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服刑那些年-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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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12月初,按照惯例,每年元旦前后都会执行一批,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21世纪?
我这一次才叫真正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就连看守所这个小小的世界好像都与我完全没有了关系,没有人和我聊天,没有人给我带来任何消息,甚至就连吃饭也见不到劳动号子的面,都有专人负责。看守所的每一个所长都不愿搭理我,即使巡查的时候,也是和监护的人员简单交谈几句,完全视我如无物。事到如今,我不怪任何人,换做是我恐怕也在心底里认为这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恶人。死刑改判啊!多少死刑犯梦寐以求得机会被我获得了,可转眼间就被我弃如敝屣,仅仅为了两句话就再一次地将自己推入了绝境,恐怕他们心中都认为‘自作孽,不可活’吧?就如同有一次我隐约听见劳动号打饭的人和我的监护说的一样:“没见过这么不把自个儿的命当命的人!”
对于这些,我只有报以一声苦笑,无所谓了,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没有经历过,就永远无法懂得……
〇①①
平淡如水的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了二十多天,直到12月27号那一天下午。
吃过晚饭后不久,我就感觉到不怎么对头,气氛有异于往常,因为平时只要一下班看守所的前院就安静下来,所有的警察除过值班的两个人,其他的人早早的都会迫不及待的离开。在看守所外面那个简易操作间里做饭的劳动号人员,也会结束一天的劳作准时的打报告进来休息。
可是今天,即使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外面依然还是那么嘈杂而做饭的劳动号人员也迟迟不见归来,熟知程序的我立刻敏感的觉得,明天就是上路的日子了!
果然到了晚间,平时看护我的两个人立刻加成了四个人,而且都还带着厚厚的棉衣,一看就知道是准备守夜的,可是我并没有问他们,因为我知道问他们也是白搭,他们说不会有人告诉我的。
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多,张所前来巡查,我才抓住机会问他:“张所长,今夜是不是就是我的最后一夜了?”
张所长瞅瞅我呵斥了一句:“瞎想什么呢?赶紧睡觉!”说着就准备离开。
我赶紧追上前去抓住栏杆哀求道:“张所长,我在一院呆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啥情况我还不知道?求你就看在我这么倒霉的份上告诉我吧!我知道按咱们看守所的规矩一般是要等到黎明前才通知本人的,但这里就我一个人,这么多人在看着,我能干什么呀?”
张所长闻言停住了脚步,半天才缓缓地转过身子来,默默地看了我半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个怂娃啊!你的倒霉都是自找的,罢了,我就跟你说了吧!明天的确有你……”
虽然我早有了准备,但骤闻此讯,还是晕了晕,身体一个摇晃差点摔倒。刹那间无数个念头纷至沓来……
我还有十几个小时可活了?
今夜真的就是我最后一夜了?
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已经变成了一把骨灰了?
我的头脑里乱哄哄的,只听张所长又说:“别想那么多了,赶紧准备吧!遗书写一下,给家里留几句话,还有,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好按排伙房给你做……”
张所长好像还说了些什么,可此时的我已经听不进去了,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难受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耳朵里尽是嗡嗡嗡的声音就像是有飞机开过。
张所长见我这个样子,给几个看护叮咛了几句,估计是要加强对我的监护之类的话吧!又对我喝道:“看你那个怂样!搞刘三军和曹成伟的锐气到哪去了?我还以为你是个金钱豹,没想到还是他妈个九节驴!早知道你这么个鸡巴样我就不告诉你了!”
我好像是从九天外才收回思绪,闻言苦笑一下说:“张所,很多事,你到至今还认为是我编的,我真的没有动刘三军,那都是李文华他们害我的。曹成伟也就是为这个事和我结下的怨,你们还要把它和我关在一起……”
张所长制止住了我的话:“娃子,不是我不相信你,我相信要有用啊!得法院信你才有用啊!证据,你要有证据才能活命知道吗?”
我无奈地说:“所长,要是我是陈怡,向孙管教报告的时候也不会说是哪个男犯人告诉她的,免得回头还要交代怎么接触上的,至于我先给他的纸条,那肯定是当场就销毁了,说不定看完就吃进肚子了,谁会想到事情会搞成这个样子啊?”
