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猎食者-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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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l起身,气急败坏,“……你干吗咬我舌头!”
换来是床边Camus诱人的坏笑,“好玩吗?”
“好玩你个头!疼死了!!!”
“真的很疼啊?”Camus笑得没有一丝悔改,伸开双手,“来吧,不咬你了。”
“我打赌你下辈子一定变吸血鬼。”Dil恨恨。
“不要下辈子,我这辈子就是。”
“那我也是。”Dil扑过去,Camus尖叫,用手挡住对方的口唇。
“不要你的手,我要咬其它地方。”Dil诡笑。
“刚才你朋友来找过你。”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隔壁的塞浦路斯姐姐告诉Dil。
“女孩?”
“很高的女孩子,短发,很漂亮。她说一会再来。”
Dil冲进房间拿了几样东西,再冲出房门。“如果她再来,告诉她我没有回来过。”
走在空旷的马路上,Dil抬起头看着天空。这是个很冷的冬天,她很饿,也很冷,很累,但是她不能回去。只要Camus在这里,她就不能回去。她不能让Camus看见自己。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概有半年了。
一切的改变,只是因为从法国回来之后,那个神秘的电话。
Dil打了那个电话,所以她又见到了那个法国男孩。她一个人,他也一个人。
但Camille和她不一样,她是学生而他不是,她是孩子而他不是,她是人类而他不是。
Camille两百岁,Camille是夜的精灵,Camille是吸血鬼。
出乎Dil的意料,Camille并没有咬她。他对她说,时机还没有到。
但这似乎已经是注定的命运了。Dil拒绝了自己以往所有的朋友,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偶尔上上网,她会碰到Camus。
“不要喜欢我,我认真的。”
“可是我已经喜欢你了,自作孽。”
“什么时候?”
“很久很久以前。”
“当我们还在坎特伯雷的时候?”
“恩。”
“你还有Milo。”
“已经分手了。”
“你不喜欢他了?”
“我从来也没有喜欢过他。”
……
“我们之间到底什么了?”
……
“你真的不愿意见我?”
……
“那我求你一件事。”
“什么?”
“能把我们去法国的相片给我一份吗?我这里连与你的合影都没有。”
“我会给你。”
“我这个周末过去拿。”
……
“你真的不见我?”
……
墙上贴着两个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的女孩,钱夹里是两人亲密的贴纸照。
“你们是很漂亮的一对。”Dil想起Camille的话。
“所以你故意的!故意留下那个电话,故意让我们分开!”
“我没有。”Camille露出醉人的微笑,“是你打电话找我的,不是吗?”
“而且我根本就没有咬过你。”
Dil在抽泣。
“你和过去完全没有任何分别,你为什么不敢见她?”
“Camus很想你。”
“可如果我们恢复以前的关系,你终有一天会……”
“会什么?咬你?”Camille笑了,“我不会。”
“为什么?”
“要原因么?可能是我很喜欢你,或者……”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那就是我在撒谎了,”Camille叹了口气,“但就像我说过的,时机还没有到,你绝对不会被我变成同类。而且永远不会。”
“我不明白。”
“这是天机。”Camille笑了一下,转身消失在敞开的窗户那里。
“祝你做个好梦。”
然后Dil听到敲门声。
Camus站在门外。
“我逃课过来的,我怕到了周末你又躲开我。”
“我……”
“别再躲我了,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什么?”
