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爱郎君-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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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了,”见夫人憔悴至此,喜儿不顾一切地说:“我要去禀告公子。”
“喜儿,不准去。”观观虚弱地唤住她。
“夫人——”
“观观呀!”奶娘也不舍地叫着她。
“我没关系的,求你们不要说,让我好好想想。”
这三天她想了很多,不尽然是钻牛角尖,而是将自己和易水的感情做了个全盘的思考。
她的确很不懂事,她完全能体会易水大哥的怒气。
一开始她来长安履约就是个错误。
他原可以得到更好的伴侣——温柔的女子、体贴的闺女、知书达礼的千金小姐;反观自己,不但不识大体、只会烦他,更有可能会耽误了他的未来。
若这次他没有依圣旨迎娶公主,皇上会不会因而对他有所不满?也许还会诸多为难。
她知道易水大哥爱的是她,所以他会抗旨。但她不确定自己值不值得易水大哥如此牺牲?
所以她必须做个抉择,让易水大哥得到最好的。
他人这么好,真的该得到最好的。
“喜儿姊姊,公主要找夫人。”一个小丫鬓进来禀告。
“开门迎接。”观观挣扎起身,喜儿和奶娘连忙扶住她。“你们先出去好吧”
她直觉公主此番前来必有话要说。
或许,公主说的话有助于她的决定。
“观观,你听奶娘说……”奶娘看她柔弱得似风吹便倒,忍不住淌下泪。她老泪纵横地扭着手绢儿,“你千万别想不开。”
“喜儿,扶奶娘回去休息。”观观微弱地笑笑。
“夫人——”喜儿直觉不妥。
“皇嫂,”公主明艳光鲜地笑唤,“我来看你了。”
但她怎样憔悴成这样?眼眸中充沛的生命力和开朗都不见了,仿佛一个纸人儿般虚弱!芙蓉脑中灵光一闪,这是个好机会。
这念头强烈地掩盖住对她的怜惜同情;芙蓉缓缓地露出微笑。
“我要和公主聊聊,你们先出去。”
待屋中只剩她们俩,芙蓉机不可失,假意地说:“皇嫂,你有话要跟我说?”
“你不也是吗?”观观微笑。
“你是想向皇嫂借皇兄几天,因为宫中有盛会,所以……”她打着如意算盘。
“你应该直接问易水大哥,反正前些日子他不是都陪着你吗?”
“总得尊重皇嫂你嘛!”
“原来是这样。”观观望向叮当作响的风铃,目光茫然,“你们的感情应该很好吧?否则皇上不会赐婚。”
这番话正好遂了芙蓉的心,她得意地一笑,“当然。名为嘉奖皇兄建功,实则是……”
“成就一桩良缘。”
“皇嫂真是聪明人。”
“如果易水大哥一直抗旨,那他会怎么样?”她问出最担忧的事。
难道她不知父皇已收回旨意?芙蓉暗喜。
她故意一叹,“唉——皇兄就危险了。父皇虽然喜欢他,但圣旨既下,恐怕会时时刁难。”
观观的心揪紧了,“易水大哥……”
“皇兄也知道,但他还是选择抗旨,真教人替他担心!”她造作地哀声叹气。
观观默不作声。
芙蓉又假意叹息,“皇兄就是这样,搞不好他会因此失去所有的东西。”
观观当然明白芙蓉说这话的用意,事实上自己也正要顺着她的主意往下走。
她心中霎时有了决定!可是她还要看见一幕才肯安心离去,那就是易水大哥和芙蓉相处的情况。
她希望在自己走了后,易水大哥仍能获得幸福和快乐。
“我带你去找易水大哥,将方才你求我的事告诉他,毕竟决定权在他。”观观不动声色地率先走出,心底的痛楚却渐渐扩大……
第七章
一声尖叫划破夜的静寂,顿时人声鼎沸了起来。
“夫人不见了!”
易水最先惊醒,迅捷地奔至观华阁。
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封置于案上的书信。
喜儿又急又惊地嚷着:“公子,夫人不见了!”