张所长若有所思地说:“陈怡跟孙管教汇报的时候也只说她晚上听见你们三院三号动静不对,好像是你们把新来的犯人怎么了。老李一听孙管教说,就想起放风的时候连刘三军的面都没见到,所以才假装送药又去看了一下。开玩笑,我们管理了多少犯人了呢,看守所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打死过人,当时就知道出事了,所以才请的武警,但是我们万万没想到,事情那么骇人!”张所长摇了摇了头又接着道:“现在说这些有啥用?你也不要多想了,明天曹成伟也要执行,看看这事儿弄得,我就一直搞不懂你们,看守所里,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人都到这来了,还不吸取教训,好好做人,非要把自个命搭上?唉……算了,不说了,你赶紧写遗书吧!有什么要求,能满足的我们尽量满足,想吃什么想好了就跟陪你的人说,别临了委屈自己。像个汉子一样接受结果!”
张所长唉声叹气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发呆。想说点什么,看看
看护我的那几个人躲闪的目光,我一下又没了兴趣。
衣服家里早已送来,从里到外一应俱全,我在看护的帮助下,艰难的换上。尽管有条件,但我已经没有心思洗澡了,事到如今,一切形式对于来说都已不是那么重要……
换好衣服后,我突然感到了刻骨的孤独,自己在空荡的房间里胡思乱想。
想想自己真他妈悲惨,别人上路的时候,还有号里的人陪着说话,我却连个话别的人都没有。看着张所长找人给我拿来的纸笔,我怔怔的出神,撕了写,写了撕,总觉得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最终只在纸上写了短短的几句话。
亲爱的爸妈:
儿子就要离开你们了,我无法说些劝慰的话语,因为我知道,当你们看到我残缺不全的尸体时,一切的话语都是徒劳的,它并不能抹去你们的悲伤。你们就当没有生过我吧!尽管我是那么的舍不得你们。或许只有这样你们才会好过些。
我不怨任何人,走到今天全是我咎由自取,命运曾经给了我那么多选择的机会,而我全都没有要,忘了你们不孝的儿子吧!因为他只会令你们蒙羞。而我将会永远记住你们,如果人真的有来世的话,我只希望能带着这份记忆,找到你们,报答今生你们曾给我过的所有……
写到这里,我已经是泪流满面,不能成句。我抽泣着叠起这封绝笔,把它小心翼翼的放进我贴身的衣袋里。
做完了这最后一件事,我的心情突然无比的平静,父母,亲友、李文华、陈怡等等人好像一下子全部退出了我的脑海,我现在只想到明天到了刑场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说来也怪,人真是一种很矛盾的动物,前些天巨大的愧疚和反反复复的大喜大悲折磨的我只求速死。可真到了跟前人类的本性又使我不由自主的恐惧起来。
我害怕子弹打穿我脑袋的那一瞬间,还害怕火化的时候火烧的我疼。不光这些,我还害怕以后我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再过一会儿,我就要系上索命绳,押赴刑场,然后跪下,一颗子弹……
这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不知道我的魂魄将会飘向何方?到今天为止,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天堂发肯定是去不了了,只是不知道我会不会下到地狱?如果有可能我宁愿做一个孤魂野鬼,那样就可以飘回家乡看看父母,飘进陈怡的梦中,诉说我对她的愧疚和牵挂……
大概是4点多钟的时候,张所长又进来一次,问我想吃点什么,我哪有那个心思,就说不必了。别人吃什么顺便给我来点,不至于做个饿死鬼就行了。张所长看着我好半天才说:“你别这个孬种样,赶快说想吃什么?我好安排人给你做,不然等会来不及了。”
我想了半天,最终还是黯然地说:“还是算了吧!不麻烦了。”
张所长看着就要发怒,我突然一抬头说:“张所,我想吃碗面皮,可以吗?”
