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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世界微尘里-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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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医生的事?”

“嗯。”

“你绝对在害我,”周纹小声地哀嚎了一下,“不过,你一定要想好了。如果是其他教授,他们不一定会接收你,万一只能换成普通的主治医师什么的,也不退你差价,你好亏。”

待曾鲤走了之后,周纹瞥了眼艾景初。他至始至终没有回头看曾鲤一眼,也没有和她说一个字。

周纹不禁叹气。也不知道曾鲤怎么惹到老板那副骄傲的自尊了。

曾鲤从医院出来去了地铁站。中途接到马依依的电话。

马依依在电话里将潘思宇这两天的恶行抱怨了一边,滔滔不绝地说了半晌之后问:“你今天过来吗?”

曾鲤抬头看了看地铁屏幕上的时间说:“好啊。”

于是她又从地铁站里从来,瞅着天气也不错,便准备自己从A大校园里穿过去,直接走到咖啡馆。

而艾景初也刚刚从医院出来,开着车在校园里。

本来他坐诊的当天是没有课的,但是无奈这周别的老师因为外出开会和他换了两节课,调到了晚上。他没时间再回家,就准备在学校里随便吃点就去上课。

他走的线路和曾鲤一样,所以刚进校门就看到了她。

曾鲤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没有扎,就这样素面朝天地走在校园里,跟普通的学生没什么两样,只是她有些瘦,个子也不低,所以背影很好辨认。

艾景初见她独自走在树下的人行道上,晃晃悠悠,他没有就此停车任她渐行渐远,也没有踩油门一闪而过,只是静静地、缓缓地,开着车保持着距离,跟着她。

过了荷花池又过了图书馆,后来在食堂门口她遇到一个学生摆的旧书摊,停了下来。

她撩起裙子,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地挑了小半会儿,翻出两本漫画书,付了钱又继续往前走。

艾景初一直跟着她到了咖啡馆那条街,远远看到那个招牌,才狠踩了脚油门从她旁边迅速开过。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气和鸡血在哪里。。。。。。XD

够不够,要不要继续虐傲娇的艾老师?

☆、10——3

打听那唇裂儿童的事,进行得并不顺利。

在网站活动的照片里,曾鲤找到了那个大孩子的身影。曾鲤对他有些印象,因为建课外图书室那天,孩子站在第一排跟领导们敬少先队队礼,结果因为太紧张,手拿反了胳膊跟旁边的同学撞在一起,弄得大家笑了笑。

而宁峰打电话去问,学校却告诉他们,孩子跟着父母起城里上学了。而具体父母在哪儿,有什么联系方式却说不上来,最后只给了一个孩子大伯的号码。

可是曾鲤拨了很多次,总是关机。

转眼便是一个月,星期二的上午曾鲤接到周纹的电话。

“曾鲤吗?”周纹说。

“明天有你的复诊,但是取消了,艾老师去别的地方开会去了,要过几天才回来。”

“哦。”

“你的时间就依次往后挪一个星期。下周三来,行吧?”

“好。”

“不和你多说了,我还有好多电话要打。”周纹说。

“谢谢。”曾鲤说。

“诶,对了,你要换医生的事情我还没有跟艾老师提,你干脆自己说吧,要是你觉得来医院当着面难为情,就打电话啦。”

“谢谢。”

曾鲤收了线,摸了摸右脸颊。她之前跟马依依连续吃了三天火锅,牙齿就开始疼,如今大牙的牙龈肿得老高。而牙套里有一颗是专门圈在大牙上面的颊面管,箍着更难受,就跟孙悟空头上箍了个小一号的紧箍圈似的。

她本来以为明天可以看看,哪知现在又要拖一个星期了。

晚上她疼得难受,自己去药店胡乱买了些药来吃。

周末,伍颖过生日,吵着要去东山洗温泉。

“都快夏天了,你还要洗温泉,是不是要我们洗得脱层皮啊。”马依依说

“我不管,我妈都要去,你们去不去,不去拉倒。”

“你妈也要出现啊?”

