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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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有那般实力的对手是否真的就躲不开他那一击?
走出幻境的苏泽浅觉得这点有待商榷。
由此可以看出,李家十八铜人阵对心境的试炼更在实力之上。
然而无论怎样,此刻的苏泽浅已然筋疲力尽,他全靠一口气撑着才勉强站着。
他在心中反复念着一句话――不能给师父丢脸,不能给师父丢脸。
年轻人胸口的墨玉泛出温柔的热度,往年轻人心口输送源源不绝的生机。
身体被缓慢的修复,苏泽浅一时好受不少,有力气去打量李家人的神色。
李家人神色各异。
苏泽浅思考了下,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和他们太客气:“是你们让我闯阵,”他半抬起手,摊出掌心那方木牌,“所以现在,由不得你们了。”
“以后,还要请李家诸多多多帮持了。”
苏泽浅一贯的冷淡表情,意外的适合这种上位者的口吻,他甚至不用刻意去改变嗓音,清清冷冷的声音出口,自然而然的带上了不弱的气势。
连同李木在内,李家人没人敢反驳,都低头应是。
苏泽浅敏锐的察觉到李木的敬畏是最少的,他低头不过是为了抬高他苏泽浅的威严。
年轻人不喜欢这种感觉。
幻境中的遭遇更让他心情糟糕。
于是苏泽浅没废话,直接踩着剑御空而去。
他急切的想回去看看,莫洵到底有没有衰弱,而他对自己李家一行的所说的“惊喜”,又指什么?
第一零二章()
苏泽浅才踏进榕府大门,就看见年轻版的莫洵笑着对他张开双手:“来,师父抱。om”
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一下子把苏泽浅心里的暗火点燃了。
一路上,苏泽浅胸口的玉佩持续不断的散发着热量,治疗着年轻人身上的伤,御剑从琼州到榕府的时间里,苏泽浅身上的伤已经被治了个七七八八。
此刻踏进大门的年轻人看上去凄惨,实则也能称一句“生龙活虎”。
然而苏泽浅的内心却随着伤痛的减轻而愈发焦躁起来。
他分不清在治疗自己的是玉佩本身的力量,还是莫洵借由这条他亲手雕刻的玉龙传递过来的,莫洵的力量。
榕府门后对他笑着的短发男人看上去精神充沛,没一点儿疲惫萎靡。但苏泽浅知道莫洵有多能装多能忍。
苏泽浅大大方方的给了莫洵一个拥抱,紧紧的。
被徒弟两条胳膊箍着腰,莫洵倒是愣了下:“哟”
他听见苏泽浅在耳边低低的问:“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眼前景色倏忽一晃,两人所处的位置从榕府变成了乐斋瀑布。
雷劫之后,乐斋不复存在,锦鲤老板正忙着重建。
此处是两人共通的意识界,这一回是苏泽浅把莫洵带了进来。
此刻两人站在水中,苏泽浅身上的血迹化入潭水,染出浅红。
莫洵回答他:“那要看你有多少想问的。”
“去李家之前,你说的惊喜是什么?”
“惊喜就在你手里。”
莫洵说的惊喜,对苏泽浅来说并不是惊喜。
“这不是惊喜。”
李家全族的性命是沉甸甸的负担,苏泽浅要保证他们不背叛,保证他们有用,但同时也要为他们的生命负责。
“不是惊喜?那你觉得是什么?”
莫洵松开了手,结束了这次漫长的拥抱,侧头去看苏泽浅的表情。
“闯第一层时,守关人在确认我是莫洵的人后,直接放我通关。”苏泽浅看着莫洵,年轻人脸上的表情很慎重,他在估量着什么,“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榕府的人在李家阵法中有着优先权?”
莫洵回答:“是。”
他环抱双臂,等着苏泽浅继续问下去。
抱臂是防御的姿态,苏泽浅于是确定,他们又一次遇到了意见上的分歧――非常本质的分歧。
“李家的十八铜人阵和这个家族是同时出现的吗?”
“是。”
“第十层的守关人是不是你?”
