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服刑那些年-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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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层。而那个被叶道林戏称为林贱人的犯人,能和叶道林这样开玩笑,叶道林开始的时候,又喊他来帮忙安置我们,那自然也是管事犯级别的。与其得罪他,还不如让他记我个人情,虽然政府也不可能把他怎样,但是最起码我表明了我的态度。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这么多人都看到的,是林贱人泼的警察,肯定不好意思让我给他背黑锅,最好是我先背了,然后他再自己站出来承认,这样一来,我既不会受到多么严厉的惩罚,还向大家展示了我是一个有担当,讲义气的人!
主意已定,我心中还有些沾沾自喜,不愧是经过入监组风风雨雨的洗礼啊!这么小的一件事也能一瞬间想的如此周全,我真佩服我自己的急智……
事实证明:我真的是太自以为是了,我的这点小九九,放在12分监区,那真的是班门弄斧,草堂题诗,纯属关公面前耍大刀!事情后来的发展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个样子。
那个警察见我不说话,更加愠怒了:“多大个事嘛?你都敢笑我还不敢承认了?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你泼的?”
我抬起头来,镇定地说:“是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泼您的,我只是想少走几步路,所以就从里面把水泼了。”
那个警察很惊奇我能这么平淡,打量了一下我,问道:“你是才分来的?”
“是的,罪犯秦寒向您报道!”我一个立正。
“嗯!礼节礼貌还不错,看来入监组就是教育人!”那个警察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伸手将掉在额前的头发拢到脑后,继续道:“你犯得什么罪?”
我欠身道:“报告政府,债务纠纷,最后定成了抢劫。”
“抢劫就抢劫,别给自己脸上涂脂抹粉了。还债务纠纷!扯什么蛋呢!”
我不敢多言,只得垂首而立。
“你自己说这件事咋办?我想看看你认识错误的态度!”警察缓缓地问我。
我抬起头,正想回话,冷不丁看他一缕头发又从后面掉到前面,他下意识地用嘴去吹。实在是太搞笑了。我想忍,最终没有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我的笑终于惹得这个警察失去最后的耐心,他大怒,向车间那头吼道:“冀文学,冀文学!”
“到!”一个犹如京剧唱腔般的答应声过后,从车间那头的的门里跑出来一个瘦瘦的中年人。两步来到我们近前。
他先是看看警察,又看看我,好像世界末日到来般惊恐道:“哎哟!万队长,您这是怎么了?外面没下雨啊?”
万队长气呼呼地指指我说:“你问他,这个新犯人泼的!”
“啊!不会吧!他有那么大胆子?”这个叫冀文学的面上夸张的表情好像是在小剧场的舞台上演《哈姆雷特》
“你去吧警棍拿来,我要让这个怂好好知道一下,蔑视政府是个啥后果!”万队长一挥手,接着道:“我发现我们队就是有些太宽松!现在犯人都不知道自己小名姓啥了?这以后要成了老犯人了,那还不是更不把我们政府放在眼里了!”
冀文学就像是电影里日军身边形影不离的皇协军一样,指着我说:“是该打!好好教训一下他,还没王法了!我也发现在的新犯人越来越不像话了!”
“那你还不快去?还在这卖嘴?”万队长暴怒了。
冀文学赶紧一溜小跑,跑进了那头的值班室。
我站在当场,心中懊悔不已,不是因为自己的决定,而是恨自己为什么要忍不住发笑,把眼看就要没事的小插曲硬是搞成了大动静!我知道此刻的任何分辨都是无用的,因为我确实笑了,所以现在说什么都只会激起他更大的怒火!
这时在场的犯人看见政府要动手,都围了上来。都交头接耳对我指指点点的。但就是不见事情的那两个正主。我心里那个急啊!我滴亲哥哟!你们该不会怂了吧?
警棍被拿来了,万队长一把接过,指着工台对我说:“趴下!”
我看看工台,又看看他那张暴怒的脸,悔之不及,心一横,罢了!要当红军莫怕杀,要吃尖椒莫怕辣!事已至此,要当好汉,就当到底吧!
想到这我一皱眉,趴在了工台上,刚刚趴好,就见眼角黑影一闪,警棍带着风声就要落下!
啪!
