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状-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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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工。
老实有余,能力不足。这是黎归元对儿子的评价,他希望儿子在外头的环境里能学得多点,除了自保外还能保人。不过显然没成功,黎刚出事的时候,黎归元对儿子的失望达到了一个顶峰,这孩子连分理处几个人都管不好,将来如何掌握家业。
和以往一样,黎归元把儿子训得坐立不安时,黎正的保护伞张桂真出马了,带着儿子避到外头。反正房子多,想住哪都不成问题。黎正觉得不安,但他没办法拒绝母亲的慈爱,她是为了他才跟黎归元闹别扭。
“你保护吧,再过一万年他还是这模样。”黎归元对张桂真说。
张桂真的想法和黎归元不同,黎正善良、勤力,缺乏往上钻的能力有什么要紧,他有资本过恬淡的日子。上一辈的辛苦,不就是为了子女能舒舒服服地活。
太平的时候是可以,遇到事情就不行了。这阵子黎正每天都在自责,他毕业几年了,同学中颇有几个前途光明的,那是既有背景又有能力的。像李周,属于有能力没背景,难免过程比别人辛苦,但总有一天还是会上去的。至于他自己,简直可以替一事无成代言。
为什么人想往上走,那是因为上面的风景好,而且能避险。现在黎正就在思索,怎么才能往上走。
本来他可以向金小田诉说,但张桂真每天都跟他夸金小田的能干,黎正就有点说不出口,毕竟他是男人,金小田是女的,一个大男人向女性诉苦已经不好,还要说这些就更不像话了。于是黎正默默地自我摸索,如何在行里更讨人喜欢。
总结下来,反应要敏捷,说话要讨喜(这点不容易,跟领导、普通同事说话要区别对待,还不能让人察觉,以免有马屁精之称),做事要勤快,出手要大方。光有这些还不够,很容易被别人当成软弱,关键时刻还要下得去“黑手”。
黎正懵了。
是做一个违心的人,还是坚持做自己?
这时候黎正感觉到了父亲黎归元的不容易,他是赤手空拳打拼出来的事业。张桂真只简单说了拆迁王的作风,父亲能让这种人接受他,绝对不是三言两语说得尽的。黎正他有父亲跟行长的交情在行里做事,尚且不能让所有人喜欢他,何况父亲什么背景都没有,硬凑上去让人选中。
既然父亲可以,他也应该能做到,在这种压力下黎正在行里表现更好了。
可惜,闲言碎语却没放过他,好些人把他的改变说成家道中落后刻意的无奈。黎正不觉得自己得罪过他们,但不知道他们怎么就有那么多说法,在他们嘴里,金小田没准什么时候会踹掉他,以免被他影响到她的前途。
会吗?黎正认定不会,可他又觉得对不起金小田,她是要上进的,他记得她鼓励他的话。
背着包袱的人跑不快,黎正自以为掩饰得好,被金小田一言道破时吓了跳,“你怎么知道?”被她盯着一看,他交待了最近的想法,“我觉得我太不能干了……”
金小田跟他约在外面,以前他俩吃过的“美味”酸菜鱼馆。她拿着长筷子替他挟鱼片,“你干吗这么想……”“别人说什么有什么要紧……”“要论不能干,我也算得上头一号,足足三年才通过考试,被大家当成笑话。直到遇到你,无论遇到什么事你对我都有信心,我才感觉到被人信任的愉快。”
黎正低下头,金小田对他,何尝又不是如此。在她面前,他那些被人嘲笑的举动都成了正常,是他的个性他可爱的地方。
“小金,我爱你。”虽然在酸菜鱼馆里表白有点不够浪漫,但此时此刻他想不到别的话。
店堂里一如往昔的拥挤,每个人拿着长筷子,替别人挟菜很方便。金小田在黎正碗里放下一大筷鱼片土豆片酸菜,还搁下一句承诺,“我也是。”
春日二月的暖风吹进了事务所,谁也没想到前台小孙不声不响考进事业编制,再过半个月要去新单位上班了。虽说只是事业编制,做的活仍是窗口,但听上去岗位和待遇都高端了不少。大家依依惜别的同时,也默默关注着她和小徐律师的进展,两个人拖拖拉拉了两三年,到底要不要超过原来的线。