“当然了,她说她埋单。”

“唉哟,母上殿要去,当然咱们要陪同了。”一听可以白吃白喝,马依依立刻露出了狗腿相。

然后周六,伍颖一家外加马依依和曾鲤一起上山了。

初夏的东山和冬季完全不同,凉风习习,夏虫长鸣,比城里的温度要低很多。住在东山酒店里,吃过晚饭,曾鲤的牙又开始疼,自己带的药再怎么吃也不见效了,她便去酒店的医务室。

伍颖正泡在室外的温泉池子里惬意不已,问她:“能找得到吗?要不要陪你去?”

“不用。”曾鲤说。

绕过小花园,有栋两层的小楼,一楼便是医务室。医务室的灯开着,从她站的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那扇门和那张治疗床。

曾鲤没有继续挪动脚步,而是停了下来。

那天晚上,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忍着自己身上的病痛,救死扶伤。

她从不敢让自己在夜深孤单的时候想起艾景初这个人,哪怕有一点点念想都不行。

他太美好了。

就像于易当初给她的感觉。

曾鲤就着小花园里的一张椅子坐了下去,她仰头望着夜幕上的星星。

她不敢靠近他,可是又贪恋着他的一切。

自己为什么会那么贪恋他,曾鲤不知道。正因为不知道,所以她很恐惧。

对他的最初好感是怎么开始的?

从他的声音,第一次听见是在那个越洋电话里,而五年后在图书馆他对她说:“幸好喷的不是脸。”

中间隔了这么多年,他不知道她,她却一直没忘。

她毕业的那一年陪伍颖去做烤瓷牙,在口腔医院一楼的医生介绍里看到了他的名字。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艾景初”是这样的三个字。

上面写着他的职称,他毕业的学校,以及他的照片。

那个时候她忽然觉得,这好像是一个童话。他不是她幻想出来的人,而是那么真实地存在着。

后来,窦窦在店里打工。她旁敲侧击地从这个医学院的学生那里得到了艾景初踪迹。

于是有一次,她装成医学院本科的学生,偷偷去听他的课。

她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细细聆听着他的每一个字。

他的声音几乎没变,只是比以前更加诚稳了些。

当时的她就想,就这样吧,让这个童话一直活在心里。

可是机缘巧合,艾景初居然成了她的医生。在周纹和护士都提到“艾老师”这个称呼的时候,她没有联想到他,直到她看到墙上挂着坐诊医生的名字。

那一瞬间,她有过迟疑,有些退却,也有过想转身逃走,但是当他站在她面前亲口问自己年龄和姓名之后,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因为——他根本不认识她。

他不认识她。

可是,她却认识他那么多年。

如果没有这些,那个傍晚在东山山脚,她会拽着他,求他帮助自己吗?对于这个问题,她思考过很久,也许是不会。

以前她的手指哪怕疼得彻夜睡不着,自己熬了半个多月,也不曾跟任何人求助过。

如果她没有上他的车,那么后来一切的一切都不会有了。他的车不会抛锚,不会步行送她上山,他不会睡在东山酒店里,不会看日出时遇见她,更不会有那些流言蜚语,刘主任也不会硬要她去请他吃饭,后来便不会撞坏他的车。

以至于她都不清楚自己这么依恋他,是因为于易,还是只是因为他是艾景初。

她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她仰头太久,脖子有些酸,最后干脆屈膝面朝星空躺在了椅子上。行政楼的一角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从下往上数了数那栋楼的房间,可惜自己方向感不太好,找不出艾景初住过的那间套房的阳台。

这时,有人从这里走过,狐疑地看了看姿势不雅的曾鲤。曾鲤急忙起身整理下头发衣衫,去医务室跟医生说了说,给开了些止痛消炎药。

回去找伍颖的路上,曾鲤接到宁峰的好消息。他说他打通那个孩子大伯的电话了,他大伯说弟弟和弟媳带着孩子就在A市打工。而且宁峰还问到了他们在本市的住址。

曾鲤连声道谢,有些欣慰地收线。她想到了艾景初,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曾鲤按开手机的通讯录,看到排在最上头的那三个字,迟疑着按了拨打,按出去之后又有些后悔,想要匆忙掐掉,却发现已经通了。

“喂——”艾景初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耳边。

“我是曾鲤。”她说。“你去外地了?没打扰你吧?”