他颤抖着拆开信——易水大哥:观观走了。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去自尽的,那会使你一生背负着愧疚,我不愿看到这情景,所以观观会好好地活着。
公主是真心爱你,以他尊贵识大体的身分也比较配得上你,更何况你娶了她就不算违抗圣旨。
这是我最感到欣慰的一点——我总算替你着想打算了;如此一来就不怕皇上会为难你。只要你好心地替我照顾奶娘,我就更加安心了。
易水大哥,我在最后和你见面时很感到放心,因为你见到芙蓉时所显现的欢喜,代表以后可以和她处得很好。
你能够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安慰和快乐。
观观易水猛力槌桌,“啪”一声,桌面四分五裂,镂叶玉佩静诤地躺在残桌上。
“你真傻!”锥心刺骨的痛撕扯着他的心。“喜儿,传我命令,教所有人到大厅待命。”
他要把她追回来!
侦骑四出,千叶山庄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公子,”齐英清瘦的面孔流露忧心,“我们已传令各驻地和江湖各大帮派帮忙找寻夫人,你别再闷闷不乐,忧心忡忡了。”
“你不会了解我此刻的感受。”易水音痖地道,俊逸的脸庞微露疲劳,手轻抚着那方玉,若有所思。
齐英叹息道:“我们都相当喜爱夫人,失去了她,庄里一片死气沉沉,仿佛了无生气。”早就习惯庄内洋溢着她亲切爽朗的大呼小叫,和横冲直撞的身影。
他喟然又道:“请公子珍重,否则找回了夫人却病倒了公子,那就……”
“那也是我活该!这些天我陪芙蓉四处游玩却不陪她,让她懊恼在心——但我不但不体谅她惶恐的心情,还一味就着自己的心意而谴责她……”他握紧拳头,痛心地责备自己。
喜儿告诉他,观观三日没有进食也没有休息,而自己在见到憔悴的她时竟然还压抑着拥她入怀的冲动,残忍的只和芙蓉说话。
这给她多大的刺伤啊!他这才领悟当时她脸上那抹凄然。
易水冷汗涔涔,如果没有办法找回观观,他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观观就像在世间消失了似的,任动员多少人搜索仍遍寻不着,侦骑足迹甚至远至大漠。
齐英等人看着来愈抑郁的公子,心里急得不得了,可是个个束手无策。
“三个月了。”易水遥眺远方青山,喟然叹道。
他的快乐和生命力偏僻都随观观的离去而点滴褪尽;三个月来,不曾见过他的笑容。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观观走了,那么生活中再无值得欢喜和鼓舞的事。
“皇兄,他们总不让我见你……”芙蓉喝着一旁的齐英,“你太大胆了!”
“齐总管,”他手一挥,“让她进来。”
“皇兄,你干嘛都不见我?”她哮嘴高声嚷嚷。
“我这些日子以来谁都不见。”他黯然道。
“因为观观的离开?”
易水不说话,心中隐隐抽……
“我已无心再理会世事。”易水叹道。
“那她一天不回来,你便一天抑郁过一天?”
易水无语,只是盯着一方镂叶玉,教芙蓉又气又急。“你要替她陪葬吗?”
他脸色乍变,“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不吉利?说不定她真的已经死了。”她气得口不择言。
易水大为震怒,“住口。”手一拍,花几立裂。
芙蓉一愕,惊惧地喃喃:“皇兄……”
她从来没见过盛怒的他,皇兄向来温柔谦和、斯文儒雅……
“皇兄……”芙蓉潸然欲泣。
原以为观观走后,她就有机会乘虚而入,没想到逼走了观观,皇兄竟变了个人……难道观观对他真的这么重要?
易水千算万计,大队人马关山万里地寻找,独独漏了一个地方——长安。
除了初步的搜寻外,便未再深入探查,因为他们认为观观在长安并无熟识之人,所以必是远走他乡。
然而,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观观不但留在长安,更藏在一处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所在——珠宝巨贾吴大富府内。
“夫人……这样做好吗?”吴大富乍听观观的要求时,颇感迟疑。
“你不肯帮我这个忙?”除此之外她再无去处。
“不是不肯,而是……我不忍心。”吴大富友善地说:“公子于我有恩,何况夫人这么做将令公子伤心,我实在不忍也不能如此待他!”
“爹,上次承蒙夫人求情,否则孩儿恐怕一命休矣,我们要还她这份恩情。”
吴金城受了那一次变故的刺激,痛改前非,整个人变得诚恳谦虚,不复见往日的轻佻浮华。
这转变使得吴大富大为欣慰,同时十分感激易水与观观。此番观观则来求援,他又如何能不答应?“夫人,你就放心地留下来吧!”
