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女痴缠负罪男:刹那行年-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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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了刚进颐北高中时,关于颜乔安的诸多流言中最令人匪夷所思的一条。
中考时,颜乔安取得了全新台第二名的成绩,而全市顶尖的两所高中,新台一中与颐北高中,素来是以争取到前十名中尽可能多的学生入学为荣的。两所学校无所不用其极,最后大多是五五分账。在此种背景下,两所学校招生办的老师自然对颜乔安分别展开了全方位不遗余力的围追堵截。最终颜乔安开出了条件——若哪所学校在录取她的同时录取另一名考分差分数线两分的学生,她便选择哪所学校。再三权衡后,颐北高中答应了这个条件。
“那个人……是你?”
秦锦秋问得没头没脑,但显然,梁未来听明白了。
她没有给出任何应答,只是默默地掏出口袋里的水笔,然后,又掏出另一支新的,接着沉默地离开了颜乔安的座位。擦肩而过的瞬间,她低声说:“就因为是朋友。”
就因为是朋友,所以我会嫉妒你。你懂得各种我不会的事,让我更清楚地看到自己卑微的姿态。我自始至终站在你的身后,在你身后很远很远的地方,而非在你身边。
梁未来并不在这个考场。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边,考场重又被寂静填充。渐渐有人来了,一个,两个,直至离开考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颜乔安才姗姗来迟。见秦锦秋站在自己桌旁,她的目光转向桌面上并排躺着的两支水笔,了然地轻笑出声。
秦锦秋愣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原本背讲义的计划也搁浅了。梁未来最后留下的一句话听得她心头无端烦闷起来。
也许她也稍稍能够想象,林述谣死时颜乔安的疯狂……以及她究竟为何会疯狂。
监考老师走进考场,宣布清场。秦锦秋转过身,正对上颜乔安深褐色的双瞳。
“这个周末,陪我去个地方吧。”
'八'
颜乔安所说的地方,竟然是林述谣的墓地。
冬日午后的阳光是纯然的水金色,照得人身上暖融融的。这座墓碑在树林深处,远离了外面熙熙攘攘的墓群,便不免显得孤单寂寞了。墓碑周围种的都是常青树,在萧索季节里径自一片繁茂浓郁,为这片林子平添了几分生气。
秦锦秋忐忑地站在五步之外,一时不知该做什么才好。
颜乔安弯腰轻轻放下花束——她竟与林嘉言一样,选择了蓝色的矢车菊——照片上的少年依旧笑得心无城府,那容颜再过多少年也不会有所改变了。颜乔安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述谣他一直想见见你,我原本并不……但现在,应该……可以了。”
可以了?
秦锦秋一怔,随即感到自己隐隐体悟到了什么。但体悟到的是什么,又说不真切。
颜乔安侧身让开一步。秦锦秋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她分明从未见过那少年,但他毫无保留地冲她笑着,仿佛他们是多年的老友。分明从未见过,但看着那张与林嘉言相同而又迥异的面容,她只觉得有种深入骨髓的熟悉。
他在她认识他以前便匆匆离开这个世界,可又仿佛从未离去。他以另一种方式永生,将一个又一个往后在她生命中举足轻重的人送到她身边。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你好,我是秦锦秋。”她蹲下身,平视着照片上少年微弯的眼眸,“上次来的时候没能好好打招呼……这次,我们好好认识一下吧。”
明知不会有人回应她的话,但她还是认真地说着。也许是错觉,照片上,少年的笑容似乎更灿烂了几分。
“虽然没什么道理……但是,谢谢你。”
作为这一切的开端,这一切的脉络,这一切的终结。
谢谢你,将他们送到我身边。
一旁一直沉默着的颜乔安忽然哼起了歌。
曲调轻柔低沉,兜转反复,在耳廓缭绕不绝。不知何时起了风,和暖地,温柔地,拥裹着她们。重重叠叠的林涛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成为了最美妙的伴奏。风吹起了颜乔安的长发,浓密的绿叶将阳光裁剪为无数股金色的丝线,在她周身交织缠绕。
她哼着歌。仿佛林述谣就在她面前。
场景美得不可思议。
听说,风是逝者灵魂归来的脚步声。
“《化作千风》……”秦锦秋听得入了神,无意识地喃喃道。
——像矢车菊一样的人。
望着墓碑前宁静美丽的矢车菊,她蓦地想起了很久以前,颜欢说过的话。
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
他一定从未离去。一定是化作了行遍原野的和风,一直一直,温柔地拥抱着他所爱的人吧。