“嗯。”

“我有事情跟你说。”曾鲤说。

“周纹跟我说了,你要换医生。”他平静地接过她的话。

“啊?什么时候说的?”周纹不是没说么,还叫她给他打电话。

他并未回答她只是淡淡劝告:“中途换医生不怎么好,既耽误你的治疗时间,也损伤治疗效果。如果是因为对我的治疗方案不满意,我们可以沟通一下。如果你是觉得我的医术和医德欠缺……”

“不是的!”曾鲤急忙否定。

她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他没有再继续说,而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于是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他处的地方安静极了,几乎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而她的这边,有夏虫在夜间畅快的欢叫,还有远处露天温泉的大池子里,泡夜场的人们的嘻哈大笑。

曾鲤想起上回她说自己怕冷场,艾景初却不屑,“想说的时候就说,不想说话的时候就不说。”

所以,他大概已经心理不高兴,而不想和她说话了吧。

正当曾鲤以为会由自己来打破这个僵局的时候,却听见艾景初的嗓音再次透过听筒传到她的耳畔。

他说:“曾鲤,你心还在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曾鲤茫然了,“什么?”

她没懂什么意思。

但是,他没有重复,没有解释,没有追问,只是又静了一下,然后掐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艾老师,你居然敢挂小鱼电话,反了你~~~~~~~~~~~~~

雨过天晴的日子其实不远了。

☆、10——4

第二天刚从东山下来,就接到继父的电话。

“小鲤啊?”继父说。

“叔叔。”

“你妈妈今天去乡下买了只鸡,炖了锅汤了,你晚上过来吃饭啊。”

“好啊。”

晚饭时间,到了小区外面,曾鲤去买了些水果才进去,继父看见她急忙迎进门,“你妈在厨房里做饭。我去叫她。”

“不用了,不用了。”

“你俩最近吵架了?”继父问。

“没有……”

“那天晚上她从你那儿回来很生气,我问她,她又不说。这一个多月她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不像往常往你那儿送,我就觉得肯定有问题。”继父以前在单位就是专门做下属思想政治工作的,劝人功夫一等一,“儿女跟做父母的哪有隔夜仇,你看,今天她托人从农村买了鸡回来说炖汤,我想加海带进去,她非说你喜欢吃纯的,除了盐什么也不放那种,然后就叫我打电话给你,我叫她自己打,她还跟我怄气。她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火气一上来,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火气一消转眼对人又好得跟活菩萨似的。”

曾鲤被这个比喻逗得不禁一笑。

她瞥了一眼关着的厨房门,拉回视线的时候看到了过道里挂着妈妈和继父几年前的结婚照。

妈妈和第二任邓刚离婚后,不到半年嫁给了现在继父。继父在A城省委上班,多年前因为性格不合而和原配妻子离婚,后来女儿去了国外念书,一个人清闲下来便经人介绍撮合后,再婚了。

如果说对于母亲带给他的第一任继父,曾鲤先排斥然后是用心接纳的话,对于第二任继父,她几乎麻木了。

只是没次回老家,妈妈总要叫她开着继父的车,在县城里兜来兜去,然后听别人奉承道:“德芳嫁得一个比一个好,步步高升啊,下一次怕要嫁个总统哟。”

谁会听不出弦外之音。

曾鲤羞愧得要死,而曾妈妈却无所谓,“吃不着葡萄当然要说葡萄酸咯。”

曾鲤记得曾妈妈告诉她要和邓刚离婚那天,曾鲤哭着说:“妈妈,你不爱邓叔叔了吗?你和他结婚之前,你不是告诉我是因为你爱他,觉得他比爸爸好才,所以才和他在一起的吗?”

“大人的事,小孩管那么多做什么。”

她作为继女多么痛苦,多么挣扎最终才让自己接纳了邓刚,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母亲却说她不爱他了,要离婚。

过了一年,曾妈妈又开始筹备的自己第二次再婚。

领证的头一天晚上,曾鲤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曾妈妈喜洋洋地搭配着第二天要穿的鞋子裙子和耳环,嘴里还哼着歌。

她问:“你们酒席请了多少人?”

曾妈妈好心情地答:“没多少,就是四五桌。”

“有必要吗?”

“有啊,老彭说应该请些朋友热闹热闹,只要我高兴。”老彭便是明天的新郎官。

曾妈妈又说,“我以前跟你爸结婚就是把自己铺盖卷抱到他家里去就算凑合了。哪有你们现在年轻人还穿婚纱,旅行,收红包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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