小徐刚进所的时候,他和小孙的对话明显比别人的多。但那时小徐收入微薄,小孙家人听说后极为反对,生怕小徐通不过司法资格考试,一直只能留在律师助理的位置上。等小徐持有资格后,又是小徐家人瞧不上小孙,觉得她不过是个前台,尽管脸长得不错,但婚姻不能光看脸。
你来我往的。小孙希望小徐进一步,小徐迫于压力不敢说出口。总算,小孙勇敢地跨出了,在小徐家人眼中她身价比从前高了不少,配得上小徐了。
欢送小孙的那天,黄小和律师领着所有员工一起去给她送行。
热热闹闹送走小孙,回来在马主任的建议,黄小和律师的同意下,事务所撤掉了前台,外来电话由小汪和小江负责,谁有空谁接。马主任过年后又长了一岁,说话更加喜欢带着意义,“无论什么时候,学习都不会晚。”小孙为了考取事业编制,差不多也快学金小田悬梁刺股了。
“爱情的力量无穷大。”这是小汪和小江的感想,现在只差一个美妙的结局,如果小徐肯接下这份深情,故事就完结了。
幸好,过了几天,小徐接下了小孙抛过来的新条件,两人正式开始谈恋爱,而且进展极快。所里都觉得,他们没准比金小状先结婚,谁让金小状这边的男方家长还在不知名的某处呢。
金小田把小孙的事说给丁维娜听,“决定婚不婚的不是感情,而是条件。”
丁维娜替小孙担心,没结婚的时候已经是这样,将来时间一长感情退却,她还能用什么来挽回。男女的恋爱,实在离不开男方的主动。
金小田开了句玩笑,“我看李周够主动,你们到底怎么样了?”
小的一对还没成功,丁维娜的父母倒是复合了,理由是年纪大了,开始想到对方的好,少年夫妻老来伴,就这样过下半辈子吧。两个人双双跟着金大鑫去了几次东北,颇有意思在那里安个窝,还让金小田夏天去那里度假。
“我已经习惯。”丁维娜说,父母不是不关心她,只是他们的关心总是不在对的地方。还不如金小田的父母,经过对李周的观察,悄悄给出了意见,“这孩子不错,好好相处个一年半载,到时可以考虑婚事。”
丁维娜想起一件事,“你知道吗,我那个问我借车做婚车的同学,学车时误把油门当刹车,伤到了人。保险公司不赔,说她没驾驶证开车,保险只垫付抢救费用,其他不负责。”
活该,金小田骂道,“不过,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道路交通事故损害赔偿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七条规定,接受机动车驾驶培训的人员,在培训活动中驾驶机动车发生交通事故造成损害,属于该机动车一方责任;当事人请求驾驶培训单位承担赔偿责任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
“她虽然没驾驶证,但在教练指导的培训过程中出的事,都由驾校负责。”
丁维娜听得直笑,“上次还说不做律师了,条条框框背得这么熟。”
咦,是,金小田这才发现自己没翻书就能脱口而出了,看来还真是做什么事都“无他,唯熟尔”。
“我已经想好了,做律师。”金小田认真地说,还有一句她没说出口,她要做厉害的大律师,不比吴明差的。
☆、第六十一章
二月底倒春寒,楼与楼之间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小区里腊梅的残花挂在枝头;几棵红梅已经开始绽放。金小田带了瓶清水,慢慢倒在车的挡风玻璃上;玻璃上的雾气退了;视界清楚了。
可怎么这么多事呢,她皱着眉头看着旁边空着的车位,那里本来是黎正停车的地方,今天他一大早出去了,跟张桂真去了公司在邻市的一个在建楼盘。由于楼价下跌,售楼处被一帮闹事的人给砸了。
价格受市场决定,不天生有升有降,升的时候高兴,跌的时候砸东西,算什么事。金小田真想跟去看看,那帮人脑袋里装的是啥,吃螃蟹长大的?不横着走不痛快?可她今天上午有一个案子要出席调解,张桂真那里是吴明去了。
吴明没说,可金小田知道,黎家新一年的法律顾问费没付。种种事情绞在一起,股东退出,新建的一个商业楼盘滞销,贷款到期,内里还要应付来自亲友的质问…他们习惯了被照顾,张桂真有点焦头烂额。有金小田做中间人,何群跳槽到了张桂真那做事,她们三人经常开个财务小会,所以对经营状况金小田很清楚。