'九'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从第一眼时许下的承诺。
“乔。”
未曾食言。
……;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第十章
'一'
流云静淌,暖霞万丈。
少年背光倚在窗边,在夕阳模糊的光线下成为一道简约而清雅的剪影。虽如此,他的眼眸却是异常清亮的,宛如高山之上澄然流淌的溪流。他轻轻合上手中的书本,仰起头望向薄暮时分更显高远的天空。或许,他并没有看天空,但他的目光确实是投向远方的。
望着远方的少年,显得那么单薄,隔得那么遥远。仿佛只消松一松手,眨一眨眼,他便会不见踪影。
他轻轻念道:
“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
一字一字,低沉却清晰。玉石般清冷的音质因此而柔和了几分。
想要更走近一些,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出步子。伸出手去——触摸不到。触摸不到。
少年回过头来,弯起眼,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那笑容与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却又仿佛,有什么不一样了。
“阿秋,你知道吗,一刹那,就是0。013秒。”
比呼吸更短暂。比眨眼更短暂。
一弹指之间,便是六十刹那。一刹那之间,便是逝水流年。
'二'
“阿秋,醒一醒。”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人在轻轻摇晃她。秦锦秋皱了皱眉,将眼睛张开一条缝。视野里有个模糊的人影,靠得很近,鼻端传来一缕令人心安的草木清香。她努力想要辨别那人是谁,但梦中的情景却好似残留了一部分在眼前,扰得一切都扑朔迷离。
是梦啊。
原来只是在做梦。
那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场景呢——一定是出现过的,她能肯定。但回忆的磁条似乎被洗去了一段,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这个场景之前之后所发生的事。
“让我再……”睡一会儿。她含糊地嘀咕了一句。
再睡一会儿吧。那样的话,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
对方轻轻笑了起来。伴随着那轻柔如风的笑声,她忽然觉得鼻尖一痛,呼吸顿时不顺畅起来。她扑腾着反抗,“疼!”
这么一来她算是彻底清醒了,目光炯炯而又无限幽怨地瞪着收手含笑而立的林嘉言。他的右手扶着椅背,身子俯下,清俊的面容近在眼前。秦锦秋红了脸,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阿秋,我们已经到了,快下车吧。司机师傅还等着回去呢。”
秦锦秋这才发现车内空空荡荡。司机大叔扛着纯净水桶上来,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而后了然地冲他俩笑了笑。
不、不要随便乱理解呀!
秦锦秋大感窘迫,腾地站起身,脑袋一缩,顺手将身旁的少年往前推。林嘉言任由她当鸵鸟,对司机大叔点点头道“麻烦您了”,拉起秦锦秋下了车。
迈出车门的瞬间,一阵凉风扑面而来。
大巴停在山路边,正对着开阔的山景。满目苍郁——山并不高,却绵延起伏连成片。青葱碧郁的密林铺展于脚下并往远方无限绵延,仿佛成为了碧色的海洋,风起时波澜涌动。闭起眼睛几乎有种错觉,她,能听到波涛拍打礁岸的声音。
松风镇胜在精致秀丽的小桥流水,因此秦锦秋面对着如此开阔大气的山景不禁有些出神了。
“我想……”
“什么?”
“会不会有人像对青柏巷那样,来毁了它们呢。”秦锦秋收回视线,无端地感到惆怅。
“谁知道呢。”林嘉言走到她身边,顿了顿,又说,“但是,只要还有人愿意待在这里,它们总愿意为了那些人坚持下去的。”
我们所深爱的事物,很多时候比我们想象的坚强得多。太钻牛角尖,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这样想,也就释然了。
“走吧。”秦锦秋深深吸了口气,清新沁凉的山风充盈肺腔。她转过身,却见远远跑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锦秋姐、嘉言哥。”那人站定在他俩面前,“姐姐说你们今天会到,我是来带路的。其他人已经进学校了,再不快点就没有好床位喽。”
她的出现让秦锦秋惊喜万分,“好久不见了!”
回到桑野镇的师绘看上去稳重成熟不少。换下了花哨时髦的衣服,衣着朴素的她让秦锦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师绘被看得窘迫起来,不自在地擦了擦自己的脸,“怎么了?”