还没等我做好准备,警棍就结结实实的落在了我的屁股上。
警察用的警棍都是全国通用的,带电的我没有挨过,所以并不知道滋味,但是这种不带电的警棍那真是揍人的利器啊!
他的里面是一股钢丝,外面是黑色的橡胶,全长一尺多,端的是短小精悍。那东西打在身上的感觉闷闷的,挨上的一瞬间还不觉得有多么疼痛,但是马上,接触到的部位就会像火烧一样,发出刺骨的疼痛。那种滋味就像是你喝了后劲很足的酒一样,喝的时候没有什么,但是却很容易上头。不知道警棍这东西是谁发明的,它很好的诠释了疼痛的意义,令监狱无数自认为椽子很好的人,都低下了不屈的头颅。犯人们给他取了一个形象的外号——驴球棒!
当然,我也见过根本不怕它的,但这都是后来的事了……
我趴在工台上,心中真是后悔万分,事情和我预料的出现了巨大的偏差,真没想到,雄心勃勃准备到老中队来好好改造,做出一番成绩的我,到这里还没有一个小时,就会像一条死狗般的,被政府用警棍处罚。以前看别人挨警棍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真正轮到我自己的时候,才知道,好汉不是那么好当的。
小时候看《隋唐演义》里面讲到程咬金在公堂的棍棒之下,毫不在意,竟然呼呼睡着的情节,心慕不已,心想自己长大了银锭能和他一样。现在才知道,狗日的说书的骗人!我滴妈哟!真痛啊……
万队长打我的时候,一言不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估计他的那几根位数不多的头发是他心中的永久的伤痛,要不然为什么泼了他一身水都能心平气和,笑他的头发就大发雷霆了呢?
警棍打在身上还和其他的器具有所不同,那种闷涨感好像一块发面馒头,不断地壮大,瞬间就顺着脊椎上了头顶,接着又往下走,就如同后来赵本山在一个小品里说的一样,疼痛又以每小时80迈的速度向足底转移。还没有打到十下,我就怀疑自己要坚持不住了,最要命的一点还是,你根本知道他究竟要打多少下?连一点坚持下去的希望都没有!
就在我难以为继的时候,救星终于到了!
“万队长您别打了,刚才那盆水是我泼的!”罪魁祸首终于现形了。
我闻言一阵激动,亲人哟……你咋现在才来呀!
果然,警棍停在了半空。随即万队长瞪着眼睛问道:“你说啥?”
“刚才我和叶道林开玩笑,要拿水泼他,结果他跑到楼下去了,我藏在门后,听见有脚步声,以为是他上来了,所以看也没看就泼了出去。接着我害怕他回击,就跑了。”林贱人讪笑着解释。
“那我刚才问他的时候,你咋不承认?”万队长喘着气,将手里的警棍扔在工台上。警棍落在我耳边,惊得我直冒冷汗。
“我刚才躲叶道林,从那边下去藏到配电室了,结果半天没见动静,一上来看见您在这,我问了旁边的人,才搞清楚咋回事。”林贱人还算是坦白。
“那盆子怎么在他手里?而且他自己还承认了?” 万队长看样子已经明白了,但还是要为自己的错误判断找个理由。
“这个盆子是我的。”林贱人一边说,一边捡起盆子翻过,盆底用红漆写着一个大大的‘林’字。
“我跑的时候让他帮我接盆水。”林贱人解释道,然后看看仍旧趴在工台上的我说:“至于他为什么要承认,我就不知道了,估计是因为新犯人见了政府害怕吧!”
万队长这些彻底无语了,好半天才大声说道:“那他挨打也不冤!欺骗政府,还嘲笑政府。身份意识严重淡化!今天这算是给他个教训!”说着一扭身就要离开。
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指着林贱人说:“你和叶道林,你们的帐,我回头再和你们算!下午吃完饭,你们两个都到我办公室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为啥,你们一天闹得这么欢,还是组长呢,成天一点正形都没有!”
冀文学左右看看,赶紧抓上警棍像个跟班一样,尾随万队长去了。
林贱人看看我,笑道:“还趴在那干什么?起来吧!”
