，收为门人。
月亮公主嫦娥亦因此被打下紫霄弥罗天界，贬入广寒冷月之宫，沉沦万劫。
后羿流落人间，隐居多劫，以自身精血元神滋养封印月光宝盒，虽然如此，仍将身上陆压所分化之真灵逐渐炼去。只是月光宝盒虽然妙用无比，后羿终非其主，纵然以陆压分身真灵相融，亦只能发动一次而已。更兼后羿要压制宝盒，再不能施展当初神力之万一。因此多劫以来，转生多次，化身纪昌，养由基，化身李广，花荣，甚至化身逢蒙，皆不曾显露形迹。
只是心中对金璧风始终暗怀愧疚，如今一见，万语千言，竟无从说起。却见金璧风长身玉立清风liu云之中，柔声曼歌，潇洒淡然之中隐隐怀着几分幽怨之意，不觉痴了。
“我观万丈红尘，众生旦夕不保，苦乐自知。众生之命，或由神，或由佛，奈何奈何，天地不仁，万物刍狗；神佛不仁，苍生刍狗；昊天不仁，神佛刍狗；真圣不仁，昊天刍狗，而天地亦为刍狗。我虽一人自在，并非真自在，乃是小自在；惟教亿万万众生皆得自在，脱此盘古樊笼，方是真自在，方是大自在。”
金璧风自得通天灌顶开启灵光之后，渐渐重明往事，她本身乃是混沌之身，于大盘古宇宙创生之时，首尾相结如环，浮于虚空之顶，名为无限，是世界往复循环之意。明悟之后，遂将截教之事不在心上。只是游历人间，与阎浮大众朝夕相处，不知不觉间，明了天地本义，世界真相。遂不再对陆压之事耿耿于怀。今日偶遇后羿为六霄追杀，怎肯袖手旁观，既然不得自在，便一不做，二不休，就此
“我今欲效法往昔世得大自在者，摧破盘古樊笼，使人我皆得自在。通天师尊与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无当师姊，通天师尊虽然于我有恩，然而助天为虐，谄媚紫霄；今日我当舍小恩就大义，与截教就此恩义断绝。此剑乃通天所赐，今当奉还。”
说着将手中诛仙真剑往空一抛，一道青气冲霄而起，瞬息便是千万里之遥，直上云天，没入高天深处，直奔三十三天外上清天去了。
正是：
蛾眉倒竖奋精神，万里腾空一踊身。抛却掌中三尺剑，为天且示不平人。
六霄本自严阵以待，此时忽见她将诛仙真剑抛起，不由讶然，下意识地一齐仰面向上看去，一时不明所以，只听得一声轻轻叹息，若有若无，透过无尽天穹，自三十三天外上清仙境中传来。六位仙子正自惊讶，不知所以，忽觉眼前一派金光闪过，刹那间仿佛整个世界一切都熔入无边金芒之中。恍惚间，只觉身如微尘崩散，归于虚无。
满天彩虹轰然碎散，丹、青、白、蓝、赤、黄六色虹光碎片零落无穷。六只巨鬼惨声嘶吼，连同背上六霄仙子一齐随虹化去，渺然无踪。
高天之上，金花教主金璧风临风傲立，金花万朵环簇如云，掩映其身，光华灿灿，枝叶倒垂九天，片片接连，犹如大海，金色波涛随风起伏，照得天上地下煌煌然尽是一派金色。有电光一道，蜿蜒伸缩如龙蛇之状，挟雷霆万钧，进出金花丛中，出没花间，雷光云耀，金蛇狂舞游弋长空。金璧风缓缓张开右手，电蛇兹兹响动，首尾摇曳扭动，自亿万金浪间游走而出，万里长躯轻轻落在金璧风掌心，不过七寸长短，乃是一柄蛇形小剑，剑身仿佛黄金铸就，蛇目鲜红如血，却是两颗米粒大小的宝石镶嵌而成，蛇身轻轻扭动，活灵活现，有如活物。
此物乃是金花教主效诛仙真剑，以本命元神凝炼而成，名为“金蛇剑”，与自身融合而一，收发随心，威力无穷，适才金璧风乾坤一掷，还剑上清，六霄讶异之际，又闻通天教主天外叹息之声，一时失察，金璧风趁机放出金蛇剑，快捷绝伦，连斩六霄仙子于电光石火之间。
六霄皆身负绝技，法力通玄，远在无当圣母之上，与金璧风相比亦不遑多让，只因一时大意，竟瞬间系数悉数陨落。
