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服刑那些年-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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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他们一起干活的几个人当中有一个瘦高个喊道:“叶二狗,别在那里瞎白话了。赶紧的,咱们三五两绕干完,下午就不来了。”
那个人闻声向我们笑笑,就回身干活了。
“看来监狱果然藏龙卧虎啊!连一个刷油漆的都这么有文化!”小平不禁感慨道。
我也暗暗的记住了这个人,因为我知道,这个人能说出这些,绝不单单因为他是这个监狱的犯人,所以知道这两座石雕是什么。估计很多人即使知道,也仅仅是知道石雕的名字而@文·人·书·屋@已。能讲的这么透彻,只能解释为此人博闻强记。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传奇人物叶道林,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这个个子不高的人却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那时的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人将会在以后的改造岁月里对我的性格和认知产生重大的影响!
这在这时,张所长和一个年轻的警官从那栋楼里走了出来,那个警官看了看我们几人问道:“只有这七个人啊?”
“是的,所长。就是我们七个。”小平点头哈腰地说。
“嘴闭上!你是个担葱的还是卖蒜的?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再说了,这里可不是看守所那小地方,没有所长,只有干事!”那个警官狠狠地瞪了小平一眼。
这番话可谓是毫不留情,顺带着还调侃了一下看守所,就连张所长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我瞬间对监狱的警察印象坏到几点,怎么说话如此尖酸刻薄!
那个警官想了想,对张所长说道:“我带着他们检查身体,你让他们区看守所的人和我一块来!”
张所长点头答应,于是那个警官让大门口值班室地打开了大门之上特意留的小门,就带着我们十几个人个人走进了监狱。
一进监狱,一阵热浪扑面而来,迎面一条通道两边挤满了干活的人。我对监狱的第一个印象就是铺天盖地的水管管件,身旁、脚下、前方、举目所及到处都是水管的管件。
已经快十月了,可是那些干活的人一个个赤裸着上身,单手挥舞着的大锤,用力的砸着手里的管件,看见有警官进来,纷纷停下手里的活,闪身让开一条道来。
我暗自心惊,我的妈呀!看来这活也不轻啊!还不知道这以后的日子咋过啊?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突闻那个警官一阵暴喝:“你他妈干嘛呢!找死是不是?”
我们一行人听见那个警官的吼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驻足观望。
原来是区看守所的一个犯人,好像是在干活的人中碰见了熟人,正在发烟攀谈,二人神情亲热看样子甚是稔熟。
两人被警官的一声怒吼惊得一个哆嗦,看守所的那个犯人倒还从容淡定,而那个干活的犯人吓得连手里的烟都掉到地上了,也顾不上捡,头一缩,惊魂未定地赶紧跑回去干活了。
那个警官走到干活的人身前,那人赶紧站起垂手而立。警官问道:“胸卡呢?”
那人赶紧回身从放在地上的衣服上取下胸卡,毕恭毕敬地双手递上。
“为什么不按要求佩戴胸卡牌?”那个警官冷冷地问道。
“在干活,没有穿上衣。”那个犯人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监规纪律上对着装咋要求的?”那个警官继续逼问。
“统一着囚服,佩戴胸卡。”那人头也不敢抬地回答。
“既然知道为什么要赤膊?就算是干活脏累,上身不穿囚服,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那你为什么不穿个背心,好带上胸卡?”警官声音大了起来。
“穷……没有背心。”那人头垂得更低了。
“那就扎在皮肤里,戴在肉上!”警官怒了:“他妈的,话多得很,谁让你和新入监的犯人攀谈的?”
监管的怒骂声惊动了那边带队干活警察,只见一个老警察赶紧跑来问道:“小吴咋了?”
“老李啊!你们队上这个犯人,不按规定着装,佩戴胸卡。还和新入监的犯人攀谈。”
“啪!”那个警察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的那个犯人一个趔趄。“你咋不长眼呢?还不滚?”
那个犯人一低头,捡起锤子就一溜烟的跑去干活了,简直比一只受惊的兔子跑得还快。
“老李,你这是不满意我管你们对上的犯人啊?”那个姓吴的年轻警官苦笑一下:“你这么搞一下,我以后还咋管犯人啊?”
