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处长-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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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停,菜花又说道:“为这,天顾跟我分开了,巴掌从山上回来,也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别看巴掌才十余岁,他心眼多着了。”
灯草久久不能言语。
最后灯草把茶杯放到桌上,立起身,准备离去。灯草感到头有些晕眩。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这是前世的冤孽啊!”
伍太离开古马镇的时候,他那伙人马有一半以上没跟他走。
因为伍太杀了瘦个子。
伍太把账都算在了瘦个子身上。瘦个子太精明了,发生在伍太身上的怪事,瘦个子似乎都知道来因去果。伍太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只可能设想这一切都是瘦个子所为。
所以伍太毫不犹豫就杀了瘦个子。
其实开头伍太并没这么去理解。是后来瘦个子又给伍太找了日本小队长裆里那个丢失了的东西,伍太才突然萌发了杀机。
伍太他们从镇外的山坳上回来后,伍太就让瘦个子他们去找小队长那个东西。在山坳上的尸穴里,瘦个子扯开小队长的裤裆,发现那东西已经不在,伍太就认可了瘦个子的说法,觉得梦中那双手要他还的就是这个东西了。
瘦个子他们从伍太的房间里开始搜寻。他们吸取前次寻找小队长的头的经验,将伍太的被褥翻过来,翻过去,把床铺草都一根根清理了一遍。接着搜了六排屋的每个角落,以及铜古巷和整个镇子。结果一无所获。
到了傍晚,瘦个子才空着手回到六排屋。这时他们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是菜花。菜花拿着一件洗净迭好的衣服,款款走进伍太的房间。
伍太背对着门口,面壁而立。他心绪麻乱,好像没察觉菜花的到来。
“队长,的衣服洗干净了。”菜花说着,把伍太的衣服放到零乱的床上。菜花在床前停了停,想把床上乱堆着的被褥和草整理一下。
这时瘦个子一步跨进了门槛。
在门外,瘦个子就看见了菜花手上的衣服。他过去把衣服拿到手上,对伍太说:“队长,这衣服是您的么?”
伍太这时才转过身来。他望望衣服,又望望瘦个子和菜花,最后把目光停到瘦个子手里那件衣服上。他有些莫名其妙。伍太莫名其妙了一阵,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
瘦个子低头在衣服上瞄了一阵。那是件浅灰色的衣服,已经打了补钉,领口和袖口处磨起了毛,显出白边。瞄一阵,瘦个子把衣服抖开了。然后瘦个子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
瘦个子就这样抓了一把东西出来。
这正是男人裆中之物。
不过瘦个子手中这物已经有些枯干萎缩,看得出从人身上脱离下来好一段时间了。
一旁的人,包括伍太和菜花,都一脸的惊异之色。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伍太梦中那双手逼他偿还的东西,竟会藏在菜花洗过的伍太的衣服里。
伍太对瘦个子怀疑起来。伍太想,为什么唯有瘦个子什么都晓得呢?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这天傍晚,伍太要瘦个子他们再一次掘开镇外山坳上的穴地。瘦个子又爬进穴里,把那物放回到小队长裆里。
只是伍太没等瘦个子爬出穴来,就抽出枪,朝他的脑壳勾了一下扳机。
瘦个子跟日本人永远躺在了一起。
众人感到震惊,为瘦个子的死。瘦个子多年跟随伍太,出生入死,没倒在日本人的枪口下,却被伍太一枪结果了。
有人便立即离开伍太,躲起来,没跟他离开古马镇,上排。
连灯草也不在排上。
镇上人说灯草沿原来他们进镇的旱路出了山。还说那批没跟伍太走的人跟了灯草,他们要重新组织人马,另立山头。
天顾好久没到石山下的槽井里接泉水熬峒茶了。天顾觉出泉水里的异味,这异味跟前不久那回的怪味有些相似。
镇上人也隐约体味出了这股异味。但他们照常去槽井里打水,不像天顾熬茶这般讲究。
接下去的日子便如这异味样,模模糊糊,说不清,道不明。镇上人只管过着,没谁去认真理会这日子的好坏。