“没什么。”秦锦秋慨叹似的长舒了一口气,“以前还没发现,原来你长得蛮漂亮嘛。”
从前也许更多时候是被闪亮耀眼的衣饰遮蔽了光辉,她甚少去留意师绘的样貌。
说话间已走了一段路。安宁小学离他们的下车地点并不远,正对着校门的就是操场。铁制的校门已经有些生锈,“安宁小学”四个字上的油漆已褪得斑斑驳驳。注意到秦锦秋的走神,师绘解释道:“这里到镇上还是很不方便的,旧是旧了些,不过东西都还齐全。”
安宁小学的学生据说都是山上农家的孩子,七八岁的模样,很怕生,整整齐齐地排在操场边,怯怯地看着已在操场上站了很久的哥哥姐姐们。而反观颐北高中一方,大家也都还是高中生,面对这样的情景也不免手足无措。一时间双方隔操场相望,满场一片静寂,竟没人走出第一步。
秦锦秋一眼便瞧见了颜乔安。她与双方大军的阵营都有些距离,独自倚在一棵老树下看书。梁未来全无形象地蹲在她身边,垮着脸大喊无聊。颜乔安从书页上移开目光,过了一会儿,摘下耳机递给她。
正疑惑着怎么没见路和,就见他满头大汗地拎着两大捆课本跑过来,“你们这些没有师德的浑蛋!长了手的都给我来帮忙啊!”径直奔过秦锦秋和林嘉言身边,过了两秒他又倒回来,“咦,你们怎么才来呢?”
林嘉言避开话题,伸出手去,“我来帮……”
他的话被一声稚嫩的大叫和一阵稀里哗啦的物体落地声打断。
路和不折回来还好,一折便折出了麻烦——他们站的地方正是一个拐角,后方毫无预警地冲出一个小男孩,没有提防的路和被撞了个正着。担心伤着孩子,他下意识地将手里的两捆书丢了出去,谁知书绳没有捆紧,前方又正是一潭水洼——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目睹了全程的秦锦秋赶紧拖着林嘉言去抢救课本,其中还有不少讲义,飘得东一张西一张,再加上山间风大,捡讲义竟成了一项极艰巨的体力活。她上蹿下跳地逮了老半天,也只能拾回一小半。那边,林嘉言已经整好了课本,分出其中浸湿的一部分,摊在阳光下晒。见她如此辛苦,便也要上前去帮忙。
然而他刚走了两步,便见一群小身影涌向了仍旧气喘吁吁抢救讲义的秦锦秋。孩子们像是发现了新的好玩的游戏一般,追着一张张雪白的讲义满操场疯跑,个个小脸都兴奋得红彤彤的。路和则拉住刚刚从角落里冲出来的小男孩玩篮球,约定谁输了错就归谁,得向对方道歉,名正言顺的一对一比赛嫉妒得一旁一帮小家伙眼睛发红,挤在狭小的篮球场边目光炯炯地望着,热切盼望下一个能换自己上场。
僵冷气氛霎时间土崩瓦解。颐北高中的众人观望了一会儿,也有不少人按捺不住地加入了游戏。林嘉言静静看着阳光下笑容灿烂的秦锦秋——不知何时开始,她的职责已经从抓讲义变成了去抓一个个为了抓讲义甚至不惜爬上树的小鬼——看着这样的她,林嘉言不禁扬起唇角,拾起她顺手丢在地上的行李,想要趁这个时候去替她安置好床铺。
“女生宿舍,男士止步。”经过老树下时,状似垂首认真阅读的颜乔安冷冷道。
林嘉言放慢了脚步,却没有停下,“你为什么不一起去玩呢?”方才陪着她的梁未来早已心痒痒地加入了老鹰捉小鸡的队伍。
瞥了一眼闹哄哄的操场,颜乔安哼了一声,将视线重新投向书页,“蠢。”
“所以才是游戏。”
这么说着的时候,林嘉言已经走得远了,以至于声音听起来渺茫而不真切。尽管依然埋头书本,颜乔安却忽然发现,不久前还十分吸引她的词句此刻都让人心生烦躁。
孩子们的欢笑声刺得耳膜发痛。她试图将它们驱逐出去,然而却是徒劳。
他们……看上去很快乐。
但这与她无关。
她的游戏,最开始是一个人的,后来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