“最后一具傀儡上有我的一缕神识。”
苏泽浅顿了下,显然莫洵的回答打断了他提问的思路,果然,苏泽浅的下一个问题从李家转移到了莫洵身上:“我把那具人偶破坏了,会对你造成伤害吗?”
莫洵一笑:“早八百年割裂出去的东西,对我能有什么影响?”
苏泽浅点头,将信将疑,他暂且放下了莫洵的问题,继续有关李家的:“李家人能闯到第十层吗?”
“不可能。”莫洵的回答直白干脆,“我不可能让李家人去控制李家人。”
“掌握李家命牌的只能是你的人,”问到这里就足够了,苏泽浅得出了结论,“李家从一开始就是榕府的后备力量。”
莫洵给了肯定的回答:“没错。”
“你在千百年里保护他们,也是因为他们对你有用吗?”
“李家有我的回忆”苏泽浅的问话让莫洵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他像是被苏泽浅的一句话说明白了,“是的。”
他一直相信着,自己对李家的护持是源于自己对榕府小姑娘的爱护,爱屋及乌。然而现在被苏泽浅一说,莫洵却不确定了,自己保护李家,到底是为了小姑娘,还是因为李家有用?
原来,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善良高尚。
莫洵看着苏泽浅,想自己需要解释吗?
解释太像辩解,只会让自己更难看。
于是莫洵说:“是的,就是这样。”
苏泽浅的表情没什么变化:“那你为什么不把李家的命牌留在自己手里?”
这个问题好回答多了:“李家还没重要到让我亲自时时看着。”
“所以李家只是颗无关紧要的棋子?”
“如果不需要用上,他们就是自由的”莫洵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句,“你说的没错。”
表情严肃的苏泽浅听了这句话,忽然就笑了:“师父,你总是把自己放在恶人的角色上,但你其实是个好人。”
莫洵撇嘴:“我可不要你发的好人卡。”
男人依然维持着抱臂的姿态:“你把我拖进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不是。”苏泽浅的动作和他的回答一样干脆,他伸手大力把莫洵往后推去。
莫洵莫名其妙,但没也反抗,任由自己往后倒去。
周围景色再变,混沌虚空,星星点点的亮光全是战争,金银两色光芒合力围剿着浓绿色烟雾,双方实力均衡,战得不可开交。
莫洵和苏泽浅同时变了脸色。
场景再换!
苏泽浅后背磕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脑袋针扎的疼,莫洵一手横过年轻人两条锁骨,是个制服的动作。
莫洵表情中兼有猝不及防被突破了防线的恼怒,以及震惊:“谁教你的?”
“谁教你在识海中内视另一个人?!”
他在意识界中,只给苏泽浅看了如何改变外部环境,没教他如何去探视对方身体的内部情况,苏泽浅怎么会想到在识海中去看他体内有没有暗伤?!
这手段说难也不难,但不知道的人绝对使不出来,初学者更难一次成功!
苏泽浅的回答不出所料:“没人教我。”
莫洵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于是男人更加震惊了,他自己的小徒弟到底是怎么窥见那道法门的?天才也不该是这么个天才法!
在识海中胡乱动作,一个不小心就是走火入魔――这点莫洵告诉过苏泽浅――他哪来的胆子尝试?!
苏泽浅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危险,他只觉得愤怒,一个翻身就把震惊中的莫洵反压在地上:“我就觉得奇怪!”
“你在火车上那么难受,到了榕府也不见得多好,怎么我睡一觉你就没事了?”
“还自己把壳子披上”苏泽浅仔细打量着莫洵年轻的脸,找不到一丝病痛的痕迹,“是因为套上壳子就看不出了对不对?!”
莫洵不能说谎,苏泽浅给出的是非选择,根本不存在蒙混过关的可能,于是他只能沉默。
而沉默就是回答。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做什么?李木痛得那么惨,我不想也尝试一遍,我比李木强,自己能化解它,干嘛还去吃那个苦头?”
“你确定?那银色的是什么?”
银色的是苏泽浅的剑意,苏泽浅的剑意加上莫洵自己的力量才勉强和绿烟打了个平手。
“为什么我的剑意会在你体内?”苏泽浅想着就问了出来,“因为做了那件事?”