倒是镇上的娃儿都自觉地归了学堂,每天去老砖屋里等候天顾上课。其中数巴掌最为积极,他再不玩那把小匕首,总是第一个推开门,跨进老砖屋。
可天顾却不再到学堂里去。
天顾说,镇上一连出了那么多的事,已经大祸临头,给娃儿教再多的学问也不顶用。当初想把他们规在老砖屋里别到处乱窜,都没能规住,如今已为时太晚。
灯草就是这个时候回到古马镇的,身边是那批背叛了伍太的人。
灯草把全镇的男女老少都赶到六排屋里的禾堂上。灯草站在中阶上,腰里别着那两把手枪,枪把露在盒子外面。甩着手来回走了几步,最后灯草站住不动了。她望着前面那些参差不齐、大大小小的脑壳,阴着脸说:“你们快逃吧,洪江城里的日本人就要来过了。他们原先是不打算再到古马镇来的,因为这块偏僻的地方对他们没太多的意义。可后来听说他们的小队长不仅被割了脑壳,还割了双臂和裆里的那物……”
说到这里顿了顿,灯草睃一睃镇人,接着又说:“光听说,他们也许下不了这个决心,可他们亲眼目睹了一个被割了头又被割了双臂和裆里那物的残尸。他们把这具残尸当成了他们的小队长,这具残尸与他们的小队长很相似。他们是在洪江城楼下的木排上看见这具残尸的,那木排七零八落,只剩最后一截了。日本人把这具残尸当成是对他们的挑衅。”
众人堆里起了骚动。
灯草说:“那具残尸当然不是日小队长。日本小队长还躺在镇外山坳上的土穴里。”
灯草说:“那具残尸是伍太。”
众人哗然。
灯草又说:“日本人看见伍太的残尸,要来收拾古马镇,要把镇上男人的脑壳、双臂和裆中那物统统割掉。我倒不怕日本人这一手,我只要你们承认,是谁破了伍太他们扎得扎扎实实的木排,将伍太弄成那个惨样,然后交出伍太身上的三样东西,我要还他个全尸。这样大家好一起离开古马镇。”
灯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些微喘了。
这能是谁呢?镇上人纷纷议论着,满脸的疑惑。
这时人群中一个高大的汉子走了出来。大家都踮起脚尖去瞧。
灯草一看,是天顾。灯草说:“先生,你要干什么?”
天顾说:“割日本小队长和伍太的人,就是我。”
镇上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灯草摇头,表示不相信。
天顾说:“你们若不相信,就跟我来吧。”
大家给天顾让开一条路。天顾在先,灯草和众人在后,离开六排屋,走进铜古巷,直接向石山下的槽井方向走去。天顾脚下的木屐声很脆亮。
在槽井边站了站,天顾一纵身,跳了进去。
大家打捞出天顾尸体的同时,一并打捞出灯草所要的东西:头,双臂,男人裆物。
也就在这个时候,镇口的墙坎外响起密集的枪声。灯草心上一动,大声问道:“你们看见她没有?就是菜花那骚女人,还有她的儿子巴掌!”
镇上人才意识到,今天怎么就没见菜花和她的儿子巴掌呢?
然而谁都顾不了这些了,纷纷作鸟兽散。
枪声已越来越紧,越来越近。
若干年后,古马镇上来了一支队伍。到了镇口的墙坎边,这支队伍就停了下来。旋即,一个高大的汉子掺扶着一位老妇人,走出队伍,一步步上了墙坎。
汉子和老妇人都不说话。阳光从镇后的石山顶上射过来,斜斜的,将汉子和老妇人的影子投到墙坎的坪地里。汉子和老妇人的目光在墙坎下停留片刻,然后掉转头,缓缓朝镇里走去。
镇上已是一片废墟,断垣残瓦之间,长着茂盛的蒿草和芭芒,野鼠和不知名的虫鸟尖声叫着,穿行其间。风吹过,这些蒿草和芭芒狂舞起来,仿佛鬼怪的乱发,吓走地下和空中的生灵。
汉子和老妇人在草丛间移着步子。他们脸上缺少表情,漠然地僵着。不一会儿就到了石山下。那槽井隐在柴草间,井沿布满黑青的苔衣,井里黑幽幽的,被井壁上的柴草半遮半掩着。
离开槽井,汉子和老妇人顺着荆棘之间依稀可辨的石板路,向前走去。路边偶尔一堆断瓦,遮掩不住那焦黑的残柱和板壁,有盘踞上面的蜂窝和蚁穴。
石板路的尽头,是半堵老砖墙,墙上蛛丝蚂迹,透着阴湿的霉味。汉子和老妇人在墙边呆立良久,又转身顺来路走了回来。在一处石坎旁,两人停住了。汉子从老妇人身旁走过去,下了石坎,在一处瓦堆中停下。扒开瓦堆,下面是一道石坑。汉子拍拍沾了瓦灰的手,然后从腰里抽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小匕首。
小匕首尖尖的,闪着白光。汉子把小匕首举了举,用眼睛瞄了一会儿刀锋,脸上掠过极其复杂的形色。
最后,汉子用舌尖舔了舔匕首尖,把它塞进了石坑下面的石洞里。
汉子和老妇人回到镇口的队伍中。
他们带着那支队伍匆匆上了路。那个废弃了的古马镇很快在他们身后消失了。同时消失了的,还有古马镇那些稀奇古怪的陈年旧事。
【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