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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附体记-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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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一晃,掠出亭外,竟看不清她的身法。远远听到她的叫声传来:“可别偷吃啊!”

我心中惊奇不已,师尊曾对我说过,天下能人奇人无数,比我们神龙门法力高强的道家门派,北有全真教、大道教、太一教,以全真最为强盛。南有龙虎宗、茅山宗、阁皂山派,合称“三山符箓”或“符箓三宗”此外,另有佛道双修的密宗门、以仙剑术闻名于世的灵河御剑门,以及博大精深、分支遍布天下的佛门。

在众多门派中,除了得道大成的大地游仙级人物,可逍遥无碍作天地遨游外,当数茅山宗和御剑门的轻身飞行术最强,两家各擅其长,并称第一。看刚才那女童的身法,快而无形,比我们神龙门的陆地腾飞术还要高明许多,莫非她是茅山宗或御剑门的传人?

正思量间,那女童抱来一个坛子,置于石桌上,又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打开了,是切成小块熏得焦黄的鸭肉。

那女童笑吟吟坐下来,道:“有酒有菜,遇上我,算你今天走运啦!”

神情中馋诞欲滴,掩不住一股兴奋之色。

我心中苦笑,今天师门遇袭,惨遭追杀,还能算走运么?

那女童早捞起罐中汤水淋漓的乌鸡,撕了一小瓣鸡腿给我:“喂,给你一半!”

我怔怔地盯着她手中小得可怜、耷拉着一点鸡皮的鸡腿发愣。

她似乎自己也感觉不好意思,又撕了一点鸡脯给我:“够了吧?”

毕竟还不到一小半。

我平日就吃得很少,倒也不介意,只是正想着心事,神情间有些恍惚。她却以为我心中不满,一边水汁横流、忙不叠的撕咬,一边含糊着声音安慰:“还有李氏熏鸭,你吃吧!多吃点,味道很好的。”

说着,自己先忍不住手往荷包里伸。嘴上咬着乌鸡,一只手又去拿酒坛,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

我心中好笑,见她圆圆的脸儿,眉宇间却透着股男孩的英气,装束奇特,让人一时看不出是男是女。明明一脸孩童的稚气,言行间却自有一股无拘无束的任性洒脱。

她见我兀自发呆,也不知如何,多了一只手似的,拿棍敲了我肩膀一下:“喂!你不吃吗?”

我吓了一跳,怒道:“说话便说话,为什么老拿棍子敲我?”

她大睁着眼,有点不敢置信的样子,拿棍在我眼前晃了晃:“瞧清楚了,这是棍吗?我的宝剑!”

我仔细一看,不禁一乐,果然,“棍”身细长,前头微尖,执手处有点剑柄的模样,只是剑鞘圆鼓,不似寻常的扁圆状,不细看还真看不出那是一把剑呢!

我心中一动,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盯我一眼,皱眉道:“你这人很古怪,总是前言不搭后语!”

顿了顿,道:“好吧,告诉你,我叫左小琼,你呢?”

我道:“我叫李丹,神龙门下。”

暗自希望她也能说出自己的师承来历。

却见她不再理会,好像从没听说过神龙门的样子,没半丝反应,一味只顾吃喝,吧唧吧唧的声音很响。我给她逗起了食欲,也开始吃了起来,学她的样子,端过酒坛,仰脖喝下一大口米酒,酒入腹中,随即涌上一股酒气,酒香馥郁,顿时有熏熏欲醉之意。

我还是第一次喝酒。酒劲上涌,不由晃了晃脑袋,老半天回不过神来,怔怔的回味那种古怪的感觉。

左小琼见了我模样,格格笑起来:“以前没喝过酒吧?”

我“呃”了一口酒气,不由又端起了酒坛,这次不敢大口的喝,一小口酒先在嘴里含了含,才咽了下去,顿有一股难言的滋味,皱眉大叫:“难喝,难喝!上当,上当!”

这次竟比刚才大口喝下还要难受。

她笑道:“这可是皇宫里的御酒,这酒若是难喝,天下可就没有好喝的酒啦!”

我晕晕然道:“皇宫?这是皇宫里的酒?”

她道:“是啊,昨晚我去皇宫里吃饭,顺手牵羊,就带来这么一坛。”

我吃惊地:“你昨晚去皇宫了?那儿离这有多远。”

她手指着南边,道:“没多远啊,你看,凤凰山上那像庙一样的就是皇宫了。”

我迷迷糊糊地:“啊,那是皇宫?这──这又是什么地方?”