“你看你说的,狱政科的同志就是专门搞监管的,我那是配合你的工作啊!”那个被称作老李的警官一脸的笑意。
吴警官被呛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说了一句:“那个犯人名字我记下了,回头我下个单子到你们队上,我要扣他的分。”
老李微微变色:“你想咋扣就咋扣,你就是关他禁闭严管我都没意见。”
吴警官见话说成这样,也就不多说什么,点点头带着我们继续向医院走去。
我走在最后一个,经过那个老李警官身边的身后,我清楚地听见他向着吴警官的背影啐了一口:“呸!小屁孩,你还没当科长呢,牛逼什么吗?老子参加工作的时候还没你呢?什么玩意儿!”
我跟着队伍缓缓前行,心里想着我刚才看到的这一切——犯人如此害怕警官,基层警官袒护自己的犯人,看不惯科室警官的做派,当着犯人面就要针锋相对。看来监狱是和看守所大不一样啊!还有,他们刚才说的那个扣分,不知是什么分?我以前在看守所听进去过的老油子讲过,监狱有什么考核,那个对于犯人来说比金钱还重要!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这个?
带着疑问我们一路前行,向右转过一个弯,又过了一道栅栏门,就看见一个大操场。操场上到处都是正进行队列训练的犯人,穿着整齐的囚服。“一二一、立定、齐步走”的口令声充斥着操场的每一个角落。听着这熟悉的口令声,我一时恍然好像又回到部队……
操场的另一头就是挂着大大的红十字的医院。吴警官将我们带到门口,回身扫视我们一圈。目光定格在刚才那个和人攀谈的犯人身上。
他缓缓开口:“你是区看守所的?”
“是的。”那人一点也不慌张。我细细地打量了一下他,年纪很轻,就是个20岁出头的样子,目光闪烁,透着年轻人特有的活跃与无畏。
“叫啥名字?”
“孔浩!我外号叫耗子!”那个人呵呵一笑。
“我没问你外号,到监狱来也不能叫外号!”那个吴警官沉吟了一下又说:“你们区看守所名气很大哟!你们那里管理相当混乱,出来的犯人都很不好管,所以我们监狱的警察对你们区看的人影响都不好……”
“就是因为不好管,才到这来让你们管啊?监狱不就是专门管人的吗?”那个叫孔浩的一脸的纯真。
“嗯……那个……”吴警官一句话被孔浩生生的噎了回去,好半天才又说:“我说着话的意思,是让你注意点,你们不懂规矩刚才和人攀谈,不知者不罪,所以我就不说你了。但是你要自己注意,这里不是看守所,太冒标了小心哪个干事队长收拾你!”
“噢,我知道了,谢谢警官。”孔浩连连答应,还给警官鞠了个躬。
吴警官显然对他的这种态度很满意,点点头,从医院叫出一个犯人带着我们进了医院,他自己只是在门口等着。
检查很快,也没有什么项目,监狱医院条件也很简陋,无非就是身高体重做个登记,然后量量血压心跳,问问有无病史,再看看你有没有什么皮肤病。这些都是在一个科室进行的,负责检查的两人都是犯人,囚服外面罩着白大褂,一副医生派头,看着一点也不像犯人。
有一个好像认识李文华,和他简单的交流了几句,就走到我身旁问道:“听李文华说,宋超死的时候,你就在身边?”
我点点头。那个人接着道:“我叫王思明,是宋涛的同案,你跟我讲讲具体情况,我想了解一下。”说完就带我走进旁边一间小屋。
我简单的和王思明讲了一下当时的情|文|况,他听了以后显得很唏嘘,默然良久后说道:“嗯!我知道了,看在是一个看守所过来的份上跟你说件事。到了入监组作登记的时候,你把你的文化程度报高些,|心|会有好处的。”|阁|
我闻言惊道:“那看守所送过来的档案,和判决上面都有啊?”
“你就说你进看守所的时候不好意思,故意说低了。对了,你是什么文化程度?”王思明问我。
“大专,不过是在部队函授的。”我如实回答。
“嗯!那就够了,你既当过兵,又是大专文化,那就不用虚报了,入监组需要素质相对高点的人。既然你是这个情况,那你入监教育就好好表现,争取结束后被入监组留下来,那里条件要比生产中队好得多!”