“多谢吴老爷。”
她前来投靠时本来还担心吴金城贼性不改,但现在可以安心了。
听闻千叶山庄侦骑一批又一批远访,却都无功而返,她丝毫没有得胜的喜悦,因为——住得愈近愈想念易水大哥。
尤其在知道自己并未怀有易水大哥的孩子时,观观更加沮丧,唯恐听到千叶山庄传出喜讯。
伤心和忧愁笼罩住她,往日的活泼与古灵精怪一点一滴地死去。
吴氏父子十分体谅也体贴她,不但不来打扰她,更教婢女们要殷勤服侍“远房表小小姐”。
时光荏苒,三个月眨眼即过,此际已是初秋时分。观观十分想念奶娘跟喜儿,更加情不自禁地想着易水。
“夫人,你终日眉头深锁,日渐憔悴,不如向公子澄清误会?”吴大富一直以为她是因为和易水吵架才避离千叶山庄,如今见她容颜憔悴,不忍地好言相劝。
“不。”她凄凉一笑。
回去就前功尽弃了。虽然她被相思苦苦折磨着,但她仍要咬紧牙关撑下去,相信再过一阵子易水大哥迎娶公主后就会将她忘记,届时她便可偕同奶娘返回苏州。
观观忽然灵光一闪,她这么想念奶娘,大可偷溜回去看她啊,只要不让人发觉就好了。
“夫人,你当真心意已决?”吴大富喟叹。
观观猛然抬头,“吴老爷,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协助我回千叶山庄探望奶娘。”她眼睛一亮,回复了精神。
“你肯回去了?”他大喜,乐于见到她和公子和好。
“我要从后门偷溜回去,你帮我。”
“啊?”吴大富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被她搞糊涂了。
“我想回去看看奶娘,所以请吴老爷……”她一一叮嘱细节,吴大富频频点头称是。
“行得通吗?”他还是希望夫人能光明正大地回千叶山庄,别偷偷摸摸的。
“请你帮我这一回好吗?”她眼中热烈的恳求之色令他不忍拒绝。
“好,我即刻去办。”
其实办法就是——观观打扮成送鱼货入庄的渔娘,因为吴大富财大气粗,交代鱼行必不敢不从。只希望送鱼混入之际,别被精明的守卫识破了。
虽然有点冒险,但总算是个好办法,只要别让人发觉她的身分,她就可见到奶娘了。观观兴奋地期待着……
易水将全副精神投注在公事上,不懈地工作着,但工作可消耗他的时间,却消耗不了他的思念;每当午夜梦回,他总是无声地喟叹着……他还是终日乞求上天垂怜,能让他找到观观。
只要她还在这世上,他就有一分希望,纵然要耗尽一生的时间,他也在所不惜,只盼能觅得她的芳踪。
“公子,公主来访,芳驾已至缘缘堂。”
正在厅中商议公事的众人纷纷皱紧眉头。公主欲取代观观地位的企图十分明显,因此千叶山庄上下人等都对她反感至极,见到她个个都臭着一张脸,教芙蓉生气却又不能发脾气——千叶山庄的人不把她的身分看在眼内,她就算想使性子也没用。
易水面无表情,“请公主等一下,我一会儿就过去。”
芙蓉在缘缘堂等得焦急又烦躁,可是她不敢像之前那样仗着身分乱闯乱撞,生怕冷如冰的皇兄把她丢出山庄。
久候不见易水,她终于在里头待烦了,忍不住出来透透气。
穿越精致典雅的曲廊,她打算到奇花妍丽的园里扑蝴蝶,一路上仆役来来往往,却连正眼也不瞧她,迎面而来的这个婢女更是神色仓皇地撞上她。
芙蓉满腔怒气倏地爆发,一把抓住这个头低垂、挣扎不已的女子大骂:“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本公主!”
观观暗自叫苦,谁不撞偏生撞上她,这下可纠缠不清了。
“大胆奴才,本公主在跟你讲话!”芙蓉泼辣地摇晃着她,欲逼使她抬起头来。
千钧一发之际,观观逼不得已只好抬脚踹向她,挣扎开来后连忙拔腿就跑。
芙蓉气昏了,大喊大叫:“来人啊!抓奸细,把这个贱婢给我捉起来——”
“我会被你害死啦!”观观左钻右钻地找出路,可是没想到闻声而来的追兵那么多,她甚至都听到了斥喝的声音。
完了,该不会连弓箭手都出动了吧?她可不想在还没看到奶娘前就被射成刺猬。
易水等人也被惊动,飞快地施展轻功来到后花园,只见一大群仆役和守卫正在追逐一道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