她惊奇地:“这里就是京师临安啊,你不会醉得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了吧!”

探手过来,五指叉开,按着我额头摇了摇,叫道:“喂,醒来!醒来!醉了我可不扶你。”

我脑中一片混乱,连她油腻腻的小手也忘了拨开,以前听三师嫂说过,临安城可是京师所在之地,城郭广阔,人稠物美,风景秀丽,乃当今天下最热闹繁华的地方,距青阳山有数千里之遥。没想到自己现在居然坐在这里,和一个陌生古怪的女孩一起喝酒、说话,一时间顿有人生如梦的感觉。

亭外高空如洗,月色皎洁,四面水光如银,凉风习习。身周一切全不是青阳山旧景,我更加确切的感觉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望着眼前这个唯一还算认识的女孩儿,不禁由然升起一股结纳之意,道:“左──左小琼,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左小琼道:“我听说临安热闹好玩啊、又有许多好吃的东西,所以就偷偷从山里跑出来啦。”

我奇道:“你不怕你师尊心下着急,四处找你么?”

左小琼道:“为什么?我从小要干什么便干什么,我师尊从来不管我呀,再说,他自己也经常突然不见,有时出山玩,也没告诉我和师弟呀。”

我摇摇头:“你一个人不害怕么?”

左小琼黑眼珠瞪圆了,奇道:“害怕?”

似乎她从来就不知有什么值得好怕的。

原来一个月前她来到这里,吃遍了京城各个富户、官家、酒楼,连皇宫也没放过,仗着一身轻功,竟是来去自如,不留行迹。过得当真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我听她说得有趣,不禁顿生艳羡之意,笑道:“左小琼,那以后我就跟定你了,吃遍天下山珍海味、美味佳肴!”

左小琼道:“太好了!那我以后岂不是有个伴了?”

我们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酒过大半坛,左小琼红晕上腮,衣袖拊高,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搭在石桌上,一股娇憨的小女儿之态,熏熏然显露出来,道:“只怕──你轻功不行,带着累赘,还是我偷了东西──带回来给你吃好了。”

我也已经半醉,怒道:“你敢小瞧我?”

站起来环目四顾,想找个落脚地方,展开身法,让她瞧一瞧我们神龙门的陆地腾飞术。

却见此时月儿从云层破出,银光泻地,照得大的一片白。水中倒映星空,身处亭中,竟不知在天上还是地下,一种虚无飘渺、不在实地之感,令身子虚浮浮的提不起真气。

当下大吃一惊,“咦”的一声,越看越惊,一股寒意侵入心头。水面呈一圆形,亭子正好处在最中央,两道曲栏各从南北弯弯接至亭中,连成“S”形的一道曲线,将水面分成半,整个儿构成一太极图形,水中倒映的月儿正处在太极图阳中有阴的那一点。凉风吹来,本来极美的景致,却让人阴寒彻骨,毛骨悚然,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左小琼似乎也感觉有异,顺着我的目光吃惊呆望,一张脸儿,由红晕满面渐渐褪至青白之色。我定定站在那儿,感觉体内真气一丝一丝被不断吸走,浑身无力,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叫道:“快走,离开这里!”

左小琼坐在石凳上,喘气道:“我──我动不了啦,没有一丝力气。”

我身子发软,摇摇欲坠,一下歪在亭边栏杆上,冷汗直冒:“当真古怪──这──如何是好?”

第一部 青阳羽士 第六章 太极阵势

一时间,我和左小琼都动弹不得。我虽感此处的布局形若太极,亭子所处的位置更是古怪,还是忍不住问了问:“会不会是菜中有毒?”

左小琼喘吁吁地道:“不会的!……我的筷子能试天下百毒……我……我感觉浑身无力,好像真气被不断吸走的样子,不像……不像中毒的症状。”

我心中一凉,看来果然是掉入那邪门的太极阵势了。若是中毒,凭我们多年修炼的体质,或许还能慢慢逼出毒素,留得一命。现下这般情状却一点头绪也没有,当真无计可施。

我试着凝聚真气,却全然不听使唤,体内真气像一股细流,不由自主,往足底汇集,一丝丝游出体外。向四周望去,只见水面平滑如镜,月色无声,一切静悄悄的,看不出有何异状,但亭边生长的杂草,刚才还鲜嫩挺立,生机勃勃,一会儿就像霜打一般,叶片萎靡,卷缩低垂。这天地间似有一股吸力,将亭中一切灵气全都吸走。

再这般下去,不消半个时辰,我和左小琼都将精血耗尽,最后只剩个皮肉骨骸!

