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瑟如兰云上景-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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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哪?”男人惜字如金。即没有助人为乐的热情,也没有凶神恶煞的神气,语气淡到好像送个刚一起吃完晚饭的女伴回家。
墨月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地址说出来,凭她的直觉,这人不像是游龙帮那一伙的。他刚才在金夜凤凰应该知道事情始末,知道她得罪的是人人诛之又惧之的游龙帮。可她完全不认识他,他又为什么要冒险救她?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的目的是什么?
见他没有回答,她又问:“为什么要救我?”
“刚才目空一切大意凛然的勇气哪儿去了,连个住址也藏藏掖掖!”他察觉到她的犹疑,语含嘲弄。
“城南伍丽街十八巷。”听出他的嘲讽,墨月有些赌气。杀人不过头点地,横竖不过一死。她骨子里的倔强与好强。让她经不起激将法,如此沦落,本性依然不改。
本来只是下意识的用了十年前对付她不听话时的方法,没想到这么凑效。古尚云微抿嘴唇,注视路况的眼神复杂。
她没变。
似乎又变了。
第五章 梦里梦外
墨色奔驰把她送到住处,她道谢后下车,他摇下车窗叫住她。
她紧了紧外套,弯下身子:“外套我下次还你,可以吗?”她总不能这么狼狈回去,尽管这个时候左邻右舍早已入睡。
“可以。”他的声音是成熟男性固有的低沉,略显清冷,很好听。
她在明,他在暗。他肆意打量着她熟悉的眉眼,用目光抚摸她的五官。
“那,你能留张名片给我吗?”她咬住嘴唇,到时还他外套,顺便请他吃饭还他天大的人情。
他又不出声了。
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脸,表情莫测。
沉默了几秒,墨月听见他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就见他伸出右手递过来一张名片。
接过名片,墨月忍不住又问:“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救我吗?”
短暂的沉默后,他声音降温:“你很快就会知道。”
她很快就会知道?墨月迷惑的看着他的身影。这句话的含义是福是祸,是喜是悲?
他的短短一句话,带给她无穷尽的想象与猜测。
墨月脑海里在消化着这些问题,回过神时,他开着车已离去。
深一脚浅一脚踩进房间,她松了一口气。一番洗漱,终于消停下来。
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想起刚才的险境,悲从心来。此时心有余悸,竟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心里浓浓孤冷。
干脆打开灯,抱腿坐在床上。视线忽然落在房间里的黑色西装外套上。她回家后小心翼翼的把它挂好,此时才认真仔细的正眼看它。看着款式与裁剪,做工与布料,她保守估计这件外套的价格绝不低于四位数。思维就飘到那刚毅的轮廊和冷漠的下巴,他是谁?为什么救我?
你很快就会知道……他说。
想了很久,依然无果。也许是疲乏所至,终于迎来了瞌睡。没多久,她突然听到有人叫她,月儿……
她睁开眼睛,海水茫茫。四周一片漆黑,海滩在黑夜里,罩了一层神秘夜纱。身前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她觉得万分熟悉,心咚咚直跳。
她向前走了两步,看到他英俊刚毅的轮廓,是救命恩人?她微微一笑,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呢?纤细的手慢慢伸过去,想拍拍他的肩膀。
他转过身来,熟悉的五官,温暖的笑容蕴在眼底,泛着温柔的波澜。竟然是尚云。
“尚云,是你?真的是你?”她喜极而泣,傻傻的笑。
“月儿,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质,那么熟悉,仿佛从没离开过。
“你回来作什么?都十年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她突然想起当初他的决绝,生气地推开他的手。
“对不起,我错了。”
“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尚云,我好想你……”她哭得稀里哗啦,十年的孤苦与咸涩化作泪水,在见到他那一刻就已泛滥崩溃。
“我也是,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别哭,乖,你一哭,我的心就像被泡在盐水里,很疼。”他把她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
她在他温暖的怀里又哭又笑,十年呵,这种久违的踏实感觉,让她一下安静下来。她委屈的抱着他:“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以后再也不要离开了,好不好?”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他拍着她的背,叹息道。
她满足的闭上眼睛,安然在他怀里睡着了。
忽然被敲门声吵醒,她困得不行。醒来发现竟然在古尚云的房间,自己霸占了他整个床,而古尚云却趴在床沿,睡着了。
“尚云,尚云……”她喃喃叫着他,手指描摹他坚毅的轮廊。“你真的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
“月儿,有人在敲门呢。”古尚云睁开睡眼惺松的眼睛。
“哦,我去看看。”她下床,走到门口。
刚打开门,游龙帮那群凶神恶煞的打手竟然等在门外。见她开了门,为首的马脸醉汉率先冲进来,血红的眼珠子简直要掉出来,像僵尸一样伸手把她按住,啃咬……
“尚云,尚云,救我!”她吓得失声尖叫。
古尚云闻声冲过来,把她从人群中拽出来护在身后。势单力薄的与众人抗衡,单手推着她:“月儿,你快走。”
“尚云,小心!”她看到寒光一闪,刀起刀落,尚云已被剖成两半,血如漫天红霞,染了整间屋子。
啊!!!!