Camus伸手搂过Dil,俯下头亲吻对方的锁骨,细碎的吻一路滑至颈边。
“……只属于我的海峡。”她低喃,然后张开嘴,露出雪白的尖牙,温柔的刺进对方温暖的颈窝。
窗外,黑色呢子大衣的金发男孩正走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打开手机。来电显示:Camus。
于是他对着黑暗的玻璃微笑,推开另一间酒吧的门。
Maidstone
27/02/04
第五个故事 加米尔 CAMILLE
塞纳河泛起黑色的泡沫,垃圾发酵的味道蒸腾在空气里。清冷的月光被稠云所笼,煤气灯下照出湿漉肮脏的街道,脚下的桥洞里散发出腥臭的味道,内里一片漆黑。夹杂着些微的挣扎和被抑止的尖叫,浓浓的夜色下,某间酒吧的门突然被撞开,醉汉拉扯着衣衫不整的女子,拖进河岸下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桥洞。
女子无助的挣扎。她的口被捂住,河水泛上浑浊腥臭的气味使她无法呼吸。她被对方粗鲁的按倒,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身后巨大的垃圾堆散发出的气味,以及身下冰冷潮湿的地面——是地面么?好像又不是。她感觉自己被扔在了什么东西上面,很冷、很冷的一团物体。
惨白的半月挣脱了天空的束缚,倒悬在阴冷的天际。女子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推开,只一瞬,面前的人已经倒了下去。她惊疑不定的回身,月光下她看到垃圾堆里有什么东西在动。一个人。全身泛着河水一样的味道,慢慢站起身,站在她面前。比月光还要惨白阴冷的一张脸,他的眼睛是紫色的。他救了她?女子刚想说谢谢,但在还没有开口之前,那个人不见了。随后女子失去意识。
他看着自己的手。曾经是那么修长、美丽的一双手。尤其是左手。但现在,他的左手已经烂掉了。大面积的溃烂,有些地方已经透出了阴森森的骨。因为他食指上的那只戒指。
他是被上帝遗弃的孩子。他不能接触任何纯净的事物。他绝对不能佩带银饰。但那只戒指,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那时候他们在一起。他们都还小,他们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待到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女孩说,跟我走吧,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男孩说好。但是他知道这不可能。他不能背叛自己的种族。女孩也同样不能。
再见面的时候,我们就是敌人。他这样对她说。他先选择了背叛。他咬死了女孩最好的朋友。——看到了吧,我根本不值得你付出。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女孩选择了复仇。她重新操起了家庭的重任,她拿起了十字弓,她把银质的箭射进自己曾经深爱之人的胸膛。她流泪。他流血。他们在心灵和肉体上继续彼此伤害。
“放弃吧。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男孩问。“你有你的责任,我也有我的。”
“你的?”女孩蹙眉,“你的责任是什么?杀人?”她看着桥下的两具尸体。月色下,他们的颈上殷红一片。
“我们永远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了,”他叹息。“你有你的事情要做,不要再浪费时间缠着我了。你知道你杀不了我的。我也不想伤害你。”
“不想伤害?”女孩冷笑,“为什么不说你还爱着我?”
“我对你的感情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女孩盯着他的眼睛。“还记得你的三个承诺么?”
“第一,回巴黎看你;第二,带你离开你的家庭;第三,永远陪在你身边。但是我做不到最后一点,”男孩叹息,“其实我第二点也没有做到。”
女孩默然。
“还在想着以前的那个我么,罗莎?”月光撒在男孩的身上,他肮脏溃烂,他与垃圾为伍。“你还会喜欢这样的我?你还会说你爱我?”
罗莎看着他的眼睛。那对紫色的眸子依然清澈摄人。唯消逝了热情与真诚。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人都是会变的,”他笑的很陌生,“我说过,我对你的感情没有变。只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也一样。我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要再勉强了。”
“可是你说过……”
“是。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爱情了。”他笑,“那么就让它没有吧。”
“爱情是存在的,加米尔。只是你不配再拥有爱。”
算起来那大概是一百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吧。一个人走出「Strawberry
Moons」的时候,罗莎抬起头望向天空。夜风吹起她褐色的长卷发。之后发生的事情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一百多年过去了,她依然年轻,美丽。她背弃了自己的信仰。她以恶魔的鲜血埋葬了象征家族荣耀的十字弓。
她想起了刚才那个金发的北欧男孩,想起玛泰斯望向奎因的眼睛。期待而无助的目光。她在心底叹息了一下,收紧大衣。
第一次看到卡洛的时候,那孩子刚和加米尔在一起。“这是卡洛,”加米尔笑着对她说。
“他真可爱。”这是罗莎的回答。
那时候卡洛很害羞。他只有16岁。他还是个孩子。他被加米尔捧在手心里呵护。他以为自己真的是天使,而加米尔是永恒而万能的上帝。但他们都不是。
卡洛被加米尔彻底的毁了。
在加米尔离开的时候卡洛选择死亡。但加米尔拒绝了。他咬了他。
“你难道不恨他吗?”卡洛问。
“恨?”罗莎笑了,“既然爱过,为什么要以仇恨来结束?”