无当圣母面色惨白，手中拂尘银丝倒翻，欲往金璧风卷去，就在此时，忽然听见后羿，洛神齐声惊呼，急回身看时，早看见那满天残虹碎片凌乱，缤纷激舞，漫空彩光骤然聚合一处，现出一位神明，丹青白蓝赤黄六色神光凝聚为身，颈生六首，十八只手，各持般般神兵法器，皆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端严妙相，头发焰焰飘动如火，背生六翼，亦分六般颜色，一齐向着天上地下伸展铺张开来，漫漫尘云，紫辰光严，遮蔽天日。
其时六神合体，化为紫霄仙子，降临人间。金璧风正欲迎敌，不想那紫霄仙子忽然目射毫光，六色拧结，如螺旋之状，竟朝地上洛神射来。
金璧风心念动处，金蛇剑如电光疾射而出，瞬息已然横至洛神身前，毫光自高天射落，相撞之下，泯然消散。
不料忽听见孙履真惊声尖叫，金璧风急回头看时，只见又是一道螺旋毫光直射小石猴而去。
金璧风正欲复以金蛇剑飞出招架，忽然云光一派，如水倾落长空，那道螺旋光线没入水云之间，蓦然消失不见。
其时只见五老之峰无中生有，自云光水幕之中而出，峥嵘凌空，五座奇峰兀立，激流倒挂，烟云缭绕，遥遥望去犹如五位皓首老人巍然高坐，仿佛五老凌霄，守望亘古。
紫霄仙子遥以神目观之，早见五老峰顶，五名道者一一分坐，形容奇古，或捻须微笑，或把酒吟风，或抚掌欢歌，或或横吹长笛，笛声悲切苍凉，宛如上古神鸣之音，却夹杂着无尽战意，似乎再也按捺不住，不能也不愿意继续掩饰下去一般。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九回紫焰冲霄舞金蛇 神宝耀魄降九皇
第八十九回紫焰冲霄舞金蛇神宝耀魄降九皇
词曰：
天也空，地也空，天长地久不相同；日也空，月也空，东升西坠为谁功？金也空，银也空，死後何曾在手中？田也空，屋也空，几番换了主人翁；权也空，名也空，转眼黄郊土一封；酒也空，气也空，世间浮华，世间浮华，世间浮华一阵风。
尔时天风浩荡，神光激烈，紫焰青云滚滚直上九霄。烟火神风中，紫霄仙子凭空高临，周身光焰飘飘，辐射万里长空，遥望云水之中，五老峰色分青白赤黄黑，高插云天，五老峰顶，五位老者含笑拈须，悲欢笑歌，把酒临风，抚琴弄箫，一一分座。
但见东方青山之顶，有一老者，须发如雪，戴青精玉冠，身披九气青羽衣，头顶一条万丈苍龙，头角峥嵘，上下盘旋游动，穿走于水云之间；手把青玉之樽，长饮笑歌曰：
“白发三千横世态，玉骨冰心纵苍穹，风节自古如残照，青袍一舞笑人庸。”
此一老，乃是东方安宝华林青灵始老，号曰苍帝，姓阎，讳开明，字灵威仰。此老上导九天之和气，下引九泉之流芳，养二仪以长存，护阴阳以永昌；
又见南方赤峰之巅，有一老者，头戴赤精玉冠，衣三气丹羽飞衣，须眉如火，烈烈飘飞，目如火日，意气飞扬，手把长剑，剑长七尺，剑刃上有红莲朵朵，并蒂连枝，团团簇拥，直上高空数千万里，如夕阳夕照，又见一条火焰丹龙飞舞红莲之上，喷云吐烟，丹霞滚滚，火光满天，火衣老者口里作歌曰：
“平生进退如飙风，一睨人才天下空，独向苍天横冷剑，何必生我惭英雄。”
此一老，乃是南方梵宝昌阳丹灵真老，号曰赤帝，姓洞浮，讳极炎，字赤熛弩。此老上导泰清玄元之灵化，下和三气之陶镕，令万物之永存，运天精之南夏；
又见西方雪山之上，有一老者，头戴白精玉冠，衣白羽飞衣，白面长须，眼似丹凤，眉如柳叶，头顶一条白龙当空穿行。白衣老者膝前横一古琴，十指拨动，琴音袅袅，似高山流水，横流天际，且抚且歌曰：
“清溪不染浊中流，寒曲朝来夜吟风，孤雁岂识人间愁，回首九州梦成空。”
此乃西方七宝金门皓灵皇老，号曰白帝，姓上金；讳昌开，字白招拒。此老上导洪精于上天，下和众生于灵衢；
复见北方黑山深处，有一老者，头戴玄精玉冠，衣玄羽飞衣，须发如染墨，双睛点漆丸，头顶舞一条狰狞黑龙，弄一管玉箫，亦歌曰：