声音回荡在逼仄的空间里,激起一层层回声。墨月猛然坐起身,全身是汗。惊惧的环顾四周,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摆设,蓝色的窗帘缝隙里,透过清亮如线的光亮。
原来是梦!好长好真实的梦。
她松了口气,全身虚软了般,无力的用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
梦是假的,泪是真的。
敲门声咚咚有声,还在继续。她起身走到门口,手刚握住门把,突然想起刚才的梦。她手触电般的缩回来。
游龙帮找到家里来了?不会的,他们怎么会这么快知道自己的住处?
墨月甩甩头,试图把噩梦中的狰狞面孔甩出脑海。这时,房间里的闹铃突兀的响了。墨月被那清脆的铃音吓一跳。
闹钟响了,代表每天上班起床时间到了——此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五点了?
敲门的人非常有耐心,像是知道她在家里一样,不厌其烦的重复“咚咚咚”的节奏。
墨月胆怯的打开门,看到门外面无表情的面孔,第一次觉得亲切:“房东太太,你好。”
“刚起床?这个季度的房租该交了。”仍然是面无表情的说着话,声音比以前却温和了许多。
墨月已经习惯了。这个中年丧子又丧夫的可怜妇人,能够坚强面对生活就已经不错了,谁还计较她是否面带可亲的笑容呢?
“房东太太,不好意思,我早该送过去的,一忙就忘了。你进来坐,我去拿给你。”墨月把房东太太让进屋里,把门关好。
房东太太也不客气,找了把椅子坐下来,不发一言地打量着屋里的布置。
她的房租一向用转账的方式支付的,有时工作忙,晚个几天也是正常。这次期限刚过两天,房东太太这次这么着急亲自来收,倒是让她意外。墨月也不多想,谁没有个拮据困难的时候,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好在她早就备好了租金,倒也不觉得仓促。房东太太接过钱也不数,抬起手指着客厅墙壁上那些画:“你的画,画得这么好,怎么还去做啤酒推销工作呢?”
墨月不好意思的笑,谦虚道:“也就您觉得好,放到外面都没人看呢。”
“我侄女也喜欢画画,她去年在北京开了一个画展,现在她的画在国内小有名气了。要不要帮你引荐一下?”房东太太千年难得一遇的热心。
墨月本没兴趣,换作是别人,她会直截了当的拒绝。可站在跟前的这位中年妇女,从来不跟她多说半个字,今天是第一次说了收租之外的话题。大概是孤独怕了,墨月想。
给她一个充实自我存在感的机会也是好的。墨月的同情心泛滥起来,便没拂逆她的好意,笑着应道:“好啊,有机会去拜见她,只是要麻烦你我心里过意不去。”
“本来不麻烦,既然你觉得过意不去,就送我一幅画吧。”房东太太毫不客气的指着那幅《漠影》说道。
一眼相中《漠影》,房东太太挺有眼光。
《漠影》是在墨月十五岁那年,母亲把一条项链送给她后,她端详那根项链的吊坠半天,得出来的灵感。那是她画的最后一幅油彩画。
《漠影》的画面:左边是沙漠,右边是海水,沙水相临的地方,是一片礁石。礁石上一株花。花形如月,含苞欲放,袅袅亭亭,长在凌削的石壁,以薄土作养分,却傲然孑立,风摇不倒。月光如华,洒在海水,荡出白光,沙漠投下阴影,花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凌乱石缝间。整幅画是实像派与抽像派的结合,也是影与物的结合。
那时连不爱夸人的他都赞叹:“本来只是凭空想像的场景,偏偏感觉像是真的存在过。这幅画,像是在你笔下活过来了。月儿,你真的很有天赋。”
“尚云,真的有这么好吗?你可是很少夸我的。”
“是真的。等我赚到钱了,为你办个画展好不好?让你的才华人尽皆知,知道我们家有个才女。”
“好,我可等着那一天哦。”
……