卡洛不明白。
他要报复。他到处打探加米尔的消息。他从米兰追到马赛,再从马赛赶到巴黎,然后又到伦敦。他走遍了英国南部所有大大小小的PUB和夜总会,最后来到了「草莓月亮」。他毫不惊奇在这里发现自己的同类,他只是奇怪这些雏儿为什么会在酒吧当值。
“你要去哪里?”
“去与你将要去的地方不同的另一个地方。”
卡洛冷笑。
对方的眼睛里透出迷茫、哀伤甚至是一种莫可名状的幸福,卡洛觉得很可笑。那种幸福感太熟悉了,那是永远也抓不住的空中楼阁一般牢靠的幸福啊!而后那个男孩玛泰斯惊惶的离去,卡洛看到了他的空中楼阁,他的上帝,那个被称作奎因的朋克男孩。还有很久不见的罗莎。
他在他们的身后离去。他知道罗莎也在寻找加米尔,但他无法猜测她的意图。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觉得她应该和自己一样憎恨加米尔,但看她的样子,却又不象。
“爱只是单方面的付出,”罗莎曾这样对他说过,“不能因为你爱一个人,就要求他也同样爱你。”
“他曾是我的唯一。我对他毫无保留的付出,我背叛了自己,我背叛了一切!”
“那是因为他曾给了你一切。”
“那个时候我就像一只蜗牛,我有自己的壳来保护自己,但是他把它粉碎了……我就是一只没有壳的蜗牛,每天每天爬着去寻找自己的壳,可是我找不到。我没有任何工具来保护自己,每个人都可以把我踩在脚下,好疼,好疼啊……他就像一个残暴的强盗,闯进我的世界,用无数感官的诱惑刺激我,强行把我带走……他毁了我的整个世界,他毁了我!他一直一直在欺骗我,折磨我……就在我乞求仁慈的死神把我带走的时候,他却再次把我从死神的怀抱中夺走!他甚至永远也不肯让我解脱!”
“解脱并非来自他人的施舍,卡洛。当爱变成了恨,种种人世间的怆俗欲念已经围堵了你的心,你完全看不到未来的一切光明。”
“光明?”卡洛冷笑,“我还有未来么?我永远是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布娃娃!漂亮的孩子总是用来看和玩的——这不是他的哲学么?”
“你错了,卡洛。加米尔没有欺骗你,那个时候他确实爱你。”
“他爱我?他只有在高潮来临时的几秒钟里才会说他爱我!”
罗莎笑了。“你不能阻止鲜花的枯萎,只需要把它为你娇艳开放的瞬间记住。”
推开「左岸」的门,温暖的馨香扑面而来。空气里依旧弥漫着轻柔怀旧的音乐,临近午夜,吧台边只有一位客人,黑色呢子大衣的背影,昏黄的射灯映着他头顶闪现的金褐色光辉。
“他走了。”罗莎走到客人身边,拉开椅子坐下。
对方没有回头,只嘴角微微牵动一下,“谢谢你,罗莎贝尔。”
罗莎望着他的手。纤长、白皙的十指,不再有任何受伤的痕迹。他颈上系着深紫色的丝巾,身上传出熟悉的淡淡古龙水味道,还有久违的血香。如同遗留于十九世纪末期的上流社会贵族,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男孩的气质古典、优雅而高贵。
“你恢复了?”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只盒子,打开,是一枚银质的指环,隐约看出上面已经黯淡的克里特图纹。年代日久,戒指已经蚀暗发黑。
“因为我终于把它摘了下来,”他紫色的眸子凝注,“我从自己的束缚中解脱了。”
“解脱?”
“是的,解脱并不需要他人的施舍,而是一种追寻自己灵魂自由的过程。”
罗莎笑了一下,“所以,你现在自由了。”
“我们每个人都是自由的。”男孩说。
“自由,而后才能拥有爱?”
“是的。”他轻触她的唇,持续了一百年的不死之吻。
Beijing
04/11/04
第六个故事 送我回家 Walk Me Ho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