难道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么?不要说找全真教报师门之仇,就连见师嫂、师姐一面都不可能了,唉,师姐、师嫂!你们此时在哪里?一时间,绝望像猫爪子一般揪着我的心。

耳边听得左小琼“哼”了一声,显然她也正苦苦挣扎之中。那种体内真气被一丝丝抽走的感觉确实不好受,让人痛苦绝望,却又无可奈何。左小琼脸色惨白,精神萎靡,浑不似适才跳脱任性的模样。

我蓦地对她极是怜惜同情,很想靠近去,摸一摸、碰一碰她,给她些许安慰。身子却一点也动弹不得,喘了口气,吃力地问:“左小琼,你在这住了多久?平日可曾到过亭中?”

左小琼一脸茫然,道:“有啊!平日好好的,今日却不知为何会这个样子。”

对呀,一开始我们两人在亭中已呆了许久,也不觉有何异状,只是在自己正欲施展陆地腾飞术时,亭中的一切才突然变得古怪起来的!

我不禁抬头呆呆盯着天上的月亮,极力思索,朦胧间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却像一团烟雾,凝固不成实块,思绪一触及,就散了开来,重又变得虚无飘渺,像回忆一件早已遗忘的事。

忽然,我的心头一亮:刚才月儿一出,在水中的倒影恰好移到太极图势的阳中有阴的那一点,于是构成了完整的太极阵势!阵势一成,威力才开始发作!

这个园子的主人将水中亭子、曲栏布局成太极图形,平日没有异样,只在月儿和太阳恰处在相应的位置,整个阵势便活了过来,也许等月儿的位置偏移,或是改变阵势的布局,那股吸力便能解除?

我升起一线希望,问左小琼:“你是练剑的,可精通太极之道么?”

师尊说过,剑士中许多人都精通太极八卦,施展剑法时,脚踏的方位往往暗合太极八卦的原理。

左小琼道:“我们练的是飞剑术,与真武道士练的太极剑全不相干。”

我叹了口气,我们神龙门精通五行术,对太极之道却也不了解多少,即使有解救之法,我们都动弹不得,又能做些什么?

月儿悬挂高空,如一轮玉盘,愈来愈亮,发出惨白诡异的清光,无情地照着大地。亭子中,我和左小琼像供在亭中的祭品,任天地间那神秘的力量将我们体内微不足道的灵气汲取饮用,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死亡也离我们越来越近……

忽听得“咔哒”的一声,东边似乎传来有人脚踏瓦片的声音。我随声望去,东边水岸空空荡荡,除了荒草乱石,什么也没有。却听得左小琼“咦”了一声,南边高墙上飘进两道身影。

我和左小琼不约而同,大声叫唤。却见那两人充耳不闻,迳自往园中屋子掠去。我和左小琼喉咙都喊哑了,他们也没半点反应,莫非他俩都是聋子不成?

却听见一年轻男子道:“吕师叔,这里便是当年王寂的居处么?”

声音十分清晰,如在耳侧,我吓了一跳,游目四顾,亭中除了左小琼并无他人。

接着另有一个阴沉苍老的声音道:“不错!王寂居家修道数十年,忽然有一日离家出走,传言他大道已成,再也无牵无挂了。”

听口气像是刚才进园的两人一问一答。可是他们俩离亭子既远,说话声跟他们所处的方位也不一致。

那年轻男子笑道:“王寂虽得大道,他的侄儿王洛却是个混帐,竟敢去勾结魔教,这下子全家人都被他拖累,关进大牢啦。吕师叔,你说王寂既已得道,难道连自己的家人都保不住么?那神仙高道做起来又有何意趣?”

那老者嘿嘿冷笑:“王洛一个浪荡公子,勾结魔教?哼,只怕还轮不到他。”

年轻男子奇道:“那却为何……”

那老者冷声打断:“不须多问!”

随着两人语声不断传来,我顿时恍然:原来此刻园中以亭子为中心,周围一切都被以漩涡状吸附过来,那两人离得虽远,吸力微小,但声音无形无质,却被吸进了亭中。而我和左小琼的声音,被吸力留在亭中,传不出去。

过得一会儿,听得那年轻男子又道:“……要是能在此处找到王寂遗下的道经,呈交给玄都观宋德方师伯,可就立了大功啦,到时吕师叔执掌道观,可要多多提携师侄啊。”

那老者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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