他那骄傲的神情,似乎还在眼前,耳边似乎还有当时的欢声笑语。
墨月恍惚了。
“舍不得啊,看你的样子,似乎对这幅画很有感情。没关系,我只是随便说说,其它的也行,诺,那幅也可以。”房东太太打定主意要拿一幅画走了,又指着那幅《沧月》。
墨月沉浸在《漠影》的回忆里,还没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看着房东太太。
“其实,我也不懂画,不过是拿你的画作个引子推荐给她,否则没有太大说服力,你说是吧?”房东太太又说。
“哦,反正这些画挂在这里也没多大用处,你不嫌弃我就取下来给你。”墨月头脑终于完全清明,踩在椅子上,把《沧月》取下来。
总算把房东太太送走了。看着房东太太走远的身影,墨月皱皱眉,心里觉得她有点怪。除了还是以前那样面无表情,她与平常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语速都比平时快。
回到房间,看着滴嗒作响的闹钟。思维停滞下来,机械地整理好床褥。以往的这时候,她已经准备去金夜凤凰上班了,而此时……她慢慢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心里空空的,像是时空换转不适应了。
她懊恼地叹了口气:“我真的得罪游龙帮了,我真的失业了?”
视线投向阳台,房东太太来之前还明晃光亮的天色,现在已经暗了下来,给她心里增添几缕阴晦。
“接下来,我要怎么办呢?”没有工作,也等于没有了经济来源,老宅的抵押期限将至,总得想办法。
谁让你逞一时之快了?谁让你这么冲动了!谁让这么不争气!她气恼地拍打着自己的头,长长地头发垂下来,遮住脸上欲哭无泪的表情。
手机铃声突兀的划破寂静,墨月脸上的表情一凝,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屏幕,当看到“西凤来电”四个字后,总算松了一口气:“西凤。”
“墨月,你还好吧?你现在哪?”西凤语速很快,含着焦虑。
瞧这时间,西凤应该上班了。她应该也听说自己昨天的“惊人壮举”了吧。
墨月空晃的心像是靠在了温暖的地方:“西凤,我没事。只是昨天没有听你的话,又结梁子了。”语气里有着自嘲,这次结的梁子差点送了命。
“唉……事已至此,你也别太难过。明天我来给你搬家,你的住处,只怕不宜久留了。”西凤难得严肃的说话。
连一向睥睨世间纷争与淫威的西凤,都露出胆怯了。墨月,这是不是证明你惹麻烦的能耐又长了?墨月心里自嘲着,苦笑道:“我去你那里只能连累你,再说,游龙帮要追究,搬到哪里都躲不过。我想回江源,等风声过了再回来。”
“思云,你走了就不回来了吗?”西凤脱口而出,接着是“急刹车”后的沉默,似乎她自己也意识到这句话的不妥。
墨月叹了口气:“西凤,我只是突然想回去看看,很快会回来的。”西凤舍不得她,她也舍不得西凤,三年的感情,让她们就如连体婴,一旦分开,必割肉剔骨般地疼。
在C市除了这份工作,最大收获便是认识了西凤这个好姐妹。
离开,除了对西凤的不舍,竟无半点让她可以留恋的地方。心中尽是怅惘。
“那你要保重!”西凤替她难过,知道墨月想家了。虽然,她在江源已经没有家。
墨月手抚着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故意玩笑道:“西凤,我这些盆栽,可不可以托孤给你啊。”
“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你的盆栽。”西凤笑不出来。
两人又互相安慰一阵,才又挂了电话。
江源镇,秋意凌瑟。
冷清而空旷的季节,给墓地里平添几分萧煞。
一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