“欲海沉浮名利争，石光电火步此生。风尘情事挥不尽，观世不笑是痴人。”
此一老乃北方洞阴朔单郁绝五灵玄老，号曰黑帝，姓黑节，讳灵会，字隐侯局。此老上导五帝之流气，下拯生生之众和，护二仪而不倾，保群命以永安；
但见中央黄山绝顶，有一老者，头戴黄精玉冠，衣五色飞衣，面如淡金，眉心神目电光摇曳，头顶千里高空处，一条九爪金龙蜿蜒游走。巍然高立，朗朗歌道：
“众生云云难貌相，海水滔滔难斗量，平凡不是平凡客，世情百态掌握中。”
此一老，乃中央玉宝元灵元老，号曰黄帝，姓通班，讳元氏，字含枢纽。此老上等自然之和，下旋五土之灵，天地守以不亏，阴阳用之不倾－－－此黄帝者非彼轩辕黄帝，此乃五方五老，生于混沌，长于先天，为紫霄宫诸真圣封为五方天帝，长驻紫霄宫外围五方，称为紫霄卫。此辈者，皆真圣点化，各各真圣皆有各自直属之卫。
其时五方五老头顶空中，五色神龙同时引颈长吟，龙啸九霄，声浪滔滔，驱散满空紫焰。五方五老自五老峰顶冉冉升空而起，直上高天，五龙咆哮飞舞，长躯穿空而过，仿佛五色长桥高架长空。五老飘然落在龙桥之上，安步当车，徐徐走至桥心处，居高临下，俯瞰下界芸芸苍生，盘古神州，众生纷攘，犹如蝼蚁。
由是，五方五老各依本位，一齐歌道：
“秦王骑虎游八极，剑光照空天自碧。羲和敲日玻璃声，劫灰飞尽古今平。龙头泻酒邀酒星，金槽琵琶夜枨枨，洞庭雨脚来吹笙。酒酣喝月使倒行，银云栉栉瑶殿明，宫门掌事报一更。花楼玉凤声娇狞，海绡红文香浅清，黄鹅跌舞千年觥。仙人烛树蜡烟轻，清琴醉眼泪泓泓。”
紫霄仙子微微哼了一声，亦落下龙桥，向五老稽首为礼。五老俱笑道：“罢了。你等虽是禹余点化而成，却与我等大有渊源，说来皆是自家之人，不必多礼。”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霹雳，惊雷炸裂长空，五老，六霄齐看时，只见雷光丛里，金蛇狂舞，摇光曳电，闪耀凌虚。五老笑道：“闲话休叙。且将这眼下之事了了罢。”说罢，五方五老各依五行之位，分立五方，又见五龙盘绕，结成五行之阵－－－此乃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皆是先天之圣，大盘古氏造化天地万物，一切时空之根本元素，传下妙法。其时五老袖手立于虚空，口唇翕动，齐颂真言，诀曰：
“一坤六艮水源深；二巽七坎火方寻；三离震八东方木；四兑九乾尽属金。”
随着真言念动，只见当空云光神炎弥布满天，火气云空中渐渐现出先天八卦之形，其广不知几何，遮蔽整个天空，仿佛一面巨碗，扣在盘古大陆上空百万里处，轰然鸣动，缓缓旋转，徐徐下降。无穷地水风火雷泽土石纷落，亿万万流星自先天八卦图中而出，拖着长长火尾直下九天。
眼见那无穷地水风火落下高天，尽皆落在亿万里盘古大陆之上，莫说似石沉大海全无动静，连一丝涟漪也不曾泛起，一触大地，便尽皆消失无形，泯入虚空不见－－此乃盘古大陆庇护自身之规则，故此紫霄卫才可肆无忌惮，欲以全力将后羿与金璧风众人击杀。
只有金璧风足踏一条金光闪闪的千里电蛇，青丝散乱，长发激舞，从容穿行于万里高空无边风雷电火之间。小石猴孙履真匍匐金璧风身后，小小身子瑟瑟发抖，随着金蛇上上下下，满天飞舞，眼见得大地翻转，天地倒错，不禁闭了眼睛，双手紧紧抱着脑袋，再不敢看。正自心惊胆战时，忽然感到有一手掌按在自己头顶，轻轻拍了两下，张开眼看时，只见金璧风临风而立，回身望向自己，目光温柔，颇有关切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