苏泽浅匪夷所思的问:“急着和我做是为了把我的剑意纳入体内?”这一句话问出来,苏泽浅整个人都是木的。
莫洵勃然变色:“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泽浅一震,清醒过来。他是关心则乱,口不择言,然而出口的话却是收不回来了。
莫洵显然怒极,眉间挤出一个川字,太阳穴处青筋蹦起,他的语气冷得可怕:“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苏泽浅被吓到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莫洵:“我、我知道你不是!”
这句话没能安抚莫洵的情绪,男人简单粗暴的抛出一句话:“我想揍你。”
苏泽浅:“只要你能消气。”
苏泽浅一副任打任骂绝不还手的态度,莫洵哪里舍得真下手,心里憋着一团火发不出,难受得很。
“消不了!”
莫洵撇下苏泽浅就走。
苏泽浅被莫洵从意识界里硬扔出来,头痛欲裂,他清楚的知道要是真让莫洵这么走了,他们两个不知道要冷战多久。
他要寻找一个突破点:“要气等我帮你把绿烟清干净了再气!”
苏泽浅爬起来去拉莫洵的胳膊,脑袋晕乎脚下不稳,抓住了人自己却往下倒。
莫洵回手去扶,察觉苏泽浅又再往自己识海里钻,他再一次没好气的把人推出去:“消停点!”
识海奥秘幽微,本能的排斥外来者。
意识界中,因为契约的存在,莫洵和苏泽浅是平等的,但潜藏着力量源头的识海深处,莫洵稍不小心就能把苏泽浅重创,男人不敢让徒弟进!
因为他做不到全心全意的向苏泽浅开放自己,因为他确实藏着不能让苏泽浅看到的东西!
连着被推出去两次,精神上的痛苦更甚,苏泽浅满头冷汗,痛苦让人暴躁,拒绝令人绝望:“你为什么忍着不说,你为什么不肯治?!”
“因为我自己能好!因为你现在还帮不上忙!”
苏泽浅挣扎着抬头去看莫洵:“我在你眼里我还是太弱?”
莫洵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以为呢?”
第一零三章()
老王牵着阿黄的手跨进榕府大门。om
小正太依然不会说话,看见莫洵眼睛一亮扑上去,老王拢起农民揣,围着莫洵转了圈:“噫――”
“换了张皮?咋了?”
顶着张年轻脸皮的莫洵老气横秋的感叹:“熊孩子难带啊。”
老王没应声,仔细看了看他的脸。
莫洵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你在看什么?”
“还能看什么,看面相啊真是够复杂的啊。”莫洵修为高,经历多,老王根本看不清他的命数,“让你烦心的熊孩子呢?”
提到苏泽浅,莫洵的脸上浮现出些微的纠结:“在后面练剑呢。”
老王点点头:“我先去看他眼。”
老王说看一眼,真的就只看了一眼。
玄龟眼神毒辣,一眼就看见了苏泽浅耳根的印记,至于年轻人借由剑招发泄出的不爽,那根本不用眼睛看就能感受到。
老王啧啧称奇:“难怪不是师徒卦。”
看了苏泽浅一眼,他回来找莫洵,后者已经在客座上给他放了碗茶,茶盖一掀,里面漂浮着五颜六色的微型水母。
老王心满意足的喝了口:“看见你和苏泽浅在一起,我挺高兴的。”
这反应和其它人都不同,莫洵抬眼看他。
“他让你更像是活着的。”
老王是唯一一个经历了与鬼王、天道两场战争还活着的妖怪,他见过莫洵最初时的样子。那时的莫洵修炼不到家,喜怒哀乐都能从脸上看出来――即使他的情绪比凡人淡泊得多,但在鬼里面,属于相当正常活泼的。
然而到了后来,男人通身只余下温和,谁都能看出,这份温和是架设在责任之上的,并不代表他本身的情绪。很长一段时间里,莫洵的怒气对事不对人,发火完全是行使权力的手段,他本身根本不觉得生气。
那时候的莫洵说得好听点,是绝情弃欲的圣人,实在点,就是行尸走肉。
突破无望,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又死不了,漫长的生命是折磨人的。