从万队长刚才的话里我已经确实,他的确是组长,所以我心头暗喜,这回捡了个大人情!赶紧从工台上爬了起来。
“看你浑身脏的,先去把手洗洗吧!”林贱人皱皱眉说。
我出去洗手的时候,正碰上叶道林从楼梯上来,他见我一身都是灰,很奇怪地看着我。
“你他妈跑哪去了?刚才老子还以为是你上来了,一盆水泼出去,结果把老万给泼了个落汤鸡。”林贱人一见叶道林就大叫道。
叶道林闻言惊笑道:“真的!我刚才在楼下碰见个别的队上的老乡,聊了几句,还不知道。那老万没说什么?”
“我当时泼完就跑了,所以不知道,结果让那个新犯人顶了锅了,还挨了几下。”林贱人指指我说。
叶道林看看我,问他:“到底咋回事,这还创记录了,刚来第一天就挨打!”
接下来他们两人就在那张工台边坐下,一边低声交谈着,一边对我指指点点。
洗完手后,我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看见二人在谈话我就没有急于进去。知道他们二人对我招手,我才赶紧走到工台旁边。
叶道林指指边上的椅子:“坐吧!别拘束,这是我的工作台。”
我心里很奇怪:“组长还干活?”
叶道林好像知道我的心事,自嘲地笑笑说:“我们这是小队,和大中队情况不一样,人少,所以每个人都要干活,虽然活不重。组长不但要干,还要干的比别人好!”说着他笑着对林贱人说道:“我恐怕是全监狱唯一一个还没有脱产的积委会主任了,混的最背!”
我不禁咋舌,没想到叶道林竟然是这个分监区职务最大的犯人。ЩΧξ点С℃。
不等我说什么,叶道林又接着说:“正是因为这样,和大队有所不同,我们这里的管事犯,就是考核比别人拿得多一些,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厉害。改造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所以今天这个事——”说到这他指指林贱人说道:“林剑虽然感谢你,但是,恐怕你把算盘打错了。”
“啊!”听了这话,我吃了一惊……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叶道林会说出这样的话,我的算盘打错了?什么算盘?难道说我的这点心思被人家看出来了?
叶道林接着说道:“或许我这样说有点直接,你有可能接受不了,但是我还怕你失望,所以提前跟你把话挑明。这也是你林组长的意思。”
我假装不解道:“您说的啥意思我听不懂。啥子算盘?”
叶道林好像早料到我会这样说,所以只是笑笑:“我们都是聪明人,说话就不要掖着藏着了,那样挺费劲的。我只是想跟你说,在这里改造,不要对其他人抱太多的幻想,除了警察,别人帮不了你什么,一切终究还是要靠自己。今天让你挨了打,真的是不好意思。”
我还要再说什么,叶道林挥挥手:“去吧!稍微准备一下,估计等会指导员回来了要找你们几个新来的谈话。”
我真是觉得这样太郁闷了,总想说点什么,林剑不耐烦地挥挥手:“走吧!以后把心思多用点到生产上。”
我心中有些恼怒,不管怎么说我他妈挨打也是为了你!不但没说温言相抚,你怎么能这个态度?所以我的掘劲也上来了,一扭头就往楼下厕所走,边走边想,真他妈不值当,刚才这一顿打,差点把我的大便都打出来了,还不落好,这些人咋都这么精明,生怕欠下我的丁点人情。
厕所要从车间另一头一个封闭的楼梯下去,和配电室在一起。配电室前面还有一个小院子,紧靠着监狱的围墙。
我走到厕所门,这才记起还没有拿纸,于是便转身往回走,刚刚上了一步楼梯,我就听见上面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一边缓缓地下着楼梯,一边在交谈。正是叶道林和林剑。
“现在的新犯人和咱们那个时候,真的是不一样了,脑瓜子一个比一个聪明。”这是叶道林的感叹。
“可不是吗?今天这个新犯人叫啥?”林剑的话语间听起来还有些不满。
“秦寒。”叶道林的声音在封闭的楼道里听起来特别的清楚。
“我咋听这个名字怎么耳熟呢?”林剑问道。
“就是去年底那个L县看守所,都到刑场又给放回来那个。”叶道林回答道。
“哦!就是他呀!”林剑停下了脚步:“那他最后给判了多长时间?什么案子?”
“时间不长,才十五年。”叶道林淡淡地回答。
我听得一阵眩晕,十五年还不长,那您觉得多少合适?不过后来我才知道,这二位一个无期,一一个死缓,在监狱都呆了10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