总算黎归元的老朋友,黎正工作所在的银行的行长没落井下石,不动声色让下属的城市信贷贷了一笔款子给张桂真应急,但要是盘子没活过来,这笔钱结完到期的应付款后不剩什么的了。
丁维娜看金小田闷闷不乐上了车,忍不住提起昨晚的话题,“我妈那留着点钱,要不挪出来先用了。”
那不行。金小田摇头。丁维娜父母的资金大半投到了金大鑫的农场事业上,资产除了固定资产外还有点存款,那是留着给女儿结婚和他们自己养老的。生意是生意,既然有原则在,就不能随随便便改变这个原则。
“别做滥好人。”不能让亲人为自己担心,金小田努力放松,微笑了一下,“没事的。我就是免费司机不在,有点小郁闷,一会就好了。”
丁维娜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也笑道,“李周跟我商量,打算在这里也买一套小户,用来结婚。”
啊,谈到房子,那是大有进展,金小田来了劲,“应该有的,想要多大的?将来我们两家就是一碗汤的距离,从你家端到我家汤还是热的。”
丁维娜不由好笑,“别指望我,我的厨艺你也知道,我也不指望你。”
那是那是,她俩都没那天分,这事就交给男士们处理吧。
丁维娜推心置腹地说,“他的想法是父母把老房子卖掉了,买两套小户,将来互相有照应。可他父母觉得老房子卖不起价钱,还不如放着租出去,有个细水长流的收入。买房子的首付看样子要我家来了,装修和接下去的还贷他们两老负责。他们还说,我和李周都是独生子女,将来要两个孩子,第二个可以跟我姓。”
金小田眨眨眼,没听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有多少钱办多少事,既然钱不够,先买一套小户,将来有了钱再换不行?干吗扯上将来孩子的事,好像拿孩子的姓名做交易似的。
“我没什么意见,反正我自己凑凑一套的首付就有了。可我妈一听,跟炸了毛似的,转来转去,还打电话给李周,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总算他脾气好,被骂了还赶过来给我妈道歉。不过说回来,这事他也不清楚,还是他爸妈跟我商量的。”
“慢!慢。”这其中好像有许多不对的地方,金小田思索着,“我这会开车,想不通,晚上回了家我们细说。”最近她忙着黎家那边的事,一不留神怎么表姐又被李周父母给绕进去了,有事不通过儿子说,直接跟儿子的女朋友商量,是怎么回事,欺负她好说话?
“你先什么都别答应,等我和你想明白了再说。”在幼儿园门口放下丁维娜,金小田不放心地叮嘱她。万一这姑娘觉得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其他事好商量就麻烦了,金小田不乐观地想。多少离婚案子,都是结婚时你好我好大家好说,以后感情有了变化,就是怨气冲天,我对你如何、你对我如何清老账,这盘老账还往往是盘滥账,算也算不清。
金小田专心致志开车,到事务所时还早,她拿了当天要用的资料在会议室自己先过一遍。
会议室也临街,晨光照进来,不用开灯也亮得很。她复了一遍,觉得有把握了,把资料收起来时听到外头的脚步声,小汪和小江已经来了。
两姑娘在马主任的管理下,从没迟到早退,但早饭什么的基本都是带来办公室吃的。两人边吃边聊,金小田猛地听到自己的名字。
“他说黎家这次麻烦大了,惹上这种事,没准赔上整个公司。黎归元一进去,家里没人掌舵,短短个把月出了多少乱子,做生意哪有百分百资金空着的,弄不好就在资金上出问题。”
“金律师家不是也有钱,干吗不出手?”[汶网//。。]
“金家钱不多,就是在外的名声好,有机生态种植,算比较奇特的产业。再说现在是政府扶持金家搞农业,他们的钱都投出去了,既帮不上也帮不了多少。其实我看金律师还不如跟黎家那个分手算了,要是草皮大王坐牢了,说出去多难听,身为律师,有个吃官司的公公。”
“你……真是太现实了。”
“哪是我现实,是别人都这么说,他们替金律师抱不平。两家原先可以说门当户对,现在可不一定了。金律师倒是好心,替黎家的事奔前奔后,可是何必呢。他家的福她没享到,遭了难倒要陪着,你看最近那些妇联团市委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