“入监组有什么好?”我不明所以,赶紧请教王思明。
“嗯……这个好处多了。咱们监狱目前主要从事玛钢,也就是水管管件的生产。只不过这几年销量不行了,所以附带一些外协生产,就是机械加工,和防护栏还有铝合金门窗的安装。这些分监区都是要干活的!”王思明喝了口水继续道:“而入监组属于分监第十分监区。十分监区和主监的六分监区主要承担两个监区的文化教育,禁闭室和严管队的监护,百货站采购,监狱报印刷,还有整个监区监督岗,也就是我们说伟的小哨工作。很轻松的,都是品活!当然,这两个分监区也有从事生产的,十分监区是做家具,六分监区是织手套。但是毕竟大部分人都从事的其他辅助性工作,你要是留在十分监区,那就肯定是从事入监教育工作,根本不用干活,明白了吗?”
他说得过于繁琐,我一时之间还不能够完全消化,但是我听明白了一点——监区的犯人从事的工作也是有三六九等的,要是能留在十分监区,我就很有可能不用干活!
早就听说监狱的活儿很辛苦,一直害怕吃不消。要是这样的话,那能留在十分监区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这就成为我进监狱的第一个具体目标。主意已定,我就起身对王思明说:“谢谢指点,我记住了,争取吧!”
王思明笑道:“你也不用谢我,咱们毕竟是一个看守所过来的,你混好了说出去大家脸上都有光彩。我和你说了几句话就发现你不是一般人,将来一定会在监狱混得很不错的,到时候也互相有个照应。”
“那是一定的!‘我连忙点头称是。
“对了,聊得这么投机,我再跟你说一点,入监组有个警察叫老白,你以后在入监组有什么事儿可以找他,那人不错,你就说和我认识,他一定会帮忙的。至于你们关系咋处,那就看你自己的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暗自在心里记下。我想有个熟人关系总会会好一点吧?但是一点改造经验都没有的我哪里知道,监狱的水太深了!就是因为这个老白,让我后来苦不堪言……
接下来,我们一行人又来到放射科进行了透视检查,就是看看有没有肺结核什么的。在一间黑暗的屋子里,我们一个个轮流站到X光机后面进行检查,在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感觉到冰冷的仪器贴着肌肤,心中突然腾起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和迷茫,到这时我才知道,虽然我一直都请强装镇定,但是在我的内心深处其实无时不充满了对于新生活,新环境的恐惧……
整个检查进行的很顺利,看来今天来的人身体都不错,谁知就在检查即将结束的时候,出现了问题!
我们前面检查完毕的人正在走廊里等着,就看见那个负责给我们做检查的犯人疾步从屋子里走出。过了一会那个吴警官和他一起走了进来。
他们一边走,那个犯人一边给吴警官汇报:“这个犯人的腹部出现的这个情况,和上次那个人一摸一样,我不敢擅自行动,所以跟您汇报一下。”说着两人就进了屋子。
过了一会儿我们听见屋里传来怒骂和训斥声:“你那些花招还想到这里玩,比你狡猾的我们见多了,实话告诉你,你这一招用晚了!去年就有一个人……”
随着骂声,被检查的犯人让吴警官给揪出来了,我一看又是那个孔浩!之间吴警官一手抓着他,一手提着一根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的细线,线的的另一头系着一块锡箔纸揉成的小团。上面沾满了花花绿绿的胃部溶液。
从吴警官的训斥,和孔浩的交代中,我很快就听懂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孔浩在看守所是混的还不错,根本不愿到监狱来,于是就从身体检查上打主意。后来不知是听谁给他教的,用一根质地很坚实的细线系住锡箔纸吞进肚子里。这样检查的时候,从机器上看就像是有一个洞,对于这种穿孔型的病症,监狱一般是不会收的。但是锡箔纸很难消化,所以就用线系着,另一头系在牙齿上。
但是我们亲爱的孔浩同志流年不利。估计是他运气不好,因为就在几个月前。3分监区已经有一个犯人用这样的方法,企图装病抗拒劳动改造。结果被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