张所长一愣,随即又笑了:“没问题,这样就对了,人生一世就是吃口饭,你这临了还吃不上一口可意的,算什么吗,你等着,我这就去安排,保证还是热的。”说完就匆匆地走了。
最终那晚给我一个人做的面皮我还是没有吃,看着这碗我从小上学路上当成早饭的吃食,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活着真好,在这一刻我是多么的想继续活下去啊!那怕就是在这看守所里了度余生也行啊!我看着窗外那几盆花。心里都充满了羡慕,虽然仅仅是植物,但至少他们还可以活着自由自在呼气空气,沐浴阳光,享受雨水,而我马上就要变成一堆一百多斤没有知觉的死肉了。想到这,我一时间思绪如飞,心如刀绞,泪水一颗颗落入碗里,胃口全无。
事实证明我是懦弱的,不知道以前那些从这里走出去的人,有的嘴里大叫着,没事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是不是真的无惧生死。反正在这一刻我是抑制不住的恐惧起来,而且随着时间临近我越来越害怕,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牙齿差点把舌头都咬破了。
这一个月我过的真如梦幻一样,先是立功改判,后有重获死刑,这期间转换得太快了。所以在接下来的这一个月里,我几乎都感觉好像从来都没有改判这回事似的。
不过这样也好,也免得过分的伤心感慨。可以说最后的这段时间我就是在麻木。浑噩中度过的,除了有时想想父母,就是想想陈怡怎么样了。我从来没有幻想着她突然醒来,为我证明什么。只是很单纯的想念和牵挂,现在想想,或许在我不短不长的生命中,只有这个时候思想是最纯粹的……
清晨七点半,牢门打开了,武警,法官还有张所长都进来了,法官先是对我宣读了死刑判决书和复核裁定书。接着依例问了我的姓名、年龄等。我知道这叫验明正身,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们把一个写着我名字的塑料纸片贴在了我的后颈上。我瞬时感觉到好像枪口已经抵在了那个地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双腿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随后他们让我站起来,先为我除下手铐和脚镣。武警们拿出长长的像筷子粗细的白色尼龙绳,说按法律规定,得把我的双手反绑,让我配合一下。我哆嗦着回答不出来了。两个武警从我身子两边分别抓住了我的两条胳膊,使劲一用力,把我的胳膊往后拧了过去,使我的两只手腕交叉在背后。武警们手劲儿很大,已经有些瘫软的我根本无法挣扎。另一个武警站在我身后拿绳子开始绑我。
我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这一切,我是多么的的熟悉,曾经身为武警的我甚至知道这些绳子捆法的名称——执行绳,押解绳,而今天给我用的这就是执行绳!
我手腕首先被紧紧的绑住了,我知道,这次绳子再也不会被解开了,我的双手一直到死都会这样绑在一起了…绑完手腕,绳子向上顺着两条胳膊捆绕三圈,在后背打一个十叉,然后又缠脖子两圈,麻绳勒在了我的脖颈上。最后,绳子顺着我的肩胛骨从前胸到了后背,在后背那儿系个死扣。这功夫,边儿上的两个武警也帮着接送绳子和往上托我的手。然后,武警又弯下腰,用一根一米多长的麻绳绑住了我的两只脚腕,刚刚卸掉死镣的我,双脚就又被法绳束缚住了,现在我只可能迈出小步,不可能再跑了。
张我被押进接受室站在白墙边上,身体被扶了正。立即有一个武警整了整我身前衣服,把一块大牌子挂了上去,上写“故意杀人犯秦寒”,而“秦寒”两个黑字很大,上面上打了血红的叉。然后,又有一个法官在她的衣服下摆上贴上了收尸卡,上面写着“秦寒,男,19岁,尸长181cm”等信息,这是火化场殓尸人员给我收尸的唯一凭证。
这时,摄影师站立一旁,找合适的角度不停给我拍照,从前面、侧面再到背后,从头到脚,全身各部位都照了一遍。
在闪光灯的刺激下,我的头开始冒汗,身体也有些瘫软。看了看左右,今天人上路的人还不少,刚才进来由于紧张。我没有注意,商贾、曹成伟、秃鹫屠富都在,除了秃鹫依然疯疯癫癫无所谓的样子,其他人看样子比我还要不如,商贾已经尿了,裤子湿了一大片,幸亏他的裤脚早已被扎上。除此之外,我还看见了一个女号,她长得很漂亮。身材也不错,不过又